「華東局？」
「啊……」邱薔快崩潰了，他一定是裝傻，一定是，恆電的股權結構十分清晰且集中，張逸夫本人是絕對大頭，不誇張的說，如果真的在湘港上市，雖然恆電不太可能成為市值前幾高的國內企業，但張逸夫個人，一定會成為首屈一指的超級富豪。
「如果是你……哦不，如果是邱薔呢。」張逸夫突然指向邱薔，「她生病了，也這麼踢出去么？在坐各位呢？」
「給5000了么？簽了么？」張逸夫又問道。
「先不說這個，國際排名第8的投行，首席經濟學家來華，向4個優質企業發出約見邀請，其它三個都談過了，我這邊一直說你沒有時間，人家已經等了兩天了，他們的時間是非常金貴的，我代表他們向你發出邀請，會後能不能抽半個小時？」
此外幾位職能主管中，邱薔無疑是最受信任最紅的那一位，進入恆電以來她始終小火慢慢熬，在保守工作的同時，默默拿了不知道多少個證書和學歷，更直觀描述的話，恆電為她報銷的培訓費用已經超過了20萬，這還沒算各種報銷的教材書籍費用，一棟房子也就這價了，當然她的慢慢熬出的能力也配得上這個投資。
「是，我理解也支持這件事。」邱薔點頭道，「只是從我專業的角度而言，很多抉擇並不那麼明智。」
「我們再怎麼樣，也是通過經銷商，從國外引進配件。」張逸夫比劃道，「美企可以直接從矽谷拿，這個差距是沒法避免的，一旦他們加大在華的競爭力度，這方面利潤就很薄了，這隻是一筆發揮剩餘價值的生意，不是長久之計，再說真的跟專門做微機的企業拼市場，也沒意思，他們都有他們的背景，沒工夫跟他們玩。」
人事主管說完這件事本以為完事兒了，卻不料張逸夫表達出了極大的關心。
「聯繫一下方總么？」辦公室的人立刻問道。
「不不不，不簽。」張逸夫突然一擺手，「公司負責他全部的醫療費，並且組ｗｗｗ•ｈｅ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ｍ織同志們慰問，捐款。」
輪到邱薔了，她乾脆合上了本子：「實事求是，沒什麼憂慮，現在情況非常好，北漠試運行順利，微機保護產品和環保產品也進入成熟階段，利潤增長十分迅速，如果我們想的話，可以提前償清所有債務。」
「為什麼？」王樹傑不解問道。
「……」
「我不懂啊，現在不缺錢，為啥要上市啊？」
「邱薔啊。」張逸夫嘆了口氣，回身抬手扶在他肩膀上，「投資集團，不是我的客戶，不是我的領導，不是我的員工，我也不依賴跟他們合作賺錢。可眼前不同，一位在北漠前線為我做事的人病倒了，我們有條件負責，也有責任負責，我更有權力選擇，是讓公司成為一台資本機器，還是一家民族企業。」
「另外不要打民用市場，只打商用。」張逸夫明確說道，「這部分市場是不穩定的，階段性的，隨著改革進程與合資力度加大，美國企業會顯示出雄厚的優勢。」
不具備長久經營性只是一個說辭，張逸夫主要否決這些事的出發點一是精力，二是機會。一來恆電與他本人都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做那麼多事，二來你佔了太多的機會，在社會總體上來看不是好事。
「這幫投行到底想幹嘛啊？你去見吧。」張逸夫擺了擺手。
邱薔只捂著臉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沒什麼好說的了。
「今天就到這裏吧。」張逸夫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曉菲，抓緊時間跟我去慰問一下。」
張逸夫不忘提醒道：「今後入職體檢和年度體檢，搞得更全面一些，在固定合作醫院進行，人事這邊要派專人陪同。」
「他懂程序語言，但他不懂資本。」
「好吧。」邱薔嘆了口氣，她知道怎麼勸都沒用了，只得泯然一笑，「你是老闆，聽你的。」
「他帶著上萬億美元的團隊。」邱薔急得快哭了，「他們認為恆電已經具備了境外上市資格了。」
「下周一就落實ｍ.hｅ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ｍ。」人事主管趕緊抓住將功補過的機會，「不留後遺症，絕對不會給公司添麻煩。」
「我並不是歧視或者怎麼樣。」邱薔拉住張逸夫，「可是你拒絕投資團隊半個小時會面的請求，用這個時間去看一位病人，真的合適么？」
邱薔無奈地捂住額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張逸夫。
張逸夫也知道作為企業，主動還銀行錢看起來太蠢了，趕緊解釋道：「暫時還，需要時再借，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嗯。」向曉菲點了點頭，沖人事主管交代道，「按照張總說的做，要注意，這次算特殊處理，不是常態，我們並不是說確定全額報銷制度。」
張逸夫與向曉菲匆匆出了會議室，邱薔見狀也緊追上去。
王樹傑繼續說道：「經過考察，其它廠商都是直接與微機生產商，比如IBM、HP進行合作的，在經濟性和可行性上我們探討過，一直認為我們直接與各方面零件廠商對接，自行組裝的方式更為經濟，對新型號零件的反響也更快，值得注意的是，現在不僅是我們的員工，我們員工的朋友，親戚，上次甚至是華東局，都希望從我們這裏採購成品微機。」
接下來銷售報告，銷售報告實在沒法報憂不報喜，那就沒法玩了，最終熬男依然捷報連連，浪費了幾分鐘的時間。
這種程度的肝炎，其實就是癌症，別說民營企業不可能兜著他，就算是國企、機關，效益好的能給他兜著，效益不好的也會想方設法給他弄走。
「啊？！」人事主管完全驚了，「張總，我諮詢過醫院，全面治療的話，每月的費用都要上萬啊，他全程都要住院，每天用進口藥物。」
誰都知道張總的時間有多金貴。依著恆電潛在的順位，由產品方面先開始彙報，說一圈後向曉菲進行總結，張逸夫則在整個過程中與所有人進行交流，解決方案都在一句話里。
「呵呵。」王樹傑笑道，「你是分析數據的，我是搞編碼的，我和-圖-書
們的專業都有很強的局限性，負責我們所局限的方面就好了，其它的事，我們要信任張總的判斷。」
邱薔愣在這裏，張逸夫的所作所為所言，與她在知識和經驗層面上對資本家的認知完全背道而馳，幾年之中，張逸夫在她心中，逐漸成為了一個完整的，有血液在流動的人。
「不到半年。」人事主管微微低頭，他感覺責任到他身上了，體檢的時候更嚴格一些，也許能杜絕這樣的事。
「政府允許么？」
「對。」王樹傑點了點頭，「我們有幾台工作站在他們那裡，不僅是電廠，還贈送給了局裡幾台，使用性能反映很好，甚至超過了他們統一採購的品牌機，那邊的人詢過價，我讓他們找銷售問了。」
眾人紛紛點頭，每次會議中張逸夫都會顯示出超前的洞察性，實際上在這個擁有無限機遇的年代，會議上的每個討論方向都可能撐起一家獨立的公司，但張逸夫始終保守，即便恆電擁有相當的微機生產銷售底子，客戶都找上門了，他也只是試水而已。
「你去吧，別傷和氣，別顯得我特狂不愛見他們。」張逸夫賤笑道。
「得理解。」張逸夫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可真的為恆電勞動過，尤其是在派往北漠一線爆發的問題，恆電一定負責到底。
「好的。」人事主管擦了把汗。
這基本是火上澆油，張逸夫把銀行借貸理解成舍友借錢，這簡直讓邱薔想掐死他。
「那去償吧。」張逸夫點頭道。
向曉菲點頭記下。
王樹傑首先拿起報告：「報憂不報喜……直流方面和幾個保護版本升級的事就不說了，主要談談微機合作方面的事，之前報告里已經提過了，但還沒有明確批示。現階段我們所有的工作站都是自攢機，生產現場的微機則是自攢改造機，零件都來自始終維持的固有渠道，在價格質量以及版本上都有一定優勢。不少同事在自家私人電腦選購組裝的時候，甚至也經常會走公司渠道，向公司購買，而我們公司的機器
和圖書有個特點——不好看……」
「婦人之心！」張逸夫也推了下向曉菲，二人一路對罵著進了電梯。
「就沒有覺得他明顯錯誤的時候么？」
「湘港是可以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恆電的自攢機在版本和質量上絕對是過關的，幾年來與國內外經銷商形成了穩定的合作關係，去糟取精，這個供求力度，基本已經是極限了。就是產品外觀，跟商業品牌比起來實在差點意思，畢竟都是搞技術的，實用為先，其他的考慮比較少。
「這就是咱們張總啊！」王樹傑走來，同邱薔站在一起嘆道，「你看，他對一個才來半年的新人都是這個態度，咱們是不是也更踏實了？我當時來恆電，不僅僅是看重恆電的效益，主要是通過太多途徑了解到，恆電的人性化和優秀的績效制度，現在又多了一條。」
「銷售？」張逸夫轉頭沖熬男問道。
大病隱患還是要杜絕的，畢竟是企業，不是慈善機構。
「是，我的意思是，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實際上我們對微機產品的理解已經超過絕大多數國內企業了。」王樹傑比劃道，「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把這部分單獨列出來，成為一個產品，我們有底子，幾乎不用耗費什麼研發成本。」
張逸夫匆匆落座，抬頭看了眼掛鐘：「時間不多，晚上六點火車，報告里有的東西就不要提了，報憂別報喜。」
「哪種肝炎？」他突然問道。
「醫院已經確診，我親自去過，重型丙肝。」人事主管點頭道，「雖然不具備傳染性，但治愈難度極高，即便有希望，周期也太長，即便治愈了，也很難再適應高強度工作，我們在勞動合同中已經對這種情況作出解釋，公司可以選擇支付半年的薪水來解除勞動關係。張總您放心，我跟他本人交流過了，沒有異議，他知道公司不是國家機關。」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理性地站在公司角度而言，剛招進來的人就變成如此可怕的包袱，實在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可以，向hｔtps://ｗww•hｅｔuｂook•com•ｃｏm總負責。」張逸夫轉望向曉菲，「重點依然在現有產品上，這隻是無心插柳，成不成蔭不重要，不要耽誤現在的生產，成立新的項目組來做。」
「為什麼不是大英雄？」
將心比心，一陣沉默。
「先不了，王樹傑負責吧。」張逸夫又轉望王樹傑，「你也知道成本，大概報價就可以了，認真一點別推，客戶主動提出來，就要做，銷售的人又沒賣過電腦。」
「好。」人事主管又擦了把汗，到頭來還是記了自己一筆。
「可他懂社會。」
本來還算輕鬆的會場，蒙上了一層陰霾。
只有邱薔特別的不服：「為什麼是我啊……」
王樹傑聳了聳肩：「至少我這邊，沒有。」
「我不知道這件事。」熬男一副無辜的表情，「是不是找的方總，或者某個人？」
由於此時面對民營企業的強制性醫保制度還未確立實施，有限的民企在這方面管理相當混亂，這也是大家不願意拋棄鐵飯碗的原因之一，大病的報銷可是非常重要的兜底兒，不得不說現階段大多數民營企業中如果出現這種可怕的事情，都會立刻把患病員工踢出去，勞動法等東西的作用還很有限，恆電給予5000元補償已經是極其良心的了。
「行啦，人家是高材生，你還來勁了。」向曉菲在旁邊推了張逸夫一把，沖邱薔道，「別被他感動，他就是做個樣子，顯得公司醫療報銷特別好，特別良心，特有人情味，為了將來撈進來更多人。」
接下來是人事方面的彙報，沒什麼大事，主要是培訓之類的雜事，到最後人力主管順便彙報，一位派往北漠的工程師身體不適，回京檢查確診為肝炎，根據《XX法》《XXX》等，公司最好的處理方式是一次性給予一定補償5000元，然後解除勞動合同以絕後患。
「從小風投到如今，我已經記不清拒絕過多少次資本的召喚了，我說的誠懇一些，如果有一天摩根、高盛希望合作，張總再派我去的話，我們會成為大笑柄的。」
「他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