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風雲激蕩幾時休
第1624章 大軍

所以,這個時候,他依舊在慶幸,他的兒子正跟在大汗身邊,所以,家族的血脈,一定會流傳下去。
但最終,他無奈的發現,所有人都對他報以冷淡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一家能不能躲過這場劫難。
因為幾乎每個蒙古人成年戰士都知道,他們就是這些幼崽效仿的對象,他們驚慌,則幼崽就會驚慌失措的逃走,他們怯懦,那麼幼崽也會卑躬屈膝。
在這裏的爺孫三人,已經不記得,從他們眼前過去的騎兵,到底有多少人了。
戰爭是如此的突如其來,就像……當年蒙古諸部混戰的時候那樣,也許只因為幾句口角,第二天,敵人就會毫無徵兆的衝進你的部落。
悲涼而雄壯,在之前,不知有多少蒙古諸部牧民,發起了這樣無奈而又悲壯的衝鋒,但他們同樣,都印證了這個民族,是如此的頑強。
年輕的孩子還不知道害怕,他們興奮的望著前方,還在臆想著想要像祖輩一樣,用敵人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武勇。
而木華黎,這個已經成為草原騎兵的主宰,權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那位該死的哥哥,鐵木真的傢伙,是一個同樣冷酷無情,卻又不容其他人反對的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竄上馬背。
其他的女人和孩子都擠在帳篷中,被溫勒兀兒忽嚴令,不得離開帳篷一步。
隆隆的馬蹄,踏碎了一切,只剩下三匹失去主人的戰馬,被騰出手來的戰士,順手收在身邊,成為大軍的一部分,這是不錯的戰利品。
草原上的人們,只要能活下去,那麼就還有復讎的機會。
大地慢慢傳來震動,那是大隊騎兵到來的先兆,祖孫三人立即握緊了弓箭,隨時準備夾緊馬腹,發起衝鋒。
他們在幹什麼?溫勒兀兒忽自然明白,他們在尋找大隊的騎兵的蹤跡,以及聚集在一起的部落……
溫勒兀兒忽像任何一個老戰士那樣,在激勵著年輕的幼崽https://www•hetubook.com•com,絕不在他們面前露出任何的驚慌和怯懦。
蒙古人……和他們沒什麼分別,區別之處只在於,合撒爾因緣巧合之下,和那人結為了安達。
光克烈部,便來到了三個萬人隊,他們對東北草原勢在必得。
在這一點上,克烈部極為不滿,因為他們不但想得到這片廣闊的草原,而且,想要生活在這裏的部族臣服於他們。
他想了很久,最終有了決定。
溫勒兀兒忽猛的發出一聲嚎叫,雙腿夾緊馬腹,向敵人迎了上去,不過這次,他的身後,不再有和他一樣英勇善戰的同伴兒,只有兩個孫兒,發出稚嫩而又帶著顫抖的聲音,毫不猶豫的跟隨在他身後。
等待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
天邊出現了一條黑線,不停涌動的黑線。
然後,沒有然後了,秦人製作的良弓,射程更遠,拿在成年的草原戰士手裡,也更為可怕。
漢人的騎兵,也來到了草原,他們帶來了很多糧草,為這支十余萬人的騎兵大軍,添加了無窮的動力……
從天空望下去,在這遼闊蒼涼的一片草原上,黑壓壓的騎兵蜂擁而來,而他們的對面,卻是孤零零的三個人。
女真人已經差不多絕跡于北地,契丹人還有一些在苟延殘喘,但等待他們的命運,將不會有什麼改變,党項人,早已亡國滅種,在漢地西北,剿除党項人餘孽,已經有些年了,而且會一直繼續下去。
但他沒想過,要殺光以前的同族,將蒙古人崛起之地,變成蒙古人的墳墓。
黑點越來越近,讓兩個孩子高興的是,敵人並不像爺爺說的那樣多,只有三個人,一人雙馬。
這個時候,也顯示出了蒙古人的傳承,是如此的粗獷蠻強,幼崽從出生到長成,自動的便在遵循戰爭原則……
不過,敵人有備而來,他們也許會欽佩敵人的勇氣,也許會認同敵人m•hetubook.com.com的做法,但這絕不意味著敵人會心慈手軟。
或者,手中的彎刀,以及弓箭,能為他和親人們,爭取到一點時間,等待部落戰士的到來。
像他們這樣,離開聚居地,在外放牧的牧人,並不值得這些游弋騎兵關注。
潮水一般的騎兵,縱馬而來,馬蹄聲如同草原上的春雷,沉悶而又震撼人心,整個大地好像都在起伏,秋風中也開始蘊滿了殺氣。
但之後,讓孩子驚訝的是,敵人並未來跟他們爭鬥,而是在他們遠處,便賓士了過去,甚至連望都沒望他們一眼。
將來如果他們加入大汗的軍隊,那麼一定要跟在老戰士的身邊,這會讓他們活的更久,也更容易立功。
兩個孩子開始緊張了起來,就算再年輕,他們也知道,這樣多的騎兵過去,那麼,跟在他們身後的大隊人馬,將有多少呢?
他從來沒有信任過那位安達,但那位安達比他的哥哥鐵木真強的地方只在於,他沒有欺騙他。
和他同樣衰老的戰馬,好像知道主人的心意,撒開馬蹄,跑了起來。
因為拉烏爾汗的主人,那位為草原諸部敬畏的人說了,他不像看到任何俘虜。
他已經做好的殺戮的準備,復讎之戰,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會碾碎復讎之路上所有的障礙。
可惜,也許他們只有射出一箭的機會,不然的話……
合撒爾並沒有被說服,但他已經意識到了危險。
閃亮的彎刀,將帳篷斬的粉碎,戰馬過處,一地狼藉,騎兵馳向遠方,留在他們身後的,是一片死寂。
不像孩子們那樣懵懂,溫勒兀兒忽清楚的知道,也許,此時此刻,他們的身後,已經布滿了這樣三三兩兩的敵人。
不過,之後,木華黎單獨見了他一次。
但無論他們有著怎樣的野心,在木華黎嚴厲的目光下,以及在那遙遠的南方,那個人的注視之下,他們都不得不屈服於這個決議。
hetubook.com.com這個時候,溫勒兀兒忽身旁的孩子,還在惦記著自家的羊群,想要在打退敵人之後,將羊群搶回來。
所以,在將來,草原上,將不會再有蒙古人這個部族存在,卻會有一支血脈流傳下來。
因為他沒有任何背叛的理由,而且,這樣的一支大軍,他左右不了,這樣一支大軍,出現在草原上,將不會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們的腳步,蒙古諸部……也不成。
年輕的馬駒兒們,還沒經過戰爭的洗禮,所以,他們遠不如父祖那麼敏銳,還在羊群四周撒歡。
因為,等到他們都戰死了,那麼,按照草原上的規矩,帳篷中的孩子和女人,只要沒有拿起彎刀和弓箭,她們還能成為奴隸,雖然奴隸的遭遇會很悲慘,但卻可以活下去。
溫勒兀兒忽帶著孫兒們很快跑回了帳篷,他知道,已經來不及回到部落中去了,唯一可以指望的,也許……只能希望,部落中的戰士,能夠像他一樣警覺,在敵人到來之前,派出戰士,將敵人擋住。
溫勒兀兒忽像豹子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草原老人……
所謂安達……木華黎輕蔑的笑了笑,繼續說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並聲嘶力竭的喊著,「快走,快走,敵人來了,回去帳篷,回去帳篷……」
他們手裡緊緊握著弓箭,身上看上去有些臃腫,因為穿了兩件皮襖,外面一件還沾了水……
為此,他甚至想與木華黎廝打,讓他改變這個命令。
於是,合撒爾明白了,這個命令將不會有任何更改,任何違抗這個命令的人,都將只有一個下場。
篾兒乞人,帶來了一個萬人隊。
大軍繼續向前,毫不停滯。
帳篷前面,溫勒兀兒忽和兩個年長些的孫兒駐馬凝視遠方。
因為蒙古人的手上,已經沾滿了漢人的鮮血,而從成吉思汗鐵木真率軍南下的時候,其實便已經決和圖書定了整個蒙古部族的命運。
他的血液已經沸騰,但同樣,恐懼也抓住了他的心。
還有合撒爾……這是個不容忽視的傢伙,他想要奪回曾經屬於自己的一切,為此,他將自己部族中所有的成年戰士都帶了出來。
而韃靼人,來了兩個萬人隊,乃蠻人更多一些,有兩萬五千人。
但溫勒兀兒忽還在想著,快了,快到可以射出第一箭的時候了,那時,他會用最快的速度,射出箭矢,帶走一個敵人的生命,他對自己的準頭,很有信心。
當然,篾兒乞人除外,但比起克烈部來,在這次戰爭當中,他們只配享用一些湯水罷了。
木華黎面無表情的跟合撒爾說著,這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但不要將這種幸運視作理所當然,不然的話,蒼狼的血脈,將就此斷絕。
而草原的規則,也將不再適用於這次戰爭。
在更遠的地方,同樣有黑點在移動。
所有的野性,在危險來臨的時候,都爆發了出來。
勢均力敵,這是孩子的想法。
很快,幾個黑點出現在視野當中。
戰爭一旦在這裏爆發,那麼,結果將不堪設想。
當然,此時此刻,他沒有想到,正是因為年輕健壯的成年戰士大多都南下了,所以,蒙古諸部崛起之地,是如此的空虛,只剩下了一些老人,孩子和女人。
他們看上去,和蒙古人沒什麼明顯的區別,羊皮襖,禿髮,尖頂帽,騎著同樣矮小的戰馬。
大軍最終成型。
現在,無疑爺爺就是這樣一個老戰士,爺爺不動,那麼他們也就不會擅自行動。
就算間或有著漏網之魚,但隨後到來的,才是此次攻伐蒙古諸部的主力大軍,拉烏爾汗的戰旗,飄揚在他們的頭頂,他們會掃蕩一切,在這樣的大軍面前,不會有任何人有逃生的機會。
大軍過處,三個人影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溫勒兀兒忽已經顧不上教導這些孩子,在敵人出現的時候,應該做好怎樣的準備。www•hetubook•com.com
現在,溫勒兀兒忽已經鎮定了下來,他見過太多的鮮血和死亡,敵人的,朋友的,親人的。
他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孩子們的身邊,一把將自己最喜愛的孫兒抓起來,抱在懷裡。
他一邊派出自己的長子,去到南邊,跟那位安達求情,一邊則帶領戰士,跟隨大軍出征,同時也自暴自棄的想著,讓蒙古人的命運見鬼去吧,他會在征戰當中,收攏一些願意跟隨他的蒙古戰士,這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弓箭,往往是草原人發起攻擊的信號。
「不要害怕,孩子,長生天在看著我們,用我們的勇氣來證明我們值得他關注吧。」
拉烏爾汗,大秦大將軍,木華黎忠實在執行了這個命令,即使,他曾經也是蒙古諸部的一員……
這樣的勇氣,確實非是中原漢人可比,也只有草原這樣嚴酷的環境,才能造就出如此悍勇的戰士。
這讓他更加絕望,但同樣,也讓他勇氣倍增,這也是任何一個久經戰陣的軍人必備的素質,即使絕望,也從不會輕易屈服於恐懼。
如果當年十三翼之戰,他們面對的是這樣一群敵人的話,他們將不會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並告訴他,作為主人的安達,在所有人當中,他都是極為特殊的那一位,所以,他容許合撒爾當眾冒犯他的威嚴,也會在這個時候,跟他解釋一下,但不會有下一次了。
但這一次,溫勒兀兒忽沒有像往常一樣,連打帶罵的對待他,而是一直盯著遠方移動的黑點。
這將是他們壯大自己的最好機會,這一次,沒人會跟他們再爭奪草場,無論是乃蠻人,或者是韃靼人,對這片草原都沒有任何的興趣。
兩個孩子有著騷動,但還在跟在爺爺的身旁,雖然他們並不太懂,這些所謂的敵人,是不是真的敵人,為什麼對他們視而不見,但他們從騎上馬背,就被爺爺一遍遍的告知。
合撒爾帶領五千戰士,加入了這支足以稱之為龐大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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