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外面的世界
第六十八章 長嘯、鐘聲、長嘯

我知道這是酥油茶,在藏區是一種最常見的飲料,是由磚茶汁,酥油加上鹽攪拌而成的。但這種做法,對於我這內地人來說,卻是很難享受的美味,又油,又咸,還帶一些臊味,但奇怪的是這些味道中夾雜一股獨特的香味。
我已經想不起什麼,我已經控制不了什麼,而悲婉的嘯聲雖然並不強勢,卻並沒有被鐘聲遮蓋下去,雖然細如遊絲,卻連綿不斷。
我想停下來,長嘯,鐘聲混雜在一起,我的腦袋象被人用火炙冰覆,疼痛欲裂,但我就是停不下來長嘯,寺廟裡的鐘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而我的聲音也越來越高亮,越尖銳,象有人撒扯著布匹。
近在咫尺,永嘉寺始終沒有伸出援手,我又是怎麼來到這裏,是我們殺光了那潛伏在油菜地里,象野獸又象我們的同類,還是喇嘛們打掃現場時發現只有一個一息尚存的我。
但那個小女孩的另一隻手已經插|進我的腰部,她張開嘴咬了過來,我低頭急躲,她咬上了我的肩頭,連衣服帶皮咬下一塊,我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腿發軟,卻已經沒有辦法抵抗,她又是一口咬了下來,對準的卻是我的喉管,我甚至能聞到她口中的血腥味。
一個又一個黑影被子彈擊中,但一個又一個更加兇猛地撲了過來,鳳青龍、柳生等人迅速地撲了過去,刀砍掌劈拳打腳踢牙齒咬,把他們打倒在地上,有人再次扔出了照明彈,這些人絲毫不懼,他們鋒利的爪子象一把把匕首,他們也在用爪子抓,用牙齒咬,用頭撞。
轟的一聲,在我前面不遠處,一陣猛烈地爆炸聲,讓人站立不穩,我知道是小袁引爆了身上的手雷。但這聲震動,僅僅是讓那些瘋狂的黑影安靜了片刻,又再度猛撲了過來。
此時我們的防線已經被突破,鳳青龍大聲招呼大家相互靠攏,可惜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你根本沒有辦法選擇你一步去做什麼的權力。
這是一場慘烈的戰鬥,一個又一個黑影被擊中,但更多的撲了過來,終於有人被撲倒,迅速地被拖到油菜地里,然後是hetubook.com•com另一個,場面已經混亂,站在我前面的一個人被撲倒,雖然我努力地揮動短劍,想要驅趕他們身邊的黑影,但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拖走。
我似乎聽到鐘聲,渾厚悠揚的鐘聲,迎合著我的長嘯,交替呼應,一高一低,但鐘聲剛緩,又是一聲長嘯,悲涼凄婉,猶如一個美麗的女子在原野里歌唱,是那樣的哀怨,又是那樣的動聽。
但這碗茶下肚后,我的腦子卻清醒了一些,這裏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永嘉寺,看來昨天我最終還是來到了永嘉寺,那麼在油菜地里的激戰並不是我的幻覺,另一些記憶也慢慢的變得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張人臉,一張十五六歲小姑娘的臉,她一隻手上長著長長的爪子,正扎在我的肩膀,她發出痛苦的呻|吟,象是在撒嬌,又象是在呼喊,我的手一軟,短劍再也捅不進去。
「砰」的一聲,她的嘴在瞬間裂開,濺出血肉,濺了我一身。
我睜開眼的時候,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了我身上,我睡在一張炕上,和圖書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佛教畫像,我的床頭前擺著一張木桌,桌子上擺放著一尊佛像,多臂金頭,卻慈眉善目。佛像是用整塊的黃檀雕刻而成,鑲金嵌寶,佛像前面擺放著硨磲、瑪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
他的槍就在我的腳下,我一把抓起槍,扣動扳機,子彈擊中一個又一個黑影,但更多的黑影又撲了過來,我能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中間夾雜著血腥的味道。
我口乾的厲害,喉管似乎被火炙烤過,床頭的桌子上有一個紅陶碗,裏面有乳白色的象牛奶一樣的東西,有點泛黃,上面還漂有一層油花,聞一聞,有一股怪味,可是我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一口氣把它喝完。
我的頭依然痛的厲害,很多事都模模糊糊,我彷彿又回到了激戰之中,那鮮血淋漓,憤怒的女孩的臉,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那激戰,死亡,鐘聲是真實的或者只是一場惡夢。
我聽見弗雷德里克更回古怪的叫聲,火光又一次亮了起來,在這明亮的光線下,那黑影似和-圖-書乎畏懼光明地存在,閉上了眼睛,這是一個短暫的機會,我手中的短劍刺了過去。
我聽到熟悉的呼吸聲,就在我身後,我知道我不能後退,也無法再躲避,我的後面就是四姑娘。我身中的槍僅僅響了幾聲,便再也射不齣子彈,一個黑影撲到了我面前,我一槍砸了過去,但對方不管不顧還是依舊撲了上來。
我不是憐香惜玉,也不是婆婆媽媽,我只是沒有了力氣,我昨天受了重傷,一直沒有復元,今天又一路行走,屢遭重創,本身就已經精疲力竭。更何況,我們的對手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兇猛醜陋的野獸,而是和我們一樣,有血有肉的人。
我的頭越來越痛,我顧不得掙扎,顧不得思考,只是本能地吶喊,突然之間,那連續的鐘聲戛然而止,我心裏猛一輕鬆,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在離永嘉寺不遠的地方,我們遭到了襲擊,襲擊者不是怪獸也不是妖魔,更不是變為巨人的老太婆,而是用最原始的智慧和武器試圖消滅我們的人類。
鳳鳴劍是一把好劍,象割豆https://www.hetubook.com•com腐一樣刺穿了我前面的這個人的身體,熱血濺了我一身。那個人睜開了眼,這是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睛是血色的,充滿了仇恨和怨毒,但這是一張清秀的臉,美麗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臉上似乎還畫了眼線,嘴唇上不是鮮血而是辱膏。
我的腦子發熱,我全身躁動,我抑制不住自己,放聲長嘯,這是我的聲音嗎,如此尖銳,如此高亢,經久不息,我這一聲長嘯過後,整個山谷頓時寂靜無聲,只有我發出的長嘯聲。
「老七,這時候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現在不是我們死就是他們死,你怎麼還婆婆媽媽的。」我身後傳來四姑娘的聲音,聲音中沒有驚慌,只有憤怒和狂暴。
我的兩腿發軟,我的短劍就在我的臉前,我卻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拔出,地面上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鮮血的腥味瀰漫著油菜花香,聞起來讓人陶醉,讓人不能自已。
這個年輕人叫袁牧,一個非常喜歡笑的年青人,他是我所在的組還活下來為數不多的人,他在尖叫,在求救,在咒罵,在慘叫,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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