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被兩個紀律委員會成員和海菲爾德路球場保安折騰壞的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在這個黑白世界里，沒有什麼東西比勝利更可愛，更能令人快樂的了。

唐恩有「世界真小」的感嘆。在低級別聯賽裏面都能碰到他熟悉的種種。上個對手讓他看到了曾經利物浦五冠王功臣如今的情況，這場比賽又讓他碰到了莫耶斯踏足教練席的第一站。在人生地不熟的英國，還能聽到這些熟悉的名字，感覺真棒，也讓他和這個陌生國度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森林隊全場佔盡優勢，控球率甚至高達百分之六十四，射門十四次，七個角球，九個進攻自由球，這數據不可謂不「攻勢足球」，結果只進了一球。相反，普雷斯頓只有可憐兮兮的四腳射門，百分之三十六的控球率，他們唯一勝過森林隊的就是犯規次數——二十九次。不管在場上他們被森林隊的球迷噓得多慘，也不管球迷們如何羞辱他們是「不敢露頭的烏龜」，最後他們成了勝利者，拿到保級路上可貴的一分笑著離開了諾丁漢。

在心裏把自己徹底當作一個主教練的唐恩原本是想在轉會市場上叱吒風雲一番的。當初他玩足球經理遊戲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每個賽季前和賽季中的兩個轉會期了，他可以去追逐自己感興趣的球員，裝作模樣地發表一番對其感興趣的講話，然後看著對方「受寵若驚」「心煩意亂」，讓對方主教練「暴跳如雷」，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最後把那些球員們籠絡在自己帳下，讓他們聽從自己的安排，還說自己最期待在唐恩的手下踢球了……

※※※※

麥克謝弗雷並非盤帶高手，但他在邊路的速度突破讓路易斯-讓很頭疼，加之雨天地滑，總是很容易就被對方過了，有時候只能通過犯規勉強阻攔。更讓人擔心的是，這個人顯然比考文垂之前的兩個前鋒射術更佳，兩次射門都打在了門框範圍內。唐恩在看台上直搖頭，他沒想到這一點，在中場休息的時候也沒給沃克他們說。這個時候如果換上防守能力更出色的湯普森，應該就能防住有傷在身的麥克謝弗雷了。

麥考利斯特被興奮的隊友們壓在身下。

回應他的是看台上彷彿雷鳴的吼聲。

就在第四官員剛剛放下電子告示牌，轉身回去的時候，考文垂獲得了一個前場自由球，位置在禁區前沿中央大約二十五米處。這是他們在ｗww•ｈet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這場比賽中獲得的第五個前場自由球。前四個都被麥考利斯特浪費了。他大概和伊恩·傑斯有同樣的抱怨：球場草皮太滑，土太浮鬆，支撐腳發不上力。

解說員的聲音在回蕩著：「第八十八分鐘！考文垂，加里·麥考利斯特！直接自由球，漂亮！1：1平！他們已經連續八輪不敗了！」

他在比賽結束之後，聽到看台上又傳出了零星的噓聲。這是一個警告。如果成績再得不到改善，自己這個主教練也就要失去人心了。看著退場的球迷，他緊皺眉頭，甚至都沒有和陪了他兩場比賽的「夥伴」握手告別，還是多格蒂出來幫伸出手傻站著的他們解了圍。

好成績需要好球員，而唐恩目前的處境卻很尷尬。

麥考利斯特背對歡呼雀躍的森林球迷，大屏幕上也沒有特寫鏡頭，唐恩看不到這個教練兼球員此時此刻的表情，在兩個人的比賽中，自己要贏了呢。

考文垂的球員們還在慶祝，森林隊的球員們則一臉迷茫地站在場上。

普雷斯頓無論如何不能算強隊，他們實力很弱，而且還是客場。賽前，《諾丁漢晚郵報》預測這場比賽森林隊就算沒有主教練在場邊指揮比賽，也可以輕鬆獲勝。球迷們也對勝利充滿了期待。同樣期待的還有坐在VIP包廂裏面和那兩個紀律委員會一起看球的唐恩，他期待著自己來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場勝利。

沃克同意了。

城市球場的歌聲被他的進球切斷，隨後再次響起，然後森林隊的球員在球迷們的助威聲中奮勇向前，圍著普雷斯頓的球門狂轟濫炸。可憐的客隊主教練連換三個防守型球員，誓死都要在客場拿到一分。七十分鐘之後，他如願以償了。

18日的六天之後，1月25日，諾丁漢森林在自己的主場迎來了聯賽排名第十八的普雷斯頓（Preston North End）。普雷斯頓同樣少賽一場，他們目前僅積三十一分。這是一場二十八輪的補賽。

雨還在下，不過唐恩已經不關心天氣會給比賽帶來什麼影響了。在他看來，這場比賽就到此為止了，1：1，自己和麥考利斯特打了一個平手。那個球員兼主教練的傢伙，雖然沒法用戰術調整來挽救球隊，但是他用自己的進球做到了。

好在保羅·哈特給他留下的這副陣容也不算太差，除了個別位置有點小問題，小修小補和圖書也能用。唐恩嘆了口氣。搞到最後他和拉涅利一樣，只是一個補鍋匠。補鍋匠都沒什麼好下場，拉涅利在用極其愚蠢的方式輸了冠軍杯之後被阿布拉西莫維奇開除，隨後他輾轉瓦倫西亞也沒獲得任何成績，再之後聽說他去了意甲執教帕爾馬，而且好像還成功保級了。再之後……再之後唐恩就穿越了，不知道拉涅利下一站在哪兒。

※※※※

說起普雷斯頓，唐恩非常陌生，不過說到另外一個人唐恩就很熟悉了。那個人就是普雷斯頓的前主帥，上個賽季三月份辭職前往古迪遜公園球場執教的大衛·莫耶斯（David 摸yes）。球員時代莫耶斯就曾在普雷斯頓效力五年之久，當他在普雷斯頓退役之後，作為主教練在1999-2000賽季把這支球隊帶到了英甲。後來去了埃弗頓，徹底成功，他成為了英格蘭足壇有名的少帥，甚至一度還有傳言他要接弗格森的班統治曼聯。後來英格蘭國家隊在德國世界盃之後選帥，候選人名單中也有他的名字。

不過這一次……

有句老話已經在很多場合被提起了無數次，聽者耳朵也都磨起了老繭。不過，此時此刻還是必須把這句德國足球教父約瑟夫·赫爾伯格的名言拿來老調重彈：足球是圓的。

唐恩這才發現一個更大的問題。雖然麥考利斯特在場上比賽，不能對球隊做出最及時的調整，但是自己在看台上看球，就算看出了問題，想出了辦法，也沒辦法通知場邊的助理教練啊……結果都是一樣，他們都沒法最直接地對球隊進行調整。

當唐恩從穿越的震驚中逐漸回過神來之後，他發現這個時期有很多有趣的東西。他用一種過來人的心態審視著，玩味著，就像期待《越獄》下一季內容那樣期待著。這感覺真不錯。

一切都在按照唐恩的布置進行著。考文垂依然攻擊不力，於是十七分鐘之後，他們換下了表現不佳的皮佩，上場的正是加里·麥克謝弗雷。這個只有二十歲的小將是球隊鋒線上到目前為止主要得分手，出場十次進了三個球。如果不是在賽前兩天的訓練中拉傷了小腿肌肉，麥考利斯特肯定不會把他放在替補席上。

他轉身看著有些失望的球迷，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坐在這裏。在他們身邊，親眼看到他們從歡喜到失望的轉換，那感覺真不好受。

如今，森林酒吧已經成了唐恩請人喝酒聚會的唯一指定hetubook.com.com場所。因為那裡有諾丁漢最好的酒。

結果是什麼？

補賽結束，森林隊全部二十九場聯賽積四十分，和排名第十三的米爾沃爾（Millwall）同分，依靠凈勝球優勢排在第十二。賽季過半，這樣的成績並不能讓唐恩滿意。他希望在第一個賽季留下一些證明自己的東西，沒有什麼比勝利和成績更適合主教練得了。

他的「強|奸門」和鮑耶的球場鬥毆都是小事件，不足以影響到時間河流的走向。這樣的事情發生再多一兩件也沒什麼。如果半年之後唐恩打開電視報紙收音機看到聽到的消息是阿布收購了托特納姆熱刺的話，他就會很認真地考慮自己腦子中領先這個世界四年的那些東西是否還有用。雖然那個俄羅斯人確實一度非常非常接近熱刺，接近到了讓熱刺老闆報價的地步，可惜熱刺老闆丹尼爾·列維錯誤地估計了形勢，他要價太高，百分之二十二點九的俱樂部股份他開價一億五千萬英鎊，而他自己的估價才不過五千萬。最後俄羅斯人選擇了價格更低，資產分佈更合理的切爾西。接下來的故事地球人都知道了……

可惜……

當麥考利斯特站在球前的時候，唐恩身邊的森林隊球迷還在又唱又跳，他自己卻什麼表示都沒有，專註地看著場內。越是這種時刻，他就越發緊張。只要熬過這個球，剩下的就好說了。森林隊可以把足球控在自己腳下，直到比賽結束。

他走後，普雷斯頓也重新跌回低谷，如今每年的目標就是在英甲聯賽裏面保級。

自己在看台上觀察考文垂，考文垂的主教練就在場上觀察自己的球隊。

雖然沒有魯尼厲害，但是麥克謝弗雷上場之後還是給森林隊的後防線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他並沒有出現在中路，而是拉到了左路，正對森林隊的右後衛法國人馬修·路易斯-讓。

這個結果讓很多球迷都非常失望。唐恩一樣失望，只是他沒有在包廂裏面罵髒話，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

歷史——儘管才過去了四年，為了便於區分，唐恩還是叫現在為「歷史」——上的這段時間，阿布拉西莫維奇的盧布軍團還沒有全面入侵英格蘭足壇，你在報紙上看不到鋪天蓋地的關於「阿布是誰」、「阿布有多少錢」，以及「切爾西下一個目標是誰」這類的報道。上個賽季名震歐洲足壇的利茲聯青年近衛軍們也還沒有破產沒降級，雖然賣走和_圖_書了幾個人，但是人們還是願意相信這支給英格蘭足壇吹來一陣青春風的球隊在本賽季以及以後的賽季都會有出色的表現。曼徹斯特的寵兒大衛·貝克漢姆此時也還沒有遠走西班牙馬德里，不過他和弗格森之間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深了，辣妹維多利亞和弗爵爺爭奪貝克漢姆的戰爭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這也是一件唐恩很關注的事情，估計再有段時間就會上演「衝冠一怒踹飛鞋，師徒決裂終不悔」的好戲了。他得看看等夏天來臨的時候，貝克漢姆會不會真去皇馬……另外，自己要不要在給某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報紙寫匿名信，裝作知情人的樣子給他們透露貝克漢姆要去皇馬的「事實」呢？他藉此發現了另外一個謀生工作，如果真的因為戰績不佳被主席辭了，他還可以靠給那些小報大報的賣八卦為生嘛，雖然只能賣四年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第四官員在場邊舉起了補時三分鐘的牌子，距離唐恩執教球隊的第一場勝利還剩五分鐘時間。看台上的森林隊球迷不停地唱歌，身邊的球迷已經迫不及待地上來祝賀唐恩了。在他們看來，這場球贏定了。

他決定把心中的東西給沃克好好講講，於是他請沃克在比賽當天晚上去伯恩斯的森林酒吧喝酒聊天。

不過多格蒂主席很殘忍地掐滅了唐恩這個夢想。他告訴自己的主教練，目前俱樂部剛剛從財政危機中緩過來，不可能給他多餘的資金投入轉會市場。所以儘管現在是冬季轉會期，他也只能看別人家熱鬧得像過年了。

主裁判鳴哨，麥克謝弗雷虛晃一槍，麥考利斯特跟上起腳射門！

唐恩用力眨眨眼，想確認一下。他很快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那些聲音不是從自己身邊的森林隊球迷中間傳出來的，而是對面的天藍方陣……

「我操他大爺的！」唐恩用力一拳砸在旁邊的座椅上。身邊的球迷們也都沉默了。這是誰也沒想到的結局，全場比賽都沒有幾次機會的考文垂竟然利用一個直接自由球扳平了比分。沒有什麼比到手的三分變成一分更令人憤怒的了。更憤怒的是唐恩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的球隊表現幾乎完美，僅僅因為對方一個運氣球，八十八分鐘的努力就泡了湯。

所幸十分鐘后場邊的鮑耶和沃克做出了唐恩心中的調整，他們用湯普森換下被麥克謝弗雷突成篩子的路易斯-讓。局面又回到了平衡。

※※※※

說到拉涅利，唐和-圖-書恩仔細想了一下現在所處的時間。他發現自己對於這個時間段世界足壇的記憶竟然那麼遙遠，彷彿過去了很久很久一樣，實際上現在距離2007年不過才四年。

這場比賽的最終結果就是頑強的考文垂在比賽結束前扳平了比分。做客的森林隊帶走了一分，可是看上去他們比主隊還要遺憾和不甘。

唐恩看到這個變化的時候，才發現他把麥考利斯特想簡單了。球員兼主教練雖然沒法在大局觀上勝過場外教練，但是在很多細節的觀察上他卻擁有第一手資料。森林隊的右邊後衛確實是唐恩頭疼的地方，正牌右後衛只有這個法國人，斯梅卡也能做右後衛，但顯然他打防守中場效果更好。另外一個人是二十一歲的約翰·湯普森（John Thompson），雖然也可以客串右後衛，不過最合適他的位置還是防守中場和中後衛。

聯賽二十九輪戰罷，少賽一場的森林隊甚至下滑到了聯賽第十四名，他們僅積三十九分。唯一可以安慰唐恩的是，聯賽第十四和第六隻差四分。兩場球的差距而已，而且他們還少賽一場。

這個人並不是發現並培養魯尼的人，但他是讓全英格蘭認識魯尼的人。他為英格蘭貢獻了一個至寶。

他的老師給自己留了一個爛攤子，唐恩好不容易讓球隊有那麼一點鬥志了，千萬不能因為戰績又低迷下去。球隊內部不存在太大問題，唐恩現在只剩一個任務——那就是帶隊打出好成績。

開場十六分鐘，大衛·約翰森就為森林隊先拔頭籌。城市體育場一片歡騰。但是，僅僅十四分鐘之後，普雷斯頓的防守型中場李·卡特懷特（Lee Cartwright）就利用角球扳平了比分。這還是他本賽季的第一個進球。

「回到主場，我會給你們帶來一場勝利的……」他低聲呢喃道。

足球撕破了雨幕，越過人牆，旋轉著再繞過達倫·沃德的手，然後一頭撞上球網，濺起的水珠四射開來，甚至糊住了唐恩的眼。

唐恩開始注意搜集報紙雜誌和廣播電視上的有關新聞，他要確定自己身處的時代和記憶中的相差無幾。鮑耶在比賽中和自己隊友鬥毆的事情，因為他的「強|奸門」事件而影響小了很多，卻依然給唐恩提了一個醒：他擔心未來會變得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那他的穿越就毫無意義了。

一頭黃毛的小夥子，長得有些像魯尼。當然，如果他有魯尼那麼厲害，唐恩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