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拉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小子挺聰明的嘛。沒錯，這是他的主意。「好吧好吧，把圈子擴大成半徑十五米的。但是……你還是要去跑圈的，羅斯。」他對失望的加德納爾眨眨眼。
埃文不太懂足球，他自然看不懂這種訓練有什麼意義和作用。但這不妨礙他注意在圈內搶球的喬治.伍德，短短五分鐘時間他就已經讓外面圈子的五個人換了個遍——全都被他趕去跑步了。他的速度非常快，不管是轉身速度，還是衝刺速度，或者下腳速度都很快。幾乎是這邊足球才傳過去，他人就已經到了接球隊員跟前，然後猝不及防的隊友驚慌失措下讓伍德斷球成功。
女人並沒有因此惱怒，她對唐恩露出了職業的微笑：「請問是托尼·唐恩先生嗎？」
森林隊的這位年輕主席穿著很隨意很休閑，在藏青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件米黃色夾克，下身穿著淺藍色牛仔褲和白色的運動鞋。和他那個無論什麼時候總要西裝革履，將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再出現在人前的老爸完全不同。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但卻不像一家英國傳統足球俱樂部的主席。
「噢不，這可起不到訓練你們的目的了呀。」克里斯拉克搖頭道。
「真了不起，速度真快，動作迅猛！彷彿一頭熟悉足球氣味的獵犬……」埃文嘆道。
什麼時候俱樂部裏面多出了這麼一個女職員？唐恩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遠離這傢俱樂部的中心太久了，感覺正在慢慢變得陌生。
他看了看周圍植株上閃著金光的水珠，伸手在樹葉上抹了幾下，弄濕了手，繼續刨頭髮，這下好了。
「是的，先生。我擔心您等的太久了……」
連著下了一個星期的雨，斷斷續續的，天空終於在星期一上午放晴。對於已經要進入冬天的英國來說，這樣的天氣格外值得珍惜，特別是在諾丁漢這種天氣總是很怪的城市，你不知道頭頂上的太陽什麼時候就會被陰雲重新遮蔽，然後開始噼里啪啦地下雨。
「呃，我想……應該沒了。」
「請問唐恩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啊呀……」埃文撓撓頭，他來找唐恩，唐恩則去找他，他們兩個人竟然還在路上錯過了。他有些無聊得將視線掃向球場，但很快他就被其中一個人吸引了全部目光。
老頭子，你從一開始就沒認真考慮過我的前途。空頭支票誰都會開。想想上半年的經歷，我真傻。被一條綁在棍子上的胡蘿蔔牽和_圖_書
著拚命跑啊跑，跑不停……我本該拍拍屁股，然後瀟洒的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請問您是來找多格蒂先生的嗎？」
「那麼我先告辭了。再見，唐恩先生。」芭芭拉.露西禮貌地向唐恩告別，轉身走了出去。
女人將唐恩帶到了多格蒂的辦公室內，放下一杯開水，然後告辭。唐恩叫住了她。
埃文點點頭：「托尼人呢？」
露西蹲在地上撿拾碎片，唐恩也俯身幫忙。
看著訓練場上的一幕，唐恩真想衝上去，一個個踢那些職業球員的屁股，他們還沒有青年隊的小夥子們討人喜愛。
「哦。」
※※※※
「擴多大呢？」
「位置！位置！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喬治.伍德！不要看到足球就想去追，判斷好你的位置和對手的位置，再決定下一步動作！」
克里斯拉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伍德。他笑了：「您是在說他嗎？主席先生。喬治.伍德，是托尼·唐恩從街上發現的天才！防守天才！」
「真抱歉，多格蒂先生現在不在他的辦公室里。」
在玻璃窗中看到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早上起來之後就是隨便用手刨了兩下便出門了，襯衣的領子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則被壓在了裏面，還好領口的扣子沒有系錯……他將領子翻出來，又對著玻璃窗用手撥弄了翻頭髮，發現有幾根就是頑強的挺立著，彷彿印第安酋長頭上的雞毛。
露西歪著頭看著唐恩的背影，若有所思。
端詳玻璃窗中映出的自己，唐恩滿意的笑了笑。快一年了，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副身體和相貌，成天對著鏡子看，倒也覺得順眼了。
唐恩卻笑了起來：「我當然沒事，只是可惜了那杯咖啡……你是要送來給我的嗎？」
但……
「教練……除了伍德，我們都一致認為您的目的不是訓練我們的傳球，而是訓練伍德的防守。」
「哈哈，我也希望。再見，克里斯拉克教練。」
樓下德斯.沃克憤怒的吼聲從敞開的窗戶中飛了進來：「給我他媽的打起精神來！你瞧瞧你們這像什麼樣？！你們連業餘球員都他媽不如！」
這話如今再聽來頗覺諷刺。支持我的話，可曾在我帶領球隊取得五連勝的時候給過我一份轉正合同？支持我的話，可曾在球隊失敗於附加賽的時候，打過一個安慰電話給我，然後再把之前那句話重複一遍？
「還有什麼事嗎，羅斯？」
鮑耶那傢伙真幸運，把在森林最
和-圖-書後最美好的記憶留在了心底，不用看到這麼令人憤怒的諾丁漢森林！
……諾丁漢森林最忠實的球迷、喬治.伍德永遠的支持者……
正在訓練場邊監督球隊訓練的克里斯拉克聽到身邊響起腳步聲，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太在意，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托尼？還是有什麼東西忘了拿？或者突然不敢去見那個美國佬了？」
忙完這些唐恩才轉身走進了小樓，然後就看到迎面來了一個走路把屁股扭來扭去的年輕女人，穿著藏青色職業裝竟也如此性感呢。女人從唐恩身邊快步走過去，唐恩的視線也跟著她轉了回去，那頭紅色的捲髮隨著女人走路的幅度微微跳躍著，彷彿一團火焰。
他還記得自己上次走進這兒是什麼時候——他剛剛穿越到森林隊沒幾天，就因為說足總壞話被要求去倫敦開聽證會，然後在這裏。老多蒂格一臉微笑的對他說：
「主、主席先生。您……您怎麼來了？」克里斯拉克說話都結巴了，自己罵他美國佬可是被聽得一清二楚呢。
唐恩又點點頭，視線停在對方的胸部上，依然忘了收回來。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深處就是視線的最終消失點呀……
「不，先生。我是利物浦人，但我在美國留學后一直住在那邊。」
球場中在做「搶圈」的訓練。就是四五個人圍成一個小圈子，然後彼此傳球，要求只能一次觸球，中間再放一名球員負責搶球，搶球的人可以使用除了犯規的一切方法斷下足球——只要觸到足球就算數。這種類似小遊戲的訓練旨在提高球員們傳接球的熟練度和默契程度，練習在接近比賽真實逼搶情況下的快速小範圍配合。
「別擔心，托尼。俱樂部會全力支持你的。」
唐恩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心情重新平復下來。
唐恩看著她帶上門，然後聳聳肩，撇嘴模仿露西說話的語氣自言自語：「您好，先生。不，先生。好的，先生。謝謝，先生。再見，先生……出口轉內銷的英國機器人嗎？嘿！」
說話間，又有一個人被罰了出來。這人是隊中傳球技術最好的羅斯.加德納爾。他沒有去跑圈，而是徑直跑到了克里斯拉克面前，抱怨道：「教練，這不公平。圈子太小了，我們還沒有接到球就被伍德那傢伙先捅掉了。」
「哇！」克里斯拉克被嚇了一跳，隨後他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是托尼·唐恩，而是球隊的hｅtｕboｏk•ｃｏm.coｍ主席，被他剛才稱為「美國佬」的埃文·多格蒂。
「多謝主席先生的誇獎。不過主要的功勞都是唐恩教練的。」
「叮噹！嘩啦！」陶瓷杯摔在了地板上，發出聲脆鳴后裂成了碎片，香濃的黑咖啡流了一地。
唐恩站在俱樂部訓練基地內的主席辦公樓外面，隔著這幢樓就是一線隊的訓練場了，德斯.沃克的吼聲不斷響起，哨聲更是響個不停，估計科利莫爾今天又沒出現在場邊，前天被打的事情更讓他有理由堂而皇之為自己放假了。
老子辛辛苦苦讓球隊恢復了鬥志和信心，你給老子瞎他媽折騰，讓球隊一夜回到解放前！
支持我嗎？
走路扭屁股的女人突然停住腳步，然後轉過身來看著唐恩。這動作把唐恩嚇了一跳，嚇得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這邊請，唐恩先生。」女子返回來帶路，於是唐恩能夠再一次欣賞到這女子走路的風情了……
「芭芭拉小姐，你不是英國人吧？」露西說著一口美式英語。
擴大圈子之後，球員們傳球的距離增加了，但成功率反而上升了。那些傳球的人高興了，可就苦了伍德。他在中間疲於奔命，從這邊跑到那邊，終於跟不上足球飛行的速度了。但他並沒有灰心泄氣，繼續重複著來回奔跑的行為。
什麼都沒有。
這是他熟悉的那支諾丁不顧，連沖個涼都不行！
「哦……啊？」唐恩終於恢復了正常，他將視線移到了女人的臉上，姿色中上，身材不錯。「他去哪兒了？」
「把圈子擴大，教練。」
「沒有，先生。需要去多蒂格先生的辦公室里等等嗎？」
埃文抬頭看看燦爛的晴空，聽著耳邊的鳥鳴和球員教練充滿活力的喊聲，呼吸著帶有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氣。他突然有種大喊一聲的衝動——這就是即將成為我埃文·多格蒂一個人的俱樂部呀！
唐恩搖頭：「沒，我只是……突然想起來要找他。他也沒說自己什麼時候回來嗎？」
「他去找您了，主席先生。」
德斯.沃克吼了幾句，也有些無奈的停止做這種無用功。球隊現在倒數第六，連續八輪不勝，士氣低落的已經不能再低落了，就連股市上森林隊的股票也受到了影響，一路狂跌。他這個助理教練又能做什麼呢？
若只有我一人，我隨時都可以走人，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裏還有兩個讓我牽挂的孩子——一個聰明伶俐，一個沉默老實。我放心不下他們而已。一個雖然已經長和*圖*書眠地底，可還有一個活著呢！
「哦？我沒有碰到他，這麼說他去一線隊了？」
加德納爾沮喪的低頭接受懲罰去了。在旁邊聽到他們這有趣對話的埃文更對那個喬治.伍德感興趣了。於是他又站著看了大約十分鐘。
女人輕輕搖頭，那團火焰又跳動起來。「多格蒂先生並沒有告訴我，請問先生您和他預約過了嗎？」
埃文竟然找了這麼一個廢物來做主教練，真不知道他腦子裡怎麼想的。
老頭，還有埃文……你們以為我是因為對這俱樂部無比的熱愛和忠誠才選擇留下來的嗎？
唐恩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帘，打算看看一線隊平時的訓練究竟是什麼樣的。結果他看到的情況讓他搖頭嘆氣。
唐恩也不願意再看下去了，他發現自己等了這麼久埃文都沒有出現，鬼才知道他去哪兒了呢，也許壓根兒就是故意躲著不出來，不想見到自己吧！
場邊的克里斯拉克卻看得直搖頭，這小子還是只知道憑藉自己的身體素質跟著球屁股後面跑，但一個人怎麼能跑過被多人來回傳遞的足球？他對旁邊的埃文欠欠身：「對不起，主席先生……」他指了指球場。
路邊的樹葉上掛著點點水珠，反射著上午的陽光，彷彿一顆顆被遺留在樹叢間的鑽石，這是昨晚下了一整夜雨的最好證明。
埃文咳嗽了兩聲，「不管怎麼說，勝利了就應該得到誇獎。祝賀你，克里斯拉克先生，你的工作幹得很好。」他伸出手和青年隊助理教練大衛.克里斯拉克握了握。
埃文知道他的意思，於是他點點頭：「你去工作吧。我也回去了。」
「我聽說你們前天打敗了阿森納，所以過來表示一下祝賀。不行嗎？」埃文說話的時候也不會像他爸爸一樣看著對方的眼睛，而是東張西望的。
因為在星期六的比賽中表現出色，作為「獎勵」，克里斯拉克安排伍德一直做那個搶球的人，如果誰的傳球被伍德觸到，不用進圈參与搶截，而是去繞著訓練場跑上一圈以示懲罰。
「沒關係，我已經打算走了。」唐恩將手中的杯子碎片放進托盤，然後拍拍手站起身。
「當然……但實際上我們打敗的只是阿森納青年隊，這沒什麼……」
無涯子笑道：「所謂閉關就是將心思全部的沉浸在武學里，也就是說這幾天的雜務你就不要再來管理了，聾莫爾那個蠢貨在搞什麼！唐恩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好啊，我等會兒吧。」唐恩想反正青年隊那邊有克里ｗ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k.ｃom.cｏｍ斯拉克看著，訓練也沒什麼好讓他操心的。
加德納爾回頭看了看被伍德逼得手忙腳亂的其他人，然後對克里斯拉克說，「半徑十五米。」
本來有些暴躁的情緒卻因為看到了一個「女機器人」的另一面而變得高興起來……不，她不是機器人啊。
推門而出的唐恩差點撞上了芭芭拉.露西小姐，幸好他躲得夠快，否則一定會讓那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燙到。
唐恩愣愣的點頭。
「咳咳，你是在說我嗎？克里斯拉克先生。」
幾乎所有人在訓練場上都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就連球隊的隊長邁克爾.道森也失去旺盛的鬥志，眉頭深鎖，步伐緩慢。
「這位……呃，這位小姐，我以前沒有見過你，請問你是新來的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唐恩先生！沒有燙到您吧？沒有弄髒您的衣服吧？」露西小姐驚慌失措的叫了起來，手足無措，聲音都變了調。
唐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透過敞開的淡黃色襯衣領口，他能夠清楚地看到裏面那道馬里亞納海溝……「不了，我想埃文一定有什麼事忙去了。而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忙。再見，芭芭拉小姐。」揮揮手，唐恩轉身離開了。
小姐微笑著點了下頭：「是的，唐恩先生。我是多蒂格先生的私人秘書，芭芭拉.露西。您可以叫我芭芭拉。」
「再見，主席先生。也許您能夠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托尼。」
「可是……教練。」加德納爾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
「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羅斯。」克里斯拉克也不批評自作主張的加德納爾，而是反問。
唐恩想到了那座靜靜立在小教堂後面墓園裡的墓碑。
看了眼鳴哨示意暫停訓練，然後大步走上去的克里斯拉克，埃文轉身離開了這片訓練場。當他走出老遠了，都還能聽到克里斯拉克的吼聲。
當這寬大的辦公室內只剩唐恩一個人的時候，他終於可以好好打量番這裏了。老闆桌上放了一台嶄新的電腦，讓這古老的房間內頓時充滿了現代化的氣息，諸如這樣的改變還有很多，和上次他看到的已經有了很大不同。
還蹲在地上的露西有些吃驚：「您不繼續等了嗎，唐恩先生？也許多格蒂先生馬上就回來了呢？」
半年後，這個支持自己的老頭子因為身體原因將擔子扔給了他的兒子，當初給去倫敦路上給自己開車的埃文·多格蒂。
「咦？您來這邊的時候沒有遇到他嗎？」克里斯拉克覺得奇怪。埃文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