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70章 父與子

對方的話只讓大迫長男禁不住一驚,他看著這張和支那農民沒什麼兩樣的臉,這種習慣顯然是在軍隊中養成的,而到了這種時候,這個士兵仍然記得平時被教導的注重衛生之道,絕對不喝生水。其小心謹慎不禁讓他感嘆起來。
「長官,他死了!」
「我是參謀次官……」
第二軍司令部的大門前,十數名持槍而立的日本士兵立於門前,甚至在大門前還堆著沙袋,如此戒務森嚴是為了防止自殺式襲擊。
而相對應的防禦部隊同樣派出斥候部隊,以確保防線的鞏固,不為敵軍所乘。但無論是對於日軍或許是防禦青島的江蘇陸軍而言,斥候都是傷亡最為慘重的部隊,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相比于江蘇陸軍師設搜索營、團設搜索連、營設搜索排的專職斥候部隊不同,日軍往往只能通過選調的方式派出未經斥候訓練的士兵組成偵察隊,對華軍陣地進行偵察,自然需要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而這一次,大迫長男所執行的任務非常困難,他們的需要俘虜幾名支那軍,以帶回來進行審訓,抓俘,這看似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可是大迫長男卻知道,如果驚對方這意味著什麼,往往意味著死亡。
「我是奉命擔任第二軍司令官的大迫尚道!」
「你們團駐紮在什麼地方?」
山田隆一的手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而大迫重道只是笑點下頭,在兩位參謀長之中,相比于諜報專家明石元二郎,他更傾向於信重山田隆一。
此時,他所要求的只是一點水,大迫長男自然不會拒絕,對方開口索求,意味著很快就能套得一點情報,他連忙朝身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那個士兵拿出水壺擰開就要給我時,王愣子卻搖搖頭。
「傷口很痛吧!」
等再走近兩步,大迫長男第一次看清了這個頑強的支那士兵的臉,在離他不遠處,還有一個帶血的工兵鏟,他用那個工兵鏟砍傷了一個士兵,幾名士兵拿著槍圍著他,而在林地間還不時傳來呻|吟聲,這一次得不償失的戰鬥。
在軍校讀書的時候,當時正值日露戰爭,他的父親大迫尚道是第二軍參謀長,從父親的信中,他知道了旅順的肉彈,同樣也痴迷其中,在他看來,那是日本軍人的「忠勇」的體現,在那場戰爭中,日本的國民和日軍將士把「忠勇」發揮的淋漓盡致。
三十八人的斥候隊,不一會便掩于https://m.hetubook.com.com山路一側的樹林中,大迫長男不時拿著望遠鏡朝著另一邊打量著,而在山口處,他布置了一個狙擊隊,一個多小時后,狙擊隊打來了一個旗語信號。
「長官,他的肺被刺穿了!」
幾分鐘后,三個支那士兵出現在大迫長男的視線之中,從望遠鏡中,他可以看到那三個支那士兵,僅只有兩個人攜帶武器,而且是步槍,並不是那種短自動槍。
幾十分鐘后,當日本士兵離開后在這座無名的山頭的山林間,一個小墳丘隱於林地之中,一塊並不算高的木牌上赫然寫著「支那三勇士」,在一旁則同樣聳立著一座墳丘,那是三名日本兵的合葬墓。
「不要害怕,小兄弟,你只需要據實回答就行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是要進入嶗山執行這個任務,而不越過河,嶗山複雜的地形和森林,可以提供良好的掩蔽條件,在嶗山腹地穿插了半天之後,終於來到一條山道附近,站在林邊,大迫長男便朝著前方打量過去,除去進入嶗山時發現了支那軍的要塞,在這裏幾乎看到人為修建的痕迹,不過,道路邊緣被壓斷的草根,卻提醒著,最近有部隊從這裏經過。
「老子是江蘇陸軍第三連的人!」
此刻,這張臉被傷痛扭曲得變了形,不過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倔強的頑強。
「只要消滅了江蘇陸軍的主力,整個山東、江蘇的大門都將向日本敞開了,如果可以的話……」
彎下腰,大迫長男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儘管這個支那兵的目中的鄙夷和先前的話語讓他極不舒服,可為了套取情報,也只能如此了。
說著一口流利支那語的大迫長男坐到了他的旁邊,接過下屬遞來的從死去的支那兵身上搜到的香煙,遞給他一根,為他點上香煙。
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不過兩三分鐘后就結束了,兩個支那兵無一例外的受了重傷,其中一人沒等大迫長男趕到,就已經停止了呼吸,在山路邊的坡地上,一名穿著黑色軍裝的支那士兵躺在草地上,在他呼吸時,血沫隨著呼吸從他的唇間湧出,他的肺被刺刀刺穿了。
「這樣的話,第二軍便騰出了第八師團、第十二師團為戰略預備隊!」
掀開蓋在桌上的毛毯便顯出了一張作戰地圖來,而後山田隆一雙手撐著地圖桌說道,
「嗯……」
「大迫中尉,我們至https://m.hetubook.com.com少要抓兩個俘虜!」
「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儘力的!」
「老子不知道!」
「從這裏,不僅進可攻,而且又可切斷江蘇陸軍退路,並與第一軍形成對江蘇陸軍主力的合圍,進,我們需要面對的不過只是支那中央陸軍第一軍,其是由五個混成旅編成,而這五個旅並不是支那中央陸軍精銳,投入第六師團,完全可以撕開其防線。」
在大迫長男看來,「勇士」是一種超越于「國家」之上的人格價值,英勇的支那軍同樣應該受到同樣英勇的日本軍人的禮遇,而為了隱藏行蹤,這三具屍體原本應該隨意掩埋,但這時在他看來,他們值得接受軍人應有的安葬。
靜靜地應了聲,雙手拄著指揮刀的大迫重道不露聲色地說道。
手持軍刀,看著地圖,大迫重道贊同道。
躺在草地上的王愣子,看一眼這個東洋長官,因流血過多有些口乾他。
「向司令官閣下致敬!」
「這樣的話就是一場大勝仗!」
「自十年前對露戰爭結束之後,我本以為在這個和平時代,已經再沒有機會為國效力了,現在有機會再上戰場,就有機會獲得像武士一樣的死法,話說回來,以軍司令官的身份出征,我還寧願以師團長的身份出征!這樣我就能放手一搏了!可以死在喜歡的地方!」
在眾人自我介紹時,大迫尚道的面上帶著微笑,其中大多數人他都認識,甚至不乏和他一樣,十年前曾在第二軍司令部任職。
沉吟片刻,大迫重道想起那位去了東京的明石參謀長。
笑聲同時從兩人嗓間發出,山田隆一按滅手中的煙頭。
「你是在那支部隊服役!」
日本人的話讓王愣子猶豫一會,可最後他搖搖頭說道。
唯此等男子漢,方能英勇無畏、以我斥候隊為敵,揮刀戰至最後。
「那裡有不知道的道理,那畢竟是你自己的師長!」
其他人等立即轉身朝著門邊的將軍行鞠躬禮,站在門邊的大迫尚道緩緩舉手行了個軍禮,環視一周后,才露出笑容,然後走進了辦公室,而參謀軍官們連忙轉身走到通道中列隊。
「你們師長是誰?」
「老、老子,為……為國盡……盡忠……死、死得其所,只有……娘……不,不能盡孝了……」
「就在這裏等吧!」
已經說不出一句連慣話的王愣子不hetubook.com.com停地喘著粗氣,他的眼睛望著天空,在他的心裏的只有一個牽挂,對家人的牽挂。
「注意,來了三個支那兵!」
「東洋鬼子以多打少,老子沒給江蘇陸軍丟人!」
大迫長男拿出一張地圖,指著地圖問道,然後又誘惑道。
廣島。
「給我一點水喝!」
跟在大迫長男身邊的和村友一輕聲說道,之所以要抓兩個俘虜,是為了分開進行審訓,然後對照兩人的供詞,從中分辯出真偽。
「這場戰爭,沒有任何其它的選擇,只能獲取勝利,現在江蘇陸軍主力已經開始向膠澳方向進攻,他們試圖與守軍會合,形成對第一軍的合圍,所以,為了整個大局考慮,第二軍選擇在這裏登陸……」
「當、當漢奸、奸,進、進不了祖、祖墳,俺、俺是中……中國人」
「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會把你的遺書寄給你娘!」
俯身於地圖桌前,拿起圓規,山田隆一指著膠澳外圍的幾個點。
提著步槍,大迫長男加快步伐向前跑著,希望能儘快來到樹林的邊緣,這樣他就可以更近一步觀察到敵軍陣地的情況了,他一邊趕路,一邊腦海里閃現出幾幅驚心動魄的戰鬥畫面。他對於這些畫面的思考又呈現出一幕幕場景。而槍炮聲就像是一個人滔滔不絕地在敘述。
「司令官閣下,明石參謀長現在正在東京,預計兩天後,才會來廣島!」
雙手拄著指揮刀,端坐于椅上的大迫尚道用稍顯沉重的語氣說道。
稍作停頓,率領著三十六名斥候的大迫長男又繼續率領著他的斥候隊往前趕路。戰爭就像是一座巨大而可怕的碾盤,它的複雜、威力和殘酷的運轉過程讓他著迷。他必須走近,看看它是如何來製造死屍的。
幾分鐘后,大迫尚道和山田隆一兩人進入內間辦公室,他們兩人都是出身薩摩藩的軍人,兩人先後投身軍旅,早已經相識多年。
「山田,好久不見了,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不用這麼正式!」
看著手握指揮刀的日本軍官一步步地逼近,王愣子那雙不大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絲鄙夷的目光。
「一但江蘇陸軍主力盡喪于膠澳外圍,那麼膠澳守軍即陷入無兵可救之境,同時,第六師團又可兵逼連雲,迫使其放棄抵抗,這樣的話……」
在吐出這句話后,他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似的,頭朝著一個方向歪了過去。
而在這裏,他同樣看到士兵們體現的「忠勇https://www.hetubook.com•com」,斥候部隊從來都是九死一生,可是每一次選調斥候時,每一個士兵總會不相互競爭著「我去、我去」之聲不絕於耳。
「如果您就這麼死了,那帝國可就有得煩心了!喂,你來看一下這個!」
「支那軍,為我軍準備了一個陷阱,那麼我們就順水推舟,把第二軍主力在適當的時機壓于膠澳,而不是連雲,一但江蘇陸軍主力對第一軍形成包圍,就立即投入第二軍主力,配合第一軍,對其形成反包圍!」
「這樣的話……」
不久他來到了一個地方,從那裡他可以看到由灰色的煙霧築起的長長的戰地前沿。大炮的聲音讓他身體發顫。一陣陣持續不規則的火槍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劇烈地衝擊著他的耳膜。他站著回首了一番,眼睛里流露出敬畏,呆望著烽火四起的戰揚。
「會不會是輜重兵?」
「……負責連雲港防禦的支那軍部隊為中央陸軍第一軍,由五個混成旅編成,其司令官為支那陸軍次官徐樹錚,不過,以其戰鬥力看來,第一軍並不構成威脅,真正的威脅是連雲港的江蘇陸軍教導旅,而教導旅為江蘇陸軍……」
大迫長男打量著這個支那士兵,這同樣是一張似乎飽經風霜的臉,和他以及斥候隊內的其他人一樣,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如果摘下頭上那頂軍帽和軍裝,這張臉幾乎跟一名普通日本中年人的臉沒什麼分別,不過也就是三十多歲。
第二軍司令部內,參謀軍官們正俯身於地圖桌前制定著相應的作戰計劃。
儘管面對的是敵人,但是看著這具屍體,大迫長男的感情還是被觸動,而在周圍有幾個士兵更是同情地搖了搖頭。
就在諜報參謀官向山田隆一參謀長作著彙報時,辦公室的門被一名軍官推開了,隨後一位右手按著指揮刀的將軍走了進來,原本伏案寫著文件的參謀官無意抬頭一看,連忙站起身來。
斥候,在戰爭之中,無論是對於進攻者,或是防禦者而言,都需要派中大量的斥候,進入十月之後,隨著日本在鐵騎山下的進攻陷入僵持不下局面,尤其是鐵騎山守軍先後多次成功補充兵力之後,日本便大量向第一線派出斥候,以查探某一個防禦間隙,從而造成迂迴突破的機會。
點點頭,大迫長男知道自己應該抓起時間審訓。
走到參謀官們的面前,摘下軍帽放于桌上,大迫尚道看一眼面前的軍官。
第二軍,在日本歷史上,這是第m•hetubook•com.com三次出現軍編製,第一次是日清戰爭,第二次是日俄戰爭,而在膠澳事變爆發之初,日本陸軍參謀本部並沒有組建軍級建制,直到其進攻在膠澳受挫之後,方才根據戰場上的形勢組建了第一軍,而隨後,參謀本部同樣意識到進攻連雲對整個戰役進展的重要性,隨之即抽調部隊組建了第二軍,並由大迫尚道出任第二軍司令官。
而在感嘆之後,他打量著這張飽經風霜的臉龐,搖了搖頭,大迫長男明白,自己別想從他那裡得到任何有用的情報,接下來正像他意料的一樣,無論他再問任何問題,眼前的這個支那兵,都是一問三不知,如果不是這個支那兵身負重傷的話,大迫長男會考慮把他交給下屬去弄到口供,但這時候,望著這個支那兵那張越發蒼白的臉,此時他的呼吸變得的急促起來。
在司令官作完介紹后,山田隆一便上前一步說道。
他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聯隊番號,大迫長男也沒有強迫他,什麼事情都要一步步的來。
大迫長男在心裏如此想到,不過這次捕俘需要獲得的情報並不複雜,輜重兵也行,朝著身邊打了個手勢,原本隱蔽于林間的三十名士兵小心翼翼的移動了起來。
大迫尚道只是點了下頭,爾後說道。
「我是奉命擔任第二軍參謀長的山田隆一!」
望著地圖上的幾個箭頭,大迫重道瞬間便明白了這場戰役的部署。
「我的想法是,在十一月初,于膠澳一帶,進行一場大會戰,如此,才能達到迅速結束戰爭,以避免英美三國干涉支那事宜。」
「如果可以的話,那麼剩下的事情就是明石參謀長的事情了!」
「我自己壺裡有涼開水,把那水給我喝!」
「我是參謀次官山梨半造!」
「把這三個支那勇士都安葬在山上!」
幾分鐘后,槍聲響了,在望遠鏡中,大迫長男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而讓他驚訝的是,當那三個支那兵意識到遭到包圍時,他們並沒有陷入混亂或像少年時父親說過的同清國兵一樣,丟掉武器逃跑或投降,有槍的兩個士兵中的一人被擊倒在地,而另一人則趴在路邊,冷靜的用步槍還擊,沒有槍的人因為沒有機會取槍,則從他的腰后取出手榴彈,朝著的山林間甩去,甚至在最後,那個沒有槍的支那兵提著鐵鏟朝著圍向他的日本士兵砍去,直到最後,被刺刀刺穿胸膛。
在他罵人時,一個日本兵撕他的軍裝,用繃帶為他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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