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逆行成仙
第299章 楊落李開

此人額高鼻挺,膚色黜黑,神情倔傲冷漠,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自有一股威震八方的霸道氣勢。他的身上沒佩任何兵器,不過誰也不敢懷疑他具有凌厲的殺傷力。
解暉佯作不悅道:「世侄可是嫌棄老夫招待不周嗎?」
解暉打斷他道:「益民,你追隨我多少年了?」
解暉看出李淳風性子冷淡,但非是不識趣的俗人,給足自己面子,心中歡喜,道:「袁真人近來可好?」
宋月媛掐了下凌風腰間的嫩肉,低聲道:「便宜你了。貞貞等你的寵幸可是很久了,今天可不要讓她失望啊。」
方益民領他經過一道橫跨自西北逶迤流來的清溪上的石橋,見前方位於獨尊堡正中的建築組群樓閣崢嶸,斗拱飛擔,畫棟雕梁。尤其是主堂石階下各蹲一座威武生動高達一丈的巨型石獅,更給主堂抹上濃厚的神秘和威嚴。
宋月媛清亮的眸神里霧氣蒸騰,埋怨道:「你這小壞蛋,這是我聽到的最動聽的情話了。吻我!」輕仰玉容,花瓣一般甜美脆弱的香唇等候他的親吻。
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遠遠響起,兩人看去,卻是衛貞貞來了。
解暉道:「袁真人大德,解某銘感五內,定會牢記於心,不敢或忘,為巴蜀百姓的福祉盡自己的一份力。益民,帶世侄用齋!」
宋月媛聽他說的真摯,兩行熱淚洶湧而出。
黃昏。
宋月媛動情道:「夫君,你知道嗎?方才你到我身邊的那一剎那,我突然覺得你離我很遙遠,那種感覺叫我很心痛!答應月兒,不要舍我而去,好嗎?」
方益民道:「堡主的救命之恩,益民永不敢忘。」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甜美,如初陽時的露水,清亮潤滑,又有些臨風而去的餘韻。
宋缺來了成都,為何不見自己?那夜在大石寺,他分明已經看穿自己藏身在塔頂!
凌風強忍把她就地正法的衝動,道:「你身懷六甲,現在確實不是時候。我來只想見你一面。」
李淳風道:「家師天劫在即,不便親至,故遣淳風入蜀贈君一言。」
凌風把頭靠在她的香肩上,笑道:「只要是你的骨肉,我都喜歡。不過,這回你懷的真是個兒子。」
凌風自知他與衛貞貞間無甚感m.hetubook.com•com情,她答應做他的嬌妻,全是宋月媛撮合的緣故,不由有種慚愧的情緒,像是自己耽擱了人家的青春。將宋月媛摟緊,說道:「我只想好好陪陪你。」
道旁遍植樹木花草,又引進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園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橋流水,池塘亭台等無窮美景,空間寬敞舒適,極具江南園林的景緻,置身其中,便像在一個山上的大花園內。
好半晌,唇分。
李淳風否認道:「小侄只為袁師傳話而已,別無他意。天道運轉,自有定數。我等泄露天機已是罪過,哪敢再參与凡塵之事?袁師慈悲為懷,不忍巴蜀生靈塗炭,陷入無邊戰亂,這才吩咐淳風來見世叔。」
衛貞貞嬌靨微紅,低眉順眼走近,微笑道:「夫君你可算來了!你不知月姐姐盼你盼得多麼辛苦!」
凌風苦笑道:「對不起!」
方益民下跪道:「請恕益民欺瞞,我本姓李,是唐國公府上一個下人,因見到不該見到的事情,方險遭滅口,直到堡主在劍閣救下我的性命。」
又由數百大小院落組成,院落各成體系,又是緊密相連,以供奉歷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為中心。每個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間隔結構,無不選材精良,造功考究。
解暉兩眼望向愈發陰沉的天空,喃喃重複道:「楊俊!」
凌風吻上她圓潤的耳珠,道:「月兒你在惱我嗎?」
入門處是一座石砌照壁,繞過照壁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書「忠信禮義」四個大字,接通一條筆直的石鋪通路,兩旁植有蒼松翠柏,房舍藏在林木之間,景色幽深。
多時不見,衛貞貞倒不見清減,身段豐腴許多,多了幾分雍容的氣度,顯然脫離苦海后,在宋閥的日子過得比較開心。她一襲淺黃色衣裳,婀娜多姿,碎步行走間,玲瓏凹凸的曼妙曲線表露無遺,並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女人韻味,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一親芳澤。
穿過兩旁花木扶疏的長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長石橋,四周樹木濃深,頗有尋幽探勝的氣氛,池塘另一邊就是門士正中處懸有刻上「明月樓」三字木雕燙金牌匾的兩層木構建築物。木門隔窗均是以鏤https://www.hetubook.com•com空雕花裝飾,斗拱飛檐,石刻磚雕,精采紛呈。
李淳風所說陶唐,有個典故。陶唐是上古時期堯帝的別名(堯是帝嚳的次子,也就是黃帝的玄孫。他最初封在「陶」,後來又徙到「唐」,所以才稱為陶唐氏)。唐堯虞舜的說法就是這麼來的。
方益民道:「多謝堡主對益民的信任。」
解暉拳頭握緊,青筋暴突,嘆了口氣。
解暉稍作思索,沉吟道:「袁真人名滿天下,算無遺策,老夫本不該懷疑,但這四句讖語與一直流傳的童謠『楊花落,李花開,桃李子,有天下』,似有異曲同工之意。李密敗亡,李閥還有機會嗎?」
在熹微的晨光里,凌風來到與磨刀堂毗鄰的明月樓,步入庭園,一位白髮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他一眼后,便視若無睹地繼續工作。
兩人耳鬢廝磨,溫存片刻,互訴肝腸。
宋月媛嘆道:「你真是越來越神通廣大了。」
凌風感受到她體內孕育的小生命,問道:「幾個月了?」
宋月媛翻他個白眼道:「包子西施的名號豈是白得的?」又語帶雙關地道:「你可是有口福了!」
凌風在她甘甜的唇上啄了一口,深情地道:「月兒,你可知我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最想見的人就是你。」
李淳風老實答道:「是靜齋的師仙子。」
凌風暗嘆女人心靈的敏感,看她梨花帶雨的嬌俏模樣,只能連連點頭,輕聲安慰。
解暉道:「我從未問過你為何遭人追殺,對嗎?」
李淳風道:「日月照龍舟,淮南逆水流,掃盡楊花落,天子季無頭。」
主要的建築群結集在最高第九層周圍約達兩里的大坪台上,樓閣崢嶸,建築典雅,以木石構成,由檐檐至花窗,縷工裝飾一絲不苟,營造出一種充滿南方文化氣息的雄渾氣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閥在南方舉足輕重的地位。
解暉一怔,道:「你記得倒清楚。」
李淳風起身道:「不敢勞煩世叔,淳風尚有他事,這就告辭!」
凌風攬住兩個美人,忽道:「我聞到包子的香味了。」
宋月媛伸指在她瓊鼻上一點,揶揄道:「也不知哪個小妮子一天到晚牽腸掛肚,連夢裡也夫和圖書君夫君地叫喚。」
李淳風通過弔橋,敞開的堡門早有人恭候,是個衣服華麗的錦衣大漢,年紀四十許間,聽來者報上姓名,自我介紹為堡中管家方益民后,道:「道長大駕光臨,實是我獨尊堡的榮幸,請這邊走。」
橋中一個雪白的身影正憑欄俯首,凝視著池內安詳遊動的魚兒。
華髮漸生的他不由想起年輕時的激|情歲月,想起了梵清惠,想起了結拜大哥「胖賈」安隆,也想起了三弟!
解暉奇道:「既是如此,你怎會仍念舊主之恩?」
宋月媛蹙起黛眉道:「你不喜歡女兒嗎?」
「月姐姐,夫君!」
待李淳風走遠,方益民道:「堡主——」
能任用一個底細不明的人,並使之獨掌管家大權,這需要何等的氣魄?這種用人不疑的信任,比知遇之恩更令人感動莫名。
凌風自然遵命,恣意地吮啜下,宋月媛不一會兒就被他吻的嬌喘連連,芳心浮動。
堡主解暉人稱「武林判官」,在江湖上向與結拜義兄「天刀」宋缺齊名,在巴蜀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望。
解暉滿含深意地瞥了跟隨他多年的大管家一眼,喝口茶道:「世侄此行莫不是要為李閥做說客?」
宋月媛轉過身,道:「當時我心知有了身孕,不能再陪你,才會作主讓你把貞貞收入房中。豈知你居然這麼可惡,得寸進尺,哦,不,是得寸進丈,美人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我知道你好色,但也該有點節制吧?也不怕被掏空了身子。」
六月三十日。
李淵世襲唐公,如今割據一方,這點倒說的過去。楊廣夫妻正困於江都,應了第二句。就是那民謠的第三句有點不知所云。
方益民道:「十九年零五個月又七天。」
解暉神色一動,笑道:「不知約會的對象可是佳人?」
李淳風淡淡道:「貴堡主客氣了。淳風不過是僥倖拜得一位名師罷了。」
原來兩日前巴蜀轟傳一則消息,可謂舉國震動,李閥西破薛舉的西秦軍,解了大興之圍,東與竇建德的長樂軍達成和議,只余北面進犯太原的劉武周為敵,具體情形尚不得而知,但李閥鹹魚翻身已是不爭的事實。
李淳風淡然自若道:「淳風見過解堡主。堡主于百忙中仍肯抽空見www.hetubook•com.com我這個未成氣候的小子後輩,是淳風的榮幸。」
堂前有人。
男性的熱氣輕拂耳際,宋月媛嬌軀輕顫,嗔道:「假如我一走了之,又尋上幾十個男人夜夜笙歌,你會是什麼想法?」
凌風心中大訝,這人見到陌生人闖入居然如此淡定,真乃雅人一個。
解暉投他個曖昧的眼神,道:「既是佳人有約,老夫就不挽留了。我送世侄一程!」
對身邊這個年紀輕輕,僅有二十許的少年,方益民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微笑道:「我們堡主今早方知道長光臨成都,故著方某在此專候。」
凌風輕輕撥攏她的烏亮秀髮,把她依偎在胸前,道:「好月兒,為夫知道錯了。你想怎樣懲罰我?」
陰。
宋月媛美目朦朧,素手輕撫著隆起的小腹,似在愛憐著懷中的孩兒,她微微轉頭,在凌風臉上吻了一口,道:「回來就好!」
李淳風推脫不過,只能隨他,于堡外依依惜別。
解暉捻髯道:「世侄請說。」
寒暄一番,賓主相宜,你稱我一聲「世叔」,我叫你一句「世侄」,氣氛融洽。
李淳風道:「天意如何,淳風不敢妄言。近年有民謠《桃李章》曰: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勿浪語,誰道許?據說有人從中預言三件事。一,桃與逃偕音,逃亡的李姓之人,會得天下。二,皇帝與皇后,迷轉于揚州,不得返都。三,『勿浪語,誰道許』,是『密』的意思。故李密為天命所歸,必主乾坤。結果李密亡于洛陽,四面楚歌的李閥卻安穩如山,虎據關中。故另有一解,逃與陶亦是同音,陶者,唐也,唐公李淵或為應命之人。」
宋月媛嘆道:「真懷念被你使壞的那段日子。」聲音嬌柔輕細,帶著無比的媚惑,此刻的她彷彿化成了一團火,在凌風懷中只待狂燒的時刻。
方益民道:「欲殺益民的,不是唐公,而是當時的秦王楊俊。」
凌風細心地為她揩去清淚,笑道:「怎麼啦?」
「他對我有了戒心?」
當然,更因之想起了近日根本不願想起的另一位把兄,對他恩重如山的天下第一用刀好手,天刀宋缺!
宋月媛明艷勝雪、文雅秀逸的俏臉上洋溢起母性的光輝,柔聲道:「五個月hetubook•com•com了。」
宋月媛迷醉似地倒在他的懷裡,道:「懲罰你有用嗎?你害得我飽嘗相思之苦,如個深閨怨婦般不知羞恥地每日盼你來嶺南找我。好在你還有點良心,沒讓我白等!」
凌風望著朝陽下泛著青碧的池水,情思百轉,道:「是個兒子。」
解暉嘆道:「你與李閥有舊?」
晨風拂動著她沒有完全束好的長發,逃脫紫玉簪束縛的几絲烏雲輕輕地舞著,襯著風中飄拂不已的雪白衣裙,格外地超塵脫俗,尤其是這白衫美女眉目如畫,肌膚之白凈細膩竟不比潔白的衣衫稍遜,周身除了隨風輕揚的秀髮和如泣如訴的烏瞳外,純是一片白皙。她連頭也不回,輕啟的朱唇吐出仙音,波瀾不驚地道:「凌風,你來了!」
解暉哈哈笑道:「道長謙虛了。袁真人的高足,天底下誰人敢小視?解某聞說道長蒞臨,不勝喜之。快!請到內堂入座。」
衛貞貞大羞,偷瞧了凌風一眼不敢說話。
陪座的方益民道:「又有民謠說,『李子結實並天下,楊主虛花無根基』,正是李氏當為天子之兆。故兩年前方士安伽陀勸昏君盡誅宇內李氏,楊廣雖沒有採納,卻在不久誣稱李閥閥主李渾謀反,殺了三十二口,其餘流放嶺南,這才使李淵撿個便宜。目下李密之子李天凡執掌瓦崗,不思進取,反欲謀算飛馬牧場,不想賠掉老丈人翟讓的性命,內部亂作一團,難成氣候。反觀李淵西進關中,旬日下城,雖有短暫挫折,卻在擊破薛舉后奠定收取隴右、鞏固後方的基礎,可見正是有大氣運者。」
獨尊堡位於成都北郊萬歲池南岸,坐南朝北,仿似一座規模縮小的皇城。全堡以石磚砌成,予人固若金湯的氣象。
城內分佈著數百房舍,以十多條井然有序,青石鋪成的大道連接起來,最有特色處是依山勢層層上升,每登一層,分別以石階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車馬上落。
凌風心中湧起難言的滋味,走到她身後,抱住她的纖腰,道:「月兒,我來了!」
宋家山城外觀和內在會給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殺伐,那後者只會使人聯想到寧逸和平。
解暉!
李淳風苦笑道:「世叔誤會了。淳風實有約會在身,不便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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