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261章 活比死了好

於是當下笑得一臉無知,「媚兒姐姐可以叫幾個人來幫忙啊。」
正在著急,就聽門外有人低聲回稟,「大小姐,人送來了。」
從廚房過去的時候,媚兒沒有直接帶她去宇文都蘭的院子,反而先去了趟藥房。
潘雲龍不是很明白弟妹為什麼跑到這兒來了,但他卻是實實在在的明白她的意思了。
潘雲龍那麼驕傲,錚錚鐵骨的一條漢子,他若是生生給廢了,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吧?
「哦,弄好了,就是這個。」夏仲和把手中的藥瓶遞上,聲音里忽地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連眼神也不自然地往地下看去。
或者自己,真該一死以謝天下了。對夏仲和忽地鼓起莫大的勇氣,從袖中拿起平常治病救人的銀針。他知道,人身上有幾處大穴,只要刺中,就必死無疑。那就死吧,總比一輩子受盡良心的折磨強。
「是么?我若回到南康了,難道你也要跟去?你既要嫁我,自然是得隨我走的。一個女孩兒,哪怕你再本事,也總不能在娘家賴一輩子。」潘雲龍吃得優雅,卻也吃得很快,他必須抓緊時間補充體力。但卻並不讓人感覺到急迫,仍是慢條斯理的,還不停抽空說話,來分散宇文都蘭的注意力。
她煩惱了,張蜻蜓就得意了。張大姑娘可不傻,媚兒在晚飯過後才神神秘秘地叫自己來做飯,肯定是宇文都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想掩人耳目,這樣的機會可能她怎能錯過?
媚兒有些不悅地攔住他二人的目光,「夏大夫,小姐讓你弄的東西,弄好了沒?」
張蜻蜓靈機一動,假意失手打翻了一隻調味碟,忙不迭地道:「小的該死,這就再配一份出來。」
「不坐下來陪我喝一杯?怎麼說,也可能是最後一餐了,不是么?」潘雲龍唇邊帶了抹笑,猶如初春的風,溫潤淺淡,帶著青草的芳香,讓人著迷。
媚兒接了葯,轉身就要走,張蜻蜓把握和-圖-書這唯一的機會,急急問了句,「你最近還好吧?」
「嗯,擺下吧。」宇文都蘭淡淡應了,接過媚兒交給她的葯,微蹙的蛾眉皺得更緊了,根本沒有太多留意到跟在後面的張蜻蜓。
潘雲龍強壓著心頭的激動之情,心思快速轉了幾轉后,朗聲笑道:「不必費心了,大丈夫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便是為國捐軀,亦是理所當然,何必還惺惺作態,要弄這麼一頓斷頭飯。」
「你們都下去吧。」宇文都蘭轉過臉來,又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潘雲龍略頓了一頓,望著她的眼睛沉吟片刻,忽地又笑了,「我知道了,你不會嫁我了。還是打算找個門當戶對的傀儡丈夫,在這西戎繼續做你的幕後軍師,對吧?」
宇文都蘭只覺連神智也有些恍惚了,半晌回過神來,立即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燒,強自收斂了心神坐下,「這不會是你的最後一餐,你應該,還有機會回到南康去。」
夏仲和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拿著銀針,對準自己穴道,眼見就要紮下去了。忽地,就聽極輕極輕的怦的一聲。
今晚,潘雲龍是否能躲過此劫么?夏仲和兩手緊攥成拳,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他不敢想象,若是張蜻蜓沒法提醒潘雲龍,或者潘雲龍即便知道了,也被灌下那葯,那該怎麼樣?
宇文都蘭聽他二人這麼著急的你說一句,我說一句,感覺有些不對勁了,警惕的左右打量,「你們認識?」
二人俱是有滿腹的話,卻是無法言說。
張蜻蜓偷偷打量著她的神色,心想此女似乎不太想對大哥下手吧,可是為什麼又要如此狠心呢,大哥現在人又在哪兒,到底能不能來得及跟他見上一面,把話帶到呢?
夏仲和覺得自己真是個卑鄙小人。
既然是女子的房間,多少總帶著幾分脂粉香的。卻很淡,清幽雅緻,有種冷艷的感覺,和她那個人很像。
www.hetubook.com.com潘雲龍聽得心中酸楚不已,幾乎咬碎了滿口鋼牙,才沒有外露出來。
張蜻蜓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使勁忍著,見宇文都蘭沒有打斷,就快速說了下去,「弟妹再好,也取代不了丈夫的地位。小的家中有位大嫂,大哥在外經商。每次大哥在家,她都是笑臉迎人,報喜不報憂。可等大哥走了,她才暗暗掉眼淚。萬一要是聽見什麼風吹草動,總是擔心不已,就怕大哥在外頭出事。她時常說,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只有活著,這日子過得才有盼頭。就算是夫妻不和,成日里吵吵鬧鬧,也總比一個人孤零零,連個能惦記能吵架的人都沒有要來得幸福。」
張蜻蜓故意把食材片得極薄,擺盤裝成花樣,好看是好看了,就是太占盤子了。可這會子,媚兒也不可能一個個又重新去弄。這下怎麼辦?
他配的葯,還有個好聽的名兒,叫醉生夢死。這種葯若是長期給人服用,會讓人精神萎靡,日漸消瘦,身虛體弱卻找不出病因。但若是一次性給人大劑量地服用,那就會元氣渙散,立即成為廢人。
這是張蜻蜓第一頭走進宇文都蘭的房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此處並沒有宇文朴的豪奢,雖說比一般的房間好上許多,但以她的地位來說,算是相當簡樸了。
他這不分明就是心虛么?張蜻蜓心頭立即跟打鼓似的,女人天生的敏銳讓她當即猜到那個宇文都蘭不會求愛不得,因愛生恨,要禍害大哥吧?
一時媚兒進來,清咳了兩聲,他才猛地醒過神來,待轉頭看見提著食盒的張蜻蜓,又是一驚。
聲音雖輕,話語雖然也很普通,但媚兒還是立即板著臉轉過頭來,「少廢話,快走!」
在宇文都蘭以為他會拂袖而去時,潘雲龍卻坐了下來,即便是手上戴著鐐銬,也不失優雅地開始用餐。
潘雲龍眼見今日之事有些不同尋常,心裏m.hetubook.com.com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不料冷不丁在這裏聽到一個最不應該聽到的熟悉聲音,不由得一下子人就愣住了。
「小姐,現在就把飯擺下么?今兒做的是火鍋,菜準備得比較多。」媚兒小心翼翼地過去問了一聲,才算是把默默出神的宇文都蘭給喚醒。
雖然他剛剛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提醒張蜻蜓,可是她能有辦法阻止這一切嗎?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影響一切?
潘雲龍身上罩了件黑色的披風,給人推搡了進來。媚兒立即機將門掩上,將潘雲龍引到內室。
除此之外,房間里只擺著琴棋書畫,唯一不同的是,還有弓箭與刀劍。
「你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媚兒又急又氣,偏當著主子的面,也不好發作,只能壓低了聲音,還得過來替她收拾爛攤子。
也許,這就是自己淪陷的原因?一時間,宇文都蘭自己也有些分不清。
給宇文都蘭的葯是他親手配的,他非常清楚吃了會有什麼後果。若是潘雲龍真的吃了,他簡直不敢想象,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媚兒把她領到廚房,指著一堆食材道:「限你半個時辰之內,做出一頓飯來,要快。」
張蜻蜓簡明扼要地告訴她,「現在天已經冷了,要是炒菜的話,你們這兒又沒有我們南康那種可以夾炭火保溫的食盒,什麼東西放一會兒就涼。所以我只好做個火鍋,這湯是骨頭熬的,這些牛羊肉已經全切好了,只要下到鍋里燙熟,就可以吃了。這裡是裝調料的味碟,若是喜歡,自己隨意增減些也可。」
夏仲和在裏面,臉色青白,緊鎖著眉頭,手中握著一瓶葯,怔怔地望著燈火,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媚兒一哽,遲疑再三才道:「你來幫我拿過去,可別想動些什麼歪腦筋,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不敢。」張蜻蜓見她孤身前來,就知她一定不會再找人來。急忙捧起了https://m•hetubook.com.com食盒,跟在媚兒身後,悄悄出了門。
半個時辰之後,媚兒看著一鍋白湯,和一堆生食,瞪大了眼睛,「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夏仲和微怔了下,看著張蜻蜓欲語還休的眼睛,忽地一下如醍醐灌頂般酌醒悟過來,就當著媚兒的面,大大方方地道:「還好,大小姐實在是個很好的人,能為她辦事,實在是我的福氣。」
天黑之後,張蜻蜓忽地被放了出來。
時隔大半年了,再次見到他,張蜻蜓差點都沒認出來。整個人瘦得不像樣,就算是最近給夏仲和調養好了些,但比起從前在家丰神玉朗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別了。
張蜻蜓心裏一酸,眼淚立即就掉了下來,急忙抬袖掩住,狠掐自己一把,現在可真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
「小的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這位大哥就算是不顧惜您自己的性命,總也要替家中的妻小想一想。」
媚兒這才冷哼一聲,不作聲了。而張蜻蜓心頭卻是一凜,又看了夏仲和一眼,握緊了提著食盒的手,隨著媚兒走了。
張蜻蜓搶著說了最後一句,「小的有沒有葯救,無須這位大哥費心。只是大哥若是腦袋落地,恐怕就是神仙再也救不回來了,大小姐這麼神仙般的人物,給你準備了飯菜,這一大桌子東西,不知要耗費多少人的辛苦,你還不領情,真是活該被餓死!」
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夏仲和真的是被逼得沒辦法,所以才給她配了葯。難道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張蜻蜓被人凌|辱么?但他的良心深處,又在不斷譴責自己。你就是有私心,想霸佔人家妻子,才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情。
潘雲龍聽她提起妻子和還沒曾見面的孩子,萬丈豪情也化作繞指柔,卻是道:「我若為國捐軀,家中妻小自有弟妹照顧,無須我再費心。這是我對弟妹的交待,她必不會負我所託。」
「我……你肯娶我和_圖_書了?」宇文都蘭忽地反應過來,目露懷疑。
「話可不是這麼說!」張蜻蜓好不容易找著一個機會,大胆進言,潘雲龍方才的話里已萌死志,這可萬萬要不得。
太醫院是給王公親貴治病的地方,但同時,也是殺人不見血的地方。自古醫毒同源,每一位太醫在學習醫術的同時,或多或少也都知道幾手害人的功夫。
既是叫了自己做飯,那定是做了給潘雲龍吃的,她正好就趁便前去與大哥見上一面,瞧瞧彼此情形,總不會有錯。
南康國的功臣,居然廢在自己手上,這讓夏仲和情何以堪?
張蜻蜓立即搖頭,潘雲龍故意冷哼一聲,「這就是之前你提到過的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吧?果然是不可救藥,還一味貪生怕死。有這樣的人,簡直是南康的恥辱。」
可是夏仲和能拒絕嗎?宇文都蘭告訴他,「你可以不幫我,但我首先就會把小慶送給我哥哥消火,然後賞賜給族人們輪流玩弄。但你若幫了我,我便把她給你,讓你們好好做一對夫妻,一輩子安安穩穩過日子。」
先把命保住,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就算是回家之後,盧月荷會為今日之事而怨他怪他,總比讓她們母子對著一具冰冷的屍體強。
等到日後事情敗露,張蜻蜓知道了真相,肯定也會恨他一輩子的吧?
「可是你弄這麼多,我要怎麼拿?」
這個男人,永遠像一個謎,讓她猜不透他心裏真正所想的東西,卻也誘使著她不斷地追尋。
「住口,出去。」宇文都蘭終於動怒了,張蜻蜓再不多言,立即跟著媚兒退下。該說的,她已經都說了。剩下的,就全在大哥一念之間了。
而現在,眼前的宇文都蘭,就是決定他未來命運的重要籌碼。該怎麼選擇,潘雲龍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夏仲和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本能地轉過頭去。
才半個時辰?這麼著急,她們這是要做什麼?張蜻蜓想了一想,才在砧板上動起了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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