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家門變
第六十五章 訓弟

張越甩了甩微微有些麻的手掌,聽到這麼一句話,頓時又好氣又好笑——打都打了,還談什麼資格——雖說他巴掌甩出去的時候頗有些後悔,但這時候反倒覺得心裏出了一口大氣。一直以來,他雖說和這個彆扭的四弟走得並不算很近,但也知道張赳性子不好,可本性還不算壞,因此最初的討厭勁早就過去了。
「小四,你給我記住,你從來就不是一個人!你不止有爹娘,你還有祖母叔伯,兄弟姐妹,你的背後是整個張家,你做錯了事情你一個人承擔不起!就算芳草藥香這些丫頭,還有外頭跟著你的小廝跟班,他們把你當作天,不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被你丟下,然後在事後給你頂缸的!今天這一巴掌隨你去向誰告狀,我只告訴你,要是以後你還說這樣的蠢話,做這樣的蠢事,我照樣還打你!」
張赳已經不知不覺地站了起來,雖然倔強地昂著頭,但他卻心虛地不敢去看張越的眼睛和*圖*書,咬咬牙就先開口說道:「臨行之前娘囑咐過我,說是老宅那邊還藏了兩百兩黃金,讓我去取了來。我只是怕……」
「大伯娘。」
「你剛剛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算真的出了事也不會連累別人。那我問你,眼下那邊房裡頭被打得半死奄奄一息的芳草和葯香是怎麼回事?剛剛她們挨打的時候,你怎麼不哭著喊著撲上去,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四十大板你一個人來挨?」
張越冷笑著打斷了張赳的話,腳下跨上前兩步,恰恰站在了張赳面前。由於自幼秉性脆弱,他這幾年在讀書的同時也沒忘了鍛煉身體,哪怕彭十三回了南京,他也沒荒廢了這上頭的功夫,因此身量早就竄得比張赳高了一個頭,此時更帶了幾分居高臨下的態勢。
王夫人雖然曾聽丈夫提起此次來的三個堂侄彷彿是以張越為首,卻並沒有往心裏去。然而,今天她一直認為乖巧伶俐的張赳偏和*圖*書偏做出了那樣愚蠢的事情,引得她大發雷霆了一回,這會兒卻聽到了張越這樣入骨三分的教訓,她心裏頓時生出了無限感慨。
「老宅裡頭有錢,你可以對大堂伯說,也可以告訴大伯娘,為什麼要自己化裝成小廝親自去取?就算那邊一切順利,你應該知道二百兩黃金有多重,應該知道今天加上你也總共才兩個人,更應該知道這麼多錢會引起多大的麻煩!一個銅板就可以引起一群乞丐瘋狂哄搶,一兩銀子就可以讓人打得頭破血流,一百兩銀子就足以讓壯漢鋌而走險為之殺人,更何況是二百兩黃金?你信不過家裡的血親,反而倒相信你自己的力量,還只帶了一個跟班?」
靜悄悄的屋子裡只有這一對兄弟倆。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之後,不但屋子裡頭猶如死一般的寂靜,就連隔著一層帘子的屋子外頭亦是如此。張赳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蛋,甚至連那種火辣辣和圖書的疼痛都忘記了。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被打了……從來沒有被人彈過一指頭的他居然被打了!
瞧見張赳臉上發白,他愈發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小傢伙的鼻子又罵道:「眼下大伯父在裡頭還未必真的吃了什麼苦頭,要是你今天真的撕了那封條,那麼你自己送進去了不算,你以為你娘和我們就能置身事外?大堂伯好心讓我們住在這裏,還在外頭再三奔走,換來的就是你這樣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平日學的那些聖賢書大道理,這時候都丟到哪裡去了!」
她在惜玉的攙扶下跨過門檻,看見呆立在那兒的張赳半邊臉紅腫,不覺迴轉頭看了看張越,微微嗔道:「你這個當哥哥的管教弟弟是正理,但赳哥兒畢竟年幼,你這一巴掌就有些重了。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字字珠璣極其有理,倒是省卻了我一番口舌。」
「碧落,去找些上好的傷葯來給赳哥兒敷上,再尋幾瓶送去給芳草和hetubook.com.com葯香。你告訴她們倆,以後凡事不要任主子任性妄為,否則這可不是最後一次!」
「你……你憑什麼打我!」
「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算真的出了事,我也不會連累了你們!」
「你怕什麼?」
說到這裏,她又轉過身子正視著張赳,一字一句地說道:「赳哥兒,今天你太讓我失望了。做錯了事不要緊,可做錯了事卻不知道錯在何處,反而強詞奪理,你這些年的書都白讀了!十二歲就不是小孩子了,若你以後還是做事不思量,我只得讓人送你回去見你祖母!」
啪——
王夫人這一行人來得快也去得快,等到她們這一走,張越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張赳,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他倒是極其贊同王夫人前頭那席話,倘若這一巴掌還不能打醒這個死不悔改的四弟,那麼唯一的方法也就是把人給送回開封。
南京城這地方,決計容不下一個做事不經大腦的小傢伙!
說到這裏,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陡然之間提高了聲音:「祖母那時候就曾經說過,大伯父並不是你一個人的爹,他是祖母的嫡親兒子,是我爹和二伯父的大哥,是我和大哥二哥的大伯父,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才會關心才會焦急!你今天在老宅那裡伸手去撕錦衣衛的封條,幸好被人阻止,若是你真撕了,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由於是長房長孫,又被人譽為神童,張赳在父母身邊就是被嬌慣長大的,到了祖母身邊也幾乎是一直順風順水,別人縱使是教訓也得拐彎抹角,嚴厲訓斥也就只有上回顧氏那絕無僅有的一次罷了。他起初被張越訓得懵了,待到回過神來,他立刻就惱了。
撂下這話,張越看也不看獃獃愣愣的張赳一眼,轉身就走。可才掀開帘子,他頓時呆住了。門口並非如他想象那般空空蕩蕩,而是站著好些穿紅著綠的丫頭,最前頭的卻是王夫人。此時此刻,面對王夫人那異樣的目光,他微微一怔,但很快便一如往常那般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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