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看著那些囂張的清軍斥候,策馬來到高起潛和邱民仰馬前,向他們提出一個計劃。「我們的行軍已為韃虜所知,韃虜用兵,最喜野戰。他們定會前來襲擊,我們把炮車放在陣中,銃手布置在炮車外,待韃子出現,我們立即把炮車集成車牆,銃手、弓箭手立於後面,炮銃擊之,必可殺傷韃虜。」
他費盡心思用馬匹從湖北換回來的那批火器,轉眼間炮丟光了,火銃也少了大半。不論是寧遠鎮還是錦州鎮或是山海關鎮,這三鎮兵馬都損失慘重。松山的六萬兵馬,戰鬥力還沒有戰前的三分之一。
「主子爺,我們已經衝上去了。」
「放!」
杏山明軍的動靜,早為清軍得知。他們剛出城,清軍的偵騎就出現在附近。
杏山距離松山很近,不過二十余里地,但現在兩城之間,有一條寬壕阻斷了松杏大道。
「誰說的定呢。朝廷先前擺明了是想要鳥盡弓藏,解劉鈞兵權。現在迫不得已,才又加劉鈞為督師,讓他來援遼西之圍。劉鈞豈會看不清,豈會不生氣?以朝廷的那尿性,等劉鈞一解圍,朝廷肯定就要過河拆橋的。劉鈞又不蠢,如果他不甘心的話,肯定就不會那般痛快的解圍。」
再靠近一些,弓箭手也開始齊齊對著清軍騎兵仰角拋射。
冬日的遼西寒冷凍人,草木上結著厚厚的一層白霜,土地凍的堅硬。北風呼呼刮過,大小河流也開始結冰,吳三桂看著那河面上的薄冰,清楚的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最多三五天,河就要結冰封凍,不出十天,遼海也將要封凍。
「最多十天,遼海就要封凍了。」吳三桂長長嘆息。
「中策我們坐守錦州,等待遼西或者遼東的援軍。」
清騎又沖近了許多,銃手們開始端著鳥銃、飛龍銃等各式火銃,甚至有的還拿著三眼銃,大抬槍等,銃手們站在炮車後面,對著清騎猛烈射擊。一時間硝煙瀰漫,銃聲大作。
總監高起潛、遼西巡撫邱民仰、四川總兵秦良玉、以及從義州敗退下來的馬科、王朴、劉肇基、白廣恩等各率兵馬齊集杏山。
現在遼西局面如此壞,正突出了劉鈞和其楚軍的重要性。事實也確實已經證明,遼西戰事迅利之時,朝廷就想著削奪劉鈞兵權,調他入京。可遼西一敗,朝廷不但不能再調劉鈞回京師,反而得再給他升職加官,讓他總領關外兵馬。
「好計劃,就按秦總兵所言布置。」
高起潛此時卻一臉的笑意,「韃子沒料到我們的炮陣如此犀利,輕敵大敗而歸,此時正是趁勝追擊之時。」
吳三桂在松山等了許久,又收攏了不少敗兵,現在松山城裡的兵不少,足有六萬餘人。但糧草不足,器械缺少,尤其是火炮。義州一戰,吳三桂把炮都給丟光了。就連火銃,也損失了大半。
這個權力的提升可不是一點半點,就如同當年盧向升總督天下勤王兵馬一樣。區別是,當年盧向升總和-圖-書督天下勤王兵馬,受到了楊嗣昌和洪承疇、孫傳庭、陳新甲等一群人的掣肘。而現在,劉鈞這個關外督師,可是沒人管的了。
戰場上,清軍鳴金聲響起,清軍聞令立即頭也不回的撤退。
「劉繼業破了蓋州,孔有德數萬兵馬投降,遼東楚軍兵威赫赫,他們一定會來解圍的。」吳三桂道。
高起潛猶豫不下,既想出兵,又擔心打不過清軍。最後還是巡撫邱民仰贊同秦良玉出兵,勉強決定了出兵解松山之圍。
祖大壽見外甥左右為難,在一邊勸道,「我提議咱們還是先殺回寧遠去,與遼西其它兵馬匯合,補充器械糧草之後,再回來救援錦州。或者,咱們乾脆就守在松山,等待援兵。以現在城中的糧草,只要錦州不失,松山守個半年是不成問題的。有這麼長的時間,朝廷的援兵肯定會到的。」
「不能坐等楚國公,如今天氣越發寒冷,海上已有浮冰,水師能不能來還是兩回事。我們得抓緊時間出兵,不然拖的越久,天氣越寒冷,越發不適合出兵。」
到了這裏,各路兵馬都不想再前進了。再往前,就是清軍在松杏兩城間挖的那條大壕溝,那裡現在由多鐸率兵攔截。
天氣漸寒,河流封凍,意味著遼西將一馬平川,河流變成坦途,再不能阻攔清軍鐵騎。而遼海封凍,則意味著遼西將失去來自海上的糧餉補給,以及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兵馬增援。
幾路敗兵並不想再東進,可高起潛拿著和圖書朝廷的催促救援的詔書,他們也只能奉命。
炮彈呼嘯著出膛,炮聲隆隆,清騎沒有防備到明軍有這麼多的火炮,而且早有準備。一時間,許多騎兵被擊倒。
清軍頓時人仰馬翻。
「中策呢?」
吳三桂心情很沉重,義州兵敗,給予他沉重的打擊,到現在,他都還沒怎麼緩過勁來。
杏山。
他從劉鈞的這些做派中,看出了一點東西,這個劉鈞其實也一直在隱藏和保存實力,雖然年輕,卻是深有城府,知道武將唯有抓著兵權才能得重用。
好在秦良玉的軍中還有一批楚軍援助的火炮,這使得高起潛等人稍稍增添了一些信心。當天一大早,五萬兵馬誓師,飽餐之後出兵。
「太被動了。」吳三桂還是搖頭。
「有三個選擇。」祖大壽道,他伸出一根指頭,「上策,我們殺回寧遠去。」
「別廢話,立即鳴金,撤!」
清軍剛進入射程之內,川軍的炮手立即點燃了一門門火炮的引信。
「傳令,全軍追擊,一舉殺到松山城下。」
祖大壽搖了搖頭,「劉繼業肯定不會來援了,現在唯一的指望也就是秦良玉等援遼兵馬。」
「弓箭手!」
秦良玉見狀,毫不畏懼,立即連連下令,兵馬後退,讓出炮車,並用炮車輜重車迅速組成了車牆,銃手、弓箭手立於後面。
松山與錦州相隔只二十里,松山擁兵六萬,錦州擁兵五萬,可實際上兩城現在卻被清軍包圍著,城門都不敢出。而清軍的數量遠少於明
hetubook.com•com軍,但明軍卻已經不敢出城作戰了。清軍甚至在錦州與松山之間,松山與杏山之間,各挖了一條長壕,把三城隔斷。
祖大壽也算摸透了崇禎皇帝的心思,也看透了朝中那些官員們的做派。他也算是看出了一些劉鈞的脈路,劉鈞明明擁有很強的實力,可卻一直藏著掖著,有犀利的火炮火銃,也不肯給朝廷。有一支勇猛能戰的楚軍,卻寧願跑去遼東打一塊地盤出來,也不肯來遼西。
吳三桂和祖大壽都在等著遼東兵馬,雖然在松山西面的杏山塔山寧遠等地還有好幾萬明軍,可那些兵吳三桂根本不指望。他唯一指望的也就是遼東的楚軍了。
秦良玉一見,臉色大變,連忙向高起潛道,「總監大人,勿輕敵追擊,小心韃子伏擊。」
這時清軍果然殺出,縱馬猛衝。
「那劉鈞也不可能就坐視不救吧?」吳三桂道。
秦良玉主張出兵先解松山之圍,再合松山兵馬,解錦州之圍。
吳三桂搖了搖頭,不甘心這個結果。如果他殺回寧遠去,棄錦州于不顧,那他的前途基本上也就完了。
他麾下的家丁騎兵率先殺出,然後旁邊的其它兵馬也跟著沖了出去。大同鎮兵馬動了,其它鎮的兵馬也不想錯過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紛紛喊叫著追了出去。
「銃手準備!」
杏山城城外,五萬援兵齊聚。
好不容易從義州撤回松山的吳三桂,銷瘦了許多,臉上沒有了先前的意氣風發,有的只是深深的憂慮。
「那我們等劉www.hetubook.com.com鈞的救援吧,希望他能早點前來。」
「那就只有下策了,我們殺出松山,去錦州與洪孫二總督合兵,共守錦州。」
「鳴金,撤兵!」
「這可不一定。」祖大壽卻沒有如外甥一般的樂觀。他放低了些聲音道,「聽說我們先前一路連勝之時,朝廷的許多官員彈劾劉鈞在蓋州避戰不前養賊自重,然後陛下趁機升劉鈞為京營總督,將他調回京師去,還連下兩道聖旨。結果義州兵敗,皇上又連忙讓他以京營總督職督師遼東遼西兵馬,並節制率領援剿諸路兵馬。朝廷這做法,可夠絕的。」
明軍行進的很慢,出了杏山兩個時辰,才走了十里路。
大同總兵王朴看到清軍狼狽的撤退,拔出長劍,向前一指,大喝一聲,「追!」
「如果劉鈞不來救,我們如何自救?」他問。
多鐸在後面觀戰,看到這結果大為心疼。
祖大壽換位思考,覺得如果自己是劉鈞,現在就不會馬上來遼西解圍。理由多的是,就好比遼海封凍,海路不通,陸路難行。
清軍一路上丟下許多屍體,好不容易衝到近前,川軍的炮手們已經換裝了霰彈。每炮轟出,都是數百顆的小霰彈,而且射這些霰彈,連炮膛清理的過程都省略了,發射速度大大加快。
吳三桂幾次想要出兵錦州,最終還是沒能做出這個決定。義州之敗,把吳三桂的勇氣和自信都打沒了。
這個計劃太冒險,松山雖有六萬人,但缺炮少銃,軍心不振,士氣萎糜,這個時侯要殺進錦州去,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