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亡命天涯
第四十二章 這殺意,像酒

看到這個鬚髮皆白、頂著一個腐敗肚子、道士打扮的老者,我們心中的那一根弦,不由得又都緊繃了起來。
李騰飛見到我們,眼睛都瞪了起來,剛要憤怒地擼袖子衝上前,卻被李長老一把攔住。
敢情這位大長老過來,是挖牆腳的節奏啊?
沒有人知道他是在何時點燃的符籙,然而這火焰安靜燃起的時候,小妖卻尖叫了起來:「縛妖神符?」
雜毛小道揮劍去抵,兩相接觸,立刻有一道清越的聲音,傳遍岩洞,不住回蕩。這一聲頻率過高,頓時天地之間嗡嗡響,讓人猝不及防,腦袋頓時就疼得厲害。
這氣勢如山,如海,如黑暗監獄中的那一道道鐵門,讓人不寒而慄。
老者停在了離篝火五米的地方,然後看著黑暗中的我們,平淡地說道:「兩位,出來吧……」
李長老笑眯眯地指著雜毛小道和我,說,此番前來,是為了抓你們倆!
他似乎有些驚異於雜毛小道的強硬,不過仍然還是擺出了臨斗的姿勢,剛想要再勸說一二,旁邊的李騰飛便已經大叫一聲:「還我飛劍!」沖了上來。
被雜毛小道這麼一指,李騰飛一直積攢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大聲叫道:「我會怕你們嗎?我會怕你嗎?有本事過來,我們兩個單挑啊!」
見到我棄開李騰飛,衝著他來,李長老嘿嘿一笑,將左手的符籙朝著小妖一甩,然後大聲笑道:「小火雞,你居然認為你m.hetubook•com•com旭昭爺爺是軟蛋,隨你捏?那你可就錯了!」
這話說完,他從身後將雷罰一下拔|出|來,橫劍當胸,說,來吧,讓我蕭克明領教一下,老君閣首席長老的厲害。
雜毛小道嘴巴不動,用低沉的聲音在嗓子里說道:「老君閣首席長老,李旭昭,除了觀主之外的第二高手。」他的話,這首席長老也聽到了耳中,肥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小蕭,我們自黃山一別,已經有近十年時光了吧?當年翩翩少年,現在也已經長成了這副模樣;當年的茅山奇才,現在卻成了一個東躲西藏的通緝犯。道門棄徒。歲月荏苒,物是人非啊!
果然是道家二代,李騰飛這個傢伙手中的法器,倒也不少。
這李長老一出手,雜毛小道行動便受限制,我自然將鬼劍遞出,抵住了李騰飛勢大力沉的這一敲,口中高呼:「有請金蠶蠱大人現身!」
李長老的手伸到一半,聽到雜毛小道這般調侃,臉頓時就黑了,眯著眼睛,瞧向了他,冷冷說道:「你這是想在找死?」雜毛小道的回答也同樣冷冰冰:「你不就是過來,給我們送行的么?」
這一打起來,我自然坐不住。喊了一聲朵朵,在暗處的小丫頭立刻鑽入鬼劍之內,我的劍尖輕顫,朝著李騰飛的下盤刺去。李騰飛是個厲害角色,身手和功力,也都比我和雜毛小道高出好幾分,此番打m•hetubook•com.com將起來,竟然能以一敵二,堪堪拖住我們。
這話剛一說完,李長老那僅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上面,立刻多了一把拂塵,白色的絲,紅檀木的拂柄。
雜毛小道顯得很無辜地聳了聳肩膀,說,哦,那把劍啊,扔茅坑裡面了。
既然是如此,唯有拚命,才能夠戰勝敵手了。我心意一決,便咬著牙,提著鬼劍沖向看著毫無攻擊力的李長老。這個傢伙才是真正的敵手,如果能夠將他收拾了,那麼脾氣暴躁、腦子缺根弦的李騰飛,不是我們的對手。
我一聽這節奏,哎呀媽,這兩個人居然還是老相識。我捅了捅雜毛小道的胳膊,說,認識?啥來頭?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李長老,也果斷出手了。他手中的拂塵一甩,角度刁鑽,朝著雜毛小道的身子擊去。雜毛小道早有防備,反手持劍去挑,然而那雷罰一撥,拂塵上面的白絲立刻化作了游蛇一般,全數將雜毛小道的雷罰給纏住,使其如陷深潭,拔也拔不得。
雜毛小道很瀟洒地聳了聳肩,說,當年蒙您老人家教訓,現在又出言譏諷,倒不知道你是想我啊,還是不想?
肥蟲子立刻光芒閃閃地出現,朝著李騰飛射去。
聽到李騰飛這憤怒的話語,我就好笑,一個道人,居然說出街頭混混的話兒來,看來實在是逼急了。
我一聽,這兩人剛一見面,就開始夾槍帶棒地對攻,火藥味濃重,想和圖書來當年即使認識,也是冤家。
這殺意,像酒。
不過一對蠱蟲害怕,小妖卻沒有顧忌這麼多,一個飛踹,她便已經接近了李長老的身後。那足尖,幾乎就要碰到了李長老寬厚的臀部。然而既然能夠成為老君閣的首席長老,這個肥胖老道士,哪裡能夠沒有防備的手段?只見他彷彿後面長了一隻眼,根本就沒有瞧,便很輕鬆地避開了小妖凌厲一擊,而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得有一張黃色符籙,正在徐徐燃燒。
被人逮了個正著,以我和雜毛小道的臉皮,自然也不好意思等著別人來揪我們,於是施施然走了出來。雜毛小道是個長袖善舞的角色,看到這老者,揮揮手,說,嗨,李大長老,我們可有日子沒見了。沒想到竟然是您老人家親自過來,抓捕我啊……
不過這兩人早有準備,一搖身子,立刻有晃晃悠悠的鈴鐺聲,從他們的身體裏面傳出來。音域寬廣,如同佛音,有著不明的奧義,讓人心中曠達。這聲響一出現,肥蟲子便停住了進攻,就連從角落悄悄過來偷襲的火娃,也惶然迴轉了身子,似乎對這種頻率的律動,十分不舒服。這手段,應該就是常年在苗疆邊地中與巫蠱鬥爭而總結出來的道門方法,而且貌似很有效的樣子。
不過拿雜毛小道和旁邊這位中二青年對比,確實是太明顯了。難怪這首席長老會說這話——即使兩人都姓李。不過對於這邀請,雜毛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只是「呵呵」以對,然後看著李長老說道:「李大長老,您老人家差不多有數年沒下山了,這一回,所為何來?你直接說吧,大家都很忙……」
看得出來,這首席長老的威嚴,還是十分管用的,李騰飛這麼中二的青年,在他的面前,居然沒有敢說半句話。攔住李騰飛,這位老君閣的首席長老眯著眼睛,瞧了一下我和雜毛小道,然後摸著雪白的鬍鬚,說道:「小蕭,你若是願意投入我青城山老君閣的門下,你們這場禍事,不如我老君閣來幫你扛。你看如何?」
我眉頭一皺,這東西,莫不是蕭家老爺子傳給我的那縛妖咒所符籙實化出的成果?小妖最怕這東西,一邊往後退,一邊抱著頭,似乎要裂開來了。我心中漸冷,看來對手是對我們的所有實力和手段,都有過了透徹的研究,有備而來的。只是,他們是如何找到這兒來的?
李長老不理會李騰飛的話語,而是將右手伸出來。他的右手上,只有三個手指,無名指和小拇指都沒有了,齊根切除。他平淡地說道:「此番前來,是楊知修答應了觀主,說如果能夠生擒你和這個疤臉小子,那麼他會給我們一份龍筋,作為報答。當年黃山龍蟒一役,好東西都給你們茅山拿了,這點湯水,我們倒也是要的。不過,我們最需要的,是你從這劣徒手中繳獲的飛劍。蒙祖上庇蔭,老君閣才有這麼一把,所以我才會前來。交出www.hetubook.com.com來吧……」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深藏不露的人,他們通常長著一張路人臉孔,平淡無奇,然而總是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掏出手槍,或者做出別的什麼,讓你知道他的厲害;然而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就是星爺口中那種拉風的人,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散發出與眾不同的氣質,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怎麼都掩飾不了他的不凡。在我們面前的這個老者,他就屬於後者,一個讓人看到,就覺得有沉重壓力、呼吸不過來的人。
李騰飛見有隙可乘,手中的笏便劈頭朝著雜毛小道的腦門敲去,氣勢驚人。
前面說到,即使沒有了除魔飛劍,李騰飛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刻他舞弄出了一柄笏。這笏又稱圭簡、朝板,原是古代朝廷上官員所執的手板,上面可以記事。在道教法壇上,仍尊古意,以示法師向帝尊奏告,高功登壇,雙手捧笏,如對天庭。此後演變成了道家法器。瞧李騰飛手中的東西,分辨不出是硬玉還是象牙,反正十分兇猛,朝著雜毛小道當胸打來。
說話間,他已經將纏在雜毛小道劍尖上面的拂塵收了,然後朝著我的腦袋,一把扇來,厲絕得很。我陡然間,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意。
雜毛小道笑了,說:「哎喲,我們兩個小雜魚,還能勞煩到您老人家親自過來,是不是太給我們面子了?」他指著李騰飛,恨恨地說:「這小孩打架,打不過,就叫大人,是不是有點兒太欺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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