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番外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什麼後來?後來就出現了鼻涕蟲唄,我走哪兒她粘哪兒,甭提多煩了。」
雖然,三年過去了。
「其實她並不是壞人。當年她離開你,是因為她爸爸得了癌症。你為了她已經眾叛親離,她知道你要是知道了她爸爸的事不可能不管她,她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她覺得,你恨她總比你愛得累要好。」
我有些手足無措,只能道歉:「對不起。」
麥子已經走了過來,分開了我和陸則靈,用著我所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說:「好了,交接儀式已經完畢了,接下來輪到我這個女主角好好談談細節了。」
「她說要幫我把心肺都找回來,所以告訴了我那些事情。」
那她後來和你說什了呢?陸則靈問我。
我哈哈大笑:「不是人人都是陸則靈,也不是人人都像盛業琛那麼幸運。」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在一起,擁有了一份那樣無瑕的真愛,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這樣的幸運。
我點頭:「是的,比我適合她。」
「我懂你們男人,什麼好妹妹,後來不就……嗯?你懂得呀!」
我逮住陸則靈,學著她方才裝蒜的樣子:「簡……簡……不是連名字都不記得嗎?」
我抿著唇看她,良久才欷歔不已地說:「如果當年,你和我結婚了,現在這麼幸福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接到陸則靈電話的時候,我並沒有太意外。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天。她會回來,一定會,而事實是,她確實回來了。
「後來呢?」陸則靈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記了我們見面的真實目的。女人就是如此八卦啊!
她一步一步向我這邊走來,我詫異地移動視線,正好看見了坐得離我們不遠不近的一個人。
我已經不愛韓小硯了,我愛上了那個飛揚跋扈的簡子汐。可我卻把她趕走了。
「幾年前,是你幫我找回了自己。今天我找你,是想替你和另一個人,一起找回自己。剛才你說的那些話,怕是從來沒有說出來過吧?」
她拿了和-圖-書我媽的錢,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我狼狽如喪家之犬的時候,就那麼離開了我。
「都是一個圈子裡的,認識了以後總是能碰到。」
「簡子汐。」我接了下去,笑了笑,腦海里出現了另一張年輕的臉龐,永遠囂張跋扈,永遠生機勃勃的一個女孩。
我生長在那樣的家庭,從小接觸的全是那樣的圈子,對於愛情、親情、友情,我的態度都淡薄得有點可怕。那些廉價而虛偽的感情,我似乎從來都看不上。
看著她一臉壞笑,我特想問她,你到底懂什麼?
我看著她這樣的小表情,由衷地跟著笑了笑,打趣她說:「我還以為你特意帶著孩子來讓我死心呢。」
這一次,我們說好,演一輩子。
一吻方罷,她咧著嘴哈哈笑著,對周圍的人說:「這個叫白楊的男人,我看上了。以後誰要是不怕死,可以勾引他試試。」
「麥子?」陸則靈疑惑地看著我,「難道是當初潑你一臉茶的姑娘?叫什麼名兒來著,簡……簡……」
筒子汐,名字好聽得一塌糊塗,人卻渾得一塌糊塗,明明年紀小小的,卻一副看盡世間滄桑的模樣,隨時隨地都是一張憤青臉,看誰都不太順眼。是他們家急於脫手的熱山芋。
我看著她,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卻見她突然站了起來。
我講完一切,再抬頭,才發現陸則靈居然哭了。
我無法形容我那一刻澎湃的心情,歲月如流,現世安穩,一切都安好著,如同這午後讓人睜不開眼的陽光。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了:「韓小姐已經結婚了。」
「那女孩喜歡你?」
韓小硯,想起來似乎總有點陌生,卻又是真實出現在我生活里的人。回想當初遇見她,好像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而和她的結局,則是命運開的另一個玩笑。
如果韓小硯回到我身邊,那麼,我和她就真的完全沒有可能了。
黯則靈笑起來:「怎麼可能?你白大人行情這麼好hetubook.com.com,再怎麼也輪不到我這種等級的女人。」
但在我自己的故事里,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
陸則靈吸了吸鼻子,半晌才看向我:「白楊,我很慶幸這輩子能認識你,在我最辛苦的時候,是你幫助了我,讓我走出了那些難熬的迷霧。也是你,替我找回了丟掉的尊嚴。甚至我和業琛,也是多虧了你,才能認清彼此。」
陸則靈擦乾淨眼淚,眼眶還是紅紅的,我不希望她沉浸在那樣的情緒里,只得轉了話題:「喂,你再這樣,盛業琛會以為我欺負了你。」
她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幾個看熱鬧的小女孩。她大義凜然地端著酒杯走向我,睜著一雙矇矓的醉眼對我說:「白楊,我玩遊戲輸了,要和你交杯酒,從了我吧!」
可是我卻說了什麼?
「我曾去見過韓小姐,曾經鼓勵過她,但她似乎並沒有那樣的勇氣。」
韓小硯結婚的前一天,她灰頭土臉地出現在我面前,給了我一封請柬。那麼絕望的她我是第一次見。
我沉默了很久:「不,你錯了,我喜歡她。」我苦笑著看了她一眼:「在她離開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喜歡她。」
陸則靈嘆息:「其實我總是覺得,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所以私心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陸則靈似乎也在回想著,過了一會兒才長長地「啊」了一聲,感慨道:「真是命運啊,那個男人看上去人很好。」
陸則靈皺了皺眉,咬著唇想了半天,才說:「其實我想到會是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些不希望韓小硯回到我身邊了。
陸則靈抽了紙巾擦眼淚:「雖然我是你的朋友,可是我還是要說,你真的太渾了,就算不喜歡她,也不該……不該……她只是喜歡你啊……」
陸則靈笑了,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是因為纏功了得,才有今天的。」
二十幾年來,我做過最叛逆的事不是泡吧不是揮霍不是跋扈地拉幫結派,而是和一個來自與我完全不同世界的和-圖-書女人談真愛。
就在我以為一切結束的時候,她突然抽了手,一把扔了酒杯,在猝不及防的那一刻,吻上了我的嘴唇,帶著滿嘴的酒氣。
周圍的兄弟們都開始起鬨。我那會兒大概也有些醉了,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就說:「來,哥哥陪你喝。」
我仔細回想著:「那時候她離我很遠,什麼都沒有說。」
「她說會負責,然後她離開了我。她家裡說她去遊學了,今天這裏明天那裡,我連她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每天和我磕絆,我以為我煩她,原來不是。」
可她,卻在我為了她放棄一切的時候對我說:「白楊,我不需要這樣的愛。」
她說,那一夜,我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她說,我之所以這麼渾是因為我缺心少肺;她說,她要把我的心肺找回來。
她好像對我說:「對不起,白楊,是我搞砸了一切,我會負責。」
我們約在鬧市一家人很多的餐廳見面。吃過便飯,她把孩子送進了兒童託管區,這才有閑暇的時間和我坐下來聊一聊。
我說:「如果不是你,韓小硯不會那麼急著嫁給別人。」
陸則靈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我許久,才緩慢地說:「你和那位韓小姐……」
我焦頭爛額:「我只把你當妹妹。」
陸則靈狡黠地眨眼:「我不裝,你能這麼老實地吐露心聲嗎?」
她明明還很年輕,明明恐懼婚姻,卻總是厚著瞼皮問我:「白楊,你什麼時候娶我啊?」
陸則靈臉上突然有了笑容:「我想起來了,後來你們倆好像總混一塊兒呢!」
簡子汐,不到散場,誰也不準離開。
我搖頭:「你們不一樣。」她的那種粘,充滿了不容拒絕的霸道。
在她驚恐不安的視線注視之下,我喝了一杯喜酒,孑然一身地離開了。
「我不會趕的。」沒有多餘的話,我將她摟緊在懷抱里。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陸則靈再出現在我眼前時,彷彿脫胎換骨。明明沒有很大的變化,卻總覺得眼和_圖_書角眉梢好像有哪裡不一樣,尤其是那目光,真讓人移不開眼去。長長的頭髮被她紮成一個利落的馬尾,臉上的笑容平和中帶著點滴的飛揚,那是因為幸福才會展露出來的表情。
那時候的我真傻,忘記了問她怎麼了,也忘了給她一句安慰。我在看到請柬的時候,忍不住對她發了脾氣。
我遲疑了一會兒:「她說我會這麼渾是因為我缺心少肺。」
她細瘦的手臂挽著我的臂彎。喝酒的時候,我們離得那樣近,近到我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綠茶香味,真是小女孩的味道。
直到一次我們都喝醉了,成年男女,做錯了事也好像成了理所當然。本來我以為她會以此要我負責,卻不想,一貫厚臉皮的她卻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我。
直到遇見韓小硯。
也許是命中注定的吧,我永遠沒辦法在對的時間愛上對的人,所以一直孑然一身。
我就像個初涉情事的傻瓜,眼巴巴地把我的心捧到了她眼前。
她眯著眼,用那麼單純的表情看著我,讓我不禁有些恍惚。我是不是不知不覺間,錯過了些什麼?
後來麥子說了什麼?我每每想起那一天都會不記得,我只記得她低垂著頭,顫抖著肩膀,好像在哭。
「我知道。」我看了陸則靈一眼,「這事情,後來麥子都告訴我了。」
她生長在一個我無法想像的世界里,我嗤之以鼻的那些感情是她倍加珍惜的,她所謂的善良,在我眼裡就是愚蠢。
在陸則靈的故事里,我就像徐志摩的那首詩寫的一樣: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其實我不是要說那些話的,我是想問問她去做那些事幹什麼。我和韓小硯已經結束了,從她把我推開的那一天起,我和韓小硯已經不可能了。
「然後呢?」
此時此刻,那人也站了起來,一身素凈的衣衫,臉上帶著我所熟悉的飛揚的笑意。
流轉的空氣里有著我所熟悉的綠茶香氣,我缺少的心肺好像在那一刻歸於原位。
我問她:「你確定你是女主角嗎?」
她笑著回https://www.hetubook.com.com答:「哪怕是唱B角.我也已經粉墨登場了,你趕不走的。」
明明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很三分鐘熱度的姑娘,卻那麼不屈不撓地在我身邊賴了兩年。清早我睜眼她就在我的生活里報道,夜幕降下,整個世界都睡了,她才從我生活里消失。好像空氣一樣,她漸漸成為我生活里理所當然的存在。
「為什麼?」
一次在酒吧里和人喝酒,燈紅酒綠衣香鬢影的場合,我們這一攤正熱絡,她突然醉醺醺地鑽了進來。一行人有一半都認識她,誰都知道她是混世魔王,沒人敢惹她,任由著她進來胡鬧。
韓小硯結婚的時候,我去了,雖然她再三懇求我不要去,我還是去了。
我喝了一口水,淡淡地回答:「其實,我也許不再想要那樣的愛情了。」我停了一會兒說,「其想起來都覺得神奇,她的丈夫我們都見過,就是那次你陪我相親的時候,碰到的那個男人。」
她是擁有那種不屈不撓精神的人,一次一次地去找韓小硯,我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她說她喜歡我,可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韓小硯回到我身邊。
灌了半杯冰水,她咂著舌和我說:「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沒打算帶孩子和你見面的,臨時沒人帶,只好帶來了。」
如果說我前二十年的時光可以用「腐朽」來形容,那她就是我生活里的第一束陽光。
我從沒有想過,我會愛上那樣的韓小硯,可愛情的到來就是這麼神奇。我為了她做盡了我認知里瘋狂的事,我對她的珍惜到了我自己都會害怕的地步。
「我去參加了韓小現的婚禮,看著她穿著白紗,和我過去想象過的一樣漂亮,卻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悸動。我看見她丈夫一直摟著她,怕她踩到自己的裙子會跌倒。那才是她需要的愛情和婚姻吧,是我給不了的。那時候我一點兒都不難受,只覺得解脫。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地知道,原來我已經不愛她了。」
我們因為—場不愉快的相親而認識,隨後不斷地「偶遇」,不斷地磕絆,仇越結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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