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老婆我都想要，如果兩者非要選擇的話，我要你，淺淺。」
在孕期三個月以後，沈淺開始頻繁的頭暈。到了五個月以後，頭暈變本加厲變成了暈厥。那天早晨，她貪睡，無論尤然怎麼擺弄，就是死豬一隻。沒轍，尤然只好自己出去晨練。平時的話，都是帶著沈淺去散步。
「我也搞不懂，以前她只是比較內向，自從你離開以後，她就這麼古里古怪了，于伯伯當初還帶她去看過心裏醫生，查到她有憂鬱症，調節了半年，就讓去法國學服裝設計。我以為她好了，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她又變回來了。」尤然不禁蹙了蹙眉。沈淺語氣叵測地說：「她是從我離開以後變成這樣的？」
沈淺吐吐舌頭，「這多累啊？要是我情願不在一起。愛情本來是讓人幸福的，又不是鑽牛角尖的。」
尤然帶沈淺進了病房。胡女士看到沈淺，渾身僵硬起來，她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們……」
尤然微笑地搖頭，「淺淺身體很健康。」
尤然淡淡地笑了笑，「我想這就是應證一句『愛上一個人，明明不開心也要在一起』。就像我媽，跟爸爸在一起那麼不開心也不離婚，還是要在一起。」
「為什麼？」
尤然已經預定了時間去看婦產科主治大夫。做了一系列的檢查，都是很正常。沈淺被折騰地筋疲力盡，無力地說：「懷孕又不是病。」
「你知道你為什麼失憶嗎？」
胡女士扯著嘴皮，勉強一笑，「你還恨我當初使計算計你，讓你娶我？在你莫名其妙要離婚之前，就派偵探去監視你，知道你跟那個女人好上了，然後來一出捉姦在床？」
沈母接過鑰匙，點點頭，一臉憂心忡忡地看著沈淺，摸了摸她的發，柔聲說：「淺淺，媽媽回家給你熬粥來。」
ｗww.ｈｅtｕbｏｏｋ.cｏｍ.cｏm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晨光未明，暈染成水墨藍色調，想必是時間還早的凌晨。她記得自己是八點起床，然後暈了過去，現在是凌晨，那麼她是否暈了一天了？沈淺如此想，心裏忽然沉甸甸的，她……應該沒事吧？
沈淺聽她這意思很有歧義，這是暗自諷刺她還是拐著彎的誇尤然本事大？沈淺搞不懂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不願去搭理她。拉著尤然往下走。尤然也順著她，跟著一起走。
胡女士冷哼，扔下那隻蘋果，「這麼多年了，你心裏還只有那個女人。她有我半分的去對你嗎？她一個打擊就逃跑了，我受了這麼大的打擊還跟你在一起。怪只怪我不夠狠，要是我去告發你，你現在已經死在監獄里了。」
尤然頓了頓，「淺淺，我們還是把孩子打掉吧。」
尤然禮貌點點頭，「來看于伯伯，聽說于伯伯馬上要手術了。」
沈淺搖頭，「不是，是醫院的味道難聞。」
「我們先治病，以後還可以要孩子。」
沈淺尋思著怎麼回答，尤然倒幫她回答了，「淺淺懷孕了，來醫院做個檢查。」
沈淺咬咬牙，哀怨地看著他，「我不打。」
「我真搞不懂，我以前會跟這樣陰陽怪氣的女孩成朋友？」沈淺不禁抱怨起來，她覺得南南的一個眼神都有問題，她從裡到外都是有問題的。
「然後呢？」
「你信不信你肯定會敗訴。」
尤然拍拍她的肩，「忍忍。」
一向不怕苦不怕累的李美麗都抱怨，沈淺肯定扛不住。所以……她情願未婚生子，等以後身上沒有負累了，一身輕鬆以後。
沈母走後，沈淺便坐了起來，瞪著尤然，「說，我得什麼絕症了？」她何其了解，母親一般軟化到她康復那階段，肯定不一般和_圖_書。
「我又不是故意的，毫無預兆嘛。」沈淺撒嬌起來。
沈淺抱住雙膝，把頭埋在膝蓋之間，哇哇哭了起來。她這次真的體會到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了。而尤然也不好受。他的背緊貼著身後的門，耳邊充斥著門的那一邊沈淺的哭聲。
「……」尤然沉默了短暫，倏地起身，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下午陪你去人流，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了。」當門被尤然關上那刻，沈淺還是孩子般哭了起來。失而復得的孩子，又要丟了？她說得這麼絕，他也要她打掉孩子。
尤然當然知道沈淺心裏打著什麼小算盤，他也不去計較。孩子都有了，也不怕這個女人怎麼跑。就算跑了，他也會把她追回來。畢竟帶球跑，慢很多的。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眼前很安靜，沈母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似乎熬了夜。她的手正被一人握住，沈淺把目光放低，果然，床邊倒著正在睡覺的尤然，一隻手緊緊握住她。
「你也知道，我能折騰到你起不了床，當你起得了床了，已經沒有證據可證明了。」
也許是聲音有些動蕩，坐在沙發上的沈母一個激靈，見到沈淺，激動地小跑過來，問：「淺淺，還有哪裡不舒服沒有？」
「什麼意思？」
沈淺雖然是個獸醫，但她並不喜歡醫院的氛圍。尤其是給人看病的醫院，裏面充斥著藥水的味道，聞起來讓人想吐。尤然見沈淺緊縮著眉，關懷地問了句：「怎麼？妊娠反應？」
反正，眼前這個男人，跑不掉。沈淺如此想著，也便心安理得了。
胡女士為他削了個蘋果，送到他嘴邊，「天陽，吃點吧。」
「我就說嘛，你這小子怎麼會想到來看我。」于天陽哈哈大笑，與剛才那虛弱的模樣明顯成https://m.hetubook.com.com反比。尤然也只是一味的淺笑。沈淺不知尤然到底有何用意，告訴于天陽她懷孕幹嘛？
「……」沈淺恨恨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夠狠。
她剛說完，又看了看沈淺，隨即又扯出一抹微笑，像是禮貌又像是別有深意，「沈小姐命真好，找了個這麼全能的老公，以後有的是享受。」
「但要是不好，比病還能折騰人。」尤然睨了她一眼。沈淺不愛坐電梯，兩人是走樓梯的。走到二樓的時候，偏巧見到手裡拿著藥單的南南。
于天陽笑道：「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他看了看沈淺，眼裡柔和一片，「沈小姐今兒看起來紅光滿面，想必有什麼好事吧？」
沈母的眼神忽而暗淡，欲言又止。沈淺心裏還有些莫名其妙，尤然反而先開口對沈母說：「媽，這事我跟淺淺說，你先回家休息。」尤然把鑰匙遞給沈母。
「于伯伯在住院部哪個房間？」尤然忽然說了一句，語氣平淡無波瀾，眼神也不看她，似乎不像是對南南說。南南冷笑，「尤少爺本事那麼大，查一下就搞定了。」
他在對她殘忍，對自己更加殘忍。
尤然颳了下她的鼻子，「這話我愛聽。」
沈淺搖頭，「沒有啊，我很好。」
沈淺覺得這對夫妻真有意思，不禁小聲地跟尤然說：「真是奇怪，明明在一起不開心，為什麼還要在一起。」
「我發現我的娃很坎坷。」沈淺吸吸鼻子，抓著尤然的手哀求，「還有五個月，五個月以後再做手術不行嗎？」
沈淺點頭。
沈淺睨了她一眼，眼睛眯成一條縫，學著尤然平時慣有的狐狸樣，「那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淺淺，我是沈淺，我會一紙告上法院，告你強|奸。」
沈淺愣愣地看著尤然，忽而覺得他很陌生，能下得了手殺害自m.hetubook.com.com己的孩子，這個男人真殘忍。沈淺死死抓著被單，指骨由於用力過度而蒼白。她說：「要我打可以，打了以後，我再也不生孩子。」
「什麼？」沈淺立馬提尖嗓門，臉也跟著刷白起來，「為什麼？理由。」
「這塊淤血在不斷擴大，再不做手術，可能有生命危險。」
出了醫院，沈淺就把心頭疑問問了出來，尤然思索了片刻，給沈淺下了個總結，「只是想多一個人知道而已。」尤然忽而牽著沈淺的手說：「那麼多人知道以後，誰也不敢要你這個孕婦了。突然覺得雜毛很聰明，懂得先下手為強，早知如此，直接強了你算了。」
胡女士似乎也習慣了于天陽的冷漠，重新拾起蘋果，送到他嘴邊，強勢地要他吃掉。于天陽沒轍，接過蘋果，細細地又慢慢地咬了一口。
尤然緊緊握住沈淺的手，「本身這手術成功率就不高。外公打算讓你去美國做手術，成功率能提升到六成。要是再晚些，別說六成，一成都成問題。淺淺乖，把孩子打了。」
「你去告吧，你這句話說了十多年了，你不累我都累了。」于天陽顯然沒有多大的激|情與胡女士多交談，顯然這樣的超級舉不勝舉，重複很多次了。
「不去。」沈淺耍賴皮地不動，扁扁小嘴，「我懶，我不想動。等生完孩子再折騰這東西吧。」想起結婚的一系列事項，沈淺就頭大。當初李美麗結婚的時候，她這個伴娘都累得虛脫了，更別說新娘了，能折騰出半輩子命來。用李美麗經典地話說：「你知道世界上老的最快的是什麼嗎？那就是新娘，第二天，改口叫老婆了。瞧瞧，一夜之間啊，就這麼老了。」
「是啊，我上次帶你去她那兒，我發現她對你的態度跟以前大不相同，也不知是時間的改變還是另有隱情。」
尤然wwｗ.heｔuｂｏoｋ•ｃom.cｏｍ攬住她，「走吧，我們去試試婚紗。」
沈淺聳聳肩，她哪裡知道是哪裡出了錯？
「……」沈淺從來不去過問這些。她心裏突然惶恐起來。果然，尤然說：「因為你大腦海馬體有塊淤血強制壓迫，從而導致你失憶。」
沈淺起得晚，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她伸個懶腰，下了床，著地走了幾步，忽而眼前一片漆黑，腦袋沉甸甸，雙腿發虛，眼睛一閉，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們都以為什麼都平靜了，以後有著漫長的日子在等著他們。有人總會有這種評價，往往有種從天堂掉到地獄般的感覺。這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沈淺一直未體會過，而接下來的事情，她是徹底的體會到，幸福什麼的，不是那麼容易得手的。
于天陽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他說：「你這又是何必，你對我這麼好，明明知道我不會領你的情。」
她似乎也很意外，見到沈淺樣子有些不自然，她別開臉想直接當做不認識。
要說于天陽，那真是讓沈淺見識到了生老病死的滄桑。記得前一陣子于天陽看起來生龍活虎，如今頭上已是稀疏的頭髮，配上一張蒼白到不能再蒼白的臉。他看起來很憔悴，眼睛無神。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果然，尤然立即跳了起來，見到瞪著大大眼睛看著他的沈淺，忽而輕輕軟軟地笑了起來，說：「以後不要那麼淘氣嚇我。」
于天陽閉上眼睛，很無力地說：「都過去了，不要再說了。」
「不要告訴我，我也得了白血病。」沈淺眼睛不禁抽了抽，看起來很不善。
尤然痛心地閉著眼，「由不得你，下午便帶你去人流。」
「那為什麼要我打掉孩子？」沈淺咬牙切齒，「你不是最想要我們的孩子嗎？」尤然微微閉上眼，臉上帶著隱忍，他努力平復自己，不讓自己在這一刻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