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成熟的人,一樣可以擁有幸福(2)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樣玄妙,一連串的巧合構成一個個小故事,一個個小故事又連起來,構成生活。
那個晚上,的確又下起了雨,不大,和白天一樣,是討厭的細雨。可是身在慧廬自然是不知道的。
夜然的臉近在眼前,魯如花忽然覺得頭暈眼花,她想讓自己喊出來,把心裏的高興喊出來,可是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習慣了喜怒哀樂都一個人受著,她在弟弟面前不能表現出任何的脆弱,甚至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堅強,因為這堅強應該是家裡男孩子的專利,不是嗎?她甚至不忍剝奪魯似玉堅強的權利。喜極應該哭泣吧?應該大喊著掉淚吧?可魯如花只是緊緊地抓著夜然,直到呼吸彷彿都停了,直到沒了最後一點讓自己站直的力氣。腿一軟,她只知道自己要倒下了,她本能地依靠住離自己最近的堅硬,她甚至沒有去想那堅硬究竟是什麼,意味著什麼……
「要不咱們先回賓館吧m.hetubook.com.com,反正明天還要來夜園看花園和後山的。」盛夏湊上前來說著。
「明早來吧,現在上後山也不安全,外面還下雨呢。」肖青微笑著說,他和盛夏難得對一件事情保持一致。
他說,他寧願是個瞎子。
樹石教授的病並不比魯似玉輕,不過他是血液病,所以並不影響心髒的健康。實際上他早就簽了捐獻器官遺囑,得知魯似玉的情況后,他就一直在做著把心臟捐給這個自己最欣賞的門生的檢查和準備,直到自己生命的終結,就可以挽救另一個生命。不過捐獻的一切情況都是保密的,樹石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紀念他,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能夠存活在魯似玉的身體里,本身就是最好的感謝。檢查結果是樂觀的,他的各項指標和魯似玉的都相吻合,他把相關事宜託付給夜然辦理,於是就發生了今晚的這一幕。
沒錯,她讓魯似玉跟上文和_圖_書初,因為她了解文初,這個時候如果是她追出去根本於事無補。文初正在氣頭上,他本來就吃夜然的醋,他忽然出現在這裏恐怕也是在懷疑什麼,而出現在這裏之後所看到的又是……
「天啊,怎麼了?」
那血紅並不純粹,如同艷紅里又調了些陳墨,濃稠得化不開,就像夜園對著的那片海。
沒錯,之所以是他來通知魯似玉可以做手術的消息,實際上並不全是和平醫院院長和他相熟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在美國提供心源的是他的好朋友,同時也是最欣賞魯似玉的人:S大美術系樹石教授。
「走吧走吧。」李大班長也回過味兒來,招呼著同學們開始往慧廬外面走。
魯似玉點點頭,只是點點頭,想說什麼,卻也只是嘆了口氣,隨後便也照了姐姐的意思,去找文初了。
「呃,你們不看了嗎?」魯如花感覺很抱歉,似乎是因為她的私事影響到大家的心情了。
慧廬的www.hetubook.com.com樓梯很窄,還鋪了厚厚的地毯,所以文初跑下去的時候只有咚咚的悶響。從五樓跑到一樓,再跑出大廳,應該是不遠不近的一小段路,可那咚咚的聲音卻像已經在魯如花的心裏跑了一輩子那樣漫長。
上山容易下山難,陡、濕、滑、彎,這條公路似乎佔盡了難走的路的所有特點,不過魯如花坐的位置不能直接看到那墨黑的海了,她便只有獃獃地看著不斷在眼前閃過的山石,車窗開了道小縫,海風鹹鹹的,裹著淡淡的腥氣,她很累,本能地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再看、不想再聽……
魯如花心神恍惚地下了樓,客廳一側的綉屏終於沒有人擠著看了,原來綉屏上手綉著大朵大朵的紅葉,竟是綉成一個『眠』字。魯如花下意識看著那紅「眠」,那血紅絲線的色澤彷彿經歷百年而不褪色,在泛著黃的吊燈映射下,毫不遮掩地撞進魯如花的眼睛,一片血紅……
他的身後,還站和*圖*書著神色疲憊而無奈的魯似玉。
按說這裡是盤山路,車子停在這裏極不安全。好在這裏離夜園不遠,這麼晚了也不會再有車子上山了,再加上給魯如花她們開車的是當地的老司機,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會停下來看看,能幫忙的幫忙,能營救的營救。
很多年後,魯如花也總會回憶當時的場景,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沒錯,她靠在了夜然懷裡,因為那裡很溫暖,僅此而已。當時人好像忽然多了起來,在樓下參觀的同學似乎一瞬間就都出現在樓梯口,靜靜地看著她和夜然。魯如花甚至能回憶起盛夏眼裡的驚訝、肖青眼裡的不解。可她就是想不起來站在樓梯扶手處的文初是什麼表情,他當時好像本來是笑著的,又好像是面無表情。
「我會和文初談談。」夜然的語氣不無抱歉,他沒想到事情會橫生這麼多的枝節。
夜然目送他們出慧廬,跟在後面,他今晚是自己開車,沒有司機。
魯如花聽到自己半帶哭hetubook•com•com腔的聲音在說:「似玉,快幫我看著他。」
魯如花搖了搖頭,並沒有應夜然的話,要談什麼?忽然覺得有點灰心,有點累。
「師傅,開車小心哦。」
可是,如同很多人離奇地出現在離奇的地點同理,很多人總是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點。而只要出現了,要不就稱之為意外,要不就稱之為悲劇。
沒錯,她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文初當時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可她卻清清楚楚地記住了文初冷得像冰一樣的話,「很好,魯如花,這就是你讓我看到的,我寧肯我是瞎子。」
「前面出事了!」開車的師傅回頭吼了句,又把車靠右停好,打了應急燈,下車查看。
魯如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是錯不開看著那綉屏的眼神,那綉屏分明和建築、和文初、和魯似玉、和今晚發生的事情毫無關係……
大巴車忽然一個急剎,發出刺耳的噪音,車停了下來。車裡的人由於慣性的原因身體都往前衝著傾斜,幾個女生都本能地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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