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風波起
第155章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智光搖頭道:「錯便錯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轉身向著眾人,說道:「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契丹國有大批武士要來偷襲少林寺,想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奪去。」
徐長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譚氏伉儷和寫信之人頗有淵源,於是去沖霄洞向譚氏伉儷請教。譚公、譚婆將這中間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說明,唉,在下實是不忍明言,憐可惜,可悲可嘆!」
徐沖霄道:「只因此刻本幫起了重大變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書信。」說著便將那信遞了過去。
趙錢孫道:「不錯,不錯。嗯,你問我信中之事,那信寫得雖短,卻是余意不盡,『四十年前同窗共硯,切磋拳劍,情景宛在目前,臨風遠念,想師兄兩鬃雖霜,風采笑貌,當如昔日也。』」徐長老問他的是馬大元遺書之事,他卻背誦起譚婆的信來。
單正怒視王烈,只是心中忌憚徐沖霄稱呼王烈前輩,一時不知道他的底細,況且王烈剛才教訓單伯山的手段自己都沒有看清楚,真要打起來萬一輸了可就顏面無存了,這時候聽到徐沖霄問他話,深吸一口氣,平靜了心情,說道:「在下和寫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並藏得有此人的書信多封,當即和徐長老、馬夫人和圖書一同趕到舍下,檢出舊信對比,字跡固然相同,連信箋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跡無疑。」
「哎呦——」趙錢孫大叫一聲,彷彿撞上一堵牆一般身體朝後仰去,不過他畢竟是個高手,一個后翻問問站定,並沒有摔倒,摸著有些發紅的額頭,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攔我去路,我不知道什麼雁門關,我要走了。」
趙錢孫道:「當時的情景,我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梳了兩條小辮子,辮子上扎了紅頭繩,那天師父教咱們『偷龍轉鳳』這一招……」
徐沖霄道:「本幫副幫主慘死,若不追究,馬副幫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幫更有土崩瓦解之危。」智光大師點頭道:「那也說得是,那也說得是。」
徐沖霄無法可施,向譚婆道:「譚夫人,還是你叫他說罷。」。
「這是一位前輩,智光大師可以先不用理會,大師德澤廣初,無人不敬。但近十余年來早已不問江湖上事務。今日佛駕光降,實是丐幫之福。在下感激不盡。」徐沖霄說道,他拿王烈沒辦法,採取的辦法只能是先把事情說開,至於到時候王烈是否會插手,他也只能勉力應對了,至少到時候就算自己等人盡皆死在這裏,那喬峰的身世也已經大白于天下,他再想做m•hetubook•com•com這個幫主也已經不可能了。
趙錢孫忽道:「雁門關外亂石谷前的大戰,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來說吧。」
眼見他便要沒入杏子林中,再也追他不上,眾人齊聲大叫:「喂!別走,別走,快回來,快回來。」趙錢孫那裡理會,只有奔得更加快了。
徐沖霄叫道:「天台山智光大師到了,三十余年不見,大師仍然這等清健。」
徐長老道:「老朽多活了幾年,做事萬求仔細,何況此事牽涉本幫興衰氣運,有關一位
「我就算覺得可嘆,但是事關重大,就算我徐沖霄名譽掃地,也不得不做。」徐沖霄說道,「譚婆說道,她有一位師兄,於此事乃是身經目擊,如請他親口述說,最是明白不過,她這位師兄,便是趙錢孫先生了。這位先生的脾氣和別人略有不同,等閑請他不到。總算譚婆的面子極大,片箋飛去,這位先生便應|召而到……」他繼續解釋道,也說清楚了這些人為什麼來到丐幫,原來是他請來作證的。
智光道:「丐幫徐長老和太行山單判官聯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來?天台山與無錫相距不遠,兩位信中又道,此事有關天下蒼生氣運,自當奉召。」
不料譚婆聽趙錢孫將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封信背得熟極如流www•hetubook.com.com,不知他魂夢中翻來覆去的已念了多少遍,心下感動,柔聲道:「師哥,你說一說當時的情景罷。」
「你都請來也好,也免得我一個個去找。」王烈說道,徐沖霄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他可不知道王烈對於他要說的事情比他還要清楚,他這麼一次性地把當年參加雁門關大戰倖存的人請來了大半,王烈正好替徒弟出出氣。
他抬起頭來,但見一鉤眉月斜掛天除,冷冷的清光瀉在杏樹梢頭。
「事情你都做出來了,還裝什麼慈悲。」王烈嗤笑道。
徐沖霄有些捉摸不透王烈出現在此什麼意思,不過反正這件事情他原本就是計劃著在這裏挑明,索性不去管王烈,繼續說道:「趙錢孫先生,請你當眾說一句,這信中所寫之事,是否不假。」
「你!」趙錢孫怒道,就要出手奪路而走。
譚婆緩緩搖頭,道:「師哥,不要說咱們從前的事。徐長老問你,當年在雁門關外,亂石谷前那一場血戰,你是親身參与的,當時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兒說說。」
智光聽到「雁門關外亂石谷前」這八個字,臉上忽地閃過了一片奇異的神情,似乎又興奮,又恐懼,又是慘不忍睹,最後則是一片慈悲和憐憫,嘆道:「殺孽太重,殺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和*圖*書眾位施主,亂石谷大戰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趙錢孫顫聲道:「雁門關外,亂石谷前……我……我……」驀地里臉色大變,一轉身,向西南角上無人之處拔足飛奔,身法迅捷已極。
智光將信看了一遍,從頭又看一遍,搖頭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必舊事重提?依老衲之見,將此信毀去,泯滅痕迹,也就是了。」
趙錢孫正在跟譚公譚婆糾纏不休,哪裡有功夫搭理徐沖霄,他本就是衝著譚婆的一封信而來,若是知道徐沖霄是為了讓他來替雁門關的事情作證,那他是死也不會來的。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事情沒有完結之前,你走不了。」王烈說道,「事情完結了,你走不走得了還要看我的心情。」
「施主既然來了,何必著急離開,事情關係到武林氣數,正要你說清事實。」一個聲音響起來,眾人回過頭來,只見杏子樹後轉出一個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嚴。
徐沖霄再問一聲:「趙錢孫先生,咱們請你來此,是請你說一說信中之事。」
王烈打量了他一下,對這個和尚沒什麼印象,想來當年他縱橫江湖時這和尚還名不見經傳,跟他沒有過交集。
「想走嗎?現在可不行。」王烈輕笑道,身形一動,幾乎在眾人肉眼不可察覺的情和-圖-書況下,他突然出現在趙錢孫奔走的畢竟之路上,趙錢孫反應不及,一下朝著他撞了過去。
眾人聽他這麼說,不自禁的都瞧向喬峰,知道他所說的那一位「英雄豪傑」。
智光說到這裏,王烈忽然一抬手,隔空解開喬峰的穴道,道:「喬峰,你聽仔細了,做師祖的我容易嗎,你不認我我還得苦心替你謀划著,不讓你給人欺負了去,聽完故事,有師祖我在,今天你大可以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這和尚,所謂武林的氣數,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大義凜然。」王烈笑道,「你自己偉大甘為天下獻身就罷了,綁架他人可就惹人厭了。」
「這位是?」智光和尚看向王烈,向徐沖霄問道。
智光向趙錢孫瞧了一眼,說道:「好,老衲從前做錯了的事,也不必隱瞞,照實說來便是。」趙錢孫道:「咱們是為國為民,不能說是做錯了事。」
智光和尚的名頭在武林中並不響亮,丐幫中后一輩的人物都不知他的來歷。但喬峰、六長老等卻知他當年曾發大願心,飄洋過海,遠赴海外蠻荒,採集異種樹皮,治愈浙閩兩廣一帶無數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兩場,結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實非淺鮮。各人紛紛走近施禮。
英雄豪傑的聲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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