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落誰家
第597章 貪婪嘴臉

「我哪裡知道,就知道這個爐子可以用。」蘇雲綉應了一句,覺得很是委屈,「再說了,那個秦柳兒就是再得寵也是個妾,犯得著如此緊張嗎?」她娘在的時候,也沒有見著這幫下人如此上心!
陳玉珍也是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慢慢褪去了所有的裝飾,看見的是一個由華麗走向衰敗的過程。
「我是不是老了?」陳玉珍對著鏡子端詳起自己的臉來。
到底是老了!以前,就算她不用這些東西,也是個傾城的美人兒,現在終歸還是敗給了時光荏苒,敗給了歲月滄桑。
廚娘立刻笑逐顏開,「二小姐說的這是哪裡的話?不過是一碗粥而已,重新熱了就是了。」果然,貪婪的人最好收買,「對了,二小姐需不需要奴婢幫你把葯煎了?」
生不出來,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意外滑胎,一個則是胎死腹中。兩種可能當中屬第一種來得相對容易一些。可那孩子終歸是長在秦柳兒的肚子里,也不是說遇見意外就能遇見得了的。
「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怎麼可能還不老呢?」陳玉珍心知肚明,「說到底,那個秦柳兒還真是年輕漂亮。」加上又出身於風塵之地,籠絡住男人的心還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見著裏面沒有人了,蘇雲綉適才躡手躡腳走了進去,走到了專門弄葯的地方,不知是誰好心生了爐火,剛好給她省去了生火的時間。她將上面的還在熬制東西的鍋子取下,換了一隻新的,舀了水,把葯倒了進去,當打開m.hetubook•com.com那一包盛了五錢紅花的藥包時,她有些猶豫。
習秋當然也知道秦柳兒與霜姨娘不同,「夫人,話是這樣說的,但你就沒有想過,現在的秦柳兒會不會他人嫉妒?」
習秋微微一笑,「夫人一點兒都不老。」
「熬過這段時間?要熬到她生出孩子嗎?」陳玉珍反問,心底的哀怨卻是越級越深,最終化作了一聲無力的嘆息,「如果那個孩子生不出來,該有多好!」
這個老狐狸!蘇雲綉暗淬了一口,卻是無可奈何的從荷包里掏出了一錠碎銀子,「方才是我做事唐突了,希望廚娘不要介意。」
「理是這麼個理,但現在她肚子里不是還懷著孩子嗎?」其實,陳玉珍最為擔心的還是這個,「如果叫她一舉得男,只怕在府里的地位會更加鞏固。」
不懂藥理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葯,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單獨放著。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習秋也不打算隱瞞了,將之前在別人給蘇雲綉送的藥包裏面發現紅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說完,還不忘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二小姐也是個庶出,又比別的小姐更懂得去爭取對自己有利的東西。當看見同樣出身卑微卻深的老爺寵愛的柳姨娘時,難保不會想起她的娘親楊姨娘,何況這些年來,楊姨娘始終都是她心中的痛。」
夜,清冷的風夾著些許的陰寒,透過窗戶間的縫隙闖進了屋子乍暖還寒之際,便是那最難忍受的時刻,穿多了會熱,穿少了又覺得冷,和圖書特別是晚上,總是叫人很難入眠。
跟隨陳玉珍身邊多年,習秋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夫人,如今老爺對那個柳姨娘只能說是新鮮,等過了這段時間,怕是他的心思就不在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如今姨娘肚子里還有一個呢。在這個府里,除了少夫人外,就屬她最為珍貴了。」說著,廚娘又將那隻葯鍋重新放在了爐子上。
想著想著,習秋忽然想到了什麼,「夫人,其實您完全可以不用擔心。相反,奴婢覺得最應該擔心的應該是柳姨娘自己。」
「你的意思是,雲綉會暗害秦柳兒?可方才你說的那一切都是你的猜測罷了。」陳玉珍並不會因為習秋的一兩句話就感到開心不已,「好了,不提這個了。這兩天幫我好好留意府上的情況,特別是綰綰那邊,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這話倒是提醒了廚娘。
這樣的回答,顯然無法叫剛剛那位去而復返的廚娘相信,她繞開了蘇雲綉,將目光落在了那隻被晾在一旁的葯爐上面,臉色頓時變了,滿是驚愕道:「二小姐,你究竟在幹什麼?那是給姨娘準備的滋補粥,要燉煮兩個時辰。你問都不問一句就把它從上面端了下來,要是耽誤了姨娘進補,該怎麼辦啊?」
到底要不要一塊兒倒下去?蘇雲繡的心在搖擺,可搖擺了一小會兒還是決定將葯放進去。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陳玉珍越聽越糊塗,在這個府里除了她會嫉妒秦柳兒外,還能有什麼人?
習秋默默的隨著陳玉珍向著屋和*圖*書子裡走去,走到梳妝台前,開始為其摘去那些精緻的飾品。
「那就勞煩廚娘了。」蘇雲綉笑著道,心裏卻是在滴血,恨恨地問候了這個貪財的廚娘好一陣子!不過既然都付了銀子,她要是還跟對方客氣,就真的是傻到家了。
「二小姐在煮什麼?」廚娘一邊問著,一邊揭開了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鍋亂七八糟的藥材,「二小姐生病了?」
蘇雲綉向著裏面探了一眼,心下忐忑,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藥包,然而除了耐心等待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個時辰后,那些忙碌的下人就端著檯子上的碗碟依次離開了。
告訴陳玉珍?那自己的事情豈不是所有人都會知道?蘇雲綉可不願意,「都說了是小病而已,自己煎服藥隨便吃吃,就能好了,哪裡還需要驚動母親?」
陳玉珍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在這個世上又有哪個女人會願意跟他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陳玉珍隱約聽出了幾分不一樣,但至於是什麼,卻是沒有深究,抑或是說想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答案。
「一舉得男又能如何?別忘了,您才是正室,是后宅的女主人。她就是真的生了男嬰,也只能說是個庶出,能有什麼大的作為?」習秋開解著說,更何況府上還有一個蘇景康的先例在。當初,蘇景康生下來的時候,蘇紹還不是寶貝得不得了,但瞧瞧現在已經不聞不問了。
「你在幹什麼?怎麼把我的給端下去了?」蘇雲綉急道,卻是忘記了hetubook.com.com剛剛是誰鳩佔鵲巢。
「沒……沒幹什麼啊……」蘇雲綉支支吾吾地回答,一邊說著一邊將包葯的葯紙小心地團了起來。
見著陳玉珍臉上那愈演愈濃的哀愁,習秋的心也是被揪了起來。從她跟隨陳玉珍的那一天起,還從來沒有看見過自家主子有如此傷感的一面呢。「夫人,看開點。咱們只要熬過這段時間,那位柳姨娘就不再是威脅了。」
大廚房裡,幾個老媽子及丫鬟還在配合著廚娘忙碌著,即便現在已經過了用晚餐的時間。這是侍郎府里的規矩——灶台前要一直留人,因為誰也說不好在什麼時候哪位主子就想吃東西了。
「哎喲喂,二小姐你在做什麼?」身後突然多出了一個聲音,委實是把蘇雲綉嚇了一跳,手裡才倒了一半的葯差些撒到外面。
「等什麼?都這個時候了,只怕那人早就跑到東院去了,哪裡還會來這裏?」夫妻同床共枕多年,陳玉珍比誰都清楚蘇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若是真的會來,又怎麼可能還拖拉到這個時候?
「夫人,您在想什麼?」習秋試探著問,此時此刻,她已經將陳玉珍頭上的所有釵子髮飾全都卸了下去,一頭披散的長發便是緩緩落在了陳玉珍的肩上。
誰都有年輕過的時候,但從來沒有人會一直年輕。與那個還如花似玉的秦柳兒相比較,陳玉珍的確是沒有了什麼可以叫囂的資本。
蘇雲綉是這樣說的,可當看見廚娘眼底的貪婪時,才意識到是自己會錯了對方的意思。剛剛廚娘可不是因為關心才會那樣說的和-圖-書,換言之,這位廚娘的那一番話可以理解成這樣——二小姐你大半夜跑到廚房鬼鬼祟祟的,小心叫夫人知道!
……
「夫人大可想想看,那位柳姨娘雖然風頭正盛,但終歸是一個雅伶出聲,有什麼能耐能承受老爺的眷顧?夫人大可想想霜姨娘,之前也是這樣得寵,可到頭來呢?」
聲音一落,習秋就是被嚇了一跳,但想到如今的陳玉珍被一個妾室處處壓制,也就能理解這位當家主母的心情了。
「風寒啊?二小姐,越是小的病,越是不可掉以輕心。」廚娘認真道,和謝小桃說話的時候如出一轍,「你呀,還是叫夫人給你尋個大夫好好瞧瞧吧。」
陳玉珍恍若沒有聽見,「替我更衣吧。」
看著銅鏡裏面那個有些陌生的自己,陳玉珍終於是知道了為何這些年來她的夫君蘇紹花費在她身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你以為她秦柳兒會和銀霜一樣好擺弄嗎?」陳玉珍欲哭無淚,說到底銀霜的骨子裡是懦弱多一些,哪怕是看著自己的孩子認別人當母親,也依舊不敢反抗。
陳玉珍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轉過身子,向著回處走,只是那還掛著精緻妝容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些許的不甘心。
習秋頷首,準備服侍著陳玉珍上床休息,門外卻是傳來了一陣急切的叩門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不等了嗎?」習秋問。
「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而已。」蘇雲綉並沒有如實回答,說完,她將手伸了過去,想要把葯鍋搶回,卻是沒有廚娘的動作快。
「夫人……」習秋輕輕喚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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