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彪了一句東北口的感嘆詞，看著碗里略顯誇張的食材，雞肉、枸杞、大棗、党參……又往壺裡瞄了眼，好像還有香菇和火腿，不禁道：「大哥你當我坐月子呢！」
褚青不好解釋，他主要是不想花幾千塊錢買一老古董，這讓他特有一種當冤大頭的不爽感，只得道：「算了，我哪天再去看看。」
「真沒有！」
轉眼到了九點，他的搭檔，據說是一個小模特，還沒見人影。
說完眼波流轉，又笑道：「你那錢還是留著吧，將來找個肥而不膩的媳婦兒啥的，還能給她當彩禮。」
「那得賠多少錢啊？」
褚青第一次在棚里拍攝，覺著挺新鮮，定的是九點，他八點半就到了，跟工作人員一一打招呼。
只要是沒課，甚至只有半天的功夫，褚青都會帶著好吃的跑過來探班，噓寒問暖端茶倒水，就跟老媽子似的，讓趙微、林心茹一眾單身妹子的仇恨值各種爆表。
「沒，我出來誰也沒告訴。」
「褚先生是哪裡人？」
他提著保溫壺，另只手勾著她的小拇指，順著枯敗的柳堤往出走，一會又到了沁芳橋。
「還行，裏面穿件襯衣呢，就是凍手。」
倆人的關係現在基本已經半公開了，劇組人員都見怪不怪，反正褚青已經離組了，也不好嚼什麼舌根子。而何袖瓊找范小爺談完話后，似乎把這茬就忘了，再沒提過。
他接過，道：「喂？你哪位？」
「喲，今兒帶啥好吃的了？」
褚青愣道：「你還想自己拿啊？」
……
更讓他火大的還不是這個，他問道：「你沒跟她簽合同？」
「真噠？」范小爺比他還高興，很欣慰的踮腳htｔｐs://ｍ•ｈｅtｕｂook•ｃoｍ.ｃｏｍ摸了摸男朋友的頭，道：「咱們家褚大爺出息了啊！什麼廣告？」
「你那合同本來就違法的，頂多跟他們扯扯皮，最後賠點錢就得了。」
「這就看怎麼談唄，我猜怎麼也得十幾二十萬吧。」
借花獻佛，也不是這個獻法，把一個人坑了，去賣另一個的人情。
「嗯，洗衣粉的。」
褚青被她旗頭上那朵塑料花戳的臉疼，一邊躲一邊翻了個白眼，道：「別裝了！」
「喂？劉曄，我褚青。」
又等了二十分鐘，還是沒來，已經可以基本確定這幫人被撂挑子了。
「啥亂七八糟的？」褚青捏了捏她動來動去的腮幫子。
還沒等到顧恩思義殿的內景片場，剛過了櫳翠庵，遠遠就看著一身宮女裝的范小爺迎了出來。
「喲，又來了，人擱裡邊兒呢。」
褚青點點頭，道：「行，那我再給你媽打個電話商量商量。」
「哎呀，我爸爸也是東北人，咱們還算半個老鄉了。」
牛總心裏再氣，也知道不是發火的時候，看了眼坐在一邊翻雜誌的褚青，只得硬著頭皮過去解釋，看看能不能改天再拍。
「她不接電話啊！」那助理一臉苦逼相，忽叫道：「通了通了！」
「啊？」丫頭愁道：「我這幾年一共還沒攢十萬塊錢呢。」
洗衣粉這家開得價錢不高，但態度特誠懇，不光是老總親自出面，而且不是長約，僅僅是一個單片廣告，六萬塊。
「你啥時候殺青？」褚青又給她倒了一碗，問道。
都說娛樂圈水太深，還真是什麼王八都有，一個撂大街上都叫不出名的小模特，hetubook.com.com居然也敢有恃無恐的臨時加價。
「……」
「喲，來了！」
褚青扭了下脖子，對這稱呼特不自在。他第一次以這種所謂明星的身份，去跟別人打交道，很有一種「我終於也能裝裝逼了」的感覺，可惜狗改不了吃屎……
豆奶那家給的錢還要多，二十萬，特么的居然要求他日後只要出現在公眾鏡頭裡，喝的東西必須是豆奶，合約是兩年。程老頭看了眼那狗屁合同，直接給扔了。
「啊？」牛總一愣，沒明白。
「沒呢，我昨兒去看了看，連個彩屏的都沒有。」他一提起這個就蛋疼。
「這不是你教心茹說的么，這麼快就忘了，那驢肉火燒好吃吧？」范小爺斜了他一眼。
褚青提著個保溫壺，從跨進大門檻開始，至沁芳橋，再經怡紅院，這一路，各種畫風迥異的八卦人員神出鬼沒。
褚青也跑了幾步，拉住她的手，感覺手指冰涼，不禁問道：「冷么？」
「沒！」他實話實說。
范小爺一把抱住他的腰，蹭啊蹭，又開始抽風：「褚大爺，你別走你別走，我捨不得你走！」
「啥叫彩屏的？現手機屏不都綠的么？」
「我是說，我試試能不能幫你們找一個，中戲的行不？」
「你們對那人有啥要求沒有？」褚青聽完沒什麼反應，倒問了這麼句話。
不一會，那手機響了。
他不知道誰會來，也不是故意斷人家財路，只是覺得真要漲到六千，好像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即便那錢不是給自己的。
「別扯犢子了！」褚青道：「你麻溜的，這邊等著呢！」
「哎說真的！」丫頭眨了眨那雙賊巴兮兮的大眼睛，問：「hetubook.com.com
你哪會就沒看上她？」
掛上電話，他笑道：「等會吧。」
范小爺抿了抿嘴，端起碗連湯帶水，嚼都不嚼，一股腦倒進嗓子眼裡，然後「哈」地吐出一口長氣，顯然吃的很爽。
牛總有點掛不住面子，褚青笑道：「沒事，再等會。」
褚青沉默了幾秒鐘，笑道：「沒事，我手裡還有幾萬，再找別人湊湊，怎麼也能湊出來。」
褚青對他的逗比屬性實在無語，不想廢話，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
「嘻嘻！」范小爺抬起頭，又問道：「哎你不說想買個手機么，買了沒？」
褚青就借他的手機給劉曄打了個電話，這貨拍完《那山那人那狗》后掙了點錢，就買了部手機，某天還顛顛兒的跑到進修班專門跟他得瑟了一下。
「嘿嘿！」那貨很欠揍的笑了聲，道：「有啥要求沒有？要黑的要白的？要胖的要瘦的……」
「你好！」
「東北的。」
原給的酬勞是三千塊，丫一口就提到一萬，要是四五千也就罷了，他們這廣告預算本來就緊巴巴的，實在拿不出更多錢。
「行了，你甭送了，回去吧。」褚青道，轉身想走，又頓住腳，忽地露出一種很顯唄的表情，道：「忘跟你說了，前幾天還有人找我拍廣告呢。」
「褚先生，您要不要再熟悉一下劇本？」
褚青笑道：「真坐月子，我就悶只王八給你吃了。」說著把羹匙遞給她，道：「冬天喝點雞湯好，都不得感冒。」
「我就估摸著你快來了！」離得老遠，范小爺就大聲笑道，踩著花盆底嗒嗒嗒的開始小跑。
「哎媽！」
隨著還珠熱播，至少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褚青已經成功躋身三線和-圖-書小明星的行列。後世總不時能看到各種明星身價的排行榜，但輪到自己這兒，才忽然有種對「身價」這個詞的通透感。
那老總姓牛，矮個子，很精明又很和善的樣子，正拿著本子跟他套近乎。
她想了想，道：「下個月……月底吧，反正不能拖到一月份了。」
「……」
倆人找了個隱蔽的地兒，褚青左瞅右瞅，經過之前的教訓，讓他對蘇友鵬那幾隻吃貨的戰鬥力很是擔驚受怕。
范小爺擰開蓋子，取下自帶的小碗，壺口那股熱氣裹著濃香飄進她的鼻子。忙不迭的倒了一碗，嘩啦一聲，好像有很多東西在裏面。
丫頭聽這話很彆扭，還有點害羞，你不要用這種女婿問候丈母娘的日常語氣好不好，裝作不自然一點會死啊！不過扭捏之後，又變得很擔心，道：「我那合同上違約金可寫著一百萬呢，能行么？」
那隻碗很小，倆人左一碗右一碗，吃了七八碗才見底。褚青收拾收拾，準備閃人。
「你別摔了！」
其實找他的廣告有兩個，都是新廠家，本土企業，一個做豆奶，一個做日化。牌子都沒聽過，估計這塊市場水太深，後來都掛了。
牛總扯出點笑容，道：「褚先生，不好意思，我問問怎麼回事。」轉身對正在打電話的助理道：「找著人了沒有？」
丫頭理所當然道：「我爸媽那點家底，都是他們養老錢，我可不想花。」
「一丁點都沒動心？」
「拿來我跟她說！」牛總把電話搶過來，轉到角落說了幾分鐘，一臉陰沉的掛掉。
「你問問你們班的，別的班也行，有沒有願意拍的，然後讓她直接給我回個電話。」
「得了，你上學哪會都死活不和-圖-書用我的錢，現在我要是用你的錢，我還要臉不要了？」她用手指頭颳了刮自己的小臉蛋，道：「不害臊！」
「哥！你終於開眼了，居然給我打電話了，這你手機啊？」
「別介，該多少就多少，我面子不值那麼錢。」褚青笑道：「再說你還得看看她合不合適。」
「行！行！太行了！」牛總連忙點頭。
「你好！」
牛總道：「真是太謝謝您了，沒二話，您那朋友來，我再翻一倍，六千您看成不成？」
直到褚青簽訂合同的時候，也沒搞懂，為毛那個洗衣粉廠要找他拍廣告，他又不是光頭……
「嗯好，謝謝。」
丫頭先挑了塊雞肉塞在嘴裏，點點頭，道：「嗯嗯，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那幾個貨沒看著吧？」
那邊頓了頓，女孩子的聲音很輕，道：「你好，我叫張靜，你是……褚青么？」
他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但還是接過本子，又掃了一遍。那壓根稱不上是劇本，只有六百多字的一個文案，角色是一對新婚夫妻，場景也簡單，就是在家裡。
他抽了抽嘴角，上輩子修鞋哪會兒，可沒覺得做生意得這麼會講話啊，都是街坊鄰居的，尤其那些老太太，連門都不進，就在門口把裝鞋的塑料袋「啪」往屋裡一扔，喊一嗓子：「一會拿！」
看那一臉得瑟又故意挑釁的小模樣，褚青就想把她翻過去打屁股。結果他剛一抬胳膊，那丫頭馬上就閃得遠遠的。
「呃……」
那助理的臉更加苦逼，道：「就三千塊錢，我合計出不了什麼事，就沒簽。」
「喂？哪位？」
那股霸氣，從沒讓他有身為生意人的自覺性。
褚青很尷尬，這都去年的事兒了，怎麼還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