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病人

……
不僅如此,作為外來者,劇組全體都被控制住,圈在一間破屋子裡,外面站著數名打手看管。
……
可能是吼了一通,包振江的情緒反而鎮定了,放緩聲音道:「現在劇組沒錢了,也沒人了。」
不過,愈發這樣,李揚就愈慚愧。
總之,由於褚青的介入,劇組接連遭遇的大小風波,迅速平定。
在大家的勸慰下,李揚很快平復情緒,召集僅剩的七八個人開會。
「沒事了,咱們再等會兒,我那朋友過來接我們走。」李揚略微解釋,神態疲憊,從里往外的透著一股無奈。
他們也怕,怕引起莫名其妙的恐慌,先把事件控制在小範圍內,再商量解決。這個思路就很官方化了,雖然初衷不同,但結果類似:只負責善後,不負責真相。
好吧,非常非常的滑稽,沒人想著去報案,讓官方來解決,哪怕是李揚自己。因為就像劇本里寫的那樣:「這些貨一來,不拿個十萬二十萬的准打發不走!」
不過劇組先駐紮在開封,準備拍幾場火車站的戲。褚青也提前打了個電話,叫來一批技術人員,補齊崗位。
於是,大家又一起等,晚上十點多鍾的時候,那哥們才開車過來,把他們弄了出去。待回到小鎮的旅社,已近午夜。
「怎麼樣?」包振江連忙問道。
就瞅著這車,大家便覺著踏實,安全保障瞬間提升幾個檔次。
「老包你慢點,咋了?」褚青比較hetubook.com.com蒙,開口問道。
三十多歲的人了,情緒完全失控,蹲在牆角抱著頭哭,嘴裏還不停埋怨:「你看看,你看看,我早說換個地方,你們偏不,現在倒好,出事了吧,這可怎麼辦,咱們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
「……」
礦長考慮再三,遂決定放人,不過不能隨便放了,那朋友必須得作保。
「胡曉曄跑了!安靜跑了!司機和道具都跑了!」
眾人毫無心情說笑,各自回房,有的連臉都沒洗,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包振江倒是提過換女主的建議,但大家仔細琢磨了下,覺得耗不起。
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初冬蕭條,寒冷肅殺。
至於司機啊,道具啊,還有那幾個小助手,或許是害怕,或許是受了煽動,反正都跑光了。
大家剛拍了二十多個小時的戲,早就筋疲力盡,又遭受此種打擊,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已快崩潰。
所有人都抿了抿嘴,沉默不語。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突然到極不真實,以至於到現在,他們還覺得很恍惚,似希望明早醒來,發現皆是噩夢,生活繼續美好。
汪雙寶、包振江這些老傢伙還能撐住,汪寶強仍然傻不愣登的癱著一張臉,反應最大的則是胡曉曄。
汪寶強挺了一晚上,著實受不住,跑到李揚的房間,似慌張似茫然的控訴:「導演,你去看看https://m.hetubook.com.com吧,他,他好像瘋了!」
褚青頓時嚇了一跳,忙問:「怎麼,怎麼回事?」
從昨天到現在,他全身都充斥著一種無力感,礦井坍塌,雙方交涉,對著黑槍,眼睜睜看著屍體被拉走。在一整套勾結的,成熟的,既定的潛規則面前,個人的作用,就是個屁!
可因為昨天那麼一鬧,種種隱藏的矛盾全部爆發。其實原因特簡單,就是他們害怕了,怕把自己的小命搭在裡邊。
果然,胡曉曄的床鋪乾乾淨淨,連被子都沒敞開,應該早想好了計劃,特么的連夜閃人。這貨雖然膽小,可大家真真沒想到,居然會幹出此等噁心事。
褚青躺在床上,看著黑洞洞的天花板發獃,他不敢閉眼,一閉眼,彷彿就被一大片紅色的血吞沒。
其次,褚青的身份起了點作用,對方不管你封殺不封殺,但人家認得《還珠格格》,認得《春光燦爛豬八戒》……所以,他大小也是個名人,一個名人真要在自己礦里出了事,那就不是二十萬能解決的了。
褚青顧不得理他,匆匆跑到隔壁的房間,挨屋查看。
他呆坐半響,才用力搓了搓暴皮的臉,方要去洗漱,就見那扇門「咣啷」一聲被推開。
不僅道具美工,連劇務、場記之類的也有了,再不用李揚自己喊開始,他總算能安安穩穩的坐在監視器後邊,看著人家打板。
「怎麼了老包?你慢點說!」李https://m.hetubook•com•com揚還沒反應過來。
眾人聽著心煩,又不好說什麼,只能愈加嘆氣。
剛才那半天,倆人就是去和老闆交涉,咋樣才能放人。對著七八個打手,甚至還有黑槍的威脅,根本提不起底氣,只能把利益關係一條條的擺在跟前。
首先,李揚的那個朋友,面子頗大,梁礦長多少得照顧到。
安靜也是,她從進組后,就透著一股不協調的勁兒,只是為了能拍戲,才委屈自己在這受苦受難。
11月24日,《盲井》全體轉到了河南的一處國有煤礦,繼續下面的拍攝。
大體上,夥伴們是非常滿意的,如果說誰還有意見,那便是汪寶強。
之前的礦,肯定不能去了,要換,而且要換大礦。因為通過這件事,他們才猛然發覺,卧槽!就特么的是一群傻小子,豁出命在干呢,都後知後覺的感到害怕。
包振江跌跌撞撞的衝進來,見李揚還在熟睡,又過去使勁搖晃。
此時,那三人紛紛被吵醒,剛睜眼就碰著這麼個狀況,一時有點愣。
「……」
這屬於大型礦,設施完備,各方面條件強出不是一點半點。斜井,依山開的大口子,裏面鋪著鐵軌,一輛輛的小車自動往外運煤。
最後,也是最無奈的,是劇本。
除此之外,其它變化亦顯而易見,比如後勤水準,頓時刷到滿值。有盒飯,有礦泉水,有雙床標間,有24小時熱水,有包車服務,有每日工作計劃……
這幫人www.hetubook•com•com一攪局,劇組失去了近小半的人手,而且資金全無,剩下的人即便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惶惶不安。
過了好半天,直到太陽落山,夜色漸濃,方聽門外腳步聲響,就見褚青和李揚推門進來。
報案,拿二十萬,不報案,拿六萬,你怎麼選?
說起來特諷刺,事故發生后,劇組的第一反應居然跟梁礦長一樣,封鎖出口,嚴禁消息外泄。
簡直多災多難!
然後,是場地選擇。
梁礦長就更具大將風範,穩坐中軍,一道道的下達指令,在最短的時間內,整個礦場已經恢復日常,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
估計都跟褚青的情況差不多,熬到了快天明,實在挺不住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他費勁的睜開眼,只覺得腦袋發沉,拿過手機瞅了瞅,上午九點鐘。
他知道,大家都沒睡。
有的人,不願陪伴他往前走,有的人,卻為了能和他一起做這份工作,而開心滿足。不願的,他沒權利強求;願意的,他又沒能力好好報答,甚至起碼的物質保證都給不了。
無力啊……
安靜在片中有挺多戲份的,結果人跑了,李揚只得修改劇本。她之前拍的幾場戲,除了洗頭房那段,另外在郵局還露了一面,原本後面還有,沒辦法,全部刪掉。
「老李!老李!」
耳邊,傳來三股細微的呼吸聲,錯落有致。
諸般種種,給人的感覺就兩個字:專業!
首先便是資金問題,褚青很自然的接管了製片人的工作和*圖*書,負責後半段的拍攝部分。他沒做什麼許諾,也沒掏出張支票啪地拍哪兒,光看到這個人在,大家就特安心。
短短一天,連番打擊,如果說礦場的事故,還能挺得住,那現在遭到朋友的背叛,李揚瞬間就崩潰了,兩眼失神,喃喃道:「為什麼啊?我那麼信任他,我對他那麼好,為什麼啊?」
這並非對褚青的羡慕嫉妒恨,而是一種很強烈的挫敗感和愧疚。
井下有四個人,二死二傷,死的是朱大國和魏小軍。
他和褚青一間房,開始挺高興的,但僅僅住了一晚,他便驚悚了。那位大哥,那位自己尊敬崇拜的大哥,那位昨天還揮斥方遒,將劇組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大哥,忽然就不對勁兒了。
梁礦長可不放心這幫人……
「啊?」
工人們許是見的多了,慌亂卻有條不紊,待地質層平息,才慢慢摸下去尋找屍體。
這次是真的不想動彈,又賴了好一會,才勉強坐起身。另外三人仍然睡著,打著輕鼾。
第二天,全體起晚。
胡曉曄他們都簽了合同,屬於故意毀約,行為惡劣,必然要追究責任。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穩定軍心。
褚青也啞著嗓子道:「大國和小軍已經送火化場了,每人三萬塊錢。」
「我剛才一起來,就看他那鋪沒人,還合計去吃飯了,結果發現他連行李都沒了!電話關機,劇組的款子可全在他身上!」
「胡曉曄那個王八蛋,帶著錢跑了!」他那張黑瘦的面孔,從未有過的猙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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