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表演的信仰

……
徐志摩說:「完全是詩意的信仰」,讓她幾乎要哭出來。
無論好的壞的,美的丑的,忠的奸的……你皆能體會到,旁人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的人生價值,並且痛快淋漓的告訴觀眾:
林徽因在《悼志摩》中談到一件事:
表演,就是尊重生命,這才是演員最大的驕傲。
哎,那個動作,我做的太僵硬,根本不符合人物情緒。
好吧,我們姑且將這件事看做,一個文藝婊與一個斯文禽獸的惺惺相惜。但故事里提到的那份「詩意的信仰」,卻著實令人心動。
而下午,當李揚敲開那扇房門時,褚青正靠著窗檯,垂頭沉默。
因為有了信仰,就有了力量,有了天真浪漫純情固執,有了冒險前行義無反顧,有了不可摧毀的韌性和倔強。
最後,還是李揚做了決定,先不用管,如果在下午開拍之前,那人還沒好轉,自己就進去探探路子。
他回頭看了小夥伴一眼,包振江等人顯然也聽到了,不禁面面相覷。
他其實特想在身邊陪著,看破繭而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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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響,他慢慢抬頭,就那麼一眼,裏面夾雜著的陰狠與糾郁,直直的撞到李揚心底。整個人的負面情緒,轟的一下子,全部炸裂!
之後,林徽因問徐志摩,怎麼就知準會有虹,到底在雨中等了多久,虹看到沒有?
演員塑造的每一個角色,都能在現實中找到真切的對應,你在演繹他們,你更是在展現他們。
這並非騷年的矯情裝逼,而是一種真正的熱戀,堅定,和執迷不悔。
他都忘了屋裡還有個汪寶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狀如瘋癲。
九點鐘整,冬日上午的太陽顯得蒼白無力,費勁的透過窗帘,鍍出一抹淺白色的稀薄光域。
從《小武》到《無間道》,始終是這樣。
所以,他才發現,自己以前有多麼的扯淡,尤其是最近,拿到金馬獎之後,愈加的隨意玩鬧。
……
李揚打頭,眯著眼睛往裡邊瞧,窗帘拉著,光線很暗,昏昏沉沉中只看見床的一角,以及床上搭著的那條大和-圖-書腿。
眾人齊刷刷看過去,只見那條大腿慢慢的挪到床下,緊接著,那個平日熟悉無比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身形。
諾!這就是小偷的生活!這就是奮不顧身的愛情!這就是八十年代的回味繾綣!這就是兩塊石頭夾著一塊肉的礦難!
沒做什麼特別的動作,他就是在走路,從床邊到過道,從過道到桌前,從桌前到窗口,再原路返回,然後又一圈圈的繞。
而就在這一小片的光域中,那個人幽靈般的穿梭折返,那張臉,也不停的掠過晴明與黯淡,最終由迤邐變得晦暗。
他這種情況,讓大家很蒙圈,不知道是犯病,還是魔怔,亦或如何如何。所以沒法對症下藥,只得你一言我一語的胡亂猜測。
而對褚青來說,他雖然從未將表演上升到信仰的高度,卻也將其視作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自由、愛情、理想、正義、真理……這些高端概念,貌似一個個都超越了生命的涵義,激勵著世人繼續前赴後繼。
感覺特愁人,好不容易把事件平息,資金重新注hetubook.com.com入,甚至比之前的條件更好,偏偏組裡的核心人物,又莫名其妙的抽起了風。
因為生產那些名言警句的大咖們,說完話誰也沒死,都特么活蹦亂跳的。即便撲街了,可你生前的偉大意義,恰恰基於你的死去。
李揚一怔,又上前貼近耳朵,過了兩分鐘,果然從屋裡傳來一陣念經般的聲音。細細碎碎的,很小,很連續,根本聽不清內容。
「哎哎,動了動了!」汪寶強忽提醒道。
剛才汪寶強過來找自己,沒頭沒腦的就喊了一句,說大哥好像瘋了。他還以為是開玩笑,但那孩子言辭鑿鑿,不由得他不緊張。
褚青想通了這點,直如大海退潮,青光萬里,全身冒著一股通透勁兒。他自然而然的拿過劇本,重新琢磨起宋金明這個人物。
「嗯?」
褚青倒沒那麼哲學,思考此類的辯證關係,他只是出於一個演員的身份,來審視自己的內心。
那表演到底是什麼?
一干人看了許久,方緩緩退下,轉到另一房間開會。
一幫人擠在房間門口,沒敢緊挨著,大概隔和*圖*書了半米遠,那門也沒有全敞,僅是微微開了條縫子。
哎,我應該這麼著,我應該那麼著……
汪寶強有點急,忙道:「他從昨兒就開始嘟嘟囔囔,一直到現在,有時候好,有時候壞,說的啥我一點都沒懂。」
表演,並非是把皮膚晒黑,不洗頭不洗澡,認真揣摩角色,就叫做有誠意。這隻是基本功,換句話說,凡是演員,都應該這麼做。
為毛?
其實呢,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真正的生死震撼,高於任何意識範疇。
他似乎在模仿一種步伐形態,或駝背,或屈膝,或耷拉著肩膀,幾乎每走兩步就換個姿勢。更驚悚的是,他做這些動作的同時,嘴裏仍然在念念叨叨。
褚青忽然有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沒有《盲井》,他大概會在這種虛妄的洋洋得意中,止步不前,或者乾脆沉淪。可他命好,偏偏又碰到了《盲井》,碰到了朱大國和魏小軍。
徐志摩在倫敦求學時,適逢有天大雨,他猛然扯著正在校舍讀書的源寧往外跑,說是一起到橋上等著看虹。源寧呆若木雞,不從,並勸他和_圖_書也不能去,說英國濕氣重豈能小看。徐志摩沒等他說完,便一溜煙跑得沒影兒,繼續冒雨到橋上,等著看虹。
汪寶強則被強制性的換了房間,去跟包振江擠擠。這傻小子挺不願意的,自己雖然害怕,直覺卻異常敏銳,本能的覺得,那人正處於某種很微妙的狀態,就像被一層層的思緒裹成繭的硬殼,左沖右撞的找不到出口。
「不是,導演你再等會兒。」
哎,這個眼神,我怎麼能這樣表現呢?忒不夠力啊!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非常非常熱愛表演的,甚至以此驕傲,以此虛榮,偷偷摸摸的瞧不起那些不著調的大小演員們。
……
他們的質樸純粹,簡單快樂,以及最終兩條生命的轟然坍塌,讓褚青所謂的驕傲自滿,顯得那麼的不堪一擊。
越琢磨,便越覺得之前演的渣渣,簡直慘不忍睹,不停對自己吐槽:
不過,有一點倒是肯定,他保準是受到刺|激了,至於受刺|激后,他究竟想幹什麼,沒人曉得。
而這會,他已經觀察了好半天,腰都酸了,也沒瞅出啥意思,便小聲問道:「這不挺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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