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德爾菲恩小姐——」
「瑪莎大人！」布蘭多微微一顫，心中好像明白了什麼。
布蘭多點了點頭。
當瑪莎輕聲回答了這一切之後，空間安靜了下來，寂靜得落針可聞。布蘭多感到自己的腦子亂糟糟的，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然而瑪莎只是看著他，微微笑了起來。
「而當它將目光轉向沃恩德，這場戰爭才會真正降臨，即便它的本體還為凡人的聖賢們所封印，但它還有千千萬萬的爪牙……」
瑪莎輕輕頷首。
布蘭多注視了她片刻，點了點頭。
布蘭多再一次頷首，腦海中不由得再一次浮現出起那時的場景：
被這個女人這麼形容，布蘭多也不禁有些不爽，雖然他或許並不在意她的一些價值觀與看法，但他畢竟還是個男人。
那個光球閃爍著。
「我明白，那就是憐憫了，還帶著一些愧疚，你想可憐我，施捨我，因為佔有了我的身子，所以想對我負責，對嗎？」
瑪莎微微一笑，她彷彿走入了一片白光之中，身形在光芒之中漸行漸遠，最後化為一片飛散的光點。
因為，他曾經親眼見證過那樣一個時代的來臨。
……
「還記得我嗎，蘇菲，我是水晶，後會無期。」
「布蘭多，我的孩子，或許有那麼一天，你將成為王者。」
「我的孩子，永別了，接下來，世界的命運將與你們聯繫在一起——」
「假如，」他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上不再有一個這樣救世主存在，凡人們又將何去何從呢？在那個時代，又有誰來與黃昏之龍對抗呢？若這就是我們所預見的未來，那麼它的存在又有何意義呢？」
德爾菲恩為和圖書
這光芒所吸引，她抬起頭來，注視著布蘭多手上的光球：「這就是自然寶珠？」
然後這位萬世與萬物的母親緩緩轉過了身，向前走去。
「因為他們一個個成為了過去，就如同我一樣，昔日不可一世的帝國，如今也分崩離析，我所追求的一切，如今又只剩下什麼呢？」
「當那一天到來，布蘭多，請遵從於你內心的聲音，那一刻，你就會明白一切。」
神民是地球人，那麼作為純正的地球人的他來說，似乎的確是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你是……」布蘭多忽然反應了過來。
不，這一切或許不應該是這樣的。
「記住我的話，孩子，」瑪莎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布蘭多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而在那光芒之中，他彷彿看到了許多許多的人與事。他們緩緩來到他身邊，一個個與他道別。
「領主大人，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兒心動么？」德爾菲恩注視著布蘭多的眼睛，眼神有些迷離：「我早已經是您的情婦了，不是么？」
「什……么？」
「瑪……瑪格達爾公主？」
「自天青的時代以來，眾神離世，不是為了締造一個屬於凡人的時代么？琥珀乃是凡人主宰命運的聖劍，可世界的存亡若仍繫於某一人之手，它又怎麼能夠稱得上是我們的自救呢？」
「什麼不明白？」布蘭多一愣。
布蘭多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不由低下頭去避開後者的目光，入眼之處卻正好是少女雪白修長的頸項，白得有些耀眼的肌膚在陽光下竟微微顯得有些透明嗎，下面的毛細血管也清晰可見。
最後，一頭綠色長發垂至足和_圖_書
踝的少女來到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蘇菲，我知道你現在已經記不起我們所共同度過的那些日子，但不要忘記了真理議會的理想與信念，好好照顧自己。」
「小傢伙，現在明白了么，什麼是源頭之血？」男人哈哈大笑：「區區暗神之血，對於你來說又算得上什麼？」
他伸手托住她的肩頭，將她扶了起來，靠坐在一塊岩石之上。德爾菲恩渾身幾乎都被汗水浸透，臉色蒼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只仰起頭來，怔怔地注視著前者。
在這一刻，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兩世經歷，留給自己最寶貴的財富或許並不是那個被稱之為『系統』的最高許可權，而是那可以讓他不受歷史與現在的局限、能夠直接看穿未來與迷茫的遠見。
好一陣，他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所以說……我就是那個除了羅曼之外，唯一擁有最高許可權的人？」
一個個身影消失了。
「你的王座在那火焰分開的命運之上，在先古聖賢的巔峰，你將是這唯一權杖的掌管者，諸世與諸界的主人，是——沃恩德之王。」
但他馬上閉上了嘴巴，有些愕然地看著另一個忽然擋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
「瑪莎……大人？」
「能扶我起來一下么，領主大人。」
「你不如叫我十三號工程更好一些，」與修女公主神似的女人臉上，卻露出一抹桀驁不馴的笑容來，她搖著頭答道：「不過算了，反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這個計劃本身也不過是個個掩人耳目的東西。」
「瑪莎大人，難道我們所作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一切回到原點？」
布蘭多見她神情低落，心中隱有所和-圖-書感，知道是這些日子以來的見聞影響了她，畢竟一個普通人——即便是一位宰相家族的長女，而她原本的見識與圖謀，又怎麼可能超越她所代表的階級本身呢？
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白銀女王所作的一切是錯誤的？
遙遠的聲音彷彿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隱隱約約。
「瑪莎大人交給你的？」
「並沒有，德爾菲恩小姐，即使有人比我冷酷千萬倍，那也絲毫不值得我羡慕，事實上恰恰相反。」布蘭多怎麼可能承認自己先前其實是在吃味。
「我？」
「蓋亞女神……」布蘭多脫口而出。
「你沒事吧？」布蘭多看著臉色蒼白彷彿從水裡撈出的德爾菲恩，注意到她下意識蜷縮了一下的動作，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剛剛從什麼噩夢之中醒來。
「不明白您的想法。」
布蘭多抬起頭，只看到漫天紛紛揚揚的光點落下，落在他的肩頭與雙手之間，他下意識地托起雙手，在手心中匯聚成一個光球。
「所以你明白了么，我的孩子，現在你將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直到那一天，沃恩德的命運將取決於你的選擇——」
蒼翠如夢境的光芒。
那是過去、現在與未來，它們在他眼中並沒有秘密。
「布蘭多，你必須要明白，對於這場戰爭來說，它才不過剛剛開始。區區一個阿肯圖並算不上什麼，危機還遠未結束，黃昏之龍已然明白這裏只是一個圈套，而我從未將終焉的王座放在這裏過……」
瑪莎柔聲打斷了他的話：
布蘭多抬起頭來，眼睜睜看著瑪莎將那頂王冠輕輕放下，讓他感受到王冠那沉甸甸的重量。
布蘭多皺了皺眉頭，他從德爾菲恩的wｗｗ•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m語氣中隱隱聽出一股子消沉之意，他平日里還很少見到這位宰相千金這個樣子。
她柔聲開口道：
她輕輕放下手，最後看了他一眼。
她抬起手來，制止了布蘭多的發言：「我明白，領主大人這麼害怕我，是因為這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對嗎？」
「德爾菲恩？德爾菲恩小姐！」
布蘭多一愣。
因而在黑暗的時代，一位王者降臨了，他所知一切，世界在他眼中，亦沒有秘密。
「我還是不明白。」
德爾菲恩幽幽地自問道：「或許真正的可笑的，應該是我這樣一個不自知的女人吧。」
「咳咳……」
她已輕輕放下雙手。
「領主大人。」
布蘭多不由得下意識地鬆開手掌，在那裡，在他的掌心中，有一枚散發著幽幽綠光的光球，它閃耀著，蒼翠如夢境，光芒在他手心之中流淌。
女人屈身向他行了一禮：「十三號，在此向您告辭了，蘇菲先生。」
德爾菲恩輕輕搖了搖頭，紫色的眸子里透著沉沉的光芒：「多可笑，其實若是在帝國，我一定不會看上你這麼懦弱的傢伙。領主大人，艾爾曼比你堅定與冷酷萬倍，這正是我之所以選擇他的原因——」
「凡人的命運將由誰來主宰，」瑪莎的目光既溫柔而又眷戀：「布蘭多，它將交由你們自己來選擇。」
瑪莎的聲音顯得一如既往的柔和與安寧，但布蘭多卻擰緊了眉頭：「我不明白，瑪莎大人，我不明白！」
「這很好，我的孩子，」她忽然托起雙手，手心中竟托著一頂光之王冠：「這真的很好，或許有那麼一天，你會記起今天所說過的話。」
空間彷彿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每一個人——當這m.hetubook.com.com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為他們自身的命運與所見所聞牽絆與桎梏時，而他卻早已經站在了歷史與未來的交界點之上。
她蹙起眉頭，像是在回憶什麼，但臉上很快露出心悸的神色。德爾菲恩輕輕喘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然後才看清了不遠處那雙正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德爾菲恩忽然嘆了口氣：「是的，那的確不值得您羡慕。」
布蘭多微微一僵。
黑暗之龍奧丁與四位賢者，無數先賢的獻身，又有何意義？
布蘭多心中忽然有些茫然失措，如果這個世界需要的只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王者，一個救世主，那麼他與白銀女王的選擇有何區別？
「告訴她，忘了我吧，」女人洒脫地一笑：「我僅希望她能夠幸福。」
他不由得抬起頭來，似乎想要在這位萬物的母親臉上得到答案。
而或許這才是瑪莎不惜擾亂時光流向，傳遞給獲選者們最重要的財富。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顧羅曼，拿出男子漢的擔當來。」
看到布蘭多的臉色，宰相千金目光中閃過一絲訝異：「看來我惹您生氣了，領主大人。」
「……好看嗎？」德爾菲恩忽然幽幽地問道。
宰相千金緩緩睜開眼睛來，那雙眸子好像紫水晶一般深沉而美麗。她首先看到的是透過樹蔭略顯刺眼的陽光，那是正午之後的陽光，它將層層疊疊的葉片染成淺黃與嫩綠的顏色，枝葉的脈絡在陽光下清晰可見，樹林中回蕩著枯燥而單調的蟲鳴聲。
「當那一日，我會在雲端為你加冕——你沐浴山呼，萬世、萬眾與萬國，一切的聲音將稱你為王——」
「搶在黃昏之龍前面，找到終焉之座，用命運的鑰匙，打開通往未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