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瘋子的盛筵
第08章 奇假似真

估計是對付精神病患者經驗相當豐富,下面早備好了,袋子一撐,直接把木林深接住,兜頭一套,那袋子是兩頭開口的,上面露腦袋,下面扎膝蓋,再敢亂動,繩子一拉,直接就成粽子了。
「嗷……放開我,我沒病……我要出去。」木林深在怒吼。
白醫生一怔,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了,他笑著給護士解釋著:「瞧,這就是妄想症的標準發作癥狀,患者會把自己想像成任何一種身份。」
那人怒不可遏地吼著,指頭就快戳到白醫生臉上了,然後他掏著口袋,一張廢報紙,蹭,撕了一條給醫生道,去,自已取錢去吧,出門別說認識我,嫌你丟人呢。
「現在人民民主專政時代,逞論自由?呵呵,一看就是神經病。」那位老瘋子嚴肅地道了句,扭頭走了,看樣子真是興味索然,引不起他的興趣來。
那位男子氣宇軒昂地一指,絕對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大佬范兒,他像受了侮辱一樣吼著:「……說什麼呢?說什麼欠你錢呢?……我王耀章從十八歲開始做生意,你打聽下欠過別人錢嗎?你看我這樓、這車,我分分鐘幾十萬的主兒,像個騙子嗎?像騙你的錢的嗎?」
「我沒病,就有病也不可能妄想病,你們搞錯了吧?」木林深苦口解釋著。
不跑不知道,一跑嚇一跳,木林深剛攀上牆頭,往外一看傻眼了,還有一層鐵網的護欄,要跨過去,得飛檐走壁的水平才成,他一停頓,後面的追兵已至,有人拿竿子往下捅他,他腳蹬手扒拉,不料正中醫生奸計,那竿頭有放電金屬,劈叭一閃,他一頭從兩米高的圍牆上往下栽。
木少爺愣了,坑爹很多年,終於得到報應了,肯定是爹急了才出狠招的。
沒吭聲,估計是木少被嚇住了,白醫生要說什麼,木少卻開口了,愕然問著:「我怎麼會在這兒?」
「哦,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有病……我真的有病,我有精神病,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木林深被幾隻孔武有力的胳膊挾著,眼看著快到病房了,他哀求著。
木林深一看有希望,他追著醫生的腳步道著:和-圖-書「醫生,這個不追究你們的責任,我知道是我爸安排,他手裡有倆錢,就想在我身上為所欲為……對於心理疾病我有過了解,心理疾病的認知障礙、精神失控、邏輯混亂、行為失常……您看我有哪一種?我記得很清楚,我連我爸助理的電話都記得。」
「胡說,我記得好像我被劫持了。」木林深嚴肅道,記憶碎片化了,出現了真空地帶,老是覺得自己在廚房,老想著小時候的事,發生了什麼事他一直拼不起來。
一語成讖,剛想到此處,外面就亂了,白醫生伸著脖子一看,那穿著病號服的「林木生」已經爬上了圍牆,看護的護士早不知去向,他隨手摁了警報,匆匆跑出去了。
「怎麼可能搞錯?這裡是精神病醫院,你是精神病患者。」白醫生解釋著。木林深仰頭哈哈一笑道:「我是精神病患者……哈哈……我看你們都有神經病呢!」
出了廳堂卻是個大好的天氣,碧空如洗、高天流雲、山樹深綠、空氣清新,深吸了一口氣,那兩位護士放開了木林深,卻還是警惕地防著,像防著他突然襲擊一樣,木林深左右看看,心裏的疑惑更甚,他有點緊張地道著:「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好好休息,多活動、遵守醫囑,很快就會痊癒的啊……不用看他了,癥狀不嚴重,沒有暴力傾向。」白醫生拍拍傻眼的木林深幾下,叫著兩位護士走了。
那老頭一怔、一怒,然後仰頭道著:「我是精神病患者!?……哈哈……我看你們都有神經病呢?」
驀地,白醫生停下了,停在一位袒胸披衣的短髮中年男面前,他笑著問:「大款,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給啊?」
木林深不說話了,直接拔著最熟悉的號碼,拔到了老爸助理的手機上,這個號碼用了快十年了,他豈能忘了。一喊嚴助理,找爸,然後助理仔細詢問是誰,木林深這回不敢擺架子了,客氣地介紹,我是林子,叫我爸接電話,然後嚴助理像吃錯藥了,你到底誰啊,隨便個阿貓阿狗就能見我們總經理。
「啊……放開我。」木林深在掙https://www.hetubook.com.com扎。
「那你爸叫什麼?」白醫生問。
白醫生接了報紙條,鞠躬點頭,那人才背著手,邁著八爺步子曬太陽去了,這可真把木林深看傻了,白醫生笑著把紙條放他手裡,不再多說了。
「你是病人,當然要在這兒了。」白醫生解釋道。
找蘇榮樂,他隱約記得最後是和樂子在一塊。木少爺拔著熟悉的號碼,卻不料一接通傳來一個意外的熟悉聲音:您所拔打的用戶已經停機……猝來這種情況木少爺可沒料到,他拔,他使勁地想著熟悉的電話號碼拔。
停機、不在服務區、不接電話,所有的都是這個結果,白醫生以為「病人」會竭斯底里、悖然大怒的,卻不料「病人」意外地平靜了,他默默地放下手機,失魂落魄一般看著這一堆隨身物品。
卡……居然給掛了,木林深傻眼了,白醫生和護士竊笑了。
「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胡思亂想什麼呢,你的東西,都在這兒了。」白醫生不容分說道。一個破錢包、一串舊鑰匙、還有一部斑駁的手機,木少爺拿起手機傻眼了,瞪著白醫生,一字一頓道:「諾…基…亞!」
是啊,你個精神病說給錢,逗我玩呢?
「關起來,癥狀挺嚴重的……我們要做好監護職責。」白醫生道,撂了句,轉身即走,那怕一點同情和可憐都不曾從他冷漠的眼中看到。
「別擔心,你的癥狀沒他嚴重……穩定情緒、聽從醫囑,很快就可以痊癒出院的……我們這個專科醫院,已經治好了上千例精神類疾病的患者……」
「姓白,白雙喜,叫我白大夫吧。」
這說得白醫生幾次停步,顯得有點焦慮了,沒想到此人精神是如此強悍,根本沒見效果嘛。
隔著鐵窗瞧,那哭天嗆地的樣子,還真像個……精神病患者,而且病得不輕啊!
怔了好久的木少爺猛地驚省,他追著醫生的腳步,一直纏在背後解釋著:「白醫生,我真沒病,你怎麼不信呢?」
「你們等著……等我出去告你們去……這是非法拘禁,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知道嗎?你們懂點法律嗎?識和_圖_書相的,趕緊把我放開……」木少爺怒目而視,以美式的公民言論嚴詞喝斥。
「白大夫,這個事,有點誤會……這個,別讓我呆在這兒,那個……」木林深說著,正準備委婉講時,白醫生拂袖而去,他追著白醫生乾脆直說了:「我家裡很有錢,我爸是老闆……您就說吧,要多少錢,一個電話給您匯過來就得了,您通知我家裡,來接我就行了……真的,我不騙您……」
「這兒沒人認為自己有病啊。」白醫生道。
「瞧瞧,這就是你的病根,總是妄想著自己是富家闊少爺、花錢如流水……所以一時半會想不開,就抑鬱以至尋死覓活,剛才還差點上弔。」醫生道。
「壞了,他在裝?」白醫生想起這傢伙扮上弔的事。
「不可能啊,現在做|愛這麼容易,誰還戀愛啊……做|愛我會,做飯我怎麼可能會……我穿身衣服怎麼不得大幾萬……隨便一頓飯都幾千塊啊,怎麼可能家境貧困啊,呵呵,戀愛失敗,我什麼都失敗,就戀愛絕對不會失敗。」木少爺哭笑不得了,然後他發現確實有點紊亂了,覺得不是這樣,可又隱隱約約醫生說的是實情。
「那我問你,你姓名和職業。」白醫生突來一句。
「我爸叫林慶臣,也是廚師。」木林深又是脫口而出。
「……我的嘴不受我控制,你們對我……」木少爺說著,眼睛的餘光看到了白醫生在使眼色,兩位護士慢慢靠近,他把話咽下去了,知道強來要吃虧,然後拿著手機敲敲自己腦袋,自言自語道著:「我腦子為什麼特別亂……這部手機好像是我的。」
咣,門開了,他被送進去了。
「不對,不對,這是催眠治療,有人影響我的潛意識了……我說我怎麼一在做夢,一直夢見小時候的事……」小木瞠然道,對於心理學有所涉獵,讓人瞬間想明白了,他指著醫生道著:「對,絕對是這樣,對我催眠,適用精神治療了,我爸又找了個高明的心理醫生對付我了。」
「等等,您……怎麼稱呼?」
「我不是自己認為,我是事實上確實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麼來這兒來了……哎對m.hetubook.com.com了,家屬,是不是我爸把我送來的?我告訴你們,我爸有病,他老想用他的模式來套我,老想讓我順著他的想法活……你們得抓他進來啊……嗨,我說真的……你們這麼干可是違法的啊,把我個正常人關精神病院。」木林深追著醫生,醫生不勝其煩了,帶著他走著道著:「來吧,看來確實病得不輕啊。」
「他,那老瘋子。」木林深一指剛才嚇唬他的老布。
「怎麼可能,我真沒病。」木林深道。
木林深探頭探腦出來了,顯得有點緊張地打量這個陌生的環境。
白醫生直接證明了,喊著:「老布,你是精神病患者嗎?」
木林深突然發現不對了,一圈醫生都用可憐的眼光看著他,他突然明白,在這種地方,你越是歇斯底里、越是怒不可遏,越像……精神病患者。
「讓開讓開……都帶走……這是今天的遊戲內容啊,看完了散場了啊……」白醫生哄著看熱鬧的精神病人,瞅著木林深問著:「喲,挺聰明的啊,還用緩兵之計。」
法克,怎麼回事?木少爺怔住了,這種情況,超出他的應對能力了。
「你只要能聯繫上你的親朋好友,有人來接你,我們放人,否則,監護責任就是我們的。」白醫生道。
「我叫林木生,我是廚師。」木林深脫口而出,一說完,他也愣了,詫異地捂著自己的嘴。
木林深翻翻白眼,把那部諾基亞輕輕放到桌上,然後平靜地道:「謝謝醫生……我想晒晒太陽,可以嗎?」
看來只能放大招了。進了辦公室,木林深站到了醫生辦公桌前,白醫生翻著病歷,很嚴肅地看著他問:「你確定……你說的這一切不是妄想?」
他氣憤地扭過臉了,然後白醫生回頭看木林深,木少爺嚇得手咬著指頭,這表情、這聲音、這口吻,幾乎和他說話是一模子拓的,搞得他自己都說不清,怎麼怎麼可能和神經病是一模一樣的表現。
「好好,老布,你學習一下三中全會精神,我嚴肅批評一下新人。」白醫生順著老頭的話說了,把老瘋子擋過一邊,回頭時,木林深早戰戰兢兢躲在他背後了,他笑著道:「一個瘋www.hetubook.com.com掉的老黨員,唯一記得的就是黨性和原則。」
白醫生跑出來的時候,木林深早成個粽子了,一位男護士奔著彙報著,就上個廁所功夫,這小子就爬牆上了,差點給溜了,白醫生顧不聽彙報,直奔現場,這事給亂的,醫生病人圍了一圈,他分開人群看時,一群患者正看大熊貓一樣逗著木林深,吐舌頭的、嗤笑的、對著他吼的,那場面擱正常人都能嚇成神經病,貌似木林深被嚇得不輕,正使勁側頭躲著。
「安心治療,遵從醫囑。妄想症患者治愈的機率很大。」白醫生道。
看來效果不錯,就「病人」也開始接受這個身份了,白醫生的興奮剛剛持續了十幾秒鐘,似乎是職業的敏感讓他覺得不對勁了。是啊,不管是理論還是臨床,竭斯底里的、又哭又嚎的、又抓又撓的都不鮮見,可偏偏像「林木生」這樣前一刻失魂落魄,后一刻極度平靜的精神反應,他沒見過。
「這兒沒君子,都是瘋子,看吧。」白醫生笑著領著木林深走,嚇得木林深佝著腰,亦步亦趨跟著,有在自言自語的,有在放聲高歌的,有在大聲朗讀的、還有痛哭流涕的,冷不丁一位白髮蒼蒼老頭躥到木林深面前喊著:「嗨,你的理想和抱負呢,你的黨性和原則呢?你怎麼能這樣畏首畏尾呢?」
咚,門鎖了,他又被關起來了。
不屑了,更不信了,白醫生笑著問他:「那你覺得這裏,這裏誰更像精神病患者?」
對,諾基亞,還是老舊款式,白醫生嚴肅地問:「看來你對自己的手機很熟悉?」
「去吧,每天上午都是活動時間。」白醫生微笑著,示意著護士送著「林木生」出門,出了門,他才舒了一口氣。
啊?怎麼像回到五十年代的電影里了,小木有點暈菜了。
再機靈也想不透原因,饒是他膽識不淺,也一下子從震驚中清醒不過來。
「那,這就對了,林慶臣,濱海市湖南路慶臣飯店的廚師……你,林木生,正在學廚……因為家境貧困以及戀愛失敗,患上了這種妄想症,你父親可是為你操碎了心啊……」白醫生把身份證都排出來了,那上面是如假包換的「林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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