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捅破了好的更快。」
唐秀才挑了挑眉頭，突然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笑道：「怎麼，心疼你爹了？」
……
「好了。」
沈林正轉身，突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說道：「拿肉餡的！」
「不，不用。」唐毅解釋道：「孩兒練武大半年，跑步扎馬壯實了不少，還吃得消。」也的確唐毅的腳上沒有什麼水泡。
沈林卻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嬸子，好像是老爺的聲音。」
「哎呦！」朱大嬸嚇得一跳三尺高，驚呼道：「造的什麼孽？好好的兩個人，怎麼變得這樣了？」
唐秀才突然瞪大了眼睛，喉嚨里嗚嗚作響，勉強蹦出一句：「你怎麼不早說？」
唐秀才沒力氣說話，唐毅勉強喘口氣，說道：「別問了，朱大嬸去準備兩桶熱水，再準備點吃的。」
「嗯，忍一忍吧！」
這一天唐毅正在忙碌著，突然吳天成急匆匆找到了他。
「小相公，您和老爺都是體面人，可不能委屈自己了，我們看著都心疼。」
「哈哈哈，不管誰說的，道理總是對的！」唐秀才開懷笑道：「倭寇越鬧越嚴重，俗話說藝多不壓身，學學練兵打仗，肯定沒有壞處。」
恰巧有兩個衣衫破爛，滿身泥水的傢伙直接往門裡走，連聲招呼都不打，朱大嬸這個氣啊，要是以往直接大耳刮www.hetubook.com.com子伺候。可唐家家規嚴厲，決不許仗勢欺人，不管什麼人都要客客氣氣。
唐秀才強撐著站起，每走一步腳心都鑽心刺骨地疼痛，偏偏倔脾氣上來，不讓人背著，只能扶著牆，艱難挪動。看著蹣跚的老爹，唐毅鼻子頭酸酸的，讓沈林送來幾個竹籤，還有一罈子香醋，沈林把東西都送來，唐毅打發他出去，屋裡剩下了爺倆。
伺候好了老爹，唐毅轉過身忙著給自己打水清洗，他深深低著頭，生怕老爹看到發紅的眼圈。唐秀才好奇問道：「臭小子，要不要爹幫你？」
「行了，從明天開始，我就搬到軍營裏面住。」唐秀才笑道：「給我準備點麻布的衣服，還有皮靴，要結實的！」
「毅兒，你是孝順的孩子，爹心裏知道，你以後也會做大事，爹更知道！可是爹也是六尺的漢子，不能當一個靠著兒子的廢物！」
唐毅沒有否認，兩個人又沉默下來，直到水都變涼了，唐毅要起身去加熱水，唐秀才卻用力按住了他。
「爹，告訴你個秘密啊，其實不同種類的新兵訓練的內容不一樣。比如長槍手，只要練好隊列和刺殺就行，狼筅手要打熬力氣，舉石鎖。唯獨夜不收，也就是負責偵查的士兵項目多，比如越野跑，穿越障礙，以後還要https://m.hetubook.com.com學滲透刺殺，抓捕俘虜，暗器毒藥，甚至還要學點日語。爹，您要是受不了，明天就跟著長槍手一起訓練算了。」
「沒有可是！」唐秀才突然變得斬釘截鐵，大手拍了拍兒子的頭頂，溫和地笑道：「毅兒，今天訓練的時候，盧將軍說過一句話，叫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你爹感觸頗深啊！」
唐毅只是低頭，並不說話，平心而論，他倒是想讓老爹漲點本事，可又不忍心老爹受罪，乾脆還是讓老爹自己選吧！
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腸。
父子倆都在閉著眼睛泡腳，不發一言，可心思全然不同。沉默好一會兒，唐毅才說道：「爹，練兵的事情還是交給盧將軍吧，您就別去了。」
一轉眼三天過去，唐毅都在忙著打造兵器，一步也沒有踏入軍營，他在等著，等著哪一天他進入軍營，就可以看到老爹雄姿英發，縱橫馳騁。鳳凰涅槃式的蛻變，唐毅更期待看到老爹九天翱翔的樣子，至於汗水和淚水，還是留給他自己品味吧！
「可是……」
「好好泡泡吧，免得感染。」
好不容易盼到了夕陽西下，朱大嬸坐在馬紮上，一邊扇著風，一邊探頭巴望。唐家水漲船高，朱大嬸也覺得自己身份不一樣了，不再是麵館的內掌柜，恰巧唐家又沒有女主ｈｔｔps://ｍ•hｅｔｕboｏk.cｏｍ•ｃom人，朱大嬸給自己加了個「女管家」的頭銜。既然是女管家，就要看好家門！
朱大嬸都傻眼了，斯斯文文的老爺怎麼變成了餓鬼，往日吃一兩個包子就飽了，今天一口氣吃了五個還不罷休。真是可憐，到底是受了什麼罪啊，把人弄成了這樣！
唐秀才的語氣雖然和緩，可是按在肩頭的大手不停顫抖，透露出他心中的激動。
「哎哎，我這就去！」朱大嬸轉身就跑，沈林急忙過來，和唐毅一起架著唐秀才，踉踉蹌蹌，回到了書房。
我要有精力問才行，唐秀才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子存心看自己的好瞧，他怒道：「反正你能撐下來，我就能！」
「師父，運河出事了，有兩條船沉了，航道都被堵上了！」
唐秀才分明從兒子的眼神中看到了小狐狸偷到了雞一般的得意，這小子就是在給自己挖坑！
唐毅抓抓頭，嘿嘿笑道：「爹，我倒是想陪著您老，不過盧將軍給了我任務，讓我找些鐵匠過來，雖然陳大人答應給兵器，其實就是個幌子，關鍵還是自己打造刀劍和盾牌，用著放心順手。」
「慢點吃，慢點啊！」
「我要是有力氣，非把你屁股打爛了！」唐秀才幹脆閉上了眼睛，不想看唐毅，下一秒他就睜開了，因為香味飄來了。
「算你們便宜。」朱大嬸暗暗尋思，看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眼旁邊的沈林，說道：「去給他們拿幾個包子。」
唐毅把老爹按在了圈椅上，端來一盆熱水，蹲在唐秀才面前，把他的布鞋脫下，汗臭的味道直刺鼻孔，唐毅憋著氣，小臉漲得發紅，活脫河豚，唐秀才險些笑出聲。唐毅白了老爹一眼，迅速把腳按在了熱水裡，唐秀才渾身一哆嗦。
唐秀才只是用眼睛瞪著他，都懶得說話了。
有句話怎麼說，要飯吃就別嫌餿。還要肉餡的，你們也配！朱大嬸豁然站起，眉頭倒立，左手叉腰，伸出右手擺出了作戰的態勢。
「老爺？」朱大嬸急忙揉了揉眼睛，這時候兩個「乞丐」也到了面前，藉著大門口的燈籠看得清楚，這兩位一身破爛，衣衫被刮壞了好幾處，沾著不少泥水和碎草，鞋也破了，胳膊肘和腿上還有幾處傷口，在流著血。往臉上看去，依稀能認得出來，正是唐毅和唐秀才。
唐毅突然覺得自己的惡趣味簡直就是在犯罪，十足的不孝！當他把腳擔在大腿上，腳底上的水泡都顯露出來，有的還是暗紅色，包著血水，格外刺眼。
「燙！」
行啊！要飯的還要出檔次了！
「您不是沒問嗎？」
撲哧，朱大嬸剛喝下的涼茶噴出好遠。
父子兩個對視著，唐秀才目光閃亮地笑道：「放心吧，你爹能行！」
「少爺，我燒水了。」
先塗上胰子，然後細和-圖-書心沖洗，泥水清洗乾淨，露出了白凈細嫩的本來面目。看著堪比女人的一雙大腳唐毅猛然驚覺，老爹雖然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但至少是銅湯匙，除了落魄的幾年，老爹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養尊處優，何時受過這麼大的苦！
第一次唐毅被老爹徹底說服了，作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追求進步無論什麼時候都該鼓勵，男人就該有這麼股子狠勁！尤其是戰亂的年月，擁有自保之力何其重要！唐毅實在是找不出理由反駁，卻又不忍心老爹吃苦，喉嚨彷彿被卡住，不知道說什麼。
「你爹現在是巡檢，就要有本事保護運河的安全，在其位謀其政，這是你爹的職責啊！」
唐毅把水泡挨個挑破，紅色的液體流出，老爹雖然沒法一聲，可是唐毅還感覺得到老爹的小腿不停抽搐。用最快的速度戳破水泡，唐毅又拿來熱水，倒入了一些香醋。
這時候唐秀才已經吃了七個包子，打了一個飽嗝。沒回答朱大嬸的話，而是問道：「水弄好了？」
唐毅點頭，沈林跑了出來，屋子裡就剩下爺倆。唐毅看著癱在座位上，一灘爛泥般的老爹，突然嘿嘿笑了起來，笑得肚子都疼了。
唐毅眨眨眼，不好意思道：「最早是孩兒說的！」
唐毅沒來由的鼻頭髮酸，眼圈變紅，默默拿過了竹籤。
借口，絕對是借口！
「嗯！」唐秀才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