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裕王的感激

只要抱住了大腿,在王府裏面也算是有了靠山。
裕王滿臉不好意思的笑容,站起身,連忙攙扶,用力把唐毅拉起來,略帶歉疚。
「呵呵,馮公公或許也聽說了,陛下讓我到王府講課,這不今天剛剛過來。」
孟沖一臉的懷疑,馮保低聲提醒道:「孟公公,這位唐大人可是天底下最頂尖兒的人物,就連高大人都讚不絕口。」
「馮爺,又是您去採買?要說您可真夠辛苦的!」
還真讓唐毅猜對了,這位還真是廚子出身,他叫孟沖。到了外面,就大呼小叫道:「唐大人在哪呢,看到唐大人沒有?」
「唐大人請客,奴婢可不敢不應。」馮保一回頭,叫道:「生子,給我們每人弄一碗。」
坐在對面的張春一臉尷尬,是他攔著不讓唐毅見的,只能低聲說道:「王爺,授課要緊,歷來的規矩,不好打斷的。」
唐毅點頭,隨著孟沖,進入了王府,穿過層層院子,一直來到了正廳,只見一個面色薑黃的年輕人頭戴著翼善冠,穿著大紅袍,前後綉著一條龍紋,玉帶,皮靴,衣服倒是不錯,只是總覺得撐不起來,鬆鬆垮垮,十分彆扭。
馮保低著頭,想通了之後,急忙起身,「多謝唐大人指點,奴婢感激不盡。」施禮之後,又道:「大人,您看是奴婢去通知王爺,還是改日再來?」
正在吃著,突然有幾個人農夫挑著擔子,前面有一個眉目清秀的中年人領著,走到了麵館的前面,中年人一招手,夥計陪著笑,送來了一碗水。
在裕王府坐了大半天,連個出來迎接的都沒有,唐毅很失落,可是又不好表現出出來,一個員工除非不想混了,不然絕不會在第一天就惹得老闆不快。
「咳咳!」他突然咳和圖書嗽了兩聲,裕王回頭,「張師傅,有什麼話只管說。」
裕王是個尊師重教的好寶寶,聽得頻頻點頭,可是馮保這個罵啊,說宦官誤國,你們文官就好了?唐朝有牛李黨爭,宋代有新舊黨爭,論起禍國殃民,太監可比不過你們。
唐毅心中大怒,老子一來到,你就找麻煩,真當我是面捏的,唐毅呵呵笑道:「有什麼不懂的,本官願意指點一二,請說吧!」
提到了高拱,孟沖嚇得一哆嗦,連忙說道:「唐大人,裏面請吧,王爺正要見您呢!」
馮保急忙跑過來,陪笑道:「孟公公,看見沒有,那位就是唐大人。」
「呵呵,王府講官,何等之重,唐大人身為六首魁元,學問自不必說,只是這為官之道,未免讓人琢磨不透啊!」
馮保還是個行動派,說干就干,麵條也不吃了,轉身就要走。
要說起馮保也夠悲催的,司禮監混得好好的,又替著嘉靖登上了熱氣球,獲得皇帝賞識,眼看著要飛黃騰達,成為十萬太監的新星。哪知道因為急於往上爬,結果失手打死了一個諫言的官員,惹出了大簍子。
「大人好記性,正是奴婢馮保。」
果然,讓兩位引經據典,一頓臭罵,就別提多酸爽了。
馮保一聽,怒氣沖沖。
明明是半路出家,還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吆五喝六,頤指氣使,每次講學,不只是裕王要老實聽課,還找了不少太監陪綁。馮保識文斷字,自然首當其衝。他們兩位講課的時候,還專門挑什麼趙高啊,張讓啊,童貫啊,王振啊,劉瑾啊,從頭到尾,罵了一頓。
馮保愣了一下,是啊,自己的確越了分寸,非要和講官爭,難怪讓自己買菜呢!想想也是,自從司禮監到了和圖書裕王府,心裏總有不服不忿,和誰都想別別苗頭,其實沒有必要。
裕王看了好半晌,才嘆道:「唐師傅,這些年孤王就想見你一面,好好感謝你。頭些年,嚴世藩欺負孤王,俸祿也不給,王府破破爛爛,孤王都沒臉見人了,滿朝文臣,唯有唐師傅挺身而出,替孤王說話,天高地厚大恩,孤王就說,將來,將來一定報答唐師傅,沒想到天遂人願,竟然讓唐師傅到了孤王的府上,真是高興啊!」裕王說到了激動之處,眼圈發紅,好像一個受委屈的孩子。
一上來就認錯,倒把唐毅給弄愣了,裕王自顧自說下去,「中午的時候,高師傅讓人過來問問唐師傅可是到了,孤王這才知道先生來了,都怪那些下人,竟敢不通稟,實在是該,該好好管教。」
唐毅正好吃完了面,一抬頭,頓時笑道:「要是沒認錯,您是馮公公吧?」
告訴王爺要親賢臣,遠小人,歷朝歷代,凡是宦官專權,必定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社稷危矣!
只剩下了張春和胡正蒙兩位,他們是嘉靖二十六年那一科的榜眼和探花,馮保對這兩個人的意見最大。
馮保看了看天,都過了午時了,不由問道:「大人是剛剛到,還是到了有一會兒了?」
孟沖急忙看去,只見一個二十齣頭的小白臉,站在了不遠處,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孟沖連忙揉了揉眼睛,這位怎麼看起來比王爺還年輕啊!他能當得了王府的講官?
未來的馮大伴啊,唐毅可不敢怠慢,笑道:「相逢即是緣分,要不馮公公也來一碗面,算我請客。」
髮妻李氏早死,繼妃陳氏是個老實人,只可惜無後,眼下最受寵的妃子是李氏,其實也不是妃子,她就m.hetubook.com.com是個宮女,姿色也不算出眾,家裡頭是泥瓦匠出身,十分卑下。
馮保招呼著幾個農戶,挑著扁擔,他在前面領路,唐毅隨後跟隨,又到了王府。剛到了門口,從裏面跑出一個胖大的太監,腦袋大脖子粗,怎麼看怎麼像伙夫。
唐毅來了,馮保覺得找到了救命稻草,要轉運,唐大人的手段那是乾爹都讚不絕口的,王府的其他講官,哪個人能比得上唐大人?
想必他就是裕王朱載垕了,唐毅沒有多看,連忙行了大禮參拜。
小夥計急忙答應,趁著煮麵的功夫,馮保低聲問道:「唐大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是路過,還是?」
看來馮公公的葵花寶典還遠遠沒有大成,想忽悠我替你出頭,門都沒有。老子來裕王府,是為了拉近和裕王的關係,積攢日後的資本,可沒空鬥氣。不過轉念一想,馮保也不是尋常人物,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裕王原是看不上她的,可是誰讓裕王無後呢,只能廣種薄收,在一次酒後,和李氏擦出了火花。
馮保仗著有幾分才學,就和兩位講師爭論,他也是不自量力,人家一個榜眼,一個探花,你的那點墨水,簡直關公面前耍大刀。
「唐大人,您老也是太老實了,您來了,府里上上下下,誰不拍手歡迎,高大人前線日子就和殿下念叨您老了。」
唐毅微微笑道:「馮公公,你是麥公公手下的人,見多識廣,麥公公之所以深受各方敬重,關鍵就在於分寸二字。眼下王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伺候好殿下,伺候好未來的世子爺,這是我大明江山的根本所在,至於別的,都不必放在心上,馮公公以為如何?」
可是誰能想得到,麥公公轉眼被趕到了安陸,馮保最大的靠www.hetubook.com.com山沒了,又被發配到了廚房,負責買菜,每天和蘿蔔白菜打交道,馮保是一肚子苦水,保保不說!
「呵呵,反正都等了這麼久,總要見一見王爺。」
有心巴結唐毅,馮保拿出了伺候祖宗的勁頭,滔滔不斷,把王府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唐毅默默聽著,相對景王那邊紛繁複雜,裕王這邊簡單多了。
一旁的張春看在眼裡,這個羡慕嫉妒恨啊,當年我們入府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如此厚待啊!
還不算完,裕王的那幾個老師,從高拱以下,個頂個看不起宦官,呼來喚去,把他當成了奴僕一般,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人,您可千萬別誤會,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今天是張春張師傅講《論語》,肯定是他從中作梗。奴婢現在就去告訴王爺,讓王爺開門迎接大人。」
「唐先生,孤王失禮了,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中年人微微一笑:「就是這麼個勞碌的命,得嘞,還要回府,有空再過來吃面。」轉身正要走,突然一眼看到了角落裡的唐毅,中年人一愣,後面的農夫正好撞上了他,蘿蔔白菜,撒了滿地。
農夫的臉都嚇白了,中年人恍若未覺,掐了一把大腿,自言自語道:「還真是這位祖宗啊!」
眼下裕王的地位越發穩固,當初乾爹把自己派到裕王府,絕對是一招妙棋,只要巴結好了裕王,等到新君繼位,何愁不一飛衝天。
聽著馮保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訴苦,唐毅心中好笑。
卻被唐毅攔住了,「馮公公,日久天長,何必急於一時。本官初來乍到,也不知道王府什麼規矩,還請您多多指點一二,感激不盡。」
「唐大人,張春和胡正蒙飛揚跋扈,欺人太甚,您老第一天來,他們就敢拒之門外,視和-圖-書您老為無物,以後還不一定如何,大人,這口氣您能咽得下去,奴婢都咽不下去,都替您老委屈!」
裕王聽到規矩兩個字,小臉立刻垮下來了,幽怨道:「那也不能慢待了唐師傅啊!」裕王拉著唐毅坐到了對面,上下打量,眼中充滿了驚喜的光,唐毅突然一陣惡寒,心說這位別是有什麼特殊愛好吧?
唐毅嘴角動了動,沒有吱聲,心裏卻說,你們要是真重視老子,至於把我扔在外面嗎?根本是口不對心啊!
「成,奴婢這就去通稟。」
頭些日子總算有了轉機,王府需要知道宮裡的消息,就要靠著馮保去聯絡麥福,王府上下都對馮公公客客氣氣。
聽到唐毅的話,馮保這個感動啊,沒錯,就是感動!
偏偏這一點火花就燃燒起來,成了熊熊大火,李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看就要生了。裕王整天跑前跑后,高興地沒法,和李氏接觸多了,裕王發現這個小女人會說話,懂得察言觀色,每次和她在一起,都能極大滿足男人的自尊,弄得裕王一天也離不開他,王府的家大半都落到了李氏手裡。
麥福把他發配到了裕王府,從炙手可熱的司禮監,到權勢皆無的裕王府,馮保從天堂一下子掉落到了地獄。
內宅如此,至於外面,原來的王府六大講官,高拱升任禮部侍郎,陳以勤去了太僕寺,唐汝楫跑到了天津,至於李春芳,他只幹了兩年,就入值西苑,給嘉靖寫青詞了。
好在唐毅有足夠的耐心,沒有因為碰了一鼻子灰而沮喪,而是找到了一家鄰近的麵館,要了一大碗打滷麵,先填填肚子再說。
挺敏銳的,唐毅也不隱瞞,直接和馮保說了一遍。
說完,幾步跑過來,連忙作揖:「哎呦,唐大人,您老人家怎麼在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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