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追逐

他既知藍徽容已與孔瑄雙宿雙棲,便知自己要想奪得她的心已是痴心妄想。可愈是如此,他愈是放不下她,明知她心有所屬,明知她恨己入骨,卻還是想著能夠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只是這想法究竟是真心愛她還是只是為了得到她,他也說不清楚。
孔瑄面上帶笑,意態悠閑,向右踏了微微一小步,簡璟辰及圍攻之人不由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刃。眾人皆聽聞孔瑄為慕王軍第一高手,知他一旦突圍,將會是一場血戰,見他身形微動,都提聚起全身真氣,準備作雷霆一擊。
只是他左腿處劍傷失血較多,熬得這一夜,已是面色煞白,昏昏欲墜。
孔瑄知時機稍縱即逝,暴喝一聲,身形陡然拔起,一閃一晃,人如飄飛一般向右側院牆躍去。簡璟辰眼中暴出一道精光,劍隨身動,鏗然射向孔瑄身影。
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半夜被打鬥聲驚醒,起來發現當朝寧王殿下竟在大半夜與人在自家牆頭展開生死博斗,他不出面制止、查個水落石出、直奏天顏是絕不會罷休的。想到這個後果,簡璟辰面寒如鐵,心中明白自被孔瑄使詐由雙月閣後巷逃脫,便已失去了擒拿他的最佳時機。  孔瑄看著簡璟辰面色,哈哈一笑:「王爺,小人失陪,改日再到王府作客,後會有期了!」說著縱身跳入秦如海宅院之中,迅速隱入秦宅之內。簡璟辰身形如被定住,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之中,眼神如寒冬一般沉鬱,良久方轉身離去。
孔瑄上半身後仰,持著酒壺的右手在空中一個迴旋,一股酒箭直入喉中。慕世琮有些氣惱,手底用上內勁,直擊壺底。孔瑄未料他如此氣惱,不及收手,酒壺迸裂,醇酒化出大團細密水霧,一時屋內酒香四溢。
簡璟辰再度攻上,孔瑄似是架得極為吃力,步步後退。
清晨秦御史上朝,孔瑄便隱身在了他的官轎下,到得正華門側官員的轎子和馬車集體停放的地方,他又找到慕世琮的馬車,隱於車下,這才得以順利回到質子府。
孔瑄見簡璟辰眉頭微皺,知他正稍有分神,身子再向左邊移動一點,臉卻向右邊望去,露出驚喜的神色,喚道:「侯爺!」
慕世琮面色冷峻,看著梅濤替孔瑄清理傷口、上藥包紮,恨聲道:「是寧王下的手?!」  「是,看來他早已有所察覺,昨夜才在雙月閣後設伏。咱們這下子沒辦法再繼續揭他的底了。」孔瑄覺梅濤包紮的手法有些重,眉頭輕皺了一下。
孔瑄卻又穩住身形,朗笑一聲:「多時不見,王爺風采如昔,還這般客氣來迎接小人,實是折煞小人了。」
正思慮間,車底忽然傳來輕輕的叩擊聲,慕世琮面色一變,用心聽來,竟是虎翼營的慣用暗號。他面色恢復正常,用足跟在車底輕叩了幾下。
圍攻之人本待出手,卻被他這一攪,氣勢為之一松。簡璟辰仰頭大笑:「孔郎將不愧為容兒心儀之人,本王從前倒是小覷你了。不如請郎將大人到本王府中暫作休息,讓本王略盡地主之誼,如何?」
慕世琮將梅濤推開,蹲下身來,解開扎帶,看了一下傷口,又輕手替他包好,悶聲道:「那小子,還假心假意找我談判,實在是太陰險!都怪我太大意!」
孔瑄的劍傷並不是太重,只是失血稍多,以他之體質,本應迅速好轉,但過得三日,傷口處仍不見明顯好轉,鬢邊也再度隱現白髮www•hetubook•com.com
簡璟辰心中一凜,眼光逡巡一圈,臉色微寒,並不作答。
孔瑄朗朗一笑:「王爺,以您之能,估計要多少招可以拿下小人?」
這日辰時三刻,慕世琮散朝後從正華門出來,梅濤等人牽過馬車。慕世琮彎腰而上,放下車簾,馬車緩緩前行。他閉上眼,想起仇天行半個月後就要到達京城,該如何才能暗助孔瑄從他手中拿到解藥呢?
孔瑄在榻上躺了下來:「寧王既知是我們在行事,暫時是不能查他的了,反正已造成他們父子不和,希望能給王爺一段緩衝時間。眼下之計,只有依容兒所說,以假亂真,只是這半個月―――」  慕世琮坐於他身邊:「這半個月你不能離我左右,寧王再怎樣,也不敢公然拿你。真要鬧起來,皇上那一關,他過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行文至此,某樓想就本文和文中的人物談談自己的想法。某樓也是在JJ上看文多年的一名讀者,以往看文時,也很喜歡將自己代入到書中的某位人物身上,當然絕大多數時候是代入到女主身上。站在女主的立場,按照她的性情,通過她的經歷,來感受她的喜怒哀樂。由於JJ是女性文學網站,文學作品也大多以女性為主線,相信大部分讀者曾經與我有過相同的心態。至於男主,發現女性讀者們更多的是喜歡將其歸結於何種類型,是霸道型的,還是溫潤如玉的,或是腹黑型的,種種種種。不同的女性心目中欣賞著不同的男主,作者努力刻畫著不同的男主,讀者也相應的分成不同的陣營。但某樓隱隱發覺,許多人忽視了從故事的情節發展中,去切身地感受男主的心路歷程及喜怒哀樂,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為什麼會愛上女主?為什麼又會是這樣的性格與為人?還有一個問題,是在寫古代背景的文時常常令我有些為難的。我們包括我自己看文時很喜歡用現代人的觀點來要求古人,古人受禮義道教束縛,行事為人有很多我們現代人所看不慣和不能接受的地方。如果過分尊重古人,相信這樣的文章大家都不會愛看,但如果過分脫離古人,某樓覺得,那也是純粹的YY之作。矛盾之餘,某樓便在古人與今人之間搖擺,努力控制著這支筆,也努力控制著筆下的人物。言歸正傳,來談談文中重要的一位男主――孔瑄。他是一位深受古代俠義之道、恩仇之義影響的男子,自幼便為其父親的遺命而活,而其父遺命又完全是遵從著有恩必報的俠之精神。但不幸的是,他又是在謊言和殘酷的訓練中長大,這當然造就了他堅強的性格和多面的才能,也埋下了他日後痛苦的種子。陽光、幽默、體貼是他給許多讀者的感覺,但重義重情更是他的男兒本色,表面的性格與內在的人生觀合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孔瑄。他初遇容兒時,只是一個單純為父親遺命而活的人,他的主要矛盾就是暗人的使命和與慕日益深重的手足之情。與容兒的日常相處,是他感情漸漸產生的階段,但那時只是一種愛情暗自萌芽的階段。及至眾人同生共死,容兒身份顯露,恢復女兒之身,進一步深化了他的感情,到入西狄軍營,他又有了新的矛盾――仇天行的撫養之恩與自己的愛情之間,及民族大義之間的矛盾。孔瑄是深受古代禮教長大的和-圖-書,師恩深重,他不可能一下斬斷這份恩情,毫無愧意地投向另一陣營,但他又發自內心的深愛著容兒,所以在這種矛盾情緒的影響下,他所作出的選擇便是毅然服下毒藥,救出容兒,再將自己這條命還與仇天行,以全自己的情義二字。正因為這種心態,所以他才有了後來令許多讀者不滿的舉動――包括拒絕容兒大胆的表白,不與容兒一起去蒼山等等。在他心中,對仇天行不僅有畏懼和痛恨,也有殘存的敬重,還有無法償還的恩情,他既無法從仇手中拿到解藥,更不願意繼續為仇不正義的行為賣命,自是打定主意要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從一個具有俠義精神的古人角度,是絕不願意連累容兒一生的幸福的。到容兒被逼婚,他所作出的選擇依然是寧願自己死去,也要求她的幸福與平安。只是在容兒熾熱的感情影響下,他才與她遠走蒼山,此時他的心態很簡單:就是盡餘生來陪伴她,然後靜靜的離去。至於此種行為,招致一些讀者的不理解,認為他這樣不去努力,不明白陪愛人一生一世才是最好的愛情方式,我想,這大概算是他的缺點,但也是他真實的一面。他也有醒悟的一刻,在下蒼山時,終願意去面對仇天行,願意為了陪容兒一生而去努力活著,在這個時候,他的心中,愛情早已戰勝了恩義,現在也終於戰勝了過去。到了現在,讀者們的意見集中在了他為何還要繼續隱瞞中毒一事,簡老師在前兩章的評論很合我意。古人多多少少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把自己的傷痛向愛人展示,讓她為自己傷心難過,何況這傷痛,還是因她而起,作為一個有擔當的古代男子,是不會這樣做的。孔瑄是寧願找一個無人的地方,默默死去,也不願意讓容兒看到自己痛苦的人。更重要的是,孔瑄現在已經有了求生的勇氣和決心,不告訴容兒中毒真相,並不等於他不去尋求生存的機會,只是,男人有男人處理事情的方式,包括小慕,其實也是理解和支持著孔瑄這種決定的。愛,有分享,更有分擔,幸福一起,痛苦更要在一起,這是我們現代人的思想,用這個來要求一個有著俠義精神的古代男子,我想暫時還是有些苛刻了。要讓人物達到這種高度,也有一個痛苦和掙扎的過程。所以,某樓今日啰嗦這麼多,希望大家多給孔瑄一些理解和支持吧。青山中的人物,我傾注了比東流水更多的感情,也努力想寫得比東流水更真實更豐|滿更有血有肉,希望大家能夠喜歡。某樓筆力不逮,在孔瑄的刻畫上和人物的完整性上存在一些不足,也請大家諒解。某樓知道,現在看文的朋友都是真心喜歡某樓文章的人。當日寫東流水,是一時興起,半年過去,收穫很多,最開心的便是一路上有大家的支持。還是那句話:不打分無所謂,但請各位多就文章提出評論和意見,某樓願意繼續寫下去,各位的意見將對我大有幫助。謝謝各位。
簡璟辰冷冷道:「如果我一定要請孔郎將過府一敘呢?」
這一道刃芒映月,如石火飛濺。孔瑄中毒之後,功力逐步衰退,若是去年此時,尚能閃過這招,再掠上那道高牆。可當此際,他堪堪避開簡璟辰這招,距離牆頭僅一尺之遙,真氣已不夠綿長,身形下墜,只得雙足在牆上急點,再度攀上,可其餘的圍攻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已攻了上來。
簡璟辰停下身形,眼光凝聚如針,盯著按住傷口的孔瑄冷冷道:「本王一片好意相請,孔郎將卻不領情,真是得罪了。」
簡璟辰心中一驚,猛然扭頭,手下之人皆受他影響,齊齊向左邊望去,在這瞬間,孔瑄已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躍上左邊民宅的屋頂,沿著屋脊向西急掠。
正打鬧間,屋外廊下隱約傳來梅濤的聲音:「藍小姐,侯爺他―――」
慕世琮身為質子,並無每日上朝議政的資格。但其又是有著朝廷封爵的侯爺,逢初一、十五的大朝會,他還是必須前往太極殿,給皇帝三叩九拜後方可退出。
慕世琮看在眼裡,知孔瑄體內毒發勢頭越來越快,只怕拖不到一年之期。他心中焦慮,卻也無計可施,每日陰沉著臉,憂沸交煎。
風聲呼嘯過耳邊,茫茫黑夜之中,奔逃之時,他忽然想起與藍徽容相識以來的種種情景,也想起與慕世琮這麼多年的朋友之義,隱隱地,童年艱難的記憶也浮了上來。生死之戀,朋友之義,撫育之恩,欺騙之恨,種種情緒糾纏在他的心頭,胸口如有巨鼓擂響:孔瑄,你一定不能夠倒下,更不能讓寧王擒住。與仇天行的恩怨得了結,與侯爺的情義得成全,與容兒的相守,更不能放棄!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與容兒,就好象大海中的兩葉扁舟,一路上驚濤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下未到彼岸,絕不能拋下另一個獨自漂泊,更不能因為自己而讓另一個遭受滅頂之災。  念及此點,他心中一暖,筋脈似也有些暢通,腦中也漸達到極度的清醒與聰靈。他辨明方位,思忖一瞬,聽得簡璟辰越追越近,靈機一動,身形忽然向右折去,不多時便踏上一處院落後牆牆頭,從容地轉過身來,望著隨後而來立於牆頭的簡璟辰。
倒是孔瑄,知多想無益,只有等仇天行到來方能解決此事。見慕世琮臉色不佳,還強打精神,屢屢和他嘻鬧,分解他的憂思。過得幾日,慕世琮被孔瑄逗得不勝其煩,也轉過念來,丟開心中煩憂,二人如同回到在軍營中的時光,嘻笑怒罵,調侃打鬧。倒讓慕世琮覺得這幾日是自去年孔瑄和藍徽容離開之後,過得最舒暢的時光。
院中一時靜極,時間都似有剎那的停頓。待眾人圍上,厲芒忽作,孔瑄手中長劍如九天瀑布般由上而下轟出。眾人皆後退一步,手中兵刃或斬或削或擋,攔住他這一招,孔瑄已借兵刃撞擊之力,如壁虎般游上牆頭,翻牆而過。
慕世琮恐藍徽容不知寧王已看破三人的行動,被他矇騙,自己又不好丟下有傷的孔瑄去與她見面。只得命慕王爺早年設在宮內的暗線偷偷傳信予藍徽容,告訴她寧王已知一切,著她提防寧王,這半個月內最好不要與寧王見面。為免她擔憂和傷心,便沒有告訴她孔瑄被伏擊和受傷一事。  這日辰時,二人正在房內下棋,孔瑄見慕世琮苦思棋路,等得不耐,一時酒癮發作,跛著腳取來一壺酒,欲待淺飲慢酌。慕世琮見他傷口未好,自是不喜,便欲伸手奪過。
簡璟辰面色鐵青,無言以對,他縱是猜到諸事是由孔瑄在背後搗鬼,偏又不能宣之於口,更無半分理由和證據來問罪于孔瑄。
激戰中,簡璟辰想起眼前這人才是容兒真正心儀之人,而他又在背後行事,讓自己吃了大虧,失去眼將到手的太子之和*圖*書位,恨意橫生,面上戾色一閃,劍勢加密。孔瑄似是一劍用得太過,不及收招,被簡璟辰長劍掃過左腿,鮮血迸濺,痛哼一聲,單膝跪落於地。
孔瑄知已無法脫出簡璟辰真氣範圍,心念電轉下急速轉身,手中長劍橫上了自己的脖頸。  簡璟辰本能下頓住腳步,他的目的是要生擒孔瑄,用來暗地脅迫藍徽容。若是將孔瑄逼死,不但拿不到寶藏,得不到藍徽容,還勢必要和她及慕世琮徹底決裂,再無挽回餘地。藍徽容現在正受皇帝寵愛,慕世琮又身系慕藩十余萬大軍,這兩人,都是他所不能輕動的。
他面上帶笑,身形舒展,洒然前行,渾不似被重重包圍的樣子。簡璟辰與圍攻之人被他兩度牽動氣機,已是稍有鬆懈,見他施然前行又都有一瞬間的遲疑。
簡璟辰冷眼望著淡定自若、嘴角含笑的孔瑄,忽有一種感覺:眼前這人雖身份低微,此時又身負有傷,面色蒼白,卻如高山大海,深邃無邊,讓自己無法興起輕視之念。
見孔瑄只是垂著頭劇烈喘息,簡璟辰將手一揮,數名手下緩步上前,便待將孔瑄擒下。  孔瑄微微搖晃了幾下,圍攻之人不由都頓住腳步,防他暴起傷人,可等得一陣,見他搖晃著倒於牆根之下,便又都慢慢圍了上去。
孔瑄沿城中屋脊向西急奔,左腿劍傷劇痛,內息漸亂,毒藥引起的筋脈痙攣癥狀在此刻竟隱有發作跡象。
正沉默間,那數十名手下已趕了上來,圍在他的身邊,其中一人貼近他耳邊輕聲道:「王爺,得快些決斷,若讓禁軍巡夜的人撞見了,傳到皇上那,可就——」
兩人激斗數十招,其餘圍攻之人知主子有意將孔瑄活捉,又見二人身形飛閃,插不進招,索性圍在院子四周,防著孔瑄逃逸。
他暗嘆一聲,借足尖在牆上一點之力,身形急轉,手中長劍在空中攪出如雨劍圈,鏗鏘之聲不斷響起,血雨紛飛,數人中劍后倒。孔瑄雙足落地,正要再度躍起,簡璟辰已撲了上來,劍勢如潮,牢牢將他鎖住。
簡璟辰一聲怒喝,身形拔起,一撲而上,也于瞬間閃過牆頭。眼見孔瑄已逸出數丈之遠,就要投入黑暗之中,急怒下一招『沃野流星』,長劍寒光一閃,擲向孔瑄。
孔瑄昨夜隱入秦御史宅中,知寧王必不甘心,定會在秦宅外設下重重埋伏。他知自己行跡已露,不宜回玉媚樓,免得那處的暗樁被寧王得知,連累晴芳。眼下情形,寧王已知一切,只有回到質子府,索性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慕世琮身邊,寧王可能還不敢公然下手。
孔瑄笑意更濃:「王爺,您素來與我們侯爺交好,小人實不願與您對決,但王爺若是執意相逼,小人接上那麼二三百招還是可以的,只是若是驚動了這處的主人,小人可不負責。」  簡璟辰雙拳緊握,恨不得即刻撲上去將這人擊倒,但也知孔瑄所說屬實。沒有二三百招,他無法將其擒獲,而一旦孔瑄鬧將起來,驚動了這院子的主人―――監察司御使秦如海,可就後果堪虞。  秦如海其人,向來以英明剛直、鐵面無私著稱於世,他從不趨炎附勢,即使是在皇帝面前,也是直言不諱,屢屢冒死進諫。偏偏他之言行,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縱是皇帝,經常被他氣得惱怒至極,卻也拿他沒轍,事後還得誇他乃朝之棟樑,國之柱石。
孔瑄正是全力飛逸之時,聽得風聲,真氣急轉和圖書,身形向右微移,長劍自他左肩呼嘯而過。只是他這一移,真氣不繼,雙足落地,再待提氣急奔,簡璟辰已追了上來。
他命手下時刻監視慕世琮,並不見慕世琮與孔瑄相會。轉而想到藍徽容若要與孔瑄相會,必得通過慕世琮。故昨夜與慕世琮談判,其實是真中帶假,以求放鬆慕世琮的警惕。  今夜聽得手下稟報慕世琮與藍徽容在雙月閣會面,他便猜到孔瑄必在其中,這才在雙月閣後設下埋伏,以求將孔瑄生擒,來迫使藍徽容交出寶藏,並嫁給自己。
慕世琮跳落於地,俯身鑽到車底,將面色慘白的孔瑄抱出,急奔入房中,梅濤見孔瑄左腿血跡斑斑,忙取了傷葯過來。
孔瑄心中暗暗測算了一下,緩緩向左移了兩步,手中長劍卻始終不離脖頸,微笑道:「王爺,不知我犯了何罪,要勞動王爺親來捉拿於我?還望王爺明示。」
孔瑄與簡璟辰激戰片刻,知他武功與自己從前相差無幾。自己功力衰退之後,想要在他手中逃走只怕極為困難,何況還有虎視眈眈的數十人。他心思急轉,手中長劍架住簡璟辰橫削過來的一招,身形一晃,向牆邊退出一小步。
二人同時色變,對望一眼,慕世琮將孔瑄用力一推,孔瑄單足躍到床上,慕世琮順手放下紗帳,剛及轉身,藍徽容已步入房中。
孔瑄面色一冷,身形再度微動,圍攻的數十人真氣涌動,眼見就要攻出。孔瑄左手卻忽然揉上自己的太陽穴,狀似極為煩惱,苦笑道:「王爺盛情難卻,看來小人不得不走這一趟了。」說著雙足踏踏,向簡璟辰走來。
此時碧月溶溶,清風習習,長街上卻再無行人,一片死般的沉寂。
簡璟辰向左邊望去,只見漆黑一片,頓時醒悟上當,拔身而起,也隨後躍上屋脊,手下之人齊齊跟上。
數十人如飛鳥般在城中接踵的屋脊上掠過,孔瑄在前左移右閃。簡璟辰追得一陣,猛然醒悟又中了孔瑄之計,自己這數十人在京城之頂這般追逐,只怕巡夜的禁軍即刻就會發現。雖說禁軍礙於自己不會追究什麼,但若是傳到父皇耳中,那就說不清楚了,萬一孔瑄借勢一鬧,還會後患無窮。   想到此,他奔勢不減,將手一擺:「你們都留下,我一個人去追。」說著將內息運至頂點,追向孔瑄。
馬車一路前行,到得質子府門前,慕世琮掀開車簾,低聲道:「把車趕到後院去。」  梅濤一愣,迅速反應過來,馬車繞入質子府後巷,由後門駛入院中,梅濤等人訓練有素,關上院門,確定再無監視之人,方掀開車簾。
自慕世琮公開爭親,簡璟辰不是沒有懷疑過他與藍徽容的真實關係。他也早查出孔瑄自去年九月辭去軍職后便人間蒸發,隱隱覺得孔瑄才是真正將藍徽容救走,並和她雙宿雙棲的人。可藍徽容自露面后,孔瑄始終不見蹤影,慕世琮又一力相爭,才讓他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建陽島一事暴露,讓他心中陡起警戒。慕世琮十余日來一直隨聖駕春獵,如要在背後動作必是得力手下而為,而梅濤等人又一直守在慕世琮身邊,未曾離開,這讓他不由想起孔瑄來。將種種線索和跡象一一分析,他已能確定諸事皆由孔瑄所為。
孔瑄面色蒼白,嘴角卻仍帶著滿不在乎的笑容,望著面沉似水的簡璟辰,悠悠道:「王爺,實在是不好意思,小人得先到侯爺那處作客,再到王府給您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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