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世上好人多……」
「她對我很好!」暖歌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幾乎是有些搶著解釋,「偶爾懲罰我也是因為我犯了錯嘛,你不要胡思亂想什麼。姑姑是我的親人。更何況……商學院是娘親一生的心血,我不想因為自己不懂事而毀了它,現在交給姑姑打理的不是很好嗎?光在城郊置的田地就多了好幾處呢!」
「謝謝!」暖歌揚起臉笑著,睫毛下的暗影便細細碎碎的搖動起來,生動無比。
視線卻是對著暖歌。
少陵不答,只是拍了拍她的額頭,「重點是裏面的葯,財迷!」
少陵怔在當場,那氣的幾乎變了腔調的聲音他依稀還聽得出應該是屬於……哈沸商學院長余淚,暖歌她姑姑啊。
「我累了。」少陵忽地就擱了筆,懶洋洋的朝椅背一靠說著。
說罷,扭身飄走……
「重點是這瓶子……」暖歌的視線就沒打算離開瓶子,喃喃的說著:「真美……」
「只有你覺得稀罕。」少陵好笑的回答。
她撅著嘴,瞪著眼,提著筆,當然,視線對準的是她面前的那張薄薄的紙。從沒見過一個人寫字會有那樣的表情,別人是筆m.hetubook.com.com力透紙背,她是眼力透紙背。她握筆的右手還好,按著紙的左手手背上,被蜜蜂蟄過的紅腫卻還是沒有消,大概是白天又玩了水的原因,此刻像是更嚴重了些。
「妖你個頭!」暖歌跺腳,「我姑姑只不過穿了娘親送她的旱冰鞋!你為啥要丟毛筆暗器啊啊啊啊……被你害死啦!」
「旱……冰鞋?」少陵只感覺匪夷所思。
少陵冷眼看著她從懷裡摸出那個紀墨染送她的小瓷瓶,還沒等她打開瓶上的軟木塞子,便突然地伸手一撈,他本就是有功夫的人,這麼近的距離,愣是沒讓暖歌看清楚他的動作便已經得了手,小瓷瓶轉移到了他的手指之間玩弄起來,饒有興緻的表情,「這從哪個江湖郎中那裡買的?」
詞窮的不一定是理虧的,有時也是吃虧的。
暖歌卻不再跟他解釋什麼,只是一聲長嘆,挽了挽袖子,笑容可掬的研起了墨,「如何?兩百份?」
「是啊,你不信?」暖歌反問。
「或許吧。」少陵若有所思的神情,想了想,又有些猶豫的說著:「從前的確是不信的,可是……那天在懸和圖書崖上你護住了我的右手,害得自己被蜜蜂蟄……」
少陵斜睨了她一眼,指間的小瓷瓶玩弄到暖歌的鼻尖前晃了晃,暖歌剛想伸手取回,他卻又笑了起來,一揮手,就把那瓶子順著窗子丟了出去……
余淚憤憤的抹去額頭上的墨痕,眼中射出的目光凜然大義明察秋毫啊,抬手一指暖歌,「你,加罰一百份!」
如果咬牙真的可以咬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那麼暖歌此時咬出的聲音一定像是在拉鋸。她難以置信的瞪著少陵,實在是沒辦法用正常的思路去猜測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有咬牙切齒的質問著:「這個……你……那個……」
「你真的這麼想得開?」
少陵看著一臉痴迷表情的暖歌,本意是繼續打趣她幾句,可卻還是沉默了,鬼使神差的竟也跟著重複了句,「是啊,真美……」
「呃?」暖歌瞪了他一眼,「說你笨就是笨,那個不在好心的範疇,我主要是怕你被蜜蜂咬了的話會鬆手,那我們豈不是要一起掉下懸崖了!」
即使少陵可以用四支毛筆同時書寫,即使加上暖歌自己的,完成兩百份檢查仍舊不是件輕鬆的差事。hetubook.com.com
暖歌怔了下,不明究里的看著他,順著他的視線又看向自己的左手,心下瞭然,卻更是撅高了嘴,「少陵兄,你有一丁點兒同情心就好了,我這隻手紅燒了沒錯,到現在都疼。啊!對,我有葯!嘿嘿!」
「用這個。」少陵並不給她反應過來還擊的時間,直截了當的從懷中摸出早就給她準備好的葯,盡量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解釋著:「看在你小丫頭幫我擋了幾隻小蜜蜂的份兒上,送你了。」
暖歌立即搶過了瓶子仔細的看了起來。這瓶身只有暖歌的小指高,小指粗細,通體翠綠色,燭光婉轉處流光溢彩呈半透明狀,上面還雕了些極複雜的圖騰,像是振翅的大鵬,也有可能是什麼不知名的鳥類,總之威武的不得了。暖歌輕輕的摸著圖騰,喜歡極了,問著:「這瓶子是翡翠做的嗎?」
「江湖郎中!」暖歌提高了聲音,「這可是紀師兄送我的,他家也是在山海郡數一數二的大戶,怎麼可能從江湖郎中手中買葯,快還我!」
「為何想不開,總之,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再說了,把商學院交給最能讓它發揚光大的人,皆大歡和-圖-書喜。」暖歌瞪了少陵一眼,反倒覺得他少見多怪的神情。
書案上的蠟燭熄了又燃、燃了又熄,直到手腕有些酸澀才會停下來稍作休息,少陵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樣努力過,不過自己小時候無聊練的四支筆倒也真是派上了用場,念及如此,便抬眼看著坐在對面仍舊奮筆疾書的暖歌。
「其實我一直有兩個問題想問你。」少陵靜了靜心神,語氣也變得平和,「這個商學院應是你家的財產吧,為何你拱手讓于姑姑?她對你……」
少陵臉上飄過可疑紅雲半朵,好在一閃而逝,他絕不會給暖歌嘲笑他的機會,絕不!
「這裏面的藥粉價值百兩,這裝藥粉的瓶子也是世上獨一無二,怎地,不要?」
忽地就冒出一身冷汗,狐疑的看向身後快要抓狂的暖歌,「你姑姑……為何那樣行走?她練的是什麼功夫,莫非她是妖……那你……」
少陵後悔自己好心來看暖歌,這個夜晚很難熬……
事實證明他的推測是正確的,余淚飄忽著,配以咯吱呀的聲音,人就已經現身在了窗外,額角兩抹長長的墨痕,又深又黑!
「嘎!」暖歌仍舊表示憤怒。
說完,拉過暖歌和*圖*書的左手,以自己的中指將藥粉仔細的抹開,那藥粉果然神奇,沒一會兒就浸進了肌膚之中,還有著淡淡的香氣。
「你那隻紅燒豬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讓我怎麼寫。」
「百……兩?」暖歌倒吸一口冷氣,很明顯,話題已經被少陵引導至銀子上面,「要,當然要,哇百兩,用不完還能賣掉不?這瓶子也送我了?」
「哈哈,這瓶子一定很值錢,如果賣掉會不會把慶典的銀子賺出一部分呢?」暖歌並不打算再理會他,自顧自的打開小巧的瓶蓋,輕灑了些許白色藥粉在左手背上,灑的不均勻,一處多一處少的。
少陵輕嘆一聲:「你敢賣掉試試。」
「姑姑,不是我乾的,是他!」暖歌迅速、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剛才還被她稱為好兄弟的程少陵。
少陵迅速的湊到窗前看著余淚「飄走」的背影,驚訝的目瞪口呆。只見那余淚上身紋絲不動,裙擺當風,隱約能看出似乎是腿部不斷的一左一右迅速的朝前而行,可是可是……不像是走路啊,那速度快的簡直不似凡人,而且那咯吱呀的聲音是什麼?
暖歌眉頭一挑,「不是剛剛才休息過了,再寫一會兒再寫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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