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陸忍嘉默默的舉起一塊木牌,上面粘了張紙,紙上黑黑的大字:八百八十八兩。
陸忍嘉知道她真的睡熟了,偶爾會皺一皺鼻子,嘴唇微嘟起,好像隨時會噴出個泡泡一般。
「那是,來,我告訴你……」暖歌扳過陸忍嘉的頭,湊近他耳邊仔細說著……
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氣息」,讓陸忍嘉下意識止步不前,更加不敢深呼吸。艙很小,所謂的床榻只是八張並成一排的長木板而已,看樣子空位只有最靠里的木板了,跟六個陌生男人同榻而眠……陸忍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暖歌眨眨眼,心裏想說:不就是我嗎?
「對,您沒看錯,就是這個簡單的樹雕小瓶,就完完全全的解決您的大難題大煩心事,讓您府上和諧友愛!」
圍觀百姓開始往前擠了。
「不早了啊,不是我說你啊陸兄,人在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勤字,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睡,再者說了,你睡的倒真是踏實啊,你不怕包袱被別人提走啊?小心,小心為妙,哎不說你了,你畢竟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下回注意哈!」暖歌一句接一句的指責,極自然。
「出發!」
「好了,看得到拾金江了,我們沿山走下去,上船!」陸忍嘉強忍著不去拍暖歌額頭的衝動,利落的說著。
「反正不白幫,我賺到銀子分你兩成。」
說是碼頭,其實只算是個停泊點,路過的客船偶爾停一停補給一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淡水或食糧。陸忍嘉習慣性的觀察著恰巧停泊在這裏客船,這船頗有些大,應是水路上官家主運的船隻了,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下船來走動走動,看上去平常不過。
嘎嘎……暖歌獃滯的看著陸忍嘉,眼前彷彿飛過四隻烏鴉……
「別走什麼?誰別走?陸兄,你居然也會說夢話誒!」一個公鴨嗓炸響在陸忍嘉頭頂上空,他猛的睜開眼睛,不出意外的,果然是暖歌。
順著她的指向看過去,陸忍嘉立刻被眼前的景色震撼的怔忡了……
下面還有一張,上書:八十八兩。
陸忍嘉默默的拿出花,放進一顆藥丸。
仍舊是圍觀百姓的驚呼聲。
「其次,它還可以是一個花瓶。」
陸忍嘉趕緊追了過去,把自己的包袱擱在中間隔離開暖歌,讓她睡最裡面。然後苦笑:這就是不錯不錯。
「什麼?八兩八錢?不對!」暖歌還是撕紙。
「什麼?八百八十八兩?不對!」暖歌伸手撕下紙。
好在有人皮面具擋著,否則陸忍嘉猜測現在的自己一定是滿臉通紅的,「你怎麼這麼早起來了。」
「更為神奇的,它!還!可!以!作!為!吉!祥!信!物!」暖歌的眼睛瞪大了,溢滿了神奇的光輝。
不管他情不情願,不管暖歌是怎麼弄到的木板擱她那些小零碎,也不管暖歌是怎麼得到船家允許的,總之,她成www.hetubook.com.com功的在這個富人聚集的船上擺起了小攤兒。
陸忍嘉默默的舉高手中的樹雕小瓶。此時,圍觀人已經漸漸的多了起來……
「真大方……」
「對,沒錯,那就是我們身邊的東西太易破碎,即使它並不貴,即使您府上有很多,可是會影響我們的心情!這個時候,我們需要一個什麼來彌補呢?」暖歌說罷,指向陸忍嘉。
「聽明白了?」
圍觀百姓的驚呼聲沒了,恢復了議論。
擠進有錢地方不假,的確是擠,暖歌買的艙票在最底層,也就是說:住在有錢人里,最窮的那堆。
「什麼?八十八兩?不對!」暖歌再次撕紙。
「聽到現在,有人會問了,這麼好的瓶子,會賣多少銀子呢?」暖歌的表情痛心而又誠懇。
「美人在哪裡?」陸忍嘉故意問。
一堆只是個不準確的詞,準確的說,每個房間要住八個人,當然,都是男人。
想到懷獻王府,想到懷獻王言慈允……黑暗中的陸忍嘉胸中悶痛不已,那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那是他一直想要保護的人,那是他什麼都可以相讓的人,唯獨……唯獨暖歌不行,只有暖歌不行。
當晚,在陸忍嘉記憶里恐怕是很難忘記的。這是他第一次跟暖歌「同床」,可卻在「同床」的時候有那麼多的陌生人陪伴。
下面還有一張,上書:八兩八錢。
當然,她是不能說的,她此刻是「男人」,於www.hetubook•com.com是她只簡單的回答了句:「心裏。」
「可是很多人會問,這個瓶子結實是結實,但是還有什麼用處呢?對,他問的太好了,這瓶子的用處太多了!首先,它可以是一個筆筒。」
「好呀好呀,太好了。」陸忍嘉面無表情的拍手,圍觀眾人已經開始有反應了,尤其是一些太太們,眼睛開始亮了。
「好!」暖歌吼了一聲,陸忍嘉剛想轉身走去小船了,只聽暖歌繼續說著:「我認了!」
一個時辰后,陸忍嘉已經陪著暖歌站在了甲板之上。
「賺銀子啊,我想請你幫我。」
「好呀好呀太好了。」陸忍嘉面無表情的配合著稱好。
可身後的暖歌卻已經無所謂的沖了進去,並迅速躥上木板朝他喊著:「不錯不錯。」
艙內的鼾聲此起彼伏,暖歌大概是累壞了,壓根沒被這些聲音所影響,幾乎頭沾到枕頭邊兒就睡熟了。
陸忍嘉遲疑了一會兒,硬著頭皮把樹雕瓶虔誠的遞向暖歌,汗毛兒倒豎著大聲說:「你要遠行,我無法十里相送,根雕瓶送你,意寓平平安安,永葆平安!」
他們所站的位置是紅葉坡的正對面半山腰,這是觀紅葉最好的角度了,滿目的紅楓掩映在蒼翠之間,獨立於深深江水之上,紅並非晃眼的明紅,而是帶了內斂的光華。翠也並非青嫩欲滴,而是帶了經歷過些許風霜渲染之後的悠然。兩相輝映,陸忍嘉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形容當下,和*圖*書卻只聽得暖歌在一旁感慨著:「美人如玉,楓如虹啊。」
一個時辰之後,終於到了山腳的簡易碼頭。
當然,走上舷梯時,暖歌已經給了他一個正當不過的理由:想賺錢,當然要擠進有錢的地方……
「什麼活?」
「呃,怎麼幫?」
「對!你沒有聽錯!是平平安安,永葆平安,這永不會打破的瓶子,意寓的正是平平安安!出門在外,誰不想平安,誰不求平安呢?所謂千金難買我平安,千金難買一祝福啊!看,上面雕刻的是松柏長壽,還有的是花開富貴,多麼好的吉祥物,多麼好的平安瓶,對,沒錯,我們的瓶子名字就是平!安!瓶!」
「再次,它還可以放葯。」
「嗯?」暖歌問。
她的睡相簡直是……讓人啼笑皆非的,尤其是那兩條小鬍子,永遠粘不牢!真不知道她在懷獻王府是怎麼能夠扮成男裝的,這幅樣子,不被人看穿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居然選擇了坐昂貴的官船……
陸忍嘉怔怔的看著她,不知道是誰昨晚睡的六親不認……
「行規就這樣啊,你嫌貴就坐後面的小客船嘛,十幾個客人擠坐著,一直擠到山海郡好了!」船夥計大大咧咧的回應,官船的船價嘛,他的確也說了不算。
陸忍嘉默默的在瓶子插|進一支毛筆。
「別動,別走……」
陸忍嘉走了過來,等待著暖歌下決定,以她的小氣程度,恐怕也只有選擇跟她共苦,去擠後面的私運小船了。不安和*圖*書全不說,也極累。
下面果然又有一張,上書:一兩八錢。
「陸兄,我們該幹活了。」
「什麼?這麼貴!」暖歌已經在跟船夥計爭價了,「這裏離城外的碼頭已經有點距離了,怎麼船價還是只少了十個銅板?」
「你以後……」陸忍嘉繃著臉說話。
陸忍嘉一方面慶幸自己帶了人皮面具沒人認得出,另一方面不得不按照暖歌的指示,面紅耳赤的將手中的一個小瓷瓶「失手」扔在了甲板上,「啪」,瓶子當然粉身碎骨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對,您沒看錯,您看到的正是我們秋季直銷購物現場!其實很多朋友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苦惱,那是什麼呢?」暖歌刻意疑惑的語氣,手指向旁邊的陸忍嘉。
陸忍嘉默默的把筆拿出來,再放進一支花。
上山容易下山難,拾金江眼瞅著就在山下了,可真要是爬下去還著實費了好大的力氣。萬幸的是現在不是雨季,路也不算太過濕滑,饒自如此,暖歌仍舊是跌了幾個跟頭,袍子上沾了一些土泥。再看陸忍嘉,背著兩個包袱,還背了她賣的一大包樹雕小玩意兒下山簡直就是如履平地,明明是看著他身子已經傾斜了吧,嘿,人家也不知道怎麼使的巧勁兒,就是不倒,連靴子底兒都清清爽爽的。有功夫?暖歌暗自揣測著,必然的!
圍觀百姓有小聲的驚呼。
「你以後不許離陌生男人這麼近!」陸忍嘉的語氣幾乎是咬牙切齒般。
幾個時辰后……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