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突如其來

她說得那麼平靜,彷彿與朋友閑聊一般,然而平靜之下那份不易覺察的堅決又格外強烈,似乎在對全世界宣告,此生非郜馳不嫁。
祁躍明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問:「那還需要過去嗎?」
手上輕輕揉捏著,郜馳啞聲問:「想我嗎?」
簡諾徐行在漫天雪花里,任由胸臆間持續湧起的疼痛狠狠戳著她的血肉之軀,一種名為「別離」的傷感急速瀰漫開來,酸楚到令人絕望的地步。
「都打點過了?」祁躍明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畢竟他沒見郜馳做過什麼,而且他離開宜城四年,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能摸透肖家的關係網,打通一切關節?
這樣的元毅,冷冰而陌生;這樣的男人,惑人而危險。
儘管不是第一次如此親密,簡諾依然為他的碰觸而渾身無力,酥麻的感覺令她不自覺間更緊地偎向他懷裡。
郜馳閉了閉眼,睜開時臉上疲倦的神色被掩去幾分,他冷聲說:「放心,他們弄不出肖鵬來。」對於傷害簡諾的人,他不想輕饒,所以早已暗中打通了一些關係,他很篤定可以壓得過肖家的勢力。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握她手時湧起的那股莫名冰冷的感覺始終如影隨行於元毅,似是在無聲提醒他,那個笑起來臉頰有著淺淺酒窩,不經意撥動他心弦的女孩的心,比她的手更冷。
「郜馳……」情動時,簡諾攀住他的背,微仰著頭喃喃著他的名字。
「我還在考慮。」郜馳斂了笑,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只是……」
小姨的離開,讓簡諾體會到人生無常,世事無常的道理。她忽然意識到,活在這個世界的每個人其實都患有一種癌症,那就是不可抗拒的死亡。此時的她,莫名地不再懼怕失去,尤其是深深愛著的郜馳。那些執著的愛,那些牽扯的痛,陡然釋懷。
簡諾輕輕抽出了手,彎起眼晴笑了笑,笑意不似從前溫暖,而是出奇的清淡,她意外地低聲問:「為什麼改姓元了呢?或許,你應該是姓『郜』的吧?」
見到郜馳臉上顯出為難的和_圖_書神色,祁躍明追問:「怎麼了?」
語落之時,簡諾的手腕猛然間被元毅握住,女孩子嬌小的身體瞬間被他扯至胸前,陡然拉近的距離讓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一起,簡諾看到他緩和下來的神色剎那間變冷了幾分,身上散發出一股迫人的壓力。
止痛藥的效果似乎格外好,服用後頭疼很快就能得到緩解,只不過神經顯得異常興奮,如果中斷服藥不只疼痛會加劇,還會出現煩躁不安的情緒,嚴重時更感全身疲乏,甚至感覺遲鈍。另外郜馳愕然發現,無論他如何給簡諾進補,都不能阻止她快速消瘦下去。
郜馳離開的那天,宜城揚揚洒洒地下了場暴雪。
郜馳自信地笑了:「一切順利!」
郜馳耙了耙頭髮了,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見簡諾換了居家服從卧室出來,他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坐。簡諾給他們重新換了茶,才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責備道:「辛銳他們來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簡諾抬手拂亂拼圖,倚靠在沙發上,聲音中透著疲憊的蒼涼,她所說非問:「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過平凡簡單的生活,如果條件允許,最好有一棟在山上或是靠海的房子。」想到可以肆意地沐浴陽光,她彎唇笑:「然後生個孩子,一家人相依相偎過一輩子。」投向窗外的目光飄渺而空茫,像是在憧憬。
辛銳注意到簡諾的臉色很不好,擔憂地說:「聽郜馳說你失眠的癥狀越來越嚴重了,這樣下去怎麼行,還是應該到醫院檢查一下。」
原以為愛情是很簡單的事,愛上了,然後愛下去,僅此而已。但經歷過與郜馳之間的一切,簡諾堅持的愛情觀慢慢在暴風雨中傾塌,她的心在等待與煎熬中被撕扯著,疼得不行。可任誰都知道她是個執拗的人,愛郜馳就像呼吸一樣變成了習慣,要放手,談何容易。
細心的駱羿恆發現了簡諾的異樣,他提醒郜馳:「止痛藥還是少吃的好,是葯三分毒。」
郜馳笑:「求之不得!」
簡諾抬起頭,www•hetubook.com•com黯淡無光的眼眸迎上元毅的目光,怔了怔,下意識問他:「你為什麼來?」
步溫柔則因為簡諾的憔悴遷怒於郜馳,見到他,她冷了臉揚聲質問:「你是怎麼照顧她的,你看她瘦成什麼樣了?」
林雪心葬禮那天,隻身返回美國的袁淺析到底沒有出現。發著低燒的簡諾在墓園站到天黑。如果不是郜馳強行將她帶走,她很可能會凍僵在那裡。
元毅推開虛掩的房門的時候,就看見女孩纖細的身影坐在一堆零亂的圖片之中。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瞬間,他覺得眨下眼,簡諾就會憑空消失,強烈的不真實之感四溢擴散,令他不自覺地深深吐納著,似乎只有這個動作,才能夠令他陡然間懸起的心歸位。
從細嫩的頸吻向她小巧的耳垂,郜馳在她耳畔重重的呼吸,他問:「可以嗎?」心愛的女人就躺在自己懷裡,郜馳悸動不已。
簡諾點頭,堅定地說:「我等你!」
事隔四年,當郜馳已經放棄追察的時候,那個人卻莫名出現了,儘管現在誰也不能確定那個被警方鎖定的嫌疑人是不是和車禍案有實質性的關係,可這個消息足以令郜馳興奮。
之後的一段時間,簡諾頭疼的病狀愈發嚴重。她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對止痛藥的依賴性越來越強,劑量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是之前的三倍。
簡諾笑了,滾燙的淚落在他胸前的襯衫上,沾濕了郜馳的心。
灼燙的掌心順著她的曲線遊走,郜馳沙啞低沉的嗓聲溫柔得無以復加,簡諾聽到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小諾,小諾……」
辛銳故意逗她說:「那正好讓郜馳養著你。」
「後來漸漸明白,看似簡單的要求其實最難達到。」簡諾的唇角微微上揚,細看之下笑意中除了憧憬,還有隱隱的無奈、苦澀、以及瀕臨絕望的凄涼悲傷。
簡諾不說話,牢牢地看住他,隨即聽到他冷且沉地聲音緩緩響起,元毅清晰無比地說:「嫁給我我就告訴你。」
然後,他們相顧而笑,可是,眼底m.hetubook.com.com的凄然卻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換個人?!刻進骨子裡的人能夠說抹去就抹去嗎?簡諾偏過頭,沒有說話。
簡諾皺了皺眉,委屈地說:「每次檢查都是一樣的說詞,無非就是讓我別多想,多吃多睡,搞得像養豬一樣。」
神經大條的葉優里也不無擔憂地說:「她有點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你多陪陪她,小姨去世對她打擊很大。」
月光灑在簡諾臉上,郜馳成功將睡衣削離她的身體,摟緊她,他霸道而溫柔地與她結合為一體……
郜馳偏過頭,無奈的眼中湧起心疼,揉了揉她長長的捲髮,他柔聲說:「我懂,小諾!」
郜馳揉了揉眉心,正想說「是人就有弱點」,卧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他看見簡諾赤著腳走出來,看到祁躍明和辛銳時她明顯怔了下,似乎沒有想到會有客人來,反應過來時發現身上還穿著郜馳的襯衫,她抱歉地笑了笑轉身退了回去。
注視著她線條柔和的側臉,元毅輕不可聞地低嘆,語氣低柔道:「換個人,這個願望很容易實現。」
她怔忡的表情令人心疼,元毅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合攏掌心溫暖著她素白的小手。
元毅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指尖的涼意,心微微顫抖,注視的目光忽然間多了一抹簡諾看不懂的情緒,似纏綿,似憐惜。
郜馳也不辯駁,只是徑自走到簡諾身旁的沙發上坐下,旁若無人地伸手撫摸著她明顯瘦削的臉。而她,乖順地偎在他胸前,彷彿從前那樣依賴與信任。
激|情退去,郜馳將她摟在胸前休息,簡諾的臉輕貼在□的胸膛上,低聲說:「你要回去了嗎?」
目光落在她因害羞而泛著緋紅的嬌軀,郜馳的呼吸愈發重了,他聲音沙啞地說:「我會小心……」
郜馳提出要帶她去美國治療,簡諾拒絕了,她很懂事地說:「你在那邊有公司,如果需要過去看看就去。小姨做七前我哪也不想去。」置身在郜馳懷裡,簡諾摸索著握住他修長的手指:「郜馳,你懂我的意思嗎?和-圖-書
客廳里陷入長久的沉默,他們迎視著彼此的目光,在對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眼晴。元毅的眼神幽深如海,簡諾的清瞳純凈無波。
就在元毅忍不住要開口時,簡諾忽然問:「我爸爸聽的話並不是遺囑的內容對不對?」
瞭然她問的是什麼,元毅竟然彎唇笑了,他所答非問:「想知道原因?」
郜馳自背後將她摟進懷裡,讓她柔軟的身體契合地緊貼著自己,大手滑進她睡衣里,從她細瘦的腰緩緩向上撫摸,直至覆上她胸前的挺立,同時以唇觸吻她雪白的後頸。
簡諾調整了姿勢摟住郜馳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間,低聲說:「那你去吧。」
「如果我告訴你他的離開是袁淺析設計的,你怎麼想?」鬆開簡諾的手,元毅順勢坐在她身側的地板上,神色平靜的像是根本就沒發生剛剛一幕的對峙一般。
袁啟成公司的危機因為郜馳贏了對賭平安渡過,他與袁淺析之間的婚約自然而然地解除,如果不是父母的車禍案有了新發現,郜馳本不想再和簡諾分開。於是,他只能說:「我很快回來。」
直視他的眼晴,簡諾再問:「為什麼?」為什麼來看她?為什麼要害郜家?為什麼會有這樣面對面的一天?究竟是為什麼?
那一天之後,簡諾重回事務所。然而,駱羿恆敏銳地發現女孩開始迅速消瘦下去,只不過她的精神卻出奇的好。
良久,他輕輕關上了門,緩步走到她面前蹲下。
簡諾聞言僵住,等回過神來她抬起臉看著他,郜馳接著說:「當年有目擊者稱車上有兩個人,可現場卻只有司機一人,也就是說另一個人可能逃了。」
與辛銳對望一眼,祁躍明笑了,拍了拍郜馳的肩膀,他說:「美國那邊怎麼說?對賭的事有結果了嗎?」
客廳里,祁躍明說:「肖鵬的事你什麼意思?肖家人開始活動了。」
簡諾的呼吸也已經紊亂,感覺到他的慾望,她試圖放鬆自己,緩緩退離他的懷抱,躺平的瞬間她輕輕扯開睡衣的系帶,羞澀而又大胆地說:「愛我……」
和-圖-書果不是疲備至極,簡諾根本無法入睡,郜馳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讓她多休息,很多個夜晚他都想要她,又不得不擔心她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他的需索。見她日漸憔悴下去,無力地他終於忍不住給簡諾的主治醫生打了電話,醫生的建議是:「只要能令她睡著,什麼方法都可以。」
旁若無人地攬過她細瘦的肩膀,郜馳說:「你整晚都沒睡,好不容易睡著了,我哪捨得叫醒你。睡飽了嗎?」
元毅俊美的臉上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神色,片刻,他調轉目光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說是,你信嗎?」
那樣的相依,美得猶如一幅靜止的畫,定格在寒冷卻不覺凄清的月光里,令步溫柔再也說不出責怪的話。她突然就明白了,如果沒有郜馳,簡諾的情況會更糟。
元毅聞言神色微變,隨即又快速掩去了眸底瞬間浮起的怒色,冷冷擲出七個字:「我元毅不屑姓郜。」
深夜,簡諾枕著郜馳的胳膊睡不著,為免影響他休息,她連翻身都不敢。
那一天之後,簡諾變得更加沉默了。她推掉所有邀約,她拒絕與任何人交流工作以外的一切話題。她的生活簡單甚至單調到了極點,每天除了工作,睡覺,吃飯,吃藥,她只是靜靜地坐在公寓的地板上,拼著一幅三千塊的拼圖,專註投入的神情像是親手拼湊著自己固守的幸福歸宿一般。
知道和祁躍明的對話被她聽去了些,郜馳沒有隱瞞,他的手在她光裸的背上輕撫著,解釋說:「爸爸媽媽的車禍案突然有了線索,警方和助理都打電話過來,希望我過去。」
似乎並不意外他如此回答,簡諾的神色依然平靜,她低下頭撿起一塊拼圖,糯而柔的聲音再度響起:「如果我出嫁,先生必然是姓郜的。」
簡諾微閉著眼晴輕喘,下意識叫他的名字:「郜馳……」
祁躍明和辛銳來到竹海郜馳公寓的時候,簡諾正在補眠。
沸騰的情火燃燒了彼此的身心,甚至整個房間流淌的空氣,郜馳捨不得停下此時刻骨的纏綿,他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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