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快到下班時分，採訪回來，把稿子交給劉飛，回到辦公室，只有陳靜自己在。

娘掙扎著下床，去村裡找郎中抓了草藥，給爹熬藥。

外面天氣很冷，陳靜出來的時候忘記戴手套，一會就在後面直叫冷，說：「好冷啊，我的手都快凍僵了……」

「行，木問題！」陳靜爽快地說。

「說，你，你又找了什麼樣的女人？什麼樣的女人能比得上晴兒？」娘問我。

我默默端起中藥，走到爹的窗前：「爹，您喝葯！」

所以，柳月最近一直在努力工作，努力更好地熟悉業務，努力和部里的同事們融洽關係，努力做好自己的競爭答辯方案。

我的心一沉，像逃跑一搬，腳下一用力，自行車飛速駛出了報社院子。

「她多大了？」娘又問，眼睛里充滿了哀愁和無奈。

我很受鼓舞，柳月是我生命中的燈塔，指引找我前進的方向；柳月是我事業中的導師，引導我在正確的方向上奮勇向前；柳月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和不竭動力，鼓舞著我不知疲倦地為理想而奮鬥！

臨走前，娘將煎好的中藥倒在碗里，端給我：「寶兒，給你爹送去！」

爹也打累了，氣的扔下擀麵杖，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氣。

我剛坐下，陳靜就開始糾纏我：「江峰，你答應請我吃飯的，還沒兌現呢？」

堂屋裡剩下我和娘，娘抱著我傷心欲絕。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風雪吼叫聲。

陳靜走過來，站在我辦公桌對面，隔著桌子看著我，邊幫我收拾東西：「隨你，只要和你一和_圖_書起，到哪裡，吃什麼，都樂意，都可以。」

我深呼一口氣，在蹬自行車前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柳月辦公室，不，現在是劉飛辦公室的窗戶。

我再一次拒絕了娘要帶我去驅魔的要求，辭別滿懷哀愁的爹娘，走在初冬的雪地，邁著堅定的步伐，回到江海。

我先推車，在大門口等陳靜。

娘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撫腳大哭……

我剛說完，爹就抬起頭，眼睛里噴火，一把抓起那幾條煙，直接就扔進了火盆……

這個冬季寒冷而漫長，我的心也在冰凍和復甦之間起起落落。

當然，這些想法我不能對柳月說，我漫不經心地答應著，心裏頗有些不以為然。

我無心看風景，爹氣病了，躺在床上沒有起床。

我避開陳靜火熱而多情的目光：「要不，咱們去吃農家菜？」

陳靜喜滋滋地一下子跳到我的車後座，右手自然地攬到我的腰：「行了，出發吧！」

我沒有作聲，只顧蹬自行車。

我知道劉飛的心裏一定很不舒服，很不高興，我甚至看到劉飛眼裡噴出的火焰。

我要回去了，我只請了2天的假在家只能呆一天。

我給娘捶著背，心如刀絞，卻又無比執拗。第二天，風停了，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山川大地，銀裝素裹。

我也流淚了，無聲地流淚。

我不做聲，把腦袋一抱，任憑爹的棍棒落在我的背上……

我想起來，陳靜的飛利浦剃鬚刀人情還沒償還，她還一直挂念著呢！

「你這個混蛋，你是給老子找兒媳婦還hetubook.com.com是找大妹妹，老子才比她大十歲……你這個畜生……」爹怒吼著，又摸起了擀麵杖：「今天我打死你這個孽子！」

柳月這些話向我說過很多次，我耳朵都聽膩了，雖然每次都答應著，但漸漸產生了一種想法，雖然柳月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梅玲對我好像還沒有什麼壞意，每次見了我都很友好親熱，再說，我和梅玲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柳月這麼說，除了正常的理由，或許也有女人的小心眼在裏面吧，或許擔心梅玲勾引我吧。

「娘，我沒有中邪，也沒有被妖精纏身，她也不是妖精，我就是喜歡她，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我執拗地說著：「我就是要娶她，和她結婚！」

我看了沒有什麼感覺，張處長是省里的新聞處長，梅玲是市裡的小科級幹部，又不會寫文章，她巴結張處長賞識她，能又什麼用呢？柳月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呢？或許就是隨便當個話頭說說而已吧。

柳月在來信中終於告訴我，她最近一直的心思都在很快就要開始的人事調整上。部里這次拿出10多個副處的職位進行公開答辯，競聘上崗。宣傳處空出一個副處長的名額，部里好幾個人都在瞄著這個職位。

陳靜這話顯然是一語雙關。

爹坐起來，接過中藥，一口氣喝光，然後用襖袖擦擦眼角，口氣變得十分嚴厲：「你下次回家，把晴兒給我帶回來，不然，永遠不許再進這個家門！」

「什麼！」爹娘一起驚呆了：「34！」

「劉主任，下班了！ｈｅｔubook.ｃｏm.cｏm」我打了一聲招呼，先走，陳靜跟在我後面。

「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反正是我喜歡的，我喜歡她，我離不開她，她也喜歡我……」我倔強地說著。

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覺得梅玲也就是喜歡虛榮，喜歡結交上層人士而已。直到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才領悟到梅玲的良苦用心。

「34，比我大一旬！」我心一橫，咬咬牙，說了出來。

「喂，陳靜！」劉飛喊陳靜。

「人生的機遇很難得，失去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再來，事事我皆努力，成敗不必在我，去做了，去努力了，實現不了，也沒有遺憾……人生就是奮鬥，為了理想事業和愛情……」柳月在信中這樣告訴我。

在來信中，柳月還告訴我一件事情，自從上次張處長來江海和馬書記吃飯，認識了梅玲之後，梅玲就和張處長建立了聯繫。張處長好像對梅玲很感興趣，言辭之間頗多讚美，說梅玲公關能力很強，做事情很潑辣，很有闖勁，善於協調……等等。梅玲在最近還去過幾次西京，和張處長吃過幾次飯。當然，柳月沒有參加，這事是張處長後來在談話中無意說出來的。

「梅玲不是一般的女人，路子很野，心也很野，做事很隨便，善於走上層路線，你一定不要得罪她，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還有，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一定……」柳月在一次電話中又叮囑我。

爹睜開眼，注視著我，眼角突然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

爹和娘都呆住了，震驚了，竟然半天都沒有任何https://www.hetubook.com.com反應。

沒辦法，我只能答應。

娘嚇得趕緊又撲到我身上護住我，邊沖爹喊：「你個老不死的，你還真要打死寶兒啊，打死了，看誰給你送終……」

「幹嘛？」陳靜停下來，我沒有停下，但是放緩了腳步。

我沒再說話，就直接下樓，到院子里推自行車。

「是的。」我重複了一遍：「和我一個屬相，比我大一旬！」

「下班后我請你吃飯吧，去吃海鮮！」劉飛說。

「劉主任難得禮賢下士，請部下吃飯，還是海鮮，多好啊，要不，咱們改日再吃農家菜？」我邊下樓邊扭頭對陳靜說。

「咱們騎自行車去吧，那邊比較偏僻，回來是打不到計程車的，再說，也不遠……」我說。

我的心裏劇烈抽搐，無聲的淚再次噴涌而出，默然轉身出了裡屋。

我知道江邊有一個農家菜館，氛圍很好，菜也很綠色天然。

「行，你說，想吃什麼，想到哪裡吃，我請客！」我邊收拾辦公桌上零散的文件，邊對陳靜說。

接著，爹猛地站起來，摸起娘剛才用的擀麵杖，沖我就打過來：「你個孽子，我打死你個孽子，俺江家家門不幸，出了你這個敗類，俺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

爹氣的兩眼噴火，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會，將擀麵杖一仍，進了裡屋，一頭栽倒在床上。

柳月也符合上崗競聘的條件。但是因為她來的時間太短，在人脈上佔了劣勢，還有，在工作的熟悉程度和能力上，也還有一定的距離。

「哎呀，我的自行車沒氣了。」陳靜走過來，狡黠的目光看著我：「和*圖*書你帶我，我坐你車去！」

果然，我看到，劉飛正站在窗前眺望。

爹狠狠地在我身上打著……

經過劉飛辦公室的時候，門開著，劉飛正扭頭向外看。

我咬緊牙根，不吭聲，也不躲閃，就讓爹打……

「行，木問題，俺說了，只要跟著你，去哪都行！」陳靜的聲音變得溫柔而活潑。

我決定趁熱打鐵，說了一通柳月的優點和好處，大大誇讚了柳月一番，同時，靈機一動，指著八仙桌上的石林煙說：「這是她專門讓我捎給爹抽的，特意去商店買的！」

自行車突然加速，陳靜在後面攬我腰的手也一用力，幾乎等於半抱著我的腰了，邊說：「哎喲嚇我一跳，這麼急幹嗎啊，小夥子，搶媳婦啊……嘻嘻……」

「你少羅嗦，不許變卦，我就喜歡吃你這個農家菜，就是不喜歡吃劉飛那個海味！」陳靜跟在我後面，沖我屁股踢了一腳：「不該你操心的，你少摻和！」

頓時，火盆里竄起一米多高的火苗，石林煙瞬間化為烏有。

娘嚎啕大哭了一陣，又站起來，撲到我身上，護著我，不讓爹再打我，邊沖爹哭喊：「別打了，你老江家就這一個男丁，打死了，誰給你傳后……」

我苦笑一下，沒回答，感覺離開劉飛的視線了，開始放緩了速度。

娘抱著我熱淚滾滾：「寶兒啊，俺的兒啊，你這是中了什麼邪了啊，被妖精纏身了啊……明兒個娘帶你去村裡找張半仙看看，驅魔……」

然後，我們關門，下班。

「謝謝劉主任，我最討厭吃海鮮了，你自己去吧！」陳靜說完，就下樓，跟在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