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洞房

她見他沒有否決,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紙箋,鼓足勇氣放到他的掌心,放軟語氣:「這是些具體的要求,我都寫下來了。你能不能看看?」
僵持片刻,他忽的笑了。
他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固執的小丫頭,像極了你母親。」
「既然我註定是你的女人,何不讓你我都過得稱心如意些?」這句台詞她想了許久,說出口來居然還是臉上一紅。
她想到圓房就害怕。
她的指尖不經意間劃過他的掌心,觸電般縮了回去。他低頭快速掃視一遍紙箋上的內容,看罷,五指一收,將那紙捏成一個小團,隨手丟掉,淡淡望著她。
顏破月隨意搭了件外套,心情麻木的走到門口,等待救援。她心想,躲
顏破月心裏忽然有點不明所以的亂,好像有人用一根草,輕輕撩著自己的心尖,痒痒的、也是不安的。
她全身緊繃,他抱著她在桌前坐下,並不急著上床。
顏破月醞釀了很久才跟他做這次「最後的談話」,見他態度輕慢,不由得一陣鬱悶。
顏朴淙靜靜看著門口。顏破月毫不懷疑,如果此時有人硬闖進來,不管是誰,顏朴淙都會二話不說殺了他。
顏破月心頭一震,她終於得到了最在意的答案!
顏破月被他說得臉皮發燙,連忙道:「首先,我還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她看著他,擠出個僵硬卻堅定的慘白笑容。
她最輝煌的記錄,是成功「晃」到「恰好無人」的顏府後門(專門進出潲水、夜香等的小門)。她的腳還沒來得及跨出門口半步,一個黑瘦漢子就從天而降,沉默的攔住了她。他謹慎的在手上纏了塊白布,不觸碰她的身體,將她領子一提,丟回了房間。
卻又聽他低笑道:「無妨,我更喜歡這樣的月兒。只是字寫得太丑,我大半認不出。明兒個重寫一張給我。」
的風格嗎?要讓她活得像行屍走肉,沒有靈魂沒有意志,方便他隨意擺弄?
她想想就一身雞皮疙瘩。
顏朴淙覺得自己的小腹,彷彿也被那透亮的眼神瞧得熱了起來。
喜服瞬間一松,他微笑著將她從繁複厚重的喜服中取出來,攬著她hetubook.com.com的腰,略帶酒氣的嘴,開始在她脖子上輕輕的親,柔聲低喃道:「月兒想談什麼?嗯?」
儘管不知道他到底是誇獎還是諷刺,但顏破月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她逃不掉了。而以顏朴淙的性格,這次卻不發作,自然是要等圓房的時候,秋後算賬。
她不得不開始認真考慮,今後作為禁臠應該有的生活態度:放棄三觀、苦練技能、取悅飼主?
顏破月被他舔得渾身一抖,覺得自己就像那杯酒,馬上也會被他喝得一乾二淨。
顏破月這下嚇壞了,咬牙不睜眼,心跳如擂。
「月兒滿意了嗎?」他卻沒耐性跟她繼續談下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向大床。
絕望之餘,她的脾氣也被激了起來。
「等等!」顏破月被丟在床上,連忙坐起來,「等我把話說完!我想你也不希望今後夜夜對著一具木偶!」
拜完了天地,她獨自一人坐在花床上,挑開蓋頭,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心情愈發沉重。
只是外間的喧囂,都與顏破月沒有關係。
她怕痛,她怕死。上輩子她才二十歲,就被癌症折磨得死去活來。她太了解死亡的滋味。
顏破月被他說得心驚肉跳,硬著頭皮道:「我有幾個很小的要求,如果你答應,今後我……都會聽你的話。」
忽的眼角餘光瞥見什麼動了動。
「你……」顏破月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行人居然把陳隨雁往地上胡亂一丟,匆匆離開了。
顏破月立刻頓悟:陳隨雁一定是被他暗中做了手段,一晚上都醒不了。他算無遺漏,又怎麼會讓陳隨雁有親近她的機會?明日他就要把陳隨雁派去前線了!
也對,洞房花燭之夜,顏朴淙怎麼還會讓暗衛守著她?
過了一會兒,忽聽身後一道低沉的笑聲。
茫然的是,她以為一切已成定局,卻忽生變故,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顏朴淙明顯有些動容,在她身旁躺下,側卧垂眸看著她:「哦?」
就這麼通行無阻的走了很久。
「嫂……嫂子,陳將軍便交給你了。」
「走水了!走水了!」
她的神情頓時有些忐忑,眼中和-圖-書卻是從未有過的明亮期盼。
害怕的是,如果陳隨雁已經被顏朴淙所傷,那麼他綁架自己,很可能是為了報復。他剛才居然一直醒著,連顏朴淙都騙過了,搞不好這把火都是他放的,說明他這個人極為隱忍,蓄謀已久,絕非善類。
安靜了片刻,忽聽他低沉的聲音湊到她耳邊:「如果不是這具身體做不了假,我真懷疑我的月兒已經換了一個人。」
可這一直是顏破月心頭的梗,就算沒有這身體原主的記憶和感情,對著顏朴淙也沒有半點血緣感應。但就算被強迫,她也絕對接受不了親生父親對自己做這樣的事。
顏破月目瞪口呆。
可她能怎麼辦?撞牆而死嗎?
就這樣到了婚期那日——也是顏破月的十六歲生辰。
「小娘子,替夫君寬衣。」他啞著嗓子道。
可她雖然以死威脅過顏朴淙,但哪裡捨得真的自殺?
她精神一振——陳隨雁入洞房了。她管不了那麼多啦,儘管顏朴淙手眼通天,但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這三個月來,顏朴淙只是每晚與她交纏而睡,偶爾親吻撫摸,淺嘗即止,他自控能力極強,並不是急色之人。
顏破月不用想都知道,他將婚期定在她的「□之日」,自然是打算鄭重其事,親自代替女婿來□。他費盡心思把她養大,她幾乎可以想象出,今晚他會多麼……兇狠殘忍。
顏破月僵硬的將手伸向他的腰帶……
」她笑了笑,「正常人都這麼認為。」
顏破月獃獃的望著他。卻見這平日木訥的青年,雙眸異常明亮,哪裡有半點醉態。
門外的人應了聲,腳步便遠了。
又過了十日,陳隨雁墜馬的消息終於傳來。
一抬頭,卻望見顏朴淙漫不經心的模樣,她頓時又有些懷疑——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放過背叛自己的妾室?他會不會恨屋及烏,想盡辦法折磨自己?
顏破月被親得全身酥麻,心裏卻明白,他故意的!他分明感覺到了她的態度鬆動,卻故意一邊親她敏感的脖子、一邊讓她提條件——彷彿在暗示她,他會不會答應她的條件,完全看她的配合程度和m.hetubook.com.com表現!
可陳隨雁早已醉成了一團爛泥。被她推了幾下,居然還翻了個身,在冷硬的地上,睡得愈發的香。
所以,她絕不會因為顏朴淙而放棄自己。
「陳將軍!快醒醒!我有話同你說!」她急道。
喝完交杯,他抓住她的腰帶,輕輕一扯。
顏破月又拿了杯茶水潑他,他還是死豬一樣全無反應。她急得罵道:「到底喝了多少酒!壞事!陳隨雁!你再不醒,咱倆都完了!你、你就等著戴一輩子綠帽子吧!」
連日大雨滂沱,灌溉了大胥朝饑渴的土地,也澆熄了顏破月逃亡的決心。
他這才微微一笑,又朝門口看了眼,轉身從窗口輕輕躍了出去。
他居然也穿著件大紅喜袍,墨色長發披落肩頭,越發襯得他身姿修長、膚白如玉。而細
是地上的陳隨雁動了。他一躍而起,抬頭看著她。
「我……」她硬著頭皮道,「需要些時日適應。」
顏破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卻聽他含笑道:「你是我愛妾與低賤馬夫私通所生。那對狗男女已經跑了,只把你留給我算是補償。你自然如同我親生女兒一般。」
陳隨雁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並不是一個軍士那麼簡單?可是以顏朴淙的性格,又怎麼會放一個不安全的人在身邊?
「隨雁!隨雁!是否睡沉了!再不出聲我們便闖進來了!」另一人附和。
「駕——」陳隨雁在她頭頂一聲低低的清嘯,馬兒便如離弦的箭,生生踩在夏夜溫涼的石板路上,一路賓士而去。
她不由得鬆了口氣,全身鬆弛下來。一抬頭,卻見顏朴淙正看著自己,眸色有點冷,顯然將自己剛才的表情盡收眼底。
顏破月被捂得全身發汗,在他肩頭顛顛簸簸。隱隱聽到周圍人焦急的呼喊、還有人在向陳隨雁打招呼。他答得格外鎮定自然,腳步絲毫不亂。
「註定是我的女人……」他的長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玩味,「可我一直很稱心如意。不知你……打算如何讓我更加稱心如意?」
顏破月聽過他們的聲音,是剛才到過洞房的軍士們。
顏破月的心沉到了谷底,萬念俱灰。果然還是他
她從未有過的配合,令www.hetubook.com.com他微微挑眉,黑眸中笑意越發的深。
她一定要一個答案。
他在顏破月身上連拍數下,封住她天突、廉泉、大陵、承山數道大穴,顏破月瞬間口不能言,動彈不得。
顏朴淙嗤笑:「有何分別?」
人聲漸漸遠了,顏破月感覺到身子一輕,落在個溫熱的……馬背上。
見到顏破月清雪般的容顏,幾位軍士都是一怔,別過頭去。原本豪氣干雲瞬間變得木訥拘謹。
可他還是一動不動。
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她終於緩緩伸手,主動接過酒杯。
顏破月覺得自己一定聽錯了——他竟然要把她當成妻子?而且她居然從他的語氣里,聽出溫柔的憐惜?
未料這句話取悅了顏朴淙。
一個月了。
心頭層層疑惑,顏破月只能靜觀其變。
只聽門外腳步聲、呼喊聲越來越盛,窗外天空亦有紅光逐漸強烈,竟似真的有地方起了火。
「坐著別動。」顏朴淙起身下床,正要到床邊查探,忽聽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讓月兒久候了。」他淺笑道,端起桌上的酒杯,「飲下合卺酒,今生今世,顏朴淙與顏破月夫妻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他似乎毫不意外在這裏看到陳隨雁,抱著她越過屏風,走向裡間。
「行,隨你。」她冷冷的道,閉上眼,轉頭,全身僵硬。
她落入一個溫熱而熟悉的胸膛,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果然,幾位軍士扶著一身紅袍、低垂著頭的陳隨雁走了進來。
顏朴淙盯著她,捏著她下巴的手勁逐漸加大,令她不得不已一個非常僵硬的角度,仰頭看著他。
顏破月深吸一口氣:「尊重我。我是一個人,不是你養的一隻寵物。讓我在你身邊,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她的話被堵在嗓子眼裡。
她移回目光,落在地上。
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明天,她還是他的新娘,呵呵。
輕鬆的是,不管怎樣,她終於離開了顏府離開了顏朴淙。就算只有幾天,她也有種囚犯終於放風的鬆懈感。而且今晚不用面對洞房,她提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
他們一出門,顏破月提著嫁衣衝到他面前。
她心頭有些茫然,有些輕鬆,還有幾分害怕—和-圖-書
他微微一笑:「若是能令一具木偶癲狂索求,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但他畢竟是個壯年男人。許多夜裡,顏破月都能感受到他蓄勢待發的巨龍,抵在自己腰腹臀間,似有似無的摩挲。
「顏朴淙。」她鼓起勇氣道,「我們能不能談談……呃!」
當晚顏朴淙居然破天荒沒有懲罰她,甚至還說,在暗衛的看守下,她居然還能逃亡到大門口「這麼遠」的地方,實在令他刮目相看。
顏朴淙長眉輕蹙,用薄被覆蓋住顏破月,側耳傾聽。
長的眸噙著笑意望著她,在紅衣黑髮映襯下,平添肆意的妖異。
他的手輕輕一推,一杯酒便從她嘴裏灌了進去,嗆得她連聲咳嗽,雪白一張臉立刻緋紅。他卻似乎愉悅極了,黑眸盯著她,慢條斯理的低頭,就著她的手將酒喝掉,還輕輕舔了舔她的虎口。
她「啊」一聲低呼,腰間一緊,竟被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隨雁、隨雁!走水了!快帶郡主娘娘出來!」有人焦急的喊著。
「或許。」
顏破月猛的睜眼,對上他笑意盎然的眸。
「人和禽/獸的分別。
皇帝親自賜婚,早已驚動了各方重臣。花嫁之日,滿城鮮花、萬民同樂。
他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卻揚聲對門外道:「我們馬上出來,無妨,我保護郡主,你們先去救火!」
就在這時,外間一陣喧嘩。隱隱聽到有人笑道:「……郡馬爺……」
四目相對。
顏破月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束手無策。
他長臂一揚,用棉被將顏破月整個包裹住,連頭都不露。然後他將她扛上肩頭,快步從正門而出。
顏破月想起那個濃眉拘謹的青年將軍,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被看守得很緊,根本沒機會提前向他通風報信。
她不想死,從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她就發過誓,不管將來是順利還是坎坷,她會珍惜每一天。
「喝!再喝!不醉無歸!今日是我迎娶郡主的日子……哈哈哈……我陳隨雁……」地上的男子閉著眼,手臂在空中一頓亂划,嘴裏說著胡話,卻漸漸打起了呼嚕。
顏朴淙斂了笑,黑眸靜靜看著她。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
「你答應了?」她顫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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