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 燕國鴻漸
第十七集 若水馥雪 真假荊山

外面眾人對此話大是不解,慕青雲道:「太師叔,如今封太師叔不不在鳴月山,我們……我們到那裡與他匯合?」其餘弟子也紛紛符合。
正在這時,旁邊突然一聲輕咳,慕容焉兩人一驚,各自轉身,耳中卻早聽到了一聲哼哼,鄭慧娘立刻踱了過來,瞪了慕容焉一眼,手中託了一個木盒子過來,笑著遞給趙馥雪道:「雪,這個盒子是我很久就做好的,上面是個『雪』字,下面是個『娘』字,做的時候我本來要刻個『馥』字的,結果那老闆弄錯了,愣給刻了個『娘』字……」
「那當然了……」趙馥雪莞爾接道:「當處我初來此谷時,每日在那桃林外小屋旁彈琴,有一天,谷內忽然一陣清風吹過,地下嘩的落下了一片松果,有幾隻鳥雀落了下來,在我的腳下跳鳴啄食。於是我心血來潮,為了增加彈琴的樂趣,每次都預先與身周遍撒粟、稻、松果之類,開始時有少許鳥鵲落下啄食,後來鳥雀漸漸增多,琴聲一起,就連那邊水杉林的鳥雀都飛過來,圍在身周頭頂,盤旋覓食,待這些粟、稻、松果被吃光時,就停止了彈奏。漸漸的,每當我琴聲一起,周身就鳥雀撲飛,嚶嚶而鳴。這就是我的秘訣了……」
慕青雲道:「太師叔叔你不要謙虛了,十天內你先挫『五劍門』,接著是柯槐先生,雪月山莊,臨江派,彭城劉家和北初寺,這件事江湖上已經傳遍了,今日上山的有很多人是前來看太師叔揮劍的。」
這處山洞就在西壁一側,裏面還頗為寬敞,正盤膝坐著一位絕色冷峭的少女。
隨止何與他目光一觸,道:「你扮的慕容焉很象,幾乎瞞過了所有的人。」
其中一個嘆道:「這麼說來,這次鳴月山兩宗有封子綦和慕容焉坐鎮,有一場大大地熱鬧可看了。」
隨止何心中莫名一驚,但卻沒有開口去問。
趙馥雪垂下螓首,沉吟一會兒,突然咬著嘴唇道:「我們若是出了谷,你……你能不能不作逸劍的師叔,我……我……」說到這裏,她憂鬱之色倏而轉為嬌羞萬狀,不能繼續。
「以他這樣的劍術殺代灼、壺長二人確實易如反掌!」
少年急忙阻止她問下去,盤膝坐下運氣為隨止何尋經療傷,不足稍時,那隨止何竟然臉色緩和,似是好了許多。他一醒過來,立刻去喊韻兒,趙馥雪被他弄得嬌靨大紅,急忙躲在鄭慧娘身後。這時,鳴月山逸劍、崧劍二宗和七宿勝境各有損傷,人群中一個胖老頭陡然現身,大叫住手,鳴月兩宗弟子一看,卻正是竹溪眷主封子綦,各自停手,在南宮純和虹見淵帶領下一起前來拜見,轟然跪了一片。其他的江湖門派一看是封子綦,頓時也圍了過來,場面又變得複雜起來。那玄武六宿聞言相互看了一眼,也一起走了過來。樂伍元又吩咐一句,盛大用和李玉寒一起走到隨止何身旁,盛大用遞過一個白磁瓶,道:「隨少俠,這是我們荻花洲的護命靈藥,你且吃了,今日我贏得一點也不光彩,我們還有公案要了,我們之間的私事就先放下,待今日事了,你傷好了我們在了結此事不遲!」
鐵面老人和他的弟子都未回答,呂書方卻冷笑道:「兩位宗主可真是養尊處憂,連青城山青城玉樓的掌門、蜀中成國的絕頂高手『八百孤寒』吳前輩都不知道,你們逸劍、崧劍好高的眼面啊!」言畢,四下早有人冷笑同意。
慕容元真心中微微一震,立刻又恢復過來,道:「是有這個可能,但這更是我希望的結果。」
橋上人道:「隨止何,你來這裏做什麼?」
「好一招『穿山接引,飛花過隙』,果然用得恰到好處,好俊的身手!」
時光如水,倏忽在任,不知春意將殘,江湖無止。
她話說完,雙肩微晃,如飛遠去,片刻人影已杳。
趙馥雪看他的模樣,顧作生氣地嗔了一回,一雙美眸宛若凝了一泓秋水轉注在那具琴上,一雙纖纖玉手輕放其上,玉腕調弦,輕挑漫剔,頓時奏出了一隻悠揚如水的曲子,那琴聲清越絕俗、猗靡不絕,正如這幽谷中的雲霧,杉林中的嵐靄,縹緲聚散,似天籟,若仙韻,令人霍然猛醒,祛欲滅俗,聽得谷內迴音飄飄蕩蕩,如隨長風,似浴流霞。
慕容元著輕輕一笑,道:「是不是有了雲林宮的消息,我剛才建議她用『闌還沚音』去對付慕容焉和群雄,這個人驕傲得很,根本不屑於偷聽,而且四周距離樹木很遠,她的工夫再高,也不可能有順風耳,但說無妨。」
趙馥雪道:「我有辦法,凡物都有生克,我們去那桃林邊緣,沿著邊緣找找看,看哪種草與桃林最接近,而且生長得最茂盛繁多,那麼我們吃了一定能安全地過去。」
此人聲音似是很悠遠的樣子,但每言一字,似乎就近了很多,待到最後一個『薺』子出口,一道身著白衣,英俊瀟洒的少年陡然出現在場中,正好擋在趙馥雪身前,目光攝定了她絲毫不動,手中劍鞘一振飛上天空,而他的長劍順勢一絞一抖,那片無形的真氣突然被他的長劍捲成一團,倏然抖出,但聞「哐!」地一聲,被接引到一塊大石上,「砰」地印出了一朵梅花之狀,當他背著手將長劍豎立起來,那空中的劍鞘正好落下合入劍上,場中武功稍差點的根本沒看清他手中長劍劍身的樣子,劍已歸鞘,負手執劍,整個動作下來,此人一雙俊目竟然看也未看,始終凝在趙馥雪臉上瞬也不瞬,看得眾人既暗暗喝彩,也嫉妒得要命。
慕容元真望了他一眼,道:「慕容焉若是有實力成為他們的盟主,再好不過。因為他是個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到時我只要讓他一個人不得不聽命於我,天下群雄豈不是不費一刀一劍就拱服了么?」言畢仰天大笑。
慕容元真傲岸地道:「當然。待會雙方相互慘殺時,他還可以發揮很大的實力,這麼好的棋子,我怎麼捨得傷他!」
黑衣人嘿嘿笑道:「我要的是趙馥雪那個女人,慕容焉和另外一個男的我見了就討厭,早就一劍給殺了,而且還和那個美得象天仙一樣的趙馥雪作成了好事……」
虹見淵道:「呂書方,你也拔出兵器吧,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慕容焉此時似醒非醒,似睡非睡,聞聲頓時心中一滯,他急忙用滅魔慧劍制住起念,識神被斬,身心立刻又歸於平靜。那群弟子見他聞聲依然不動,登時跪成一片靜候著他,似乎等不到人誓不罷休。不覺林中煙瘴聚散,縹緲地勾勒出那尊一動不動的少年身,似乎世間並無一群人跪著,亦無慕容焉自己了……
兩位宗主聞言大驚失色,急忙問相約的日期未到,各大門派為何提前拜山,但那探事弟子卻不知道。兩位宗主駭然失色,急忙命人去請封子綦,結果有弟子回來稟報說,封子綦今日一大早就下了山,不知玩耍到了哪裡去了。這下頓時將兩位宗主氣得半死,心中暗怨封子綦臨陣脫逃。如今沒了他在鳴月山撐著,逸劍、崧劍兩宗就等於是名存實亡了。南宮純和虹見淵都清楚得很,自己二人這幾年因為劍訣的事斗個不休,勾心鬥角的功夫倒有長進,身上的功夫卻疏怠了。
隨止何見他們六宿絲毫不相信自己,當下不再多說,雙口合成了一條弧線,英偉的臉頰突然氣重如山,這時眼見那兩名青衣堂主一左一右分別遞到,竟然緩緩閉上虎目,旁邊觀戰的江湖眾豪傑還以為他自知不敵,閉目待死。哪知就在兩柄長劍將要加身之際,隨止何突然雙目猛睜,右肘壓那劍柄,臂中之劍陡然從左彈起,不偏不倚,「鏘!」地一聲正好駁開對方業已用老的招式,猛地一個疾轉「啪」地一柄敲在此人大椎之上,這名堂主頓時身體一麻,撲地爬倒在地。而就在此刻,右面另一名堂主的劍正好擊到,眾人無不緊張地「啊!」了一聲。原來,隨止何此時因為擊中左面之人,眼下劍尖離他胸前不足一寸,躲無可躲。眾人都以為他死定了,但眾人又錯了。但見隨止何懸豎的長劍倏然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健腕一翻,繞那人劍尖所指之處倏地左旋,正好將此人長劍「鏘!」地一聲格到身外,巧妙絕倫,然後順勢向前一推,那劍柄「啪」地一聲正點在此人期門,這位堂主頓時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呀」了一聲,長劍墜地,人也跟著倒在了隨止何的腳下。
慕容焉不知所措,趙馥雪也嚇了一跳,轉回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兩人僵持許久,慕容焉輕輕地放下了手臂,頓時軟玉溫香抱滿懷,少女先是一驚,繼而一喜,嚶嚀一聲,將螓首投在他的懷中。
鄭慧娘冷不丁地被她一句「慧娘」,幾乎叫得骨頭酥了,立刻轉哭為喜,幾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兒,毫不猶豫,毫不打坎。但同時亦心中一驚,道:「師姐,我是想出去,但如今我的胎息和輕功不是還沒練成么,還沒走出幾步,就會餵了桃仙了。」
六宿相互望了一眼,玄危境天宿主步塵微微搖頭。
趙馥雪無言,只是緊緊地反握住他的手,目中儘是無盡的溫柔。這下卻弄得旁邊的鄭慧娘直想嚎啕大哭一場,躲在一旁看不順眼地直生悶氣。
鄭慧娘望著對面,不禁喊道:「喂,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敢來闖我的寶地?」山谷中立刻飄蕩起了悠遠空曠的迴音。
慕容焉聞言,腦中轟地一聲,心如刀割一般,雙目緊緊地凝視這少女凄慘美絕的嬌靨,正如梨花帶雨,令人悴不忍見。他急忙拉住她那美麗的柔荑,趙馥雪卻轉過身去,道:「你……你還拉我做什麼,你……我要回去了。」一言及此,她終於沒有轉回螓首,摔脫了他,急忙回到洞里。
而今日鳴月山之事純屬巧合。當日,玄室境天宿主『鏈子雙劍』韓廣陵暗中到鳴月山打聽消息,得知摩利國的震國之寶『摩利支天』就在鳴月山的仰止峰朝宗洞中,今日又聽說各大門派前來問難,所以就帶了百余名七大境天的高手前來取回聖物。不想剛到鳴月山下,正遇見『紫電劍』隨止何雙手拄劍瞑目候在此地,盛大用、李玉寒一見殺子仇人,分外眼紅,立刻將隨止何圍在中間,七宗的高手不待他解釋,立刻下場要取了他的人頭,結果才在此相鬥。這時,鳴月山外陸陸續續趕來的江湖中人,紛紛圍觀,看的人越來越多。
「相識不相識,只有你自己知道。即便不相識,有的人為了名利,可以不顧生死……」
趙文若聞言大驚,急忙道:「太師叔的話折煞我們了,方才我們明明見太師叔不避流毒,修為之高簡直高深莫測,天下無雙,怎麼說是廢人。而宗中也並無大事,只是封太師叔多日不見,非常想念,所以才派我等前來……」
這下果然正中眾人要害,眾弟子不能作主,都將目光投在了趙文若和慕青雲身上。兩人如何能瞞得住慕容焉,連連被他咽住,不禁相互看了一眼,躊躇一回,終於鼓足了勇氣。趙文若恭聲傳聲道:「啟秉太師叔,方才我們兩次欺瞞,實在是……實在是宗中出了大事,今日一大早十幾個門派提前登門拜山,後面還跟了許多看熱鬧的。封太師叔又恰巧不知所蹤,所以……所以師父才要我們前來請太師叔出山。」
少女芳心暗喜,拔開一看,見正反兩個劍鐔上各鏤了一個『雪』字和一個『焉』字,名為『雪焉劍』,光聽名字,其意自然不言而喻。少女犯心顫抖,眼中溢出溫柔已極的光輝,登時抱著那劍不放,聲音很低地道:「焉,你……你怎麼想起送劍給我?」
盛大用的成名絕技名叫『捭闔掌』,乃是取其縱橫捭闔,天下無雙之意。光聽名字也能想象得到它的厲害,江湖上人都聽說過這套掌法,卻很少見他出手。是故今日他一下場,立刻驚攝住了四周的群雄。所有的人都憑住呼吸,一時間場中安靜得似乎只剩下盛大用和隨止何二人一般。但隨止何也是年輕一輩中修為深不可測的人,這點連他以前的主人崔毖也探不出他的深淺。若非是他,只是眼前這中凜人的氣氛,也足以令人精神崩潰。
虹見淵聞言連連點頭,急忙問陸大實慕容焉的所在,那陸大實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立刻將霽霖幽谷的位置說了。兩人先是吃驚,他們在此山多年,卻不知這山之西懷中,尚有一谷存在。當下顧不得多想,立刻命人去請。到底還是南宮純老練一些,叫回眾人,卻命逸劍、崧劍兩宗的掌門大弟子親自前去請罪,請不到人不準回山,那趙文若和慕青雲二人方一齊帶了弟子去了,至於他們去后發生了何事,前已說過,就此揭過不說。
「那好,我們就用劍講理,我倒要帶天下同道看看紅葉山莊是不是武林的禁忌!」
橋上人臨風一嘆,道:「我在等人。」
忽一日,慕容焉沒有和趙、鄭兩人打招呼,倏忽之間掠過煙瘴,片葉不沾身地出了霽霖幽谷。一日之間縱橫數百里,到了當日自己埋劍之地。這裏依然是幽林青青,晴空湛湛,時空似乎從來沒有絲毫的改變。想及當日自己因不能報仇而心灰埋劍,這時不覺感嘆世事變化無常,造化神奇——幾個月前自己還擔心生死,而今卻已練成了舉世罕求的武功。
少女脫口道:「那當然是他們的養……」哪知一個『父』字未及脫口,驀覺不妥,慕容焉若是他們的養父,自己和他豈不是夫妻。她隨口而說,卻不料會鬧這個誤會,早羞得滿臉通紅,急忙呼吸局促地轉過嬌軀,渾身發燙,半天不敢去看慕容焉。年輕人卻心中一甜,也不管她,只是緊握著她春筍般的柔荑不放,趙馥雪想拉回來,試了兩次竟未能抽回,也不知這慕容焉是有心還是無意,芳心撲撲直跳,溫暖柔軟的手掌早急出了汗……
虹見淵勃然大怒,道:「呂書方你太無禮了,與你比試,還用不著勞動我封師叔,我一個就夠了。」
慕容焉卻沒想那麼多,但想及自己被無緣無故和封子綦結為師兄弟,亦覺不合禮法。自從來到鳴月山,他也能感覺到時時如梗在喉,正想脫離兩宗的冷眼和束縛,這時經少女一提,仰首望了天際一眼,不禁嘆了口氣,道:「哎,我早不想當他們的什麼太師叔,若是下次見到我師兄,我須和他說說……」
趙馥雪嚇得「啊」地一聲躲到了鄭慧娘身後,發現這年輕人目光將散,始終望著自己,溫柔地笑著,眼裡似乎還儲有淚水,不知從哪裡來了股勇氣,竟然不再害怕地急忙過去,扶起了他,從懷中取出逸劍宗的療傷聖葯給他服下,妙目中滿含擔心憂鬱之色看著他,隨止何突然抓住了趙馥雪,眼中竟然有淚滴了下來,旁若無人地淡淡道:「韻兒,我看見你了,我看見你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話未說完,卻已吐血暈了過去。
「七大勝境果然卧虎藏龍,好高深的劍術!」
慕容元真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洗天墟,而是天下各大派和慕容焉。」
慕容焉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能聽到、感覺的到她的流淚,雖然她故意放得很輕微,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流淚。
南宮純與虹見淵聞言大驚,急忙命弟子準備茶點,一面相攜迎了下去。這時,一個震天的聲音突然憑空在眾人頭頂轟然響起,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顯然是有人用深厚的內力傳上來的。此聲驟然響起,如同水中因巨震而湧起的一層接著一層的洶湧巨浪,由遠及近,隔這遙遙的雲礙山道,憑空一字一言地道:「華山天仰刀宗徐微步,攜手十三門派,未至約期,提前登門拜山,討教燕國正宗武學,若有不敬之處,尤望海涵——」
這驚變發生得太突然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過了半晌,虹見淵幾乎暈倒,勃然大怒之下,猛地揮劍而出,將靠近的幾個紅葉山莊弟子一連殺了三個,如此一來,兩宗頓時又有更多的人假如,幾乎形成了混戰,韓廣陵勃然大怒,大吼一聲,猛地撲向了罪魁禍首慕容焉,不到片刻,少年再也堅持不住,疾向外掠,韓廣陵提劍就追,只剩下場中一片大亂。
「慕容焉?」
慕容元真心裏一陣反感,面上卻現出了舒服受用的神色,道:「但他一個人不乖,總比所有的人都不乖好多了,萬一這次他能脫穎而出,所有的人都會惟其馬首是瞻,無疑于武林盟主,只要宮主你制服了他,就等於制服了燕國所有的對手。」
隨止何聞言艱難一笑,道:「盛大俠,你們要找我可說易如反掌,你兒子之事我心中無愧,隨時隨地等你們來了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葯就不必了!」
慕容元真忽然擲劍于地,道:「如果今日你只是尋我比劍的,我不會跟你比;你如果是為了韻兒,我欠你一個諾言,你盡可以拔劍,我慕容元真愧對韻兒,無論世間的任何不幸加諸我身,都不足為過……」一言及此,慕容元真為悲難勝,目中蘊淚,心中俱是韻兒那純美無匹的身影,這麼久以來,那個倩影不是漸漸模糊了,反而越來越清晰,已經刻在了他的心裏,一旦看見,就如同看到了心中的刻痕,感受到刻痕帶來的傷痛,痛不欲生。
慕容焉道:「我看你到現在也沒有適手的兵器,就……就到燕郡給你打了一柄,劍上的那個『焉』字,應該是燕郡的『燕』,那……那老闆打錯了,我讓他再打,他……他……」年輕人突然結巴起來,他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這次百宗論劍之前的這場角逐,確實吸引了很多門派。如今諸大門派登山拜賜之期日近,江湖紛紛。慕容境內各行各業突然紅火得不行,無論大小官道,酒肆茶寮,不和圖書時聚集了攜刀帶劍,三三兩兩的江湖武人。這一日河陽城外一處茶棚,擠了不少不了的江湖中人。這在此時,北面突然折回了一群江湖豪客,約不下二三十人,光看衣著就知是同一個門派的。但看他們神色頗為頹廢奧喪,到了此地竟然毫不停留,逕自南折。
慕容焉心裏一震,道:「你是他們什麼人?」
其間沒有接到請帖的小門小宗竟然也一涌而至,其勢洶洶。其實,大部分人乃是來看熱鬧來的,聽說在百宗論劍之前,華山天仰刀宗,青城山青城玉樓,嵩山緲峰劍派,蓮花山劍壁,北劍門等十來個江湖大宗要拜賜鳴月山的逸劍、崧劍兩大宗派,以討回三十年前秘笈被盜之事。
慕容焉道:「我叫慕容焉。」
這時,谷外又傳來了弟子們請他出關的聲音,慕容焉神色緊張,緩了良久,道:「兩宗弟子聽著,刻下兩宗面臨危險,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先回去與我師兄匯合再說。」
樂伍元道:「僅憑几一句見過,無憑無據,叫我們如何查證!」
古壁仙嬌笑道:「怎麼,難道還真給隨止何說對了,你不想去看熱鬧了么?」
黑衣人狡黠陰狠地冷笑道:「西門若水,你知道么,我一見到你就喜歡你了,你的樣子雖然冷,但我就是喜歡你這樣,有時我覺得你比趙馥雪更有味道。」
當下南宮純抱拳一禮,顧作鎮定地道:「原來是呂大俠,久仰久仰……」
其實,這件事一年前江湖上就有傳聞,當年逸劍、崧劍兩大宗派的開山祖師過九陽和慕容擎雲四何等氣概,雙劍伏天下,一時江湖中無不拜服。但時隔三十年的今天,天地有變,歲月滄桑,三十年中江湖上新的高手蔚然群起,超越師門者不知凡幾,對他們來說,燕代如一片神秘的國土,其上從不履足中原的絕頂高手就有六人。『須彌七橫眄十方,師辯揭諦映月芒,至空刀震北冥路,傾國一槊彌覆掌』這句話,天下學掌、學劍之人無不倒背如流,挑戰這些高手自然是很多武林中人一生的目標。
「既然你這麼愛講理,老子今天就殺了你,你怎麼評?」
趙馥雪左右為難,若是不收,止不定他下次又學哪一出呢,急忙羞望了慕容焉一眼,看也不看地接過來,急忙轉身就走,鄭慧娘得意直小,沒過片刻,那邊趙馥雪呀地一聲驚叫,慕容焉急忙去看,見那盒子早掉在地上,裏面條出一隻醜惡的蟾蜍來,趙馥雪一下撲到了慕容焉懷裡,這一驚變實在是始料未及,鄭慧娘本意是要嚇嚇他們的,結果反而看到了令他流淚的結果,哭喪著臉走了……
一念及此,黑衣人心中一凜,退後一步,道:「閣下……是什麼人,怎麼來到這裏的?」
虹見淵和南宮純聞言,紛紛大驚,急忙收去了傲岸之色,抱拳行禮,但那老者只看了他們一眼,依然未再開口說一句話。這位老人可是位西蜀的高人,名叫吳月天。二十幾年前接替他的師兄成為了青城玉樓的掌門,自此按他師兄的遺囑入山苦練十載不出,立志要為師門找回當日受辱之恥,結果是修為精湛無比,掌上功夫獨步天下,而『八百孤寒』這個稱號也是成國皇帝親賜的,是位了不起的高手。
其中一個食客恍然大悟地道:「我說呢,最近有好幾個門派都被人折回,想來定然是這慕容焉所為了,只不知他此舉有何用意?」眾人聞言都搖頭不知,這時,棚邊一位上一個中年人突然大笑,接話道:「這點兄弟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慕容焉果然臉色一變,道:「我鳴月山的事自然要處理,但貴派一來便不分青紅皂白,不讓人辯解,難道這就是荻花洲紅葉山莊的規矩么?」
那群弟子聞言,還以為他為過去宗中弟子為難他的事不能放開懷抱,那趙文若何其機靈,聽他的話有轉緩的餘地,當下率眾弟子在對面咣咣地連磕數個響頭,道:「太師叔,你一定還在生我這個晚輩的氣,但今日事關重大,當日都是我們不對,待今日事了,我們任憑太師叔處置。太師叔武功高強,在各大門派未來之前就先挫了六個門派,皆是不出十劍,這時太師叔的名字早就傳遍天下了,太師叔又何必謙虛呢。」
「那我呢?」
隨止何道:「在紅葉山莊的時候,你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韻兒,但現在我……我卻看到了她的墳墓……」
趙馥雪頗為驚邃,但既然被這少年所救,急忙感激地向他淺淺一笑,突然發現他盯住自己,急忙垂下螓首,嬌靨倏紅地退了一步,鄭慧娘早叉著腰出來擋在他與趙馥雪之間,心中大怒。這也難怪,在他眼裡,凡是一切的瀟洒俊朗都象是他家的大仇人一樣,尤其是在趙馥雪面前,他更不能容忍別的男子比自己更風流倜儻,但見那撅著嘴巴哼了一聲,裝出女人的聲音,結果弄得不男不女地道:「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如此無禮?」
慕容元真點了點頭,道:「是的,我後悔布置得不夠嚴密,有可能讓慕容焉有一線生機。」
他話沒說完,早弄得慕容焉和趙馥雪大窘,這小子分明在諷刺慕容焉。
「是的,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我以慕容焉的身份出手阻攔群雄,是為人讓更多的江湖中人前來,鳴月兩宗、七大勝境都是我慕容境內的心腹大患,有他們相互殘殺,會省我很多事。」
古壁仙微微一笑,只道了聲「依計行事,後會有期」,縱身遠去,一晃眼便已無蹤,惟餘一尾清香,杳杳而散。
他話猶未畢,其中上首一個老人突然冷冷地開口了。但見此人相貌奇怪,臉如石如鐵,似乎連笑都不會,眼睛似是常有雲翳蒙蔽,略有些昏沉,如攏輕煙。但正是這朦朧的眼神,加上那曉霜般的眉毛,注目一處,令人不知深淺,高深莫測。偶爾提起了點精神,眼中雲翳突然一散,又隨著他輕輕一掠消失不見了,給人一種形銷骨立、精鋼內寒的感覺。此人的話特別少,即使別人善意地向他頷首,也只看一眼揭過,不知道是不是帶了面具,整個一人端然而坐,身後側侍著十幾個抱臂兒立、背束長劍的弟子,也是神情並不稍動,更是如大理石一般生硬。但聞他道:「小輩,你去叫封子綦、過九陽或是慕容擎雲出來,不要在此耽誤時間。」
「什麼,主上打算用洗天墟的實力去偷襲雲林宮?」三兄弟都驚異地道。
「你愈不叫我過來,我就非過來不可,你起來殺我啊,小寶貝!」黑衣人一面欣賞著她驚惶地掙扎,得意地步步逼近。就在此時,洞外倏忽掠進來一絲微風,突然光線一斷,立刻又恢復了,但僅此功夫,一個人影如憑空而出,赫然立在了黑衣人前面,如同鬼魅一般突然。洞里的兩人都駭然一驚,他們那裡見過如此迅捷的身法,還真以為見到鬼魅,急忙看個究竟。但那西門若水只能看到個背影,見他背上束著一具古琴,手裡並未帶什麼兵器,只有一截樹枝。
隨止何長劍揮擊,「鏘!鏘!」兩聲接過那兩個青衣武士凌厲的兩劍,斜掠回擊,一面說道:「當日我若是殺人的兇手,代、壺二人絕對活不到今天,那時他們雙手已廢,我為何要為自己留下如此的漏洞?!」
慕容焉奇道:「為什麼?」
此時,凌碧峰與醍心谷之間分水嶺的浮橋上,靜靜地立著一個人影,負手獨立。鱗鱗的碧水映出一個頭髮灰白的身影,仰溯遠峰,攬衣躑躅。他的身後輕輕地飄下了一枚輕葉,輕葉落地的時候,卻是一個器朗偉俊的年輕人,手中挾著一柄紫電劍。
眾人聞言,都轟然應命,臨后時還一起喊了句「弟子等在鳴月山恭候太師叔大駕」,方一起折了回去,臨走那話卻將慕容焉牢牢套住。這時,趙馥雪花容慘變地抽咽著,掩面奔回山洞。慕容焉一時心亂如麻,想追上去安慰她,但又說不出果然不去的話,因為刻下除了自己不出去外,她無論如何都會傷心欲絕的。但慕容焉清楚的很,以封子綦一人之力絕難抵抗得了那麼多的高手,他這個師兄雖然一直是個掛著的,但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待自己更是無話可說,而自己又怎麼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讓他獨自承擔為難呢。
李玉寒被老道士一番義正詞嚴地話,說的一怔,當下垂首散了功力,目露憂鬱之色。僅此功夫,場中比試已過了四十來招,絲毫沒有分出勝負來。盛大用暗暗心驚,因為對方的劍術究竟如何,他不太清楚。但自己的六十四路『捭闔掌』的殺著基本已經用出,剩下的招式都是尋常的招數。但對方的劍招卻似沒有止境,一招險似一招,惟覺劍尖嘶風之聲連綿無斷,毫無一絲停滯間隔,想是永遠沒有用盡的時候。但奇怪的是,有時對方明明可以再進一寸擊中要害的,也不知是眼力不夠,總是錯過良機,如是有三、四次。照這種趨勢打下去,盛大用雖然內力稍勝一籌,恐怕也要折在此地。
「雲林宮不是有種武功叫『闌還沚音』么,到時宮主制他,甚至是鳴月山所有的群豪,還都不是易如反掌。」
南宮純見狀,急忙和虹見淵一起迎將上去,抱拳為禮,說了幾句套話,將眾人引進會客大廳。又命弟子奉上茶點,一面暗怪為何不見封子綦和慕容焉有一個回來。宗中的弟子更是惶恐無極,事事小心,但結果此行豪客竟無一人用那茶點,其中一個中年人「啪」地一拍桌案,操著一口道地的河南話,道:「真是豈有此理,唵們千里迢迢老到此地,是為了討教武功,而不是喝茶聊天的,你們卻不叫管事的出來,只在這裏走來走起,這是啥道理?」
好高妙的身法,三兄弟都看呆了。
慕容焉按劍而退,道:「閣下也是!」
眾人聞言紛紛贊同,都嚷著結伴同去。這回倒好,那個慕容焉越攔越糟,去看熱鬧的門派和江湖中人愈多了,這也難怪,天下凡是稍有一技之長的人一般都比平常人有脾氣,有性格,以武犯禁向來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你愈是遮遮掩遮掩掩,結果就更加欲蓋彌彰。
李玉寒妙目凝郁,冷峭地道:「事到如今,你還在胡吹大氣。代灼和壺長當日若不是多喝了酒,會被你輕易地斬掉雙臂?如今你連我們手下的兩名堂主都不能取勝,還敢借口脫詞!」
意息相隨,萬境之塵緣自息。
西門若水清淚愈下,頓了一頓,突然道:「慕容焉,你知道我為何一路追殺你也沒能殺得了你么?」
西門若水心中大怒,恨不得上去一劍將這惡賊刺個偷心涼。這一動氣,前些日被黑衣人打的內傷隱隱作痛,面上卻依然冰冷得令人不敢仰視,冷道:「你這見不得人的鼠輩,有本事你就過來吃本姑娘一蓬毒針,我倒想看看你死後,你的心是不是黑的爛的!」
說到樣貌,那客商也有些難以啟齒地咳了一聲,終於耐不住幾個江湖客又是添茶,又是叫吃的,當下拍桌子道:「其實呢,你們江湖中人最重的不是武功俠義么,我們這位慕容少俠雖然人長得不怎麼樣,但武功人品可都是人中之龍,可謂俠骨丹心,義重如山,你們若是輕言漫笑,我便不說了!」
盛大用對隨止何的神色陡然產生了警惕,兩人靜靜地望著對方的眼神兒,有道是眼為心聲,其他的還在其次,而真正的高手光看對方的眼睛,就能撲捉到對方將要出手的先兆,出手的方式以及位置,正是修為深者得之深,淺者得之淺,不一而足。但兩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當自己毫不流露半點破綻,而又從對方眼中撲捉不到任何破綻時,石破天驚的一擊突然爆發,眾人尚未從那戰前的靜謐中轉過神兒來,兩條人影卻已「砰」地一聲接了一掌,這一招純是試探對方內力,結果兩人都警惕起了對方的實力。盛大用微噫一聲,稍微一滯。隨止何不待一息間隔,鏗的一聲,一道紫電呵地出鞘,兩條人影登時纏在一起,武功稍低者根本分辨不出哪個是隨,哪個是盛,那雄渾的掌風與凜冽的劍氣有時而交,轟然四散,不過展順之間卻已斡旋了二十來招,看得場下眾人暗暗希噓不已。
趙馥雪雙波一轉,溫柔地望著慕容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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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奇怪地望了慕容焉一眼,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他們的養母了!」
呂書方道:「南宮宗主,我們今日來此多是為了三十年前師門之事,你若是不叫你的師叔、師父出來,那就是輸不起了,既然如此,逸劍、崧劍兩宗何不宣布退出江湖,豈不來得更為乾脆?」
趙文若聞言,登時急出了一頭冷汗,向慕青雲使個眼色。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盛大用卻突然仰天痛苦地狂笑,直震得眾人耳鳴心跳,無不為之聳然動容,端得是內力深湛,驚世絕俗。但見他怒目注視隨止何,說道:「你這惡賊,這就是你說的真相么?那個看不見聽不到的人就是你說的兇手么?你要找借口也應該找個象樣的,這裏的群雄都是江湖上見多識廣的人,你們又哪一位見過鬼神殺人的?」
虹見淵道:「請恕晚輩未曾履足中原,見識淺薄,未請教前輩是……」
隨止何的身法不謂不快,但結果還是被這女子趁虛而入,她的身法究竟有多快,實在難以想象,但光其內力來說,卻比隨止何要高,這一驚天接觸,令隨止何付出了一口鮮血的代價。
那優美的琴聲令人嘆絕,但彈琴之人更是令他砰然心動。眼前的這位美絕出塵的少女,進退揉顫,恍若仙子一般。慕容焉朦朧間,突見一雙清麗的妙眸關切地望著自己,微微地顧著自己,忽閃著……那令人震顫的朦朧的霧鬢風鬟……,年輕人急忙將視線挪開,仰頭之時,竟見那邊被染白的水杉林中飛來很多美麗的鳥兒,有松雞、角稚、榛雞、丹頂鶴、白頂鶴、三趾鶉,還有褐色尾翼和白色翅膀的雷鳥,這種鳥只有冬天才來,如今離冬還早,竟然也有。著群鳥聞琴而至,撲楞著翅膀都停在趙馥雪和他的左右,更有幾隻調皮的竟然落在了他們肩上,那琴上,有的鳴叫,有的撲楞翅膀,頓時幾乎將那琴聲掩飾掉了。
趙馥雪忽閃著美麗的眼睛,望著慕容焉道:「焉哥哥,這可是我的看家絕技呢,今日我就傳你好了……」她嫻美地回眸一笑,立刻換了一副教人的模樣,庄容地道:「但我卻有個條件,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寧可讓它失傳,也不教你!」
少女見他神情,妙目中閃著異彩,滿面俱是歡愉之色,道:「是啊,但她現在還沒修鍊到家,為了搶葡萄和百合子,經常打架,所以我要好好調解才能化干戈為玉帛!」
其餘四宿聞言點頭,李玉寒道:「替人抱打不平本是件好事,但也要看看形式和對象,若是空口白牙地亂說,難免讓人覺得不負責任,嘩眾取寵,僅為博取名聲而已!」
他這話雖然沒有李玉寒的難聽,但骨子裡卻排斥得很,任何人聽了比被罵一頓都難受。
他一邊追一邊擲了幾回,終於連根鳥屁股上的毛也沒弄下來,整個人蔫了似地,怏怏折了回來。見慕容焉兩人急忙散開,都強忍著要笑但又不敢笑的樣子,鄭慧娘不禁抖抖身子,搶白二人道:「笑什麼笑,捉鳥的人都是這樣,這次讓它們僥倖占點便宜,下次看我不在湖裡投上一百斤巴豆粉,讓它們喝過水都拉肚子,看它們還敢不敢不講衛生,隨時隨地、毫無節制地亂拉一氣!哼!」一言及此,他發了一回恨,急忙回去浣洗不說。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正在此時,桃花林外的霽霖谷中,突然來了很多兩宗的三代弟子。他們來到那桃花瘴前駐足不前,遙遙看見一少年端然坐于煙瘴之內,紛紛大驚,這時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所有的人同時轟然拜倒,在桃林外跪成了一片,口稱「慕容太師叔」不止。這時,他們的喊聲驚動了對面的趙馥雪和鄭慧娘,兩人不覺戰到一方高碣上觀看,都吃了一驚,不知道這麼多人如何找到了這處山谷,更不知他們跪地喊慕容焉又是何事。
慕容三兄弟聞言,紛紛跪地拜服,慕容元真振衣登筏,四人逆水而上,離開了鳴月山……
李玉寒夫婦為之一怔,當先點了點頭,不再多說。逕自轉身會合了其他四人,另有要事。這時,趙馥雪麻煩兩個弟子要將隨止何帶到山上療傷,但隨止何得知她不是何韻兒時,心中大亂,又哇地吐了一口鮮血,強撐著擺脫幾人,獨自一個人抱劍走了,臨行前只問了慕容焉一句,道:「閣下是誰?」
那女子沒有趁機跟進,而隨止何也只望了她一眼,隨即轉向了慕容元真,仰天凄然一笑,道:「慕容元真,有句話你說錯了,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只是因為韻兒去揮劍,而你卻用她來禦敵,所以我這輩子也殺不了你,既然生而不能殺你,我此生都不會再見你,我要你愧疚一輩子!」言畢,隨止何一劍削去頭頂綸巾,披頭散髮,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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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馥雪和鄭慧娘都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葯,一個是師爺之命不可違,另一個則完全是出自一片熾愛,都點頭答應。當下三人也隨眾人聚攏,趙馥雪趁機將方才有人假扮他的事說了,慕容焉先是一驚,繼而一嘆,眼下自己關心的是兩派的安危,不能走開,只好將這件事放下,但年輕人的心裏卻戈登一下,直覺告訴他,剛才的慕容焉與十幾天前擊敗六個門派的慕容焉應該是同一個人。此人是誰,他有什麼意圖?慕容焉陷入了沉思!
西門若水花容慘變,想揚手射出暗器,卻怎麼也抬不起來,口角滴著血,冷冷地道:「你……你方才在騙我,你好卑鄙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恥!」言間伸手去摸地上的長劍。
「因為我一直在找你,所以對你比對其他人更了解、更關心。你剛才出來替我做證,說到實證時,卻不肯說出曹劍葉的名字,你不明說的原因,一是在躲避我的耳朵,因為你曾經告訴過我曹劍葉之事;二是在故意惹怒玄武六宿,然後趁機讓他們誤殺鳴月山兩宗弟子,以達到挑撥兩者相互殘殺的目的,如今你做到了,韓廣陵已經殺了兩宗的心愛弟子,而虹見淵也殺了紅葉山莊的堂主,兩宗終於開始仇殺了,慕—容—元—真!」隨止何一言一字地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他話沒說完,早有人大大地不信,道:「真的假的?天下還真有這種武功?」
黑衣人卻看得清楚,但見這人竟然是個天姿精爍、靈眸絕朗朗的少年,他的眼睛能令世人自慚形穢,他的容貌令人驚異,氣魄飄逸無御,能化刀兵。光看他方才一手,黑衣人立刻警覺大起,但倏忽之間又覺這人有幾分似曾相識,突然……,他陡地想到了慕容焉,他所見過的人中,只有慕容焉有如此無御的氣度,但眼前這人卻比慕容焉相貌好上不知凡幾,又不太可能是他,但轉念一想,除了他這幽谷根本無人知曉,這時他驀地想到經月來自己遠遠地觀看到慕容焉毒瘴之中修鍊內功,依稀記得他的容貌氣質都在改變,只是那桃林中煙霧瀰漫,是以沒能看得清楚。
慕容焉也被趙馥雪的稱呼弄得臉上微微發熱,看了鄭慧娘一眼,有些發窘。卻不料那鄭慧娘看了他如此模樣,心裏愈加罵他是小白臉,心道有我老鄭在此,看你們還能怎麼樣,於是只拿眼看住兩人不放。趙馥雪發現此狀,亦不禁玉面倏地一紅,羞得頓時垂下螓首,拉慕容焉低低地去看她御鳥。
慕容焉聞言不覺生氣,突然打斷趙文若道:「既然無事,那你們就回去吧,你們去告訴我師兄,就說我三日後一定出谷向他扣禮。」
趙馥雪星眸一轉,飛快地指著一個「絲哩絲哩」叫的鳥,道:「我最喜歡她了,她的名字叫太平鳥,而且是吃素的,可能是信仰佛教呢……」
黑衣人在她說話時一直盯住她的臉色,想從中察覺些破綻,但終於沒有捕捉到絲毫氣壞之狀。但又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篤定地坐著不動,當下又看地上有沒有埋下班毒針一類的暗器,卻依然毫無發現。不禁有些生氣地冷笑一聲,腳步卻絲毫不敢上前,道:「西門若水,幾日前你中了我一掌,一定是起不了身了,你敢否認么?」
「三問?」趙馥雪突然好奇地望著他,說道:「為什麼?」
「鄭慧娘?」眾人聽名字都不禁大詫,道:「莫非他們的師父是個女的?」
慕容焉眼中融光閃閃,仰面將淚化去,嘆了一回,緩緩謂鄭慧娘道了聲「好好保護馥雪」,傷心地縱身遠去,如逸光一般越過那道桃花瘴,再無回頭。如今那鄭慧娘也不禁為他們的深情所感動,今日他才發現,慕容焉確實比自己強出了很多,自己頂多隻能算天下第二。慕容焉為了恩義,可以捨棄一切,甚至是他的最愛。這時,一直躲在洞口的趙馥雪聽到此話,芳心欲死,奔回洞里流淚不止。那鄭慧娘看她如此傷心,欲上前勸慰,但想到慕容焉這個內人都勸不了,自己這個外人又怎麼能行呢,於是干瞪這眼睛看她哭,看著看著,結果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哭了起來。
輕風微微地撩撥著趙馥雪如雲的青絲,少女哀怨地望了慕容焉一眼,妙目中儲滿了悲傷的清淚垂下了螓首。慕容焉頓時心中一痛,如同刀割一般想去安慰她,但又無從說起,頓時急得心亂如麻。他平日都是很有計謀的,但如今卻完全沒有了主張,顯然,趙馥雪在他的心中已經佔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因為她,慕容焉才如此躊躇不決。
這時,鳴月山下南嶺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一大片人馬,刀劍旗旆,文綉交煥,當中為首的乃是六個男女,虎目含威,卻正是玄武七襄勝境的宗主——玄武七宿。其餘的有男有女約不下百餘人,身上都佩有兵器,聲勢浩蕩,看來都是七襄勝境各分堂分舵的堂主舵主。其人數之足,陣容之強,實在是天下各大門派之首,就連中原的十三宗也望塵莫及,所以眾人一到,紛紛指點議論——因為這個宗派從不涉足江湖,如今突然現出冰山一角,也足震懾全場的了,是以吸引了眾多的目光。如今六宿正駐足而立,觀看兩個身著青衣的手下與一個年輕人過招。
「好!」虹見淵冷笑一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有僭了——」一言甫畢,陡然「鏘!」地一聲長劍出鞘,不待斯須,揮劍迎上。『中原大俠』呂書方也斷喝一聲,揮掌迎上,兩人頓時掌劍交接,拼在一處。這呂書方的挹秀山莊在中原也是赫赫有名,直可與嵩山緲峰劍派的嵩山劍宰『匣里無蹤』韞霞舉齊名,當年他的父親正是靠著一套『扶梅手』開創了挹秀山莊,而呂書方自從秘籍被盜,便將其大加改進,經過多年苦練,已將此套武功練到棉中裹鐵、剛柔相濟的境界,自然是頗為不凡。而虹見淵也繼承了名震天下的『雲陽四訣』中的青陽訣、白藏訣,在《爾雅》之中,它們分別代表春秋二季,也是專走輕靈柔韌的路子。這趟比試將使天下群雄目睹當年過九陽的絕學,所以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要看個究竟。而在這時,山門外卻行來兩個女子,他們一個美極,一個丑得緊,她們的出現,頓時比場中的比試更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丑一美行到一處,那美者益顯得美得無方,丑的愈加醜惡不堪。兩人一到此地,那美極的女子先四下掃了人群一眼,似是在尋找什麼人似的,結果失望地輕顰蛾眉,竟然到了鳴月山兩宗一邊站住,往場里觀看。他們不是別人,正是趙馥雪和鄭慧娘,而那個叼著鮮花放屁——美不遮醜的女子正是鄭慧娘所扮。還時時作美女簪花之態,早令人不敢多看。
盛大用聞言冷哼,暴聲道:「這有什麼希奇,我玄武七宿手下高手如雲,你明知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去,所以才冒死孤注一擲,讓我們相信你沒有殺人,你敢說不是?」
六宿中精明強幹的中年人,玄斗境天宿主盛大用,雙目火赤,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冷冷一笑道:「隨止何,如今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還敢狡辯,你若是沒有殺人,崔海流霞渚會公告天下將你逐出門牆么?而且……」這中年人眼中冷現殺氣,強壓口氣,道:「你在荻花洲殺了我的獨子簡月,這件事乃是『西河流湛劍』代灼和『虎齒劍客』壺長親眼所見,你如何能賴得掉,今日你不死何待?」
南宮純卻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麼事,急忙喚住陸大實,一面轉向虹見淵,道:「不然,這件事說來倒有幾分可能。」
慕容焉不覺聽得痴了,看得痴了。
慕容焉道:「但……是,你前些時還讓我叫你……姐姐呢。」
橋上人渾身一顫,眼中渙然出現了一層威稜,緩緩轉過身來,有些意外地望著隨止何,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隨止何似是為之一振,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看得旁邊的趙馥雪直皺眉頭,望著他的背影暗暗擔心,暢然若失。這時,那鄭慧娘正要叫慕容焉師爺,卻被他制止住,低道:「從此刻起,你們不要叫我慕容焉,只叫我三問,切勿聲張。」
「他們不是正在仇殺么?」慕容一道。
「你想和他比劍?」
慕容焉靜默片刻,語氣沉緩道:「你……為什麼流淚?」
棚下諸人聞言,紛紛向那人打量,急忙為個究竟。
在兩人身後,陸陸續續地跟了不少的江湖宗派,面貌各異。
卻說兩人派去了人去請慕容焉,心裏稍稍放心了些。過了許久,卻依然不見回來,頓時大急,正要再派弟子去催促一回,不料這時鳴月山中警鐘大起,一時間兩宗弟子紛紛集合到了演武大廳,氣氛緊張。這時,一個執事弟子突然回來遞呈上十幾封拜帖,展開一開,其中包括華山天仰刀宗、青城玉樓、嵩山緲峰劍派、三皇道、子午流、開封挹秀山莊六大門派,其他的門派也有不少,至於蓮花山劍壁、北劍門、尚劍門、瀟湘劍派四大門派正在途中,稍時將到,饒是如此,其聲勢也足具駭人的了。
慕容焉頭也不回,淡淡地道:「我是誰無關緊要,你現在傷得不輕,趕快調息運氣,那人狡猾得很,我會在此等你調息完了再走。」言畢,再不多說,逕自盤膝坐下。
群雄無不點頭稱是,頓時議論紛紛。
中年人沒有回答,只是品了一口杯中的茶,連道晉國的茶實在難喝。旁邊幾個急得紅眼的索性將老闆喊來,為他重新換了一壺蜀中成國的好茶,中年人方才連道「客氣」,清咳一聲,繼續道:「其實啊,這慕容焉、封子綦和過九陽的師父確是一代高人,聽說他的名字很奇怪,叫什麼鄭慧娘……」
自從慕容焉出來,隨止何便心生警兆,與盛大用比試時暗中觀察,如今見他離開,正欲跟去,忽然望見趙馥雪正立在場外,那絕世的容姿,清麗無塵的氣質,早吸引了不少人驚駭的目光,這時少女望著慕容焉走去的方向,如怨如慕——那個人雖然不是慕容焉,但她一時找不到心上人,竟連假扮他的人也無由開始擔心起來。但殊不知,自己的舉動早引得隨止何心中大震,幾乎心泣,因為這個年輕人已經知道了何韻兒的死訊,還親自去拜過她的墳墓,但如今……,年輕人的面色陡地現出了奇怪的神色,先是一驚,繼而一喜,但接著的卻是當胸重重的一掌,盛大用卻完全沒有看清他的表情,只覺對方凌厲已極的劍式突然無以為繼,良機難得,盛大用猛地一掌三式交疊而出,但當他看到隨止何的神色時,急忙收去內力,但卻已來不及全數收回,眾人但聞「砰!」地一聲大震,那隨止何的身軀陡然飛拋而出,撲地正跌在了趙馥雪身前三尺,連吐了數口鮮血。
慕容焉覷然一驚,不知今日他們到底哪根筋不對,竟突然對自己這個『前輩』如此恭敬起來,當下淡淡地傳聲道:「宗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要你們來這麼多人來請我這個廢人?」
慕容焉見她如此嬌羞,心中微震,卻早被趙馥雪拉著去了湖邊,這少女取過那具古琴,在一處空曠的地方停下,看了慕容焉一眼玉坐調弦。
稍時,山下遙遙行上來一群江湖中人,他們有男有女,挾刀帶劍,紛紛上山,看起來竟然不下百餘人。其中為首之人乃是一名健逸的中年人和一個中年女子。那中年人那黑黝黝的劍眉加重了他的氣重之感,就象他手中的刀一樣,但眼中時時飄出一股超然的氣魄,如凌萬川。他的眼中常常藏著一股蕭逸之色,一看便知是個精華內斂之人。他身旁的那個女人一身絳衣,生了一雙大腳,但身材尚算纖柔,身著淡絳色鑲蘭罩衫,背束長刀,整個人看起來清疏淡雅,面目尚算端莊秀美。她一出現,當即有不少弟子登時想到那日在『鐵板大會』上出現的女人,不用問她就是『一刀仙』葉絳無疑,而和她同行的那個男子,必然是他的師兄,華山天仰刀宗宗主『冠古刀』徐微步無疑了。
慕容焉正待答應,心中卻突然倏地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突然問道:「還有個問題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告訴你們我在此地的?」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他好幾趟,冷冷一笑道:「就憑你手中的那截枯樹枝么,你這小輩未免太異想天開……」哪知他話猶未畢,慕容焉突然手中一陡,那截枯樹枝電閃而出。黑衣人雖然早有防備,但還是被的的速度驚得一駭,身不稍動,長劍卻登時自身下湧上,中途將那樹枝攔住,正自得意,卻倏地駭然發現那截乾枯的樹枝雖然與他的長劍交擊,但竟然絲毫沒有斬斷半分,反而是那樹枝不可能地柔曲一彎,柔若柳條般地繼續擊下,不偏不倚,正好擊在黑衣人的臉上,頓時聽得「啪」地一聲響,黑衣人被這一記打得頭暈眼花,急忙撤身,卻見慕容焉若無其事地庄容道:「信口損人,亂造口業,該打。」
對面的人聽到此言,雖然看不見人,卻也知裏面除了慕容焉之外,還有旁人。趙馥雪見他如此喜謔,拿妙目瞪了他一眼,鄭慧娘聳肩搖頭,急忙退到一邊不敢再說。
李玉寒這時正擔心丈夫,驀地出個管閑事的,早已不耐,其他四宿也紛紛看來,李玉寒來道:「你就是是慕容焉,你有什麼話說?」
慕容焉聞言,登時愣在當地,手中樹枝「啪!」地墜地,他驚呆了!
「怎麼,你現在對所做的事後悔了?」碧衣女子望著他質問道。
西門若水妙目一合,睫毛一顫,清淚倏然墜下,哀怨地道:「慕容焉,難道我就如此不堪么,你竟然看也不看我一眼。你……你真的如此恨我么?」
正在這時,有一對美麗的天鵝對舞著行到趙馥雪身前,交頸鳴舞,看得少女立刻停琴,拍著手拉住慕容焉,她的柔荑是那麼溫柔,動作是那麼優美,慕容焉很自然地握住了它,那趙馥雪已忽閃著美麗的眼睛過來,那對天鵝竟跑到了這對男女的懷裡。
隨止何道:「你剛才當著那麼多人假扮慕容焉,就不怕他當場出來揭穿你是假的?」
隨止何仰天一嘆,道:「看來我當初提醒自己要小心你,但還是太低估你了,而你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慕容焉哪裡受過女子如此體貼入微,不覺俊臉一紅,有些不知所措地茫然應了一回。趙馥雪拉他坐下,溫柔地教他識琴,調琴……,如此溫馨的時光,漸漸喚起了慕容焉那顆傷痛的心,不覺倏忽數日。一日,慕容焉縱橫百里,回來時手裡已多了柄劍,一進來就將它送給了趙馥雪。
慕容元真恭敬一揖道:「前輩永遠是我的長輩,元真惟前輩之命是從!」
正在這時,人群中忽然踱出個少年,人未到而聲先至,洪聲道:「我相信隨兄弟的話,慕容焉不才,有話要與五位宿主一言!」
且說逸劍、崧劍兩大宗派,本在兩個多月前就分別接到華山天仰刀宗、青城玉樓、嵩山緲峰劍派、西嶽蓮花山劍壁、北劍門、尚劍門、瀟湘劍派、子午流、開封挹秀山莊等十幾大宗派傳箋,於三個月後六月六日前來拜山。當時逸劍、崧劍兩宗正因為『雲陽四訣』斗得厲害,接到此箋不禁都噤若寒蟬,別的不說,光是這十幾大門派的掌門、宗主,無不武功高強,修為精湛,他們一起前來,當今天下恐怕還無人能接得下。所以,兩位宗主立刻化干戈為玉帛想到了封子綦,這才因出了南上請封子綦出山之舉。
良久,眾人一直等了一個時辰,慕容焉方幽然轉醒,不待感覺大明,恍惚之間就縱身倒提,如電般在鼻中呼吸恢復之前的展瞬之間,卻已退到了桃林之南,置足於安全之地了。這時,趙、鄭二人一起聚攏過來,都問究竟,慕容焉只是搖頭,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趙馥雪聞言,芳心不禁一陣甜蜜,星眸一轉,突然興緻昂然地道:「焉哥哥,你不是要學御鳥術么,我現在可要傳授你嘍。」
五宿相互看了一眼,樂伍元威嚴地拈鬚道:「那麼敢問你看到的那個人是誰,屬於何門何派?」
她腦中轟地一震,立刻想起了方才這人說話時,聲音與慕容焉的很相似。少女登時芳心大亂,一雙妙目又仔細地打量他的背影一回,面上泛起一派幽凄神色,細緻地回憶了方才他出招的氣魄,立刻覺得自己所見過的人中,只有白首荊山有如此風采。連想到經月自己看到他在毒煙中練功,芳心驀地震顫不已。
盛大用為之一怔,旁邊的道裝的清瘦老者樂伍元道:「這點代、壺二人說得很清楚,當日你怕被人發現,殺了我家簡月後精神大亂,所以闖過他們二人時只傷了他們,未能來得及取了他們的性命。」
少女微顰螓首,道:「他們是一對兒,從很遠的地方飛來,過些時候還要飛走,但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我把他們看成我的兒女,你也作他們的長輩好不好?」
慕容一聽主上這麼說,這才放了心道:「主上明見。斬龍堂的弟子已經跟隨提謨找到了雲林宮的所在,就在醫毋閭山中,提謨已被斬首,兄弟們監視很久,已找到了進入的秘訣,下一步如何做請主上示下。」
兩人正自發愁,逸劍宗的第十五名弟子陸大實,突然表情奇怪地進來,恭身抱拳道:「師父,虹前輩你們不必著急,我們不如先請慕容太師叔回來幫忙也好。」
對面的弟子還以為是慕容焉問話,其中兩個竟然是逸劍大弟子趙問若和崧劍大弟子慕青雲,兩人隔在對面道:「慕容太師叔,我們都是奉了師命前來請太師叔出關的,太師叔若是不出來,我們就一直跪下去,一直跪到太師叔出來為止。」
西門若水不屑一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對了,那又怎麼樣?」
古壁仙倏地揚起一陣格格嬌笑,言下得意至極,畢竟,她手中握有這個年輕人的把柄,而她自信以雲林宮的實力,慕容元真根本無可奈何。但這個年輕人擁有為之不弱的實力,必要的時候還能為自己所用,她如何不暗自高興。
圍觀的江湖客們只知看熱鬧,見狀不禁紛紛喝彩,如雷聲般浮升起來,殊不知卻因此令玄武六宿臉面無存。這時,那玄虛宿主陶牧振望了其餘五位宿主一眼,也不禁疑惑地道:「盛兄弟,這人能有如此身手,當日又怎麼會逃跑了,代灼、壺長二人說了謊也是大有可能的www.hetubook.com.com。」
盛大用出手之前,其他五宿都不以為意,以為此戰必贏無疑。但雙方一交手,玄女宿主李玉寒方為之大驚,不禁芳心暗覷,為自己的丈夫捏了一把汗。
慕容元真輕哦一聲,道:「願聞其詳。」
慕容焉倏然止步,並未回答她,依然道:「姑娘,這谷中太不安全,你還是早走吧!」
李玉寒這話說得很重,分明說慕容焉為了揚名,不分是非黑白,隨便亂插一腳,她因為替愛子報仇心切,才出口如劍,一言方畢,四下早響起一片希噓,鳴月兩宗也覺這位太師叔做事太過突兀,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分水嶺西面上游飛快地駛來一艘竹筏,筏上立著三個劍客,其人未至,已搖搖向橋上慕容元真躬身行禮,待那竹筏行近,三人縱身登橋,跪地見過主公,不是別人,正是慕容一、慕容二和慕容三。慕容元真命三人起身,三人又見過雲林宮主只后,慕容一臉有難色,似乎正要有事稟報,但苦於有外人在,不好啟齒。
人群中的趙馥雪和鄭慧娘聞言,俱是一喜,循聲去看,但見場中果然立著一年輕人,頭髮灰白,面容青灰,光看外表還真是十足的慕容焉病未愈是模樣。趙、鄭二人俱是一驚,相互看了一眼,都起了懷疑之心——他究竟是誰,但眼下兩人先看看在說,若他不是真的慕容焉,待會真的自然會出來。
慕容焉心裏突然一抖,猛地想起當日趙馥雪教自己御鳥術時的一番話,當時自己曾答應她不再作逸劍宗的太師叔,這刻才體會到她的深意,因為自己只要出去了,兩宗弟子都會真心的把他當作太師叔,而他就真的成了趙馥雪的太師叔了。這樣一來,他們再不會有機會象在谷中一樣了,焉哥哥、雪妹妹就再不會出現了,畢竟,到時兩人就真的是前輩和晚輩的關係了,而且還差了不止一輩。
這個問題慕容焉沒有直接回答,只囁嚅半晌,道:「雪,我想教你些劍法,如今天下大亂,我怕你將來會遇到危險,將來也好揮劍自保,我也放心……」年輕人一言及此,忽然語塞。饒是如此,趙馥雪卻已喜到心裏,微垂螓首,久之輕輕仰起那純美的嬌靨,深情地望著這個少年,臉上泛起了聖潔的光輝,道:「焉大哥,我不要學。」
這些江湖中人暫且不說,卻說霽霖谷內,花絮飄零。
慕容焉這一走,別的不說,卻驚了兩個人,一個是趙馥雪,另外一個卻是隨止何。
鄭慧娘聽她竟然喊慕容焉叫「焉哥哥」,心中大叫過分,不禁斜眼瞪住他們。心道:「我和這個挂名的師爺都是一塊大肉團上四枝八叉,有手有腳,頂上生個大東瓜。這麼一湊和,都能有說有笑,能蹦會跳的,為何他卻老是搶我的風頭呢?」
「這怎麼可能?」
眾人聞言,都覺有理。但既然南宮純和虹見淵吩咐了要將慕容焉請出,自然是多個高手助陣最好不過。當下那趙文若依然不肯走地延請道:「太師叔的話雖然是不錯,但我們此行是來請你老人家的,你看……」
一俊朗少年從那爿木屋中出來,背上束著一具古琴,逕向南去。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白首荊山慕容焉。他剛行到那瀑布左近,驀見一道人影驟然一閃,倏忽進了一處山洞,心中一滯,當下也縱身掠到洞外,傾耳細聽。立刻聽到了那熟悉的笑聲,年輕人當即認出此人正是將自己陷下磐風岩,又追至谷中的那個黒衣人。
鄭慧娘看她說得如此肯定,當下在信了八、九分,轉念一想,突然道:「師姐,原來你……你早知道出去之法,那為何卻一直待在這種地方?」
天下群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無不聳然動容。
那群弟子聞言都不覺一怔,趙文若卻道:「這件事是陸大實師弟告訴師父的,至於他如此知道太師叔在此地坐關,我們都沒有細問。」
這時天下的群雄都已到了此地,任誰也想不到竟有一個如此善良的姑娘,尤其是她的美,征服了所有人的心。但這時的趙馥雪驚急地望著這個年輕人昏闕過去,心中莫名閃過一絲悲傷的感覺,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什麼。但他方才叫著「韻兒」是望著自己的淚眼,使她相信這個韻兒的一定是他最愛的人。正在這時,北面鳴月山方向掠來一個俊朗的少年,他一出現,趙馥雪頓時象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忙要喊,卻被少年連忙作勢制止,急行過來,低低地道:「雪妹,這時不要叫我焉,叫我三問好了。我先給他療傷再說。」
「我是很想如此,但他不如你乖……」女子忽然現出了美極的神色,輕輕地凝著慕容元真。
慕容焉眼中射出異彩,心裏忽然湧起了奇妙的感覺,輕輕地感受著少女的心,問道:「他們叫什麼?」
趙馥雪神色黯然,咬著嘴唇道:「這個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想通,但……但我又想和焉哥哥一直在這裏,所以才……才連累你也待在這裏,我……」
少女滿目驚異,有些難以置信地道:「焉,你才出去一個時辰,怎麼能做這麼多事?」
隨止何虎目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冷冷地道:「不但是你不能原諒自己,我也不能原諒你!」
底下的兩宗弟子聞言,紛紛嚷叫,斥責呂書方信口雌黃。
慕容焉聞言愈加心驚,不知何人做了這件事卻要強加在自己身上,這件事絕對不象表面如此簡單,背後定然令有用意,正所謂欲要來之,必先拒之,此人假冒自己之名驅趕的儘是些小門小派,卻將各大派都引了過來,好高明的手段。如今聽對面弟子那樣子,與他們爭論徒然無益,轉首卻看見趙馥雪正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底下拉住她的柔荑,道:「雪,不知何人冒了我的名字做餓這些事,但這回卻把我害了。」
年輕人的心碎了!佇立久之,腦海中儘是她神色凄慘的嬌靨,澄澈深情的雙眸。自從他知道了薛涵煙欺騙自己、陷害窈窕的事,他的心死了,但趙馥雪但卻讓它重新活了過來,經月的相處,使他每日幾乎不能離開她須臾,和她學琴,教她武功,陪她游湖,與她言笑,靜靜地拉著她、望著她。所有的事都是那麼順其自然,在這個幽美的山谷中,他不是太師叔,她也不是太師侄,他們就是他們,但如今只要一出去,慕容焉只要插手鳴月兩宗的事,他們就再無可能再在一起。
年輕人聞言,心中一陣激動,上前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望著她……
「慕容焉?!他就是慕容焉?!」
「錯了也是一樣,劍又不是拿來給人看的,好用也是一樣!」
百脈縱御,一輪之心月獨明。
一念及此,他仰天吐了口氣,終於沒有追上趙馥雪。但這下卻樂歪了那鄭慧娘,他幾乎歡呼得跳起來,但同時心裏有種趁人之危的卑鄙感,使他立刻又恢復了原狀。兩人回到山洞,迎面正碰見趙馥雪提著一柄木劍出來,婷婷行來,輕輕地地將那柄黝木長劍遞給慕容焉,沉默片晌,倏然抬起螓首時卻已是妙目直閃淚光,萬般幽怨地道:「太……師叔,你……你還是快出谷吧。」
趙馥雪妙目一瞟,正望見他的愁思,心中一滯,忖道:「焉大哥為什麼不高興,是他不喜歡跟我在一起,還是又想到了段國的那個女子?」少女心裏暗暗替慕容焉一陣難過,「他已經很不高興了,我若是再不高興,他就更不開心了。」一念及此,趙馥雪粲齒一笑,一一為年輕人指那漂亮的鳥道:「那個脊樑灰灰的,羽毛上有漂亮褐斑的叫雲雀,她的歌唱得好聽極了,跑得想焉哥哥你一樣快……」
這時,那邊的鄭慧娘正也過來監視,陡見到此景,吃驚得大叫了一聲「我的媽啊」,一臉不信地跑過來看熱鬧,但他這一驚一炸,那群鳥立刻蔚然群起,轟地一聲散開飛走,臨掠過他的頭頂時,還落下了不少鳥糞,再看鄭慧娘,一頭一臉,還有身上,到處都有鳥糞,竟然和那邊的水杉一樣變成了雪凇,這下那群鳥可慘了——鄭慧娘發恨地破口大罵一回,揀了幾塊石頭在後面猛追,一面擲一面大罵:「你們這些臭鳥,都給老子下來,一群黃豆不出苗的『孬種』,竟敢在太歲頭上拉屎,你們算是看錯人了!」
「好精妙的鏈子雙劍,果然非同一般!」
慕容焉恭敬地一抱拳道:「李女俠,隨兄弟說的確是真話,這種事在下也曾見過一次,與隨兄說的一模一樣,在下絕未說假!」
慕容焉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口氣突然轉冷,道:「我是誰你不用問,但我有個問題卻一直想知道,那就是你的廬山真面目究竟有多令人憎惡討厭。」
南宮純點了點頭,道:「這樣想也不為過,江湖上人都說當年慕容焉如何大義凜然,若是為了保全我們二人的面子,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三個字立刻在眾人中激起了千層浪,棚下的食客聞言無不一震,更有人道:「難道他就是名震段國的那個俠義少年慕容焉么,他長什麼樣?」
「江湖上說:『荊山不起,當如蒼生何?!』,此人就是名震段國的那個少年?!」
盛大用猛地轉向隨止何,大聲地道:「惡賊,今天我們既然見了面,要怪就怪你的命運乖舛,我今日就殺了你為死去的人報仇——」一言及此,盛大用登時斷喝一聲,「砰」地甩去斗蓬,縱身揮拳就迎了上來。四周圍觀的江湖中人紛紛退讓開一個很大的場地,七大境天的高手怕隨止何趁機逃走,待那危宿主『決雲步』步塵一揮手,立刻在場中四周佔據重要位置,始終將隨止何圍在場中,一時間四下頓時寂靜無聲,都瞪大了眼睛注目場中,迎接將要爆發的石破天驚的一擊。
南宮純聞言暗暗叫苦,轉目看這人,但見他身著一件樸素的寬領袍服,虎體猿臂,彪腹狼腰,俊靜之中尤有一雙生動的虎目,氣色鮮朗無滯,令人神為之動。不說別的,只此一句,便足判斷出這人必然是開封挹秀山莊的新任莊主,『中原大俠』呂書方。
「不要給我說這些!」慕容元真一聽到韻兒兩字,忽然精神大亂,縱論天下的霸氣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痛苦、自責與顫抖,「她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我卻沒有讓她過一天好日子,這是我這輩子最不能原諒我自己的事。」
那兩名青衣武士用的兵器都是長劍,身法輕靈奇異,劍術不凡,他們的年輕對手也是個劍客。但此人長劍並未出鞘,饒是如此,那柄飾有紫電的長劍在他的手中如條活龍一般,舒展揮灑,無不妙到毫巔。此人一邊揮劍抵禦兩個青衣武士,一邊話無間斷地道:「六位宿主,我知道你們想要我的命。我今日單人獨劍前來此地,正是為了說明當日荻花州之事,你們……」
慕容元真道:「既然計劃已經布置妥當,只須靜待結果可也,而且有宮主……,哦,應該叫您有琴疏姑娘才對,何愁大事不成,此事之後,燕代無人,只剩你我了。」
慕容焉走後,一棵樹上突然跳下一個人影,一個黑衣人影,狡黠陰狠地縱身遠去了。
慕容焉笑道:「怎麼會呢,他這人雪妹你還……」一言及此,忽地發覺自己口氣不對,臉色大紅地倏爾住口。趙馥雪卻甜蜜地默默凝視著他,一雙清澈妙目脈脈含情,似語還羞,卻又不勝嬌羞婉轉,一時場中靜了下來,慕容焉本低著頭,這時聽不到她的反應,抬頭一看,正遇到她那柔美如水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住了,朗目也不禁靜靜地望住她的妙目出神,恍惚不知四周萬狀,似乎兩人的呼吸凝在一起,溫馨得如谷中的芝蘭幽香一般。良久,兩人凝眸無語。慕容焉當此之時,心中也不禁陶醉,但他的腦海中倏然起了種不安的感覺,但有怕傷害了純真的趙馥雪,急忙轉身望著那水杉林,叉開話題問道:「雪……妹,你……你怎麼能把那些鳥引來呢?」
少女緊緊地抱著那劍,道:「因為你的武功已經很高,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我只要……只要跟著你,就永遠不用學武功……」
世間的事真是複雜,而其中最複雜者,莫過一個情字,它可以讓仇變為愛,也可以將愛變為恨,因為它而發生的事,常常意想不到,但又合情合理,人生於世,負情含性,有幾個人可以作到太上忘情?!
慕容焉聽過之後,不禁連連稱奇,又贊趙馥雪實在冰雪聰明。趙馥雪被他一句贊得芳心無主,輕理雲鬢,嬌靨上閃過一絲奇妙的神韻,春筍般的纖纖玉手卻攀住他,溫柔地道:「焉哥哥,你既然這麼愛琴,我也教你好不好?」
陸大實似乎很緊張,抹了把汗,故作鎮定地道:「兩位宗主勿急,且聽弟子仔細回秉。昨日弟子下山買葯,卻聽說了一件大事……」當下,他將慕容焉如何輕而易舉地替鳴月山兩宗挫敗『五劍門』,柯槐先生,雪月山莊,臨江派,彭城劉家和北初寺六大宗派的事一一說了。南宮純與虹見淵聞言,瞪大了眼睛幾乎難以置信,虹見淵意尤否決地擺手,沒好氣地道:「這怎麼可能,他區區一個病夫,如何如何能擊敗六大宗的掌門,這件事想是誤傳,休要再提!」
西門若水既奇怪,又感激地道了聲謝,當下果然依言打坐,調息療傷。不足一個時辰,她輕輕舒了口氣,緩緩地睜開雙目,頓時精神轉好了不得許多,玉面又恢復了那嬌美的冷峭。這時看見那年輕人依然頭也不回地坐在洞口,心中突然一暖,但又怕自己一動讓他聽見,只在背後悄悄拿妙目看他,直覺這人身影熟悉,竟似在什麼地方見過,突然間……
南宮純道:「那日他只用了一劍就擊敗了文若,其劍術之神奇確實非同尋常,但差在內力不濟。事後我回去細細一想,又覺不對。虹兄試想,以他這樣的劍術若說沒有些內功,我實在不敢相信,最近我們不是也聽說他曾在段國一劍伏群雄的事了嗎?」
「正是。」
盛大用卻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一人,當下冷哼一聲,驀地振臂縱身而起,掠到場中,一面命人將兩個沒用的東西抬下去,轉向隨止何,冷冷地道:「但當日夜中在場的人只有代灼、壺長、你還有我兒子四人,而代灼、壺長二人根本沒有本事殺死我的兒子,以你剛才的身手,更令我懷疑當日是你殺了人,你若是真箇清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將當夜的事當著天下群雄的面說個清楚!」
慕容焉聽得痴了,會心地笑了,更深深驚于少女的天賦。
眾人聞言都覺有理,更對近年江湖上屢有人被殺心懷好奇,有好事者紛紛鼓噪,要隨止何說出真相。
「是他,他……他是慕容焉?」少女嬌靨上幽凄漸濃,幽幽忖道,兩片鮮紅櫻唇翕動一下,欲說無語,正在這時,慕容焉突然振衣起身,不回頭地淡淡道:「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西門姑娘還是早點離開此谷的好,方才那人武功在你之上。」
隨止何淡淡地道:「你在等慕容焉,是么?」
那執事弟子回秉道:「秉師父、虹師叔,山道外已來了十幾個門派,他們在華山天仰刀宗宗主『冠古刀』徐微步與其師妹『一刀仙』葉絳的率領之下,已然登山而上,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浴風岩下,恐怕不刻即到此地了。」
樂伍元搖了搖頭,神情莊重地望向場中,顧不上說話。正所謂關己則亂,李玉寒已經失去了兒子,如今更不忍看丈夫有一死危險,她在江湖上向來以『無色指』、『蓮花指』兩手絕技成名,當下運功掌上,偷覷場中一眼,時時準備接應。但她的舉動還是被玄虛宿主陶牧振老先生看到,立刻揮手向她作了個停止的手勢,平靜地低聲道:「七妹不得無禮,我們乃是名門大派,今日之事已然過分,你若再暗中出手相助,不如光明磊落地上去幫忙的好!」
神秘人嘿嘿一笑,道:「西門若水,你今日還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嗎,我今日就與你成其好事,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又何必如此堅持呢,你這麼久不走,不就是等著我的么?」
鄭慧娘氣傻了!!
「這還用問!」那中年人道:「這場架乃是中原和燕國最高者的比試,百年難逢,就算被打死,看上一眼也值得,我是非去不可的!」
西門若水冰冷的嬌靨上哀怨已極,咬這兒玉唇片晌,終於勇敢地道:「現在我雖然殺不了你,但一年前我隨時可以殺你,但……但我還是沒有殺你……」話說到此,她似乎再無勇氣說下去,倏又語氣又轉冷道:「既然你不想再看到我,我說完了就永遠不會見你……」她櫻口數張,欲言又止,突然自己恨自己地掠出山洞,轉身離開,回頭望了他一眼,道:「你真的以為我很在乎東震劍宗的宗主么,我一路殺你是想……跟著你,怕段國人和江湖上的人把你殺了,你卻……」一言及此,她突然潸然泣下,神色凄慘地轉身飛掠,稍不停滯地向谷外掠去——傷心的人!!
趙馥雪似乎沒有聽見,只顧自己調弦,突然拍手地歡呼一聲,道:「焉哥哥,琴我調好了,現在我要把樹林里的鳥都喚過來,讓它們也都叫你哥哥!」
慕容焉湛然不動,了無恐色地望著韓廣陵,道:「這麼說你要出手?」
李玉寒話猶未畢,陶牧振覺得她今日太過急燥,急忙攔下,轉向慕容焉道:「慕容少俠,你既然拿不出證據,請恕我們不能相信閣下的話,如今貴派面臨天下各宗挑戰,我看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才好,我們的事,我們自有主張,就不勞動少俠了!」
這時,另外一個江湖客突然道:「這位兄台的話確是千真萬確,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聽說當是這位鄭前輩一掌就打折了十丈外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棵三人合圍的大樹,還收了當年段國五大狼主的三個作了挂名的弟子。給他們起了法號,叫什麼黑豆、黃豆和綠豆……」
慕容元真道:「當然不會,因為現在的慕容焉已經變成了天下無雙的美男子,但究竟長什麼樣,我也沒見過,他在滅了我的鐵鉞堡時,我的屬下證實了這一點。但在天下人的眼裡,慕容焉依然頭髮灰白,面容青黃,所以即使他和我一起出現在群雄面前,眾人信的是我,而不是他,所以我才公然出現,然後在此等他!」
「這年輕人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厲害?」棚下的江湖客們都被吸引住了,不禁詫異地問道。
慕容焉被趙馥雪的話重又拉回了現實,他實在不想辜負眼前這個少女一片深恩,過去的已無力回天,現在的更不能失去,因為現在的瞬間也會變成過去,若不珍惜,一個人只有永遠活在對過去的沉湎之中,涌沉苦海了。
中年人的話被人質疑,有些生氣地道:「我騙你們幹嗎,這件事前一個月前還有人在前面的鴉兒鎮親自見過,你們若是不信,可以現在就上路,若是腳程快的,兩天後就能到了那裡,可以打聽打聽么。要是我信口雌黃,就讓我……讓我口舌生瘡,得個現眼報!」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急忙將眼轉向趙馥雪,溫柔一笑,也不回答,縱身掠到場中,抱拳道:「呂前輩請先住手聽我韞霞舉一言——」這時,那虹見與呂書方二人雖然打得激烈,但他們用眼角的餘光都看到了這少年方才那手,虹見淵覷然一驚,心道原來這少年就是嵩山緲峰劍派的『匣里無蹤』韞霞舉,果然英雄非凡,光看他出手一招,即知此人修為絕對不在那呂書方之下。兩人聞言果然各退一步停下,卻見韞霞舉道:「我們來鳴月山是為了見識真正的北宗絕學,如今封子綦前輩正在山下看人打架,我們何必再此作無謂之爭呢!」
「果然是白首荊山!沒錯!」
隨止何道:「你太低估慕容焉了。今日的局面雖然複雜,但各派未必就會如你所願地兩敗俱傷,因為有慕容焉在,雙方和解都有可能。」
如今武林中到處都流傳著『百宗論劍』之事。刻下中原鼎沸,刀兵無休。勇猛的漢國匈奴人已經將大晉國趕到了江南,中原及雍州盡被漢國佔去,其國勢之強,兵力之雄一時無兩,天下各大宗派群情紛紛。時值天下各宗論劍之期,諸大門派紛紛接到當今天下十三柄劍中『孤青流隗震』五人的函帖,檄邀天下群雄到國泰民安的慕容國龍涉山共謀一聚。一時間,列國的武林門派紛紛北上,這也難怪,名震天下的十三柄劍就是『百宗論劍』的發起人,幾十年來,他們是天下公認的繼劍祖彭化真之後天下劍術的顛峰。如今十三柄劍多數已沒,『孤青流隗震』指的是五個人,他們是『孤雲劍客』馮正倫,『青鋒子』卓無懼,『流雲子』莫可虞,『隗山瞑尊』余長持,『震風劍』劉棠,他們都是中原武林的翹楚,一言千鈞,自是無人不服。
李玉寒到底是個細心的女人,聞言也覺有理。
南宮純道:「見淵兄,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他和封師叔初來時,我們試他武功那次的事么?」
韓廣陵愈戰愈加驚心,最後,終於將鏈子一抖,兩柄長劍同時脫手,僅以鏈子操持,眾人一見,紛紛議論驚嘆,但見這雙三尺青鋒在長鏈的遙控下,上下翻飛,左右迂迴,一來一往,變化詭異已極,一個人若非眼力精準而又出手奇快的話,一不小心准被削成三段。
年輕人道:「我在找人,你又在做什麼?」
隨止何掃了眾人一眼,庄容向盛大用抱拳為禮,道:「盛前輩,我今日冒死前來,正是為此。前輩就算不問,我也正要將那夜的事說個清楚……」當下,他向四下的江湖豪傑抱拳環揖,將當夜在荻花洲所見之事一一說清,但為了不牽連到已經去世的何韻兒與慕容元真,他將那天的事說是自己一人所見,將盛簡月如何奇怪詭異的行為說了一遍,直聽得場下的群豪們無不毛骨聳然。
呂書方濃眉一剔,突然語氣轉沉,面色倏變地道:「那好,既然你這麼不自量要擋眾位前輩的大駕,我就先去了你這塊頑石、螳臂,也好讓那膽小怕事的封子綦和慕容焉出來。」
他這一走,慕容焉和趙馥雪才敢大笑。趙馥雪想起他方才的狼狽相,就笑得如同花枝顫抖,嬌笑著說道:「焉哥哥,他好象很生氣的樣子呢,會不會因此幾天不理我們?」
虹見淵聞言大跌其足,連連扼腕後悔,有些自怨自艾地道:「嘿嘿,這點我當時我們為何沒有想到,若果真如此的話,這位師叔認了也值得了。」
西門若水聞言,心裏戈登一下,嬌靨發白,急忙問道:「你抓住了他們三個,你……你把慕容焉怎麼樣了?」言間竟然驚惶地關切異常,聽得洞口外的慕容焉不覺一怔,很出意料之外。
慕容焉回首笑道:「這裏面真的有秘訣啊?」
這時,鳴月山外面又來了幾個門派,有北劍門、尚劍門、瀟湘劍派,但西嶽蓮花山劍壁的有琴疏依然未到,立刻聚攏過來,一起坐壁上觀。那邊盛大用正和隨止何打個平手,兩人雖未能將慕容焉插手的事看個仔細,卻聽了個清楚。僅此工夫,慕容焉、韓廣陵相互一禮,立刻拔劍斗在一起,他們這一開打,眾人的目光紛紛由隨、盛二人處轉了過來,都要看看傳說中的白首荊山慕容焉。
眾人立刻被他的話深深吸引,紛紛接著追問。
面對如此奇崛的攻勢,慕容焉頓時為之一滯,一身精妙的劍術頓時無法發揮,漸漸出現了被動的局面。不知不覺地開始左右縱身快打,被逼得時時後退,當他退到趙文若等一群弟子身旁時,那韓廣陵兩劍凌空抖划,嘶嘶駭人,眼看就要一左一右、一來一往地擊中慕容焉當胸,四下眾人無不一駭,心道這下慕容焉難逃一死了,都在暗暗痛惜,僅此工夫,奇怪的事出現了。那慕容焉突然失去了身影,其快無比地掠了開來,但遺憾的是,他這一躲,韓廣陵雙劍陡地走空,兩劍收之不及,「嗖嗖」地捲入了逸劍、崧劍兩宗的弟子中,隨著眾人一聲驚呼,那雙劍一路上「撲撲……」,頓時象割草一樣連續砍下了六顆人頭,其中兩個正是趙文若和崧劍門的二師弟劉克私,當場喪命。
慕容一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回頭轉看了慕容元真一眼,道:「主上……」
哪知他話還未說完,棚下之人無不大笑。在這個慕容的客商眼中,慕容焉那花白頭髮、發青的臉色反而成了顯著的優點,這兩句話其實已經夠了,自從慕容焉在段國名揚天下,劍懾群雄,那群人江湖武人回到中原更是將他說得如同親見,遠在中原的江湖眾人反而比慕容的人更了解他。這時,那客商見狀,不禁大為氣憤,有骨氣地將那群江湖客的茶飯一推,憤然拂袖離去,不禁又惹得眾人望影大笑一回。
原來,這個英偉的年輕人正是崔海四大真宰中的老四,『紫電劍』隨止何。當日,隨止何與慕容元真于荻花洲醉劍夜飲,遇到了件奇怪的事。當夜,紅葉山莊的少莊主,也就是玄武七宿中的玄斗宿主盛大用的兒子離奇而死,死狀極慘。那夜隨止何正好遇到『西河流湛劍』代灼和『虎齒劍客』壺長,被逼出手,一劍就廢了兩人四條胳膊,而他也因一念之仁饒了他們一命。但也正因為如此,後來,紅葉山莊根據那林中的四條胳膊及其兵器,找到了代灼和壺長二人,問明原因。代、壺二人為了報仇血恨,將那夜的事說成了隨止何瘋狂殺了盛簡月,然後聽到動靜,倉惶逃走時撞見他們兩人,所以才幾乎殺死他們。
西門若水聽他說話,芳心一顫,妙目之中突然一融,顫聲道:「你……你是慕容焉?」
隨止何在那兩名武士身中遊刃有餘,絲毫不礙說話,接著道:「六位,你們都是江湖上武功不凡的高手,也不想想我若是兇手,今日又何必來此地送死,難道我活得不耐煩了么?」
年輕人痴愣地望著這個仙子般的少女,一言不發。
慕容元真點了點頭,道:「讓弟子門緊密監視,設法混進宮內,此事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將前功盡棄,還會惹起雲林宮發難。此事一旦成功,就可靜候高手前去圍殺,到時裡應外合,雲林宮一舉可滅!」
黑衣人想不到她竟然供認不諱,不禁一怔,愈加覺得她一定有所憑持,才如此安如泰山。他眼珠轉了一回,突然仰天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已經把慕容焉那三個人抓住了,眼下這谷中只剩下我們兩個了,你不讓我如願,我自然有很多辦法讓你服服帖帖,只是我不想把一件好事弄得如此不雅!」
隨止何一抱拳,道:「此事乃晚輩親眼所見,斷然無假,我今日說出來,只望諸位能明辯是非,找出真兇,以免再有無辜者慘死!」
※※※
慕容焉將那泥土掀起,腦海中不由得現出了凌重九的身影,心中莫名一酸,抖手之處,那地穴之中赫然露出一柄劍,一柄黝木長劍,這柄劍正是凌重九前輩臨終所授,如今,它又從泥土中出來,重見天日,而它真正的新主人,就是慕容焉。年輕人望劍拜了三拜,輕輕拭去那長劍上的泥土,凝視它意色蕭然地道:「凌前輩,如今我終於能不負此劍了,伯伯也可以安息了……」一言及此,慕容焉望空彈劍,清嘆一聲,振衣而去。
如今西門若水剛好正在靜心調息,看樣子好象受了傷,不想這緊要關頭,神秘人飄忽而至,少女神意驚遽,她雖然看得一清二楚,但卻根本無法起身,但西門若水是個冷靜的人,腦中電閃百轉,立刻又神氣無變,湛然不動地靜了下來,故意緩緩睜開妙目,望住那人,黑衣人本以為自己突然出現,她定然會驚起拔劍,那時自可上去一舉將她制服,但如今她卻一動不動,反而令其心中一怔。西門若水的暗器他是見識過的,急忙停在了洞內五尺處,警戒地不敢再往裡進。
「是很好用,我已經用它剷平了鴉兒鎮的惡派鐵鉞堡,廢了堡主劉傲今的武功,潛散了徒中,我們逸劍所在,豈能不管此事,也算是為雪妹你的劍開光!」
代、壺二人交代之後,七襄勝境群情洶洶,頓時將隨止何看成了多宗慘殺人命兇案的兇手,照會了崔海流霞渚,崔海的主人崔毖不想因為隨止何一人而得罪玄武七襄勝境的強大實力,結果竟不由分說,將隨止何逐出流霞渚,揚言再無任何瓜葛。他此舉一來表明崔海的清白,二來向七大境天的宿主示好,如今他綢繆的滅燕大事已有成竹,豈可因為一個門客而成為眾矢之的呢。但此舉卻無疑將隨止何的性命供手送人,各大宗派凡是有人被以那種斷脊、真氣撞身而死的,都到處尋找他的下落,發誓要殺之而後快。
「難道真有這等事?」
鳴月兩宗一干弟子自是沒有懷疑,但奇怪的是自己派內的事尚未開始,他怎麼就管起了隨止何的事,趙文若、慕青雲剛剛回來,一見立刻聚了上來,見過太師叔,慕容焉只擺手應過。華山天仰刀宗等各大中原門派紛紛聚攏過來,其中有弟子躍躍欲試這要出去挑戰,都被各派暫時壓了下來,徐微步也謂門下弟子道:「你們勿急,此人若是慕容焉,我們先看看在動手不遲!」
韓廣陵冷笑一聲,陡地後退一步,冷冷地註定了少年,道:「既然你有如此的勇氣,我自然要成全你,但我有言在先,待會出劍,我可不會和後輩客氣!」
四下群雄聞言,不由自主霍地閃開一片地方,紛紛矚目。
古壁仙美麗的嬌靨上煥發出如雲如霧的絕俗的美,道:「那你豈不是要對付我了?」
兩人又過了十招,劍氣掌分漸漸加盛,身形愈快,當他們移至廳偏東南時,那凌厲的真氣突然四散,如破損的隕石一般疾然卷散疾射而出,突然無意地卷向了瞪大了妙目關注的趙馥雪和鄭慧娘身上,眾弟子見狀紛紛驚凜,南宮純亦臉色大變,但因為事發突然,已然搶救不及,眼看兩人將身遭不測,就在那真氣剛剛發出之時,階下突然有人清聲娥吟,恍如孤鶴之唳于長空,道:「冠我冠,衣我衣,納長劍,斬花薺——」
慕容元真心裏戈登一下,攬涕南望,目送隨止何消失在群山之中……
慕容焉實在胸悶得難受,仰天一聲長嘆,暗暗地道:「西門姑娘,原來你……你竟然……竟然會這麼為我,你卻為何要故意裝成惡人,哎……」他緩了半晌,方咽下心中感激,不能自勝含著眼淚,仰立久之,哺喃道:「姑娘的心意……我怕是此生難以接受,我慕容焉對不起你了……」一言及此,年輕人出神地望了她遠去的方向,愧疚地沉默呆愣,良久,方仰視西極垂天之雲,攬衣躑躅,振衣而去,如電一般飛掠向桃花瘴內。他已極快的身法不讓自己有稍息停頓,他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愧疚……
西門若水聞言益加肯定了他就是慕容焉,沒想到經月不見,他的修為竟如此之高,光聽呼吸就知自己已經恢復。西門若水芳心突然一陣空落,秀眉輕顰,妙目微紅,朱唇慘白顫抖,緩緩向後退了一步,妙目隱射萬縷幽怨,凝注慕容焉的背影,欲言又止,她能說些什麼呢。
南宮純道:「如今我們兩宗已臨大敵,後悔莫及固然毫無用處,我們何妨將他找到,一來我們正好請罪,二來也好助我們兩宗驅除大敵,豈不一舉兩得!」
慕容焉神氣無變,舉止自若地道:「晚輩在說理!」
「果然好決心,我老鄭最佩服不怕死的好漢,但今日你們創了我師爺的禁地,簡直就是大霧天放鴨子——有去無回了。」
中年人享受地飲了口茶,道:「非也非也。這位前輩的名字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個世外的奇人,聽說他還練成了一種天下無敵的武功,名字叫作『游神大法』,這位鄭前輩自從練成了這一上乘武功,竟然返老還童,一百好幾的人看上去竟然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差不多……」
這一日,南宮純與虹見淵正聚議應敵之道,山門外突然有弟子回來秉報,說在鴉兒鎮和南面慕遠府境內突然出現了很多江湖中人,其中有華山天仰刀宗、青城玉樓、嵩山緲峰劍派、三皇道、子午流、開封挹秀山莊的人一起出現,或旱路北上,或乘舟東放,如今正朝鳴月山而來。
「在下憑的還是個理字。」
棚下的江湖中人很是好奇,有好事的尋了一個同路的慕容客商,問他知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人竟然目睹了全景,說這些人乃是大晉國『流居門』的人,方才他的掌門人柯槐先生正要率門下弟子北上鳴月山,半路突然遇到一個年輕人攔住去路,勸說柯槐先生不要受江湖中人挑唆,去鳴月山為人所用。那柯槐先生迢迢遠來,自然不會聽這少年一席話就打道回府,結果就和那少年動了手。兩人只打了十招,前九招都是這少年似乎毫無還手之力,但結果在地十招,那少年連劍都沒拔,竟然一招制敵,將名聲知著的柯槐先生制住。後來,年輕人很有禮貌地勸他回去,這時柯槐先生再無面目北上,便只好打道回府了。
「小子,你說什麼?」韓廣陵第一個勃然大怒地道。
中年人聞言,不禁大為得意,那番話生似稱讚自己一般,輕咳一聲,復將眾人目光拉回,說道:「說起他的師門,江湖中人知道的可沒有幾個,就連當年敗給過九陽和慕容擎雲的中原各大門派的老一輩人,恐怕也沒有一個能說出過九陽的師門來歷的。」
洞中的西門若水想追出來道謝,卻走不動,只好望著洞口他的背影,感激地道:「你……你是什麼人,多些你救了我!」
的確,這個問題關係到那個兇惡的黑衣人,自己已經對不起西門若水,這時更須查明那人究竟是誰。當日進這谷中的就趙馥雪、西門若水、鄭慧娘、自己還有那黑衣人五個,西門若水自己不會將此谷的秘密告訴別人。而自己雖然出谷幾趟,但以自己的身法,相信還不可能被跟蹤了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黑衣人就是鳴月山兩大宗派的人,所以才能在危難的時候,知道自己武功高強,更知道自己身在此地絕地修鍊,所以兩宗的弟子才能找道。
「隨止何,在荻花洲的紅葉山莊,我就將你援為我的對手,我是在等慕容焉,但卻等到了你。」慕容元真道。
橋上的人聞言,仰天而笑,忽然在臉上一抹,那青色的面容和灰白的頭髮立刻消失了,代之的是一張神姿高徹,器朗神俊的臉,若蒹葭玉樹,卓朗不凡——果然是慕容元真!
趙馥雪心中暗笑他的借口實在太笨,但奇怪的是自己就是喜歡。
「什麼,我挫敗了六個門派,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慕容焉和趙馥雪相互看了一眼,都奇怪得很。
慕容元真道:「我和他之間的決鬥根本不可避免,今日他沒來,將來他自會找我。」
「這少年真是厲害,只用一招就放倒了七大境天的兩名堂主!」
慕容元真並未做什麼警戒,反而眼裡閃過了一絲憂鬱,仰天太息一聲,道:「當然知道。」
黑衣人和西門若水都被駭了一跳,想不到這少年竟然如此迅捷。
在他的眼中,一直視西門若水如同魔鬼,但卻想不到一路追殺的背後竟然是如此一段事情。回首前塵,昔日那些事歷歷在目,所有的細節一經自己想來,卻是如此。年輕人突然心神大亂,精神恍惚半晌,恍然大悟地急忙轉身,但此時這裏哪還有半個人影,那西門若水早走遠了。回想起當日他為了救自己與m.hetubook.com.com黑衣人拚命,而她留在此地不走,無非是怕自己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一念及此,慕容焉眼中一融,心頭鉛塞,想起她方才走時那傷心欲絕的話,頓時心亂如麻,他雖然沒有看見她那哀怨的樣子,但任誰也能想象得到,方才她是傷心欲絕。而自己過去更是傷透了她的心!
慕容焉道:「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若再不說出實情,我一定比你們更有耐性。」
「焉哥哥,他們可是我的好朋友呢,過去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分水嶺,我來到霽霖幽谷,他們也跟來了,真好!」
隨止何虎目寒光一閃,成熟的臉上現出了一層嚴霜,周身的河水列列飈揚,旋轉跳珠,顯示了他盤桓憂鬱,難以委決,而他一旦做了決定,臉上陡然溢出果敢、堅決、無堅不摧的氣質,河上但聞「鏘!」地一聲驚鳴,一道紫電疊遞而出,虹光一現,瞬息變幻不定,隨著隨止何身形快速無倫的疾變,陡然在慕容元真的脖頸形成一道紫色的拱形紫虹,而隨止何只要將拱形隨心所欲地向內一收,慕容元真這顆人頭就會立刻被輕而易舉地拋出橋外,但慕容元真卻目周意倦,仰溯遠峰,一動也未動,甚至連看一眼也沒有,也正因為如此,隨止何的劍拱不收反放,危機正在漸漸消失,但就在此時,橋的對岸突然飄來一片碧雲,緊接著砰然一聲大震,碧雲撞上了紫電,紫電頓時被射出了河橋,而碧雲卻穩穩地立在了慕容元真的身測,飄然一定,成了一個女子,一個擁有驚世容姿的女子——蛾眉、妙目、瓊鼻、檀口,無一不美,而更美的是這些美組合成的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美,這種無法捕捉的美就是她。但見她衣香鬢影,舉袂生姿,依相貌看,頂多二十幾歲,但真實年齡就不得而知了。
虹見淵與南宮純聞言,幾乎受了極大的侮辱,當下氣不打一處來,面上卻保持平靜。
眾人聞言,都不禁精神一振,那呂書方突然哈哈大笑,道:「韞少俠說得不錯,我們本來是要向封子綦、過九陽討教的,我們下山再打不遲!」當下竟然置那虹見淵于不顧,轉身就走,簡直視輕視已極。這下可激怒了虹見淵,本要發作上前和韞霞舉和呂書方大戰一回,卻被南宮純上來拉住,這時又見江湖各大宗派紛紛相約下山,也不由的泄了氣,當下冷哼一聲,和眾弟子也一同下了鳴月山。
眾弟子處見到她們也是一驚,因為趙馥雪失蹤了許久,宗中弟子都不知她去了哪裡,男弟子們都很擔心,如今見她回來,無不精神大振。南宮純本來要去問問,但突然一驚,當下裝作不知地將目光注向場中。這會兒功夫那呂書方已與虹見淵鬥了二十來招,竟然不分軒輊,兩人功夫都是以柔為主,正是掌柔劍也柔,但見那呂書方出掌迅速如電,纏綿若環,時而如雪飛梨花的雄混有力,時而如梅花片片飄落的輕柔,舉手投足,剛柔配合得恰到好處,看得一干江湖中人有不少直暗暗叫好。但過九陽的傳承又豈是尋常,但見那柄三尺長劍在虹見淵手中如靈蛇一般,倏忽縱橫,挾長入短,快愈驚雷,但所蘊的內力柔若流雲,劍劍驚奇,看得眾人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那客商欽佩地嘖嘖嘆道:「這年輕人可真厲害,又歉恭有禮,實在是我平生僅見。他自報姓名說叫慕容焉,一聽名字就知是我們慕容人,嘿!」
鄭慧娘看她如此緊張,急忙打斷了她,喚她趕緊找那解藥,也好出去看看熱鬧。當下兩人收拾好拉東西,一起向那桃林行去……
良久,趙馥雪停了流淚,柔弱地起身,道:「慧娘,我們也該出谷了。」
慕容焉驚異地望著眼前奇異的景象,轉向趙馥雪,見她嬌靨上閃爍著超越俗世的笑容,心靈不期然湧出一種敬意和生怕失去的複雜心情!但自己何曾擁有過,他對眼前這個少女的感覺,或者就跟西門若水對自己一樣,那薛涵煙呢?
※※※
虹見淵一怔,道:「怎麼不記得,當日那次他雖然贏了你逸劍宗的大弟子,但卻險些被我的弟子打死,怎麼了?」
「慕容焉是我此生遇到唯一一個可與我相埒之人,古壁仙太低估他了,這次我勸她用『闌還沚音』去對付慕容焉和群雄,正是將天下武林的矛頭都引到雲林宮,到使他們兩方鷸蚌相爭,我們漁人得利,不費一刀一劍,就可除了我們燕國最大的禍患雲林宮,而如今她還在夢中,以為我正與她聯手對付群雄,挑撥殘殺,而她將會趁機制住天下各派呢!」言畢大笑。
慕容焉聞言,突然焦慮地斥道:「你們再不回去,怕是再不用回去了。我要收拾收拾,你們先去。」
眾人紛紛點頭,都道有理,其中一人駭異地道:「這慕容焉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年輕竟然如此厲害,連逸劍、崧劍兩宗的宗主都叫他師叔,這麼說他就是過九陽和慕容擎雲的師兄弟了,只不知他的師尊是哪位前輩?」
「慕容焉這個人我也很感興趣,說起來,我對他的了解不亞於你。」
玄室境天宿主韓廣陵的兵器是鏈子雙劍,所謂鏈子雙劍,就是兩柄長劍,中間加一條長鐵鏈連接住兩柄劍的劍柄,那鏈子長約丈余,如此一來,用劍者可執劍短攻,可舞鏈遠攻,靈活性非常大,但這種兵器屬於偏門兵器,非常難練,但一旦有所成就,也是非常難以應付,是以韓廣陵一掣出兵器,所有的人都不禁一驚。
慕容焉聞言一怔,略一沉吟,道:「這個晚輩也不知他的姓名門派,但確是千真萬確。」
「你有什麼建議?」女人道。
眾人被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我的媽啊,十丈外一棵三人合圍的大樹,他能一掌打斷,這是什麼等級啊。當下眾人都不禁心中羡慕那三匹狼,不知是他們幾生修來的福氣,老來老來竟然能改邪歸正,還拜了世外高人為師。
慕青雲當下點了點頭,突然裝出哀傷的聲音,在對面拜了三拜,庄容肅聲道:「太師叔,都是晚輩們不好,其實……其實是我們的兩位宗主聽說最近太師叔為鳴月山擊退了不少門派,所以想請太師叔出去商議……」
西門若臉色邃變,突然精神恍惚,一口真氣提不上來,哇地吐了一口鮮血,搖晃著身子幾乎栽倒。黑衣人見狀,心中大喜,哈哈狂作地得意大笑,道:「西門若水,我道你有多厲害,說到底卻真的是裝樣子來唬老子,我只騙你一騙,你就露出餡了,看來你還蠻關心慕容焉那個病鬼的。我本來打算要用煙熏你出來的,但又怕傷著了你那令人驚心動魄的胭體,看來今日你不遂我也不成了。」言畢得意地心中大暢,步步逼來。
這個結果雖然早在慕容焉的意料之內,但驀然聽到,依然不覺一怔,這件事他出去時也曾聽人說過,這逸劍、崧劍兩大宗派雖然並非自己師門,但怎麼來說也算是自己師兄過九陽的門派,如今封子綦不知玩到了哪裡,自己又豈能坐視不理。一念及此,不禁問道:「我的修為怎麼樣,你們又不是沒有見識我,我去了只怕也於事無補……」
虹見淵本就沒有南宮純善於分析,如今聽他這麼一說,還真是覺得有禮,不禁恍然地拍案道:「南宮兄,這麼說那日他是故意敗給我們的了,但這又是為何?」
隨止何心中發冷,眼前這個人果然是一代梟雄,其心機之深,實非常理能測,年輕人不由自主地將手按在了紫電劍上,道:「那你又知道我為何在找你么?」
慕容焉囁嚅了一會兒,終於哺喃地道:「剛才你……你怎麼叫我……」
隨止何對他的變臉毫不為怪,顯見早已洞察先機。
陸大實被他一句話咽住,當下不敢再提。
※※※
韓廣陵在六宿中脾氣最燥,這時聞言,立時勃然變色,兩眼一睜,挾劍跳下了馬,幾步踱上來,瞪著比自己矮一頭的慕容焉道:「跟老子講理,不知你今年多大,又憑什麼?」
「她真是信佛修道的么?」慕容焉微微一笑,說道。
慕容焉臉上難看,神色一變,道:「李女俠,你這是什麼話,我與隨兄弟素不相識,怎麼會隨口亂說?」
逸劍、崧劍兩宗弟子,武功稍有不濟的聞聲無不心中突突直跳,急忙以手掩耳,方才好些。兩位宗主面面相覷,對方人未至而聲先至,光是這手功夫,兩人也是難以齊及,而對方一來就是十三個門派,雖說他們多數是看熱鬧的,但那也是看逸劍、崧劍兩宗的熱鬧的。這時,兩人心裏都不約而同地暗暗罵起那個老不死的封子綦來,當年他和過九陽、慕容擎雲惹的麻煩,今日卻應在了他們兩個頭上,真是天降橫禍。
慕容焉覷然一驚,大大地不信。
天啊,原來這個女子就是昆崙山雪岳峰雲林宮的宮主——古壁仙。江湖都傳聞她是千變女人,也是天下最神秘、吸引的女人,果然名不虛傳,她那種組合搭配得絕妙的美,令人驚心動魄,可謂貌艷于花,傾國傾城。
慕容焉與西門若水俱是一怔,想不到這個邪惡的人竟然生了一副忠厚的樣貌。黑衣人也駭然地望了慕容焉一眼,立刻掩臉縱身急逃,慕容焉行出洞外,望著那人的背影不覺怔住。這個人他在逸劍宗的懸壺房見過,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十五師弟陸大實,更想不到他的武功修為竟然如此高明。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慕容焉雖然初來鳴月山不久,但素知此人天性純厚,絕非見色起意之人。思忖之間,他眼光不經意地低頭一看,正望見自己手中那截樹枝上沾剮下來一絲東西,當下取到手裡仔細一看,立刻認出是作人皮面具的材料。不禁心中驚震,暗道:「這人果然不是陸大實,端得好深的心機,外面罩了面罩不說,還在裏面帶了一曾面具,似是生怕被人認出廬山真容。就算是不幸被人發現,也只會懷疑到陸大實頭上,於他無關。難關方才他的樣貌看起來冷冰冰的毫無表情,而且逃時還掩著臉去的。」
慕容焉道:「下一劍你可接好了,我要看你那醜惡的嘴臉了——」『了』字出口,手中樹枝陡然挾風而至,其快無跡,那黑衣人正覺大怒,心中一恨,登時將劍揮成一輪密不透風的鐵壁,心道你再厲害,無知小輩你想取我面上黑巾也勢比登天!事實上,他的劍不謂不快,但慕容焉的功力又豈是他能揣測得了的。就在那劍幕成時,慕容焉目利如刀,覷准了一木遞出,西門若水竟然聽到了兵器交接的「鏘鏘!」鋼音兒,芳心大震。這年輕人的功力也忒厲害,以一截枯木能柔能剛,但見他一劍正抵在黒衣人的劍脊之上,準確無誤,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試想那黑衣人的劍幕是何等無跡,能一眼覷准這柄劍在劍幕中的位置,並一下抵中劍脊,那種速度、眼力無不要驚人的好,否則絕難做到。但見慕容焉一枝抵中,轟然無御地將那人幾乎推出洞外,就在黑衣人駭異驚顧之際,慕容焉突然「啪」地抽枝素手上撩,但聞「嘶!」地一聲,黑衣人面上的面罩陡然被挑破撕了下來,立刻露出一個壯漢模樣的陌生人,這人相貌再普通不過,方臉,濃眉,臉上並無一絲表情,其冷凝程度竟然比西門若水更厲害。
步塵也神情一庄,道:「想不到這少年竟有如此修為,老樂,你能看出他的家數么?」
兩人初一開招,韓廣陵用的是雙劍短攻,講的是挾長入短,和慕容焉一樣。但見兩人身形快如閃電,疾似流星,韓廣陵劍招是驚險奇崛,攻效神速,而慕容焉的是精妙流暢,式式無偏,兩人分別代表了兩種不同的用劍風格,一上手就劍花迂轉,寒光大徹,來來回回鬥了四十幾招,群雄心中暗暗點頭,這慕容焉如此年少,能有如此修為,已彌足珍貴了。而過了這麼久,兩人劍光翻飛,竟然沒有一式相同,顯然都已達到了應說隨心的境界了。
「這麼說這麼久以來,假扮他攔阻各大門派的也是你了?」
「但卻沒有瞞過你。」
慕容焉停了下來,駐足不行。
虹見淵不悅地道:「怎麼,南宮兄你該不會相信那些鬼話吧?」
隨止何聞言大笑,揮劍道:「代、壺二人本不能在我手下走過一招,我若殺他們莫說是驚惶過度這種牽強附會的理由,即便是千軍萬馬又有何難。六位都是深識人心的人,莫要中了這二人借刀殺人之計。」
虹見淵聽他說到『慕容焉』三個字,那話里分明是說自己還不及那個少年,當下心頭怒火上沖,斷喝一聲「劍來」,果然有一弟子上來奉劍。廳中群雄相視一眼,湛然不動,但眾人間的氣氛頓時為之一凝,但見虹見淵取諸手中,首先氣憤地掠到了廳外,橫劍相候。這時,大廳之中這群江湖中人一見有好戲看,頓時精神大震,紛紛跟了出去觀看。只此功夫,『中原大俠』呂書方縱身而出,與虹見淵照個對面。而那群江湖中人和兩宗的弟子自然地站在兩旁觀戰,儼然對立局面。
霽霖谷內,遍地的桃林結滿了累累碩果。如今雖然還青還嫩,但也很誘人。有幾次鄭慧娘都忍不住,找他那挂名的師姐趙馥雪商量,但結果是沒有人知道這桃子有沒有毒。鄭慧娘正覺無聊,慕容焉卻突然負琴而至,趙馥雪見了頓時喜得粲齒嬌笑地睜大了眼睛,拉住慕容焉的手道:「焉哥哥,你把我的琴帶來了,我正想彈首曲子給你聽呢?」
慕容焉望她純誠地笑一笑,又想到了用心良苦的西門若水。
這下可氣壞了韓廣陵,其他幾宿也紛紛皺眉,未加阻止,顯然是同意了。四下的太內下武林同道聽說慕容焉要拔劍,紛紛閃開場地,都想看看傳說中的少年英雄如何了得,鳴月山兩宗沒想到慕容焉一上來就要出手,雖覺突兀,但眾人也同樣懷著看他到底有多厲害的心情,所以南宮純與虹見淵併為阻止,畢竟,兩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上去叫師叔,實在是件令人難以啟齒的事,但如此一來,倒是急壞了趙馥雪,這人雖然不是她的焉哥哥,但長得和過去的慕容焉一模一樣,這少女太愛慕容焉了!
這段時間,慕容焉卻絲毫未將功夫放下,除了陪趙馥雪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打坐。但今日因為與她太久,時常難以入于大定,這一日一大早,他于煙瘴之中終於入了大定,正是:
趙馥雪同時也產生了奇妙的感應,妙目一霎,心中甜美,反應在嬌靨上,頓時煥發出驚人的容姿,微微赧暈,道:「他們男的叫俊兒,女的叫悄兒……」
呂書方冷笑道:「你說這話分明就是想占我的便宜,你明知我從來都只用掌對敵,卻要我拔出兵器,這不是別有用心嗎?」
※※※
「他?」南宮純和虹見淵都冷嗤搖頭,南宮純道:「大實,如今宗內面臨生死絕境,你太師叔因年紀尚輕,修為不夠,他如何能幫得上忙?」
趙馥雪嫣然一笑,溫柔美極地道:「叫你焉哥哥是么,我作過了姐姐,自然輪到你作哥哥了,我喜歡這樣叫,有什麼不對?」
當下兩人真氣相交相撞,其實無形而似有形,一時間場中疾風四射,人影交錯,轟然有聲,竟然是個難解難分之局。這時,一直不言的華山天仰刀宗、青城玉樓兩位掌門不禁搖頭,這虹見淵劍術雖然不錯,但與他的師父慕容擎雲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語。今日來的群雄才上了一個『中原大俠』呂書方,他的武功在各大門派中絕非領先,卻依然能和鳴月山兩宗的一位宗主戰成平手,今日看來真的沒什麼看頭了。
那中年人啜了一回茶,嘖了一回,方掃了眾人一眼,緩緩地道:「卻說當年慕容焉妙計回慕容,一回來就不費他一計滅了木丸津,然後孤身一個人去了鳴月山,聽說連逸劍宗的宗主南宮純和崧劍門的宗主虹見淵見了他,都得恭敬地喊他一聲師叔,如今他擊退這些門派,自然是為了減輕半月後兩宗所面臨的負擔,這還不明白?」
慕容焉道:「我師兄的為人我最清楚,小事糊塗,但大事卻比誰都有心,否則我們也不用來鳴月山了,這會兒他定然已經歸山,你們快些回去再說。」
西門若水臉色驚變,掙扎著罵道:「你這個無恥的小人,你……你不要過來!」
「俊俏?」
慕容元真微微一覷,道:「那你為何不去與他合作,豈不勝我許多。」
「我最對不起的人是她……」
幾個江湖客見他如此袒護,心中暗笑,面子上果然裝出嚴肅的模樣。這下那客商方滿意地飲了一回茶,接著道:「慕容少俠頭髮花白,頗有少年老成的氣概;面色稍郁,令人一看就知成熟穩重……」
慕容焉緩了半晌,道:「西門姑娘,紫柯的事我不怪你,但你一路追殺到此,你……你叫我如何……,你這番話我實在承受不起,我們相見不如不見。你……走吧……」一言及此,他輕喟一聲,負琴就待離去。
慕容焉心中一驚,這下算是白問了。看來那個黑衣人也料到了自己會有此一問,所以才事先就安排了那陸大實去稟報,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刻陸大實可能已經被滅了口了。一念及此,年輕人不禁長嘆一聲,不再多問。這時,桃花瘴的一干弟子都跪等慕容焉的迴音。他轉首去看趙馥雪,突然發現她突然玉面慘然,妙目微紅,不禁為之一怔,正待要問個究竟,外面的弟子又延請太師叔出關,這下趙馥雪一雙靈眸更加哀婉了。
「是西門若水?!」慕容焉心中一驚。
隨止何點了點頭,道:「這麼說,剛才追你的韓廣陵你也沒殺他?」
慕容焉聽她愈說愈玄,又看她那嬌美的表情,實在沒有理由不問個究竟,當下遂道:「雪妹,你有什麼理由且說說看,那也要我做得到才能學你的絕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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