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警長看了看女兒額頭的細汗：「你應該打電話給岩岩，讓他去接你的。」
其實林焱又有什麼好，徐家倫想，也只是稍稍漂亮了點，但是她身上存在的問題太多，比如年紀不小了、有孩子、關鍵是還不愛他……
江岩攤攤手：「江家出事後，她又消失了。」
「再見。」
江岩「哦」了一聲，對林焱說：「去把你的中藥拿過來，我們干一杯。」
顏舒冬大叫：「許阿姨，許阿姨……」
「那是你以前交友不慎。」林焱說。
其實當一個女人有了強大的家庭和物質做後盾，她的人生就會變得底氣十足，而像林焱這樣的沒有底氣的人生，才需要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謹慎小心，結果她最後還是輸在了一個情字上，所以有時候人生根本不需要算計著走，還不如隨心所欲一點。
「舒冬！」林焱呵斥出聲，然後視頻里已經看不到顏意駿的臉。
當時林焱就想，如果那五年她大學畢業的時候沒有遇上顏尋洲，她現在在做什麼，公司上班？留校任教？還是相夫教子？林焱想起在顏尋洲沒有出現之前，她是想要留校任教的，當時的名額也是有她的。
顏舒冬so了好久也so不出來，然後生氣地拍起桌子：「不行，不學了不學了，我要回來我要回來！」
因為顏尋洲口氣很客氣，林焱回答得也很客氣：「行，那我明天再跟冬冬聊。」
但是她身上的好，也像一根繩索綁時刻住了他的心，他每每想放棄的時候又想見她幾面。
林焱回到家跟顏舒冬視頻，冬冬在香港已經開學了，新學校唯一讓他滿意的是作業沒有原來的多，不過顏舒冬英語不好，香港雙語言教學，顏舒冬現在最頭疼的就是英語了。
子女和父母也是一本難以算清楚的債，有時候父母的債要子女還，有時候子女的債也要父母還，誰讓誰都割捨不掉一個血脈相連呢？
「哈哈，上次徐大哥說他每次眨眼你能看他很久，所以他覺得這是對你的一種殺傷力啦。」
冬冬不想睡，在視頻里各種耍賴，最後因為林焱一句「那媽媽自己要睡了哦」，才關上了視頻。
「這個時候冬冬可以說: i am bored，或者i'm so upset等等。」林焱說。
「很晚了，下次吧。」
「也不是朋友，哥們幾個還好，三天兩頭打電話給我，讓我有困難找他們。」
徐家倫立馬擁護林焱的話：「是犯不著，現在最打緊的，還是要好好過自個的日子，之前倒霉吃下的果，我們就當是積福。」
「但是還要好久。」顏舒冬現在已經不指望一家三口能天天在一起了，但是作為一個孩子，還是會用嘴巴說出自己心裏的不滿。
「就你做人失敗的的德行，還有資格教育女兒嗎？」虞警長不滿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江雨。
m.ｈｅｔｕｂｏｏk•coｍ.cｏｍ林焱靠在椅背上看著視頻里的一張可憐兮兮的臉，真覺得顏尋洲造孽太深。
林焱剛剛煮的葯膳粥好了，濃濃藥味的小粥在紫砂鍋里沸騰翻滾，林焱關了煤氣閘門，端著一碗粥重新回到電腦前的時候，顏舒冬硬邦邦地開口問：「what you eat？」
「你終於叫我弟了。」江岩感動地打岔說。
顏尋洲扯了下嘴巴，問道：「你媽呢？」
林焱敲了敲門，開口：「爸、媽。」
跟林焱相反，有些人從小就生活在頂層世界，尊貴、特權、優越感，她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在監獄里消耗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律師點了點頭說：「我的委託人還說了如果你不願意跟她談話，就讓我替她跟你說聲對不起。」
聽到這裏，林焱多半知道江岩說的是誰，不由有點兒生氣：「江岩，為一個女人，你至於嗎？」
「你不覺得家倫的那雙桃花眼太閃了，尤其是最近……眨眼頻率太快了。」
「婉婉……」虞警長放下手中的毛巾，把林焱迎進病房裡，「一個人來的？」
林焱虛應了一聲。
「林焱，法律真沒有那麼隨意。」李唐轉頭跟林焱解釋說，「現在警方追緝張暮暮，不光因為當年對你的陷害，還有上次的綁架案，另外王力雖然被緝拿了，但是他的餘黨呢？」
「祝我姐長命百歲！」江岩說。
徐家倫用力地呸了一聲：「直接朝他吐口痰，咱們雖然不能讓時間倒退抹去傷害，但是該解氣還是要解氣。」
顏舒冬把一張試卷拿給林焱看：「你看，數學，100分。」
這酒不是林焱買的，是顏尋洲之前留下的。林焱笑著在江岩身邊坐下：「酒是以前買來的。」
林焱：「冬冬試著用英文說下這句話。」
S市的秋老虎很厲害，夏天過去已經熱得厲害，李唐車裡的涼氣開得很足，林焱上車后調了下空調，把溫度調高一點。
江岩笑倒在沙發上。
——
林焱一直讓冬冬關視頻快點睡覺，但是等冬冬真關上電腦視頻后，感到寂寞失落的又是她，所以有時候做一個母親，也要控制好自己的矛盾的情緒。
「來嘛，姐。」江岩像一個大男孩一樣耍賴。林焱只好端出了喝中藥的杯子，把煎好的葯倒進杯子里，跟江岩的啤酒碰了碰。
李唐說她嫁了一個墨西哥華僑,老公開了一家玩具公司,他將她帶回來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正準備計劃一場周末旅行。
林焱也不愛一直挖自己的傷口，索性閉口不說話，李唐也有意岔開這個話題，所以後面半段路，兩個人各自沉默，最後下車的時候，李唐開口：「婉婉，下星期有空嗎？」
徐家倫回去的時候總覺得心口索繞著一股甜蜜，有些女人明明不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他卻除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她找不到其他想結婚的女人了。
徐家倫見林焱又沉默下來，試著開口：「要不咱們找一個地方慶祝下？」
顏舒冬哼哼唧唧，顏意駿笑眯眯地也要把腦袋湊在電腦的攝像頭前面，然後奶聲奶氣指著視頻里的林焱開口：「哥哥，媽媽。」
顏舒冬在電腦里探著腦袋看林焱這邊，然後酸溜溜說：「我晚上都沒吃飽……」顏舒冬說到這裏停了停，覺得每次把借口推給顏尋洲並不好，所以換了一個借口，「我想你做的菜了。」
「我明明覺得徐大哥比較帥啊，李大哥是走型男路線沒錯，但是五官沒有徐大哥好看啊……」
「林焱。」視頻里，顏尋洲突然開口。
真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徐家倫也不多勉強：「是我考慮不周，那麼我先回去了。」
因為顏舒冬數學考了一百分，顏尋洲答應晚上陪他吃龍蝦螃蟹。
「林焱，我告訴你啊，如果還有人跑來跟你說對不起，你這樣做……」
「太難了。」顏舒冬語氣誇張，「我還是不學了。」
顏尋洲帶著冬冬去香港后，林焱這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看到顏尋洲，她跟冬冬視頻了快要一個月了，才第一次瞧見顏尋洲。
林焱現在真的已經不操心張暮暮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上次審理結束，她之後還是去監獄看了同事，出來的時候同事兩個孩子大聲罵她是一個壞女人。
「怎麼可能！她是我媽，不是你媽，你媽媽是張暮暮，你給我走開啊。」顏舒冬奔潰了，但是顏意駿拉著他衣角不肯罷休，顏舒冬轉過頭推了顏意駿一把，「給我出去！」
虞警長自首是不公開審理，對她當年所說的故意掩蓋事實做了重大處分，同樣取消了她退休后應享受的待遇。
「要求你自己求。」
林焱轉身上樓，每走幾步又被徐家倫拉住：「真的不給我一個告別吻。」
「哪有這樣子積福的……」林焱一笑置之。
「再見。」
「當年我父親病重，行長說給我一筆錢讓我幫幫他，我真的沒有辦法，後來行長出事後，我原本要自首的，但是張暮暮說能送我出國，讓我打一筆錢到林焱的賬號上……我不想坐牢啊，我很害怕，我父親還需要我照顧，我不想出事啊……」
「: i hate english.」林焱說完，跟冬冬說了句，「冬冬等下，媽媽有點事情了。」
「好啊。」林焱轉過頭答應說。
「知道，勝不驕敗不餒啊……」顏舒冬故意拖長聲音，然後聯想到一個學習問題，「勝不驕用英語怎麼說啊？」
顏舒冬看著視頻里走開的林焱，對推開門進來的顏尋洲說：「get out！」
林焱搖搖頭：「下星期冬冬放小假，我要到機場接他回來。」
……
顏舒冬聽到林焱的話，多少意識到自己不應和*圖*書該這樣對顏意駿，伸手把顏意駿撈起來，解釋說：「她是我媽，不是你的媽，你媽媽是張暮暮。」
林焱想了想，認真地說起了玩笑話：「說起來我比較喜歡李唐的長相，但是跟趙堯……也是徐家倫在一起感覺好。」
「這裏的數學比二小的要簡單啦。」顏舒冬雖然說，眼裡滿滿的還是得意。
兩個人的慶祝，更好像是約會，徐家倫送林焱回來的時候，徐家倫問林焱：「現在一個人住？」
徐家倫有點意外林焱能答應那麼爽快，頓時心情也激動起來：「那就找個好地方，我們可要好好慶祝慶祝。」
「媽，爸說得挺有道理的。」林焱拉上虞警長的手，虞警長微微動容，拍了拍林焱的手背，「婉婉，你上次的身體報告出來了，只是細菌感染呈現的陽性，別擔心，咱們家現在有兩個重點，一個是爭取你爸早日出院，另一個就是你把身體好好調養回來，知道嗎？出了那麼多事情，真的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健健康康整整齊齊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也想不到居然只判了那麼幾年,不是說重大經濟案件至少要十年么……你不用謝我，我可什麼也沒有幫你……不過你最好永遠別回來,不然下次我真幫不了你了……」
林焱從法院出來的時候，同事的律師叫住了她：「我的委託人想跟你說話，不知道江小姐方便嗎？」
除此之外，張家父母也替女兒支付了賠償，林焱沒要這筆錢，張家父母差點要給林焱下跪，讓她放棄訴訟。至於張暮暮，法院並沒有找到她人，張家父母紛紛說不知道自己女兒去了何處，另外警方也沒有查到張暮暮的出關記錄。
——
「下次見面，媽媽給你做好吃的。」林焱這樣說。
林焱對著顏舒冬笑了笑，看了看時間，之後跟他交流了幾句簡單的英文對話，最後按時督促冬冬睡覺。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人樂，有人悲，因為人性本自私，所以很多時候幸福和快樂也是要用來爭的，一不小心，別人的幸福要用你的悲哀來成全。
林焱：「行，下次媽媽用零花錢還給你。」
至江雨，江氏房產易主后，腦溢血進了醫院。
「早點睡。」顏尋洲說完，便走出了冬冬的房間。
「我先帶冬冬出去吃個宵夜。」顏尋洲語氣帶著點商量。
江雨給自己解釋說，「我也是給女兒拿主意啊。」
晚上顏舒冬早早就上線了，林焱因為江岩的關係，稍微遲早了五分鐘，然後視頻打開，顏舒冬就托著下巴開始念叨了：「今天老師說時間就是金錢，媽媽，你已經浪費了我好多金錢了。」
林焱之前呆的監室里曾有個女人因為被判刑變得神神叨叨，她老念叨的一句話是：「這個世間上的幸福和悲傷是要守恆的，有人幸福了，有人就會被踢到悲劇的另一端。」
「是what ar和_圖_書e you eating，林焱糾正說。」
林焱抿抿唇：「法律有時候就是那麼隨意。」
「hello, mom……」冬冬剛說完，一個小孩的頭便出現在視頻里，顏舒冬厭惡地轉過頭瞪了眼這個小孩：「顏意駿，你給我get out！get out！」
晚飯江岩來林焱這裏蹭飯，飯後居然跟林焱聊起了天，笑稱自己現在這個落魄貴公子是人見人嫌了。
顏尋洲去香港之前留了一份文件和電話錄音，錄音內容是張暮暮和林焱當年同事的通話錄音,這個電話應該是在在她被判刑后的。
當年的同事是李唐去墨西哥帶回國的，林焱和她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有點認不出來了，在七年多的時間里,同事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模樣有點發福,穿著華貴。
法院最後判賠了林焱的清白，國家還賠償了她一筆賠償金和精神損失費，賠償金按照國家日平均工資除以法定工作日後乘以五年的時間。
「張暮暮是王力的兄弟幫忙從雲南偷渡出國，警方已經查到了消息，等找到她后我跟你說。」
「沒出息！ 」林焱說。
「抱歉。」李唐說。
「怎麼做啊？」林焱轉過頭看著徐家倫。
「當然有啊，林焱，根據我徐大仙斷言，你下半輩子肯定是福澤連綿。」
就在這時，顏尋洲西裝筆挺地從門外進來，顏舒冬轉過頭看向顏尋洲的時候，顏尋洲已經站在了兒子的身後。
過了會，許阿姨便過來了，抱走了纏著顏舒冬的顏意駿，顏意駿走後，顏舒冬托著下巴跟林焱說：「媽媽，我好煩……」
所以林焱每天會通過視頻跟冬冬用於英語對話。
林焱說完就沉默了，徐家倫一張好嘴突然也變得有點生澀，然後想起當年一句流行話，開口說：「真是對不起他祖宗啊，如果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幹嘛！」
看到成績的時候，林焱比兒子要激動：「冬冬太厲害了。」
她一直都這樣謹慎地想，如果人生是一場遊戲，她絕對不能因為犯規而提前game over，但是林焱不知道，當年義無反顧愛上顏尋洲的時候，她已經犯了自己的遊戲規則。
林焱笑眯眯地搖搖頭：「路上開車小心點。」
「我可以上去坐坐嗎？」徐家倫看著林焱的神色開口。
林焱開口：「找不到就別找了。」
林焱出來的時候和李唐撞上，最後順路一道回去。
「姐，你居然藏酒，你！」江岩受不了地看著林焱，「太過分了，你不知道你身體不能喝酒的。」
林焱不忘提醒他：「不管怎樣，冬冬這次考好了是努力的結果，但是冬冬記得媽媽之前跟你說的話嗎？」
「能有什麼事啊。」林焱放下手中的營養品和水果，說了一些自己跟江岩服裝廠的事情，一旁的江雨聽得認真，然後忍不住開口給出自己的意見，「打開海外市和_圖_書場是很好，但是目前你們的基礎還不很薄弱，不適合太快走這條路，婉婉，其實做生意跟做人一樣，不能心急。」
林焱遠遠拋江岩一罐啤酒：「送你了。」
「這樣啊，那你提醒提醒他，我盯著他看是奇怪他眼睛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林焱點頭。
林焱輕笑出聲，心裏卻是一陣空蕩蕩的：「現在再置氣，真犯不著了。」
林焱點頭：「我知道。」
「有事走開了。」顏舒冬回答。
「但是章子哥哥說不是的……」小意駿很委屈，臉上掛著淚珠，「那我媽媽是誰啊，哥哥和弟弟的媽媽是一樣的啊……」
「那英文好討厭怎麼說。」顏舒冬問。
「你用得著那麼認真嗎？」顏舒冬雖然這樣說，努力翻譯自己的話，「mom ，i'm so ……」
回去的路上，徐家倫問她沉冤得雪是什麼樣的感受，林焱笑著說：「感受就是每個人都對我說對不起，我聽得好煩。」
原本生活幸福又富足的同事在法庭痛哭流涕，希望能法律對她能網開一面，她哭訴當年是收張暮暮的指使，她是無辜的受害者。
「姐，其實後來她又找我複合過，然後我同意了。」
林焱搖搖頭：「我沒什麼可以說的。」
林焱稍稍想了下：「應該是to be not elated by success nor disturbed by failure……」
林焱應了一聲。
林焱一直以來都生活底層的世界，加上她性格死板謹慎，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敢惹事，連同她的人生觀都屬於謹慎甚微類型的，學習要努力會能進步、考試要靠高分才被人看見、努力才能出頭等等。
「我比較怕熱。」李唐稍稍解釋了句。
「誰要用中藥跟你乾杯啊。」林焱說。
她無辜坐了五年牢，最後還成了壞女人，但是那兩個小孩又何其無辜。
「他不是你媽媽。」顏舒冬冷冷開口。
林焱在電腦這邊有點頭疼：「舒冬，不準這樣子。」
林焱：「祝我弟愛情美滿。」
林焱搗了江岩一拳，江岩倒在沙發上，突然開口問：「姐，現在李帥哥和徐帥哥同時追你，你跟我通個氣，你比較偏向誰啊？」
「借你吉言。」林焱看向車窗外不斷倒退的廣告牌，她都不知道自己下半輩子還有多長。
虞警長和江雨之前雖然離婚了，但是林焱去醫院的時候，虞警長正給江雨擦背，邊擦邊說：「別以為我過來照顧你就原諒你了，只要婉婉一天不原諒你，我也就不會原諒你的。」
顏意駿突然委屈了：「哥哥……他們告訴我爸爸不是我爸爸了，我原來的媽媽也不是媽媽了，但是你還是我哥哥啊，那我的媽媽是不是就是……你的媽媽……」
江雨背靠在病床上，因為虞警長的不離不棄感到幸福，他樂呵呵道：「陵陵，那你幫我去女兒那裡求求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