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很佩服，他這位老同學記憶是真的好。
寧冉聲不去易和的原因很簡單，秦佑生都走了，她幹嘛還要去易和受那份罪，想到這她又抹了抹又從眼角流出來的眼淚。
江行止知道寧冉聲說的是什麼事，目視前方道：「寧冉聲，你作為一名法律工作者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你有證據么，警察逮捕一個人需要收集證據，沒有證據不能逮捕她了，檢察院沒有證據不能起訴他，法院沒有證據就不能判他有罪，你沒有權利輕易給人定罪。」
她沒有打算送他，只是過來看看。
寧冉聲望了眼窗外，雨聲瀝瀝，她撒謊道：「群星滿天。」
思念苦藥，無處可逃，分開還沒有24小時，她已經開始思念他了，剩下的三年，她要怎麼熬？
王臻拉上她的手：「你想想牛郎和織女啊。」
相對早上西裝筆挺的顧東洺，此時顧東洺穿著要簡單許多，他臉上依舊是沒有什麼表情冷漠樣子，但是眼裡帶著一絲請求。
晚上8點半，他已經下飛機了。
她不相信這隻是簡單的車禍：「一定是顧東洺做的。」
就在這時，一個清雋的身影從機場二樓的星巴克走下來，挺拔清俊的男人在電梯口怔了怔，然後快速朝寧冉聲走去。
有時候江行止真覺得老天爺很會跟他開玩笑，才答應秦佑生照顧寧冉聲，結果那麼快就要「照顧」上了。
「是啊，沒人管著感覺真好。」寧冉聲轉頭對王臻笑了笑，揚了揚手上的卡，「你說我刷爆他的卡，他會不會氣急敗壞就趕過來呢？」
江行止覺得自己今天也真夠倒霉的，他剛送秦佑生上飛機，隨後就遇上了和_圖_書一個聲稱是他小學同學的女人，女人濃妝艷抹外加一身名牌，他實在想不起自己印象里有那麼一位小學同學。
寧冉聲破涕而笑，正在這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寧冉聲轉過頭，居然是顧東洺。
張妍妍完全是一副與老同學敘舊的架勢，但是江行止一點也不想聊起這些舊事，還有他真在草稿簿上寫過那個人的名字嗎？江行止對著這句話保持懷疑。
寧冉聲掛上電話時，扯扯嘴角，對王臻說：「你還想吃什麼？」
寧冉聲剛剛的確是氣糊塗了，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真是顧東洺做的，顧東洺再傻也不會挑在敏感期下手。
寧冉聲搖頭：「先去秦老師那裡吧。」
——
「我想起來了，那女孩叫什麼寧來著吧……我還記得你以前在草稿紙上寫過她名字呢……」
……
「是啊……」江行止略拖了一下音，淡淡道，「我的確是多管閑事。」
「江律師，寧小姐剛剛這樣的行為，我是不是可以告她尋釁滋事罪呢。」顧東洺眼裡冷意顯然，語氣比之前也更加凌然，「寧小姐，我勸你不要知法犯法，如果你再多管閑事，即使秦律師在，也別指望……」
——
「顧總。」寧冉聲依舊無所畏懼地攔在顧東洺跟前，因為剛剛哭過，她一雙眼睛跟童童一樣又紅又腫，聲音還帶著哭腔，但臉上神色譏誚，眼裡滿滿的都是嘲諷，「顧總，你這樣做不怕有報應嗎？」
寧冉聲還是沒有說話，歪著頭靠在車窗一臉獃滯，半晌才反應過來江行止是跟自己說話，看向江行止：「你剛剛說什麼……」
秦佑生走之前，寧www.hetubook.com.com冉聲跟他提過分手，她接受不了異地戀，不過秦佑生沒有接受，而是說給她時間再想想。
寧冉聲回到秦佑生公寓，因為找不到事情做，重新爬回床上睡覺，抱著被子睡了一會後，整個人又不好了，因為她在被窩裡聞到了秦佑生留下來的味道，一種淡淡的類似綠茶的清新味道。
寧冉聲想了想許澄的事，許澄和林逸死於同一輛車上，那天許澄上晚班，林逸去接她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肇事司機已經自首……
「謝謝。」寧冉聲接過紙巾，吸了吸鼻涕，「可是我親人都在這裏啊……」
「我已經夠了。」王臻托著下巴看著寧冉聲，「冉聲，秦老師這次回去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別生他氣了，真給你氣跑了怎麼辦。」
江行止看了眼前方減速的牌子，繼續說：「這事跟顧東洺無關。」
秦佑生失笑了兩聲，跟著專門來接機的兩位華僑男人走出了機場，望了望頭頂黑沉沉的天好像要崩塌下來，而外面的事物好像都蒙上了一層慘淡的黑灰色，叫人看得不真切，他問寧冉聲：「我這裏快要下雨了，你那裡呢。」
但江行止都沒有一點兒印象。
「讓開。」顧東洺冷眼掃了寧冉聲一眼，臉色非常難看，他身後跟著的兩個男人已經走到寧冉聲跟前，意思很明白：如果她還不快點主動消失，隨時就要被強制拉走。
寧冉聲再次爬下床來到洗手間，翻遍秦佑生用的沐浴露、洗髮水、牙膏……最後在一瓶刮胡水上找到了同樣的味道。
王臻：「這個……」
偏偏這位叫張妍妍的女人一臉遇上故人hetｕｂoｏk.ｃom•ｃｏm的興奮，拉著他就往二樓星巴克說要敘舊，一杯咖啡的時間，女人一直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說她以前就坐在他前面，自己還是二（一）班第四討論組的組長，她還從他這裏借過作業抄云云。
「哦，那肯定是天氣預報騙了我。」秦佑生說，「我剛剛看了A市天氣，夜裡有雨，你蓋好被子。」
寧冉聲要請王臻吃A市最貴的法式料理，王臻笑眯眯地攬著她的肩：「秦老師不在了，你自由了啊。」
江行止也說不說什麼責備話了，他知道寧冉聲跟寧伯父和寧貝貝關係都不和，但即使這樣，她對親人的依賴感比很多人還要強烈。
「對了，我以前還給你寫過情書呢。」張妍妍笑容燦爛，「不過我早就嫁人了，現在過得也挺幸福的，老公賺錢又疼我，你呢，你有沒有跟那位喜歡的女孩在一起啊？」
有些記憶已經太老了，老得像他童年時期看過的一些動畫片片，可能現在回憶起來還知道那些動畫里的人物，但是早已經忘了具體情節如何。
寧冉聲本來眼眶就通紅，不一會兒，悲傷、難過、苦澀的情緒再次向她席捲而來，眼裡傳來暖意的刺疼，鼻子發酸，嗓子發堵，但還是哽咽了兩聲，對江行止道歉說：「對不起……」
寧冉聲幽幽嘆了口氣：「我開玩笑的，不過今天打算吃好點。」
寧冉聲把這瓶剛開封不久的刮胡水放回了玻璃台上，走出了衛生間。
寧冉聲猶豫了下，還是按了接聽鍵，聲音淡淡，有氣無力。
「又不是不回來了。」江行止已經開出機場路，從高速下來后，建議道，「要不送你回姐姐家？」
「你們和*圖*書個個都幫他說話。」寧冉聲用刀叉割著牛排，「如果真生他氣，我就不會接他電話了，我只是生自己的氣，那麼沒用……你不知道我剛聽到他要回舊金山，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為什麼不去易和了？」江行止換了個話題。
車上，江行止問寧冉聲去哪兒，寧冉聲一時回答不上來，江行止又開口：「佑生已經把你簡歷給我，過陣子你就可以來易和上班了。」
「還在生氣？」秦佑生問。
愛讓人痛心，是因為我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它會不告而別地突然消失。
「哦。」江行止故意轉過頭，假裝看不到寧冉聲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那看好了嗎？我順帶可以送你一程。」
寧冉聲被江行止拉住，顧東洺已經抱著哭鬧的童童往機場出口走去，童童趴在顧東洺肩膀的狠狠咬了他一口，顧東洺也只是略僵了僵，然後抱著童童繼續往前走。
如果剛剛自己不轉頭就好了，江行止扯了扯嘴角，還是朝寧冉聲走去。
——
王臻震驚地掉了手中的刀叉，然後連忙撿起來轉過頭去，她好想毛遂自薦啊。
江行止終於有點想起來了，好像以前是有一個大腦袋女生坐在他前面，那個女生話出奇的多，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好啊，五百萬。」寧冉聲淡淡道。
「顧總，寧小姐雖然多管閑事惹人嫌了點，但還不能算是犯罪。」江行止說完，將寧冉聲扯到一邊，讓顧東洺過去。
待顧東洺徹底消失在眼裡，寧冉聲甩開江行止的手：「你才多管閑事。」
寧冉聲被堵得沒話說。
他隨口找了個託辭，匆匆告別張妍妍后，從二樓的星巴克下來，稍稍轉了下和-圖-書
頭，便看見了下面正跟顧東洺對峙的寧冉聲。
寧冉聲：「對啊，正拿你的卡在消氣呢。」
「寧小姐，童童就坐在那邊，你能勸說她吃點東西嗎？」顧東洺口吻乞求，頓了下，「我會重金酬謝。」
江行止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點：「我說你可以來易和上班了。」
江行止難以忍受地打開車前儲存箱，抽出幾張紙巾給寧冉聲：「既然那麼難捨難分，跟出國就是了啊。」
只是人是高等情感動物，註定會做一些懷舊這種無聊的事情消磨時間，江行止不排斥這種緬懷，但也僅僅是不排斥。
秦佑生留了一把公寓鑰匙、一張信用卡，以及一次性支付了三年的小區物業費。
「顧總。」江行止跟顧東洺打招呼。
一句快要哭出來的「對不起」，江行止脾氣再大，也發不出脾氣來了，此時反而覺得自己有點尷尬、有點心疼，還有點作孽。
寧冉聲轉了轉頭，將即將流出來的眼淚咽了回去：「我只是過來看看……」
顧東洺發脾氣樣子太嚇人，他懷裡的童童再次害怕地哭了起來，掙扎著就要從他懷裡下來，但是還是被顧東洺緊緊抱住，任由童童如何哭鬧，他依舊紋絲不動。
王臻打來電話，約她一塊兒吃晚飯，寧冉聲拿上了秦佑生留給她的卡，走出了公寓。
五十樓的旋轉餐廳，寧冉聲點好餐的時候，正好接到了秦佑生打來的電話。
「哦。」寧冉聲說，「不過我不想去易和。」
「好……」顧東洺同意了。
「你剛剛怎麼不早點過來啊，佑生半個小時前已經走了。」江行止冷不然道，語氣已經比之前收斂很多，甚至帶著一種找台階下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