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曜鳳起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我嗎?

可是人家偏偏就是我強大,所以我任性,拒絕通傳。就這麼不給任何人面子的,大刺刺地進了王帳。而冥吟嘯對此,也沒什麼反應,並沒有覺得不高興,反而還有些客氣,將他請了進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也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百里瑾宸對冥吟嘯的態度,倒是沒多說什麼,只淡淡從他身邊經過,到洛子夜跟前。
他忽然回頭看了洛子夜一眼,是在觀察她的神情,他靡艷的聲線,輕緩地道:「可惜那天晚上的事情,皇后看到了。她看見自己視若珍寶的兒子,躺上了壞人的床……接著整個皇宮就被傾覆,她誤解了。她並不知道小兒子已經被壞人關起來了,她也不知道壞人在拿她和小兒子的性命,在威脅她的大兒子……她只以為是大兒子想當上皇帝的野心,已經磨平了一切,為了權勢,不惜躺上殺父凌母仇人的床榻……」
「沒有……大兒子瘋了,他開始酗酒,他一個晚上殺了宮裡好多好多人。整個皇宮全部都是血,他還放火燒了寢宮,大火在皇宮裡蔓延了三天三夜……他手下的將軍最後沒辦法,忍不住一起出手,用千年玄鐵把他綁了起來,用冰冷的鐐銬鎖住他,把他在陰暗潮濕的地室里關了三年。他在地室里發瘋,除了喝酒之外,什麼也不會做,皇位被其他人繼承了,直到……」他輕輕一嘆,眸光再一次悠遠,「直到他的弟弟走進囚室,對他說『哥哥,我想當皇帝,母后死了,我只有你了』……」
只是,洛子夜身上的葯,就是冥吟嘯不求他來,他也一定會解的,用盡全力去找辦法。
半晌之後,他伸出手,再一次揉了揉她的發,語氣很溫柔,輕聲笑著道:「小夜兒,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帶你去找他!」
洛子夜聽見這話,當即就開心得笑起來,抱著他的胳膊搖了搖,再一次貼上了他的臂彎,輕聲開口道:「我也是,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她怎麼樣,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洛子夜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眼睛,這時候他那雙桃花眼,在此刻看起來寧靜而淡薄,似乎毫無情緒,但這時候的她,卻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情緒,那是刻骨的悲傷。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輕聲笑道:「那小夜兒,你可不要反悔啊……」
百里瑾宸!
洛子夜聽他表示了對自己的相信,當即就覺得自己的信用和本身,都得到了肯定和圖書和承認。這才算是坐穩了身子,再一次靠在他的胳膊上。就這麼沉默了幾秒鐘之後,這裏也變得寧靜起來,她忽然問了他一句:「嗯……我問你啊,鳳無儔,到底是什麼人?」
卻沒告訴她,星光他找到了,卻並不屬於他。
可惜的是,她睜開眼之後,看見的第一個人,不是他!
畢竟這時候的洛子夜,還只是個孩子。夢見攝政王殿下暴怒的時候,就很容易產生天然的恐懼。而,她的下一句話,卻讓冥吟嘯的喉頭,微微哽了哽。她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雖然很害怕他,可是我一點都不討厭他。不像那天那個壞人,那天那個壞人,我看見他也害怕,躲在你身後,但是我想打他,非常非常討厭那個壞人。可是我夢裡的那個人,我看見他也害怕,但是我不討厭,我不僅僅不討厭,我還……我還……」
有好幾次在夢裡,她都害怕得不敢說話。
她這話一出,他一怔,旋即偏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腦袋瓜,輕輕笑了笑:「是,他的星光會照亮他。」
就算她以後反悔了,也沒關係的。
他相信她,相信在此刻,許下承諾的時候,她是真心的。等到她醒來了,被治好了。她還會記得今天的這一切嗎?這些似乎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總歸,今日,他對她的承諾,他此生都一定會守。至於她對他的承諾……
他聞言,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對視之間,看著她的眼在星空之下,泛出漂亮的光芒,他輕輕笑了一聲:「應該是找到了吧……」
看他不說話,洛子夜調整了一下情緒,又盯著他問道:「那後來呢?故事的結局,大王子是不是當上皇帝了?」
洛子夜聽著,皺起了眉頭,她搖了搖頭:「不是的,是壞人害死她的……不是的……」她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說,但是她覺得這件事情,並不能說是大王子的責任,那個人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的,他也是被壞人逼迫的。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輕聲道:「小夜兒,我相信你!」
看她認真的模樣,他又輕輕笑出聲來。
最終,所有的話,好像終於是找到了一句可以表達的言詞。
他們靜靜坐了很久,洛子夜靠著他的臂彎,感覺很溫暖。而這樣的溫暖,卻彷彿很久之前,曾經有人給過她,讓她覺得很熟悉,但是那記憶裏面https://m•hetubook•com.com,卻撈不著一星半點。這讓她忽然覺得有點害怕,害怕正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有一天會消失不見,最終在她的記憶里離去,什麼都不剩下。恐懼之下,她輕輕地問他:「你永遠也不會離開我嗎?」
而弟弟也不止一次,派出殺手刺殺哥哥。但沒有一次成功,他哥哥對此,也只是一笑置之。並不是因為他這哥哥有多愛惜自己的性命,只是因為他哥哥清楚,弟弟需要他的庇護,他如果死了,他弟弟的皇帝夢,就碎了。
她仰頭看著他的眼,那眼睛裡頭寫滿了期待,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他回視她,對視之間,他忽然笑起來,那笑容很美,很美,在她很無助,心頭很空,腦海中撈不著任何記憶,最脆弱的時候,輕易地溫暖了她的整個世界。
看她一雙漂亮單純的眼睛里,是懵懂的執著,看她似乎是很著急,很堅持地想告訴他,告訴他這件事情,這並不全是大王子的錯。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那笑容又溫暖的幾分。倒並沒有說話,只是笑。
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她。永遠永遠,他只會站在她身畔,或身後,保護她。永遠永遠,他也不會到別人的身邊去。
百里瑾宸表示欣賞,但並不能苟同,也絕不會模仿。
他守了她一整晚。
讓她的心裏,不僅僅還有鳳無儔,也還有他百里瑾宸。就算不能讓她心中他的分量重一些,也至少讓他和鳳無儔在她心中的地位持平,然後他再動手解開。這樣他和鳳無儔,就有了一爭之力。自然,到時候他告訴洛子夜的,也不會是他故意拖了這麼久才解開的,只會是,藥物必須要這麼久才能解開,這樣她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成見。
他守護了十年的人,可如今,只能看見他被人傷害,即便已經渾身是傷,心頭是血,還要那樣微笑著,哄著洛子夜那麼一個傻子!可他縱然很生氣,但卻又無可奈何。這世上有許多事情都可以更改,但往往逃不開的,就是宿命。
而這一切,也都是為了洛子夜。
然而,他還是溫柔的笑著,溫柔的許諾。
這一句話,柔柔軟軟的,帶著依賴感,帶著不願意割捨,還帶著幾分害怕。
洛子夜聽著這個問題,微微皺起了眉頭,接著又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但是我這幾天一直在做奇怪的夢,我夢見有個人對著我嘶吼,喊著www•hetubook.com•com洛子夜……洛子夜也是我的名字嗎?他還問我的解釋呢……他好像是一個脾氣很不好的人,動不動就生氣了,我很害怕!」
她這話一出,他驟然覺得自己心頭,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
說出這句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心頭,有一塊的地方,就這樣碎了。
「他就是你說的,鳳無儔嗎?」她眼眶紅得跟兔子一樣,盯著他的臉,繼續問著。那小模樣看起來,非常委屈,也很無助,似乎並不知道該如何控制她自己的情緒,也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因為那種情感很微妙,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描述。但是就覺得很著急,每次夢見他的時候,她都很著急。那種抓心撓肺的難受,讓她不知所措,卻又在夢裡邁不開步伐,也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這讓她仰頭看了冥吟嘯一眼,忽然眼眶就紅了,輕聲道:「我很想他!」是的,她並不知道他是誰,她甚至只在夢裡見過那個人,她甚至都不能看清那個人的臉,但是她很想他,這種感覺那樣強烈而微妙,一直撕扯著她的神經,告訴她,她很想他,很想見他,很想很想。
但是在那之前,在解開那葯之前,他一定會先跟她培養感情。
她這麼一問,他微微怔了怔,低頭看了她一眼。
縱然他很清楚,這是她在吃了那種葯,失去了真正意識的情況之下,才說出來的承諾,可即便如此,這一句話,也已經值得他銘記一生!
洛子夜愣了愣,她聚精會神地聽著,這一次她沒有再說話去打斷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空了。
曾經有過,就已經足夠了。
對於鳳溟皇室雙生子的事情,只有冥吟嘯真正的心腹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所以以後,史書對這件事情的記載,會是什麼?鳳溟皇帝登基三年,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想到這裏,武青城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小心翼翼地問了她一句:「你想起他了嗎?」還是,只是因為那天他問了她還記不記得鳳無儔,所以她就記到心裏去了,產生了好奇,今日才開口詢問?
他們身後不遠處,武青城靜靜聽著那些話,只嘆了一口氣。其實冥吟嘯還沒說,他的弟弟以他的名義登上了皇位之後,就想殺了他。因為他弟弟太清楚,在鳳溟,他最大的威脅並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孿生哥哥。可是他那弟弟,荒淫無道,在暗hetubook.com.com處生活了十幾年,出來登上皇位之後,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享樂,沒有他哥哥幫忙守著,他也坐不穩帝位。
就算有難過和悲傷,他也一樣甘之如飴。
他是世上最美的星光,是最純粹的光芒。可最後母后卻說他臟,那麼……那些星光和純粹,都被遺失在哪裡了呢?
一直靜靜看著她的臉,他很希望百里瑾宸能夠治好她,但是,他又很希望,不要這麼快,就把她從自己身邊搶走。這一夜,洛子夜睡得很香甜,他一直守著她,說不得開心,也說不得難過。
直到第二天早上,軍營里來了一位客人。
洛子夜靜靜地聽完了故事,心情也變得很沉重,她癟了癟嘴,縱然冥吟嘯這時候什麼都沒說,她也很清楚冥吟嘯這時候很不高興。或者說,他這時候不算是不高興,而應該是非常悲傷!這讓她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他臂彎上。無心地開口道:「他的星光一定會照亮他的,他以後應該不會再難過悲傷了!」
「那他找到了嗎?」洛子夜仰頭看著他,眼神晶亮。
而對於情敵嬴燼這種無私守護,在她出事之後,就立即找自己來幫忙解開她身上藥性的行為……
理由很簡單,洛子夜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個人並不是他百里瑾宸。所以,他會很快地就幫忙把她身上的藥性解開!至於,如果她睜開眼之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那他會不會出手去解?神醫心裡頭很清楚,如果她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他也同樣會出手,為她把葯解開的。
「那……那後來呢……」她問得戰戰兢兢,其實他說的這些話,她已經不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全部都聽得懂了。但是她很敏感,能夠讀懂他此刻的情緒。她幾乎就能感知到,這個故事可能跟他有很大的關係,或者說,這個故事曾經讓他非常悲傷過,所以儘管她不那麼懂過程,但是她想知道,後來到底怎麼樣了,故事的結果怎麼樣了。
尋找他母后當初說的……
「是的,他沒有太可憐!」他揉揉她的發,笑容更加靡艷溫柔。
只是,這時候,他弟弟應該恨毒了他吧?
「我是不會反悔的!不信我們可以拉鉤鉤啊!」洛子夜瞪大了一雙眼看著他,心裏很不服氣,難道她看起來就是那種只會吹牛,許諾了之後還不兌現的人嗎?
這是在向他要承諾,要一個永永遠遠的承諾。
洛子夜聽得有點hetubook.com.com迷迷糊糊,點了點頭,倒是笑了笑:「幸好他找到了,他還沒有太可憐!」
而他也繼續道:「看著他弟弟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還有他弟弟的懇求,他終於走出了囚室……畢竟那些跟隨他的將軍,縱然當年關押他是無奈之舉,可到底對他是忠誠的。他練成了一種反噬力很強的絕世武功,叫御龍之殤。他也奪回了皇位,讓他弟弟以他的名義,登上了皇位。後來他遠走他鄉,愛財如命,對寶石更是情有獨鍾。他一直在滿天下尋找,尋找最美的星光寶石,尋找世上最純粹的光芒……」
這個晚上,洛子夜跟他一起看星星,小孩子也是容易疲憊的,也玩心也大,所以儘管困了,她也沒有主動說回去休息。一直到睡著了之後,他才起身,把她抱起來,回了營帳。
他輕輕地笑道:「後來,皇后痛罵了自己的大兒子,她痛罵我沒有你這樣骯髒的兒子,最美的星光?你侮辱了星光。她不肯聽任何解釋,她瘋了一樣回身跑入了寢宮的密道,並關上了密道的那扇門。那扇門怎麼也打不開,等到她的大兒子找到她的時候,只找到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她已經自盡了。你知道嗎,她視若珍寶的大兒子,害死了她!」
通傳一聲之後再進來怎麼了?
武青城在他們身後,幾不可見地攥緊了拳頭。
所有人都甘之如飴,所有人都不曾後悔。這就是將他們糾纏在一起的宿命!
洛子夜是冥吟嘯命里的劫,而冥吟嘯,是他命里的劫。
如今,這算是為了洛子夜,冥吟嘯這幾年來,第一次真正動自己皇帝的權力。而且這一動,就是打算直接攻打墨氏,或者還將擊敗龍昭。也算得上是轟動!
冥吟嘯卻覺得自己的心頭,彷彿是被什麼蟄了一下,他靜靜地看著她。她很想他……
那人來的時候,還是那般冰冷淡漠,孤傲的態度。根本都不需要人通傳,就隻身闖入了王帳,不少士兵們都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就已經闖進來了,他們趕緊帶上自己的武器,打算上來攻擊,但全部都被武青城給攔住了,武青城心裏也是很為這位神醫的任性,感到深深的無語,百里瑾宸縱然武功蓋世,但好歹也得偶爾給皇帝一點面子吧?
洛子夜看著他笑,也意識不到旁的,立即開心地點了點頭:「好啊,好啊,等我的病好了,我們就去找他!」
後來,她聽到他笑著說:「是,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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