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四章 魔神斗(二)

阿爾緹妮斯任由它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的磨蹭著,也不管它滴落的口水已沾濕了她大半的衣襟,腦袋裡一片空白。
「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變回來。」它湊近她,以為她看了害怕,羞澀的用爪子撓著腦袋,這次是右邊的那隻頭顱。
腦中一片嘩然,只竄過一個靈異的詞彙——靈魂出竅!
然而,沒有人來救她,她只能無助的看著那朵烏雲飄近,將她整個包圍起來,下一刻,她跌進黑暗的深淵。
空氣中,隱約可以聞到一股焦臭的味道,熊熊燃燒的火開始焰逐漸變小,最後變成一道青煙,與焦黑的蛇身一同消失在空氣里。
「吼!吼!」一陣厲吼竄進她耳里,她回目而望,猛然發現貝羅斯被蛇身圈住,粗壯的蛇身猛然收緊,它巨大的犬爪正在紛亂的抓撓著,急於掙脫,卻被牢牢困住,無法動彈。
抬眼而望,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貝羅斯!」她驚叫,下一刻被眼前的突變震的瞠目結舌。
「貝羅斯,你要不要緊。」她奔了過去,還沒來得及碰觸到它,一道灼熱的火焰將她彈開,一瞬間,就看見貝羅斯腳下火雲吞焰,吼叫著沖向狄般娜。
呆立在原地的阿爾緹妮斯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記憶深處那幅在神殿里看到壁畫,猝然閃過腦海。
已分不清楚是夢境還現實,她只能瞠目盯著那個沉睡中的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伸出手,用力掐向自己的大腿,企圖讓自己清醒些,卻什麼也沒碰到,回首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的手……她的手竟然穿過了腿部。
她眼前一黑,厥倒在柔軟的毛皮上,不省人事……
「您醒了!」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打獵?」她驚呼。
『嘶!嘶!』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音,她咽了一口唾沫,強迫自己要鎮定,攥緊拳頭,逼迫自己不要害怕,她閉上眼睛,不敢隨處張望,就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她秀逗了!
瞠目看著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巨型生物——那是一條巨大的蛇,足有十米粗,暗紅色的眼睛忽閃無名,那條m.hetubook.com.com艷紅色的蛇信就在她眼前吞吐著,幾乎碰到了她的筆尖,青白色的磷片上有著黑色的花紋,宛如無數的小蛇。它就這麼直立在她眼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而她如同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只能無助的喘著氣,身體因為恐懼而急速冰冷,驚恐讓她連基本的尖叫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張開血盆大口,那閃著無比陰冷的獠牙宛如凌厲地劍鋒瞬間就能刺穿她。
「冥王?」她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什麼。
那是某種物體蠕動摩擦地面產生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下意識的她脊梁骨竄起一陣陰冷。
她瞠目以對,抖著手指指向自己,「我是月亮女神?」
『嘀嗒!』冰涼的水滴落在她的額頭上,嚇了她一跳,抬起首,仰望上空,一根粗大的根須映入眼裡,離她約莫有十幾米高,盤根錯亂,但很明顯是某種樹木的根部。
凱洛貝羅斯也就是希臘神話中的地獄三頭犬,從地上站了起來,碩大的身體抖了抖,瞬間引起一陣大風,吹得她張不開眼睛,它像小狗般搖起那根粗大得尾巴,張開三隻嘴,露出三條鮮紅的舌頭,開始『哈哈哈』的喘氣。
上帝啊!她驚呼,這下真是要見上帝了!
「上帝,你饒了我吧?」她再一次哀叫,向來引以為傲的思考能力此刻只能化作一團漿糊。
月亮女神?
「嘶!」一聲慘烈的哀叫聲,震得她回過神來,只見巨大的蛇神重重的摔倒在地,只是蠕動了幾下,便不再翻動。
她的手觸及到一塊冰涼的石壁,撐著它顫悠悠地站起身,雙腿有些虛軟,只能靠著牆壁來鎮定一下紊亂的心緒。
「你到底是人?還是狗?」眼見它如同一般寵物狗的習性,她不禁問道。
三隻頭顱猛然同時看向她,朝她點了點頭,順便用比獅子還要大上幾倍的爪子撓了撓頭顱,正中央的那隻腦袋。
狄般娜因為疼痛而嘶叫著,圈緊的身體放鬆了些許,貝羅斯趁機用爪子在它的身體上扯出一道口子,奮力掙和-圖-書脫而下,摔倒在地上。
「狗!」它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是什麼?
「貝羅斯!」她驚叫,腦中頃刻清醒,不管是夢也好,現實也好,是敵人還是朋友,這點她還分得清。
蛇體因承受不住猛烈的撞擊傾翻在地,揚起一片塵土,而後,一場犬蛇大戰,瞬間拉開了血腥的帷幕,轟隆隆的巨響在空曠的地面上驟然響起,兩隻同樣巨大的生物在摔擊撕咬下,令周邊林立的石塊粉碎成零星的石子散落在地上。
貝羅斯嬌小的身影在跨步飛馳之時,逐漸膨脹,就像是某種物體要跳脫出原本的肉體般,較小的身體被粗壯的爪子從內部扯破,猝然伸展開來,接著碩大的犬類頭顱也擠破身體,騰空而出,一道銀光閃現,落到她眼前的時,竟是一隻長著三個腦袋的巨型猛犬,它用雪白的獠牙咬住那條巨大的蟒蛇。
「月亮女神,阿爾緹妮斯啊。」它不加思索的脫口道。
「地獄三頭犬……狄般娜蛇神……」她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希臘神話里的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她慌亂的想尖叫,一再暗示自己眼前不過是夢,但石子彈飛到臉頰上的痛楚卻又是如此的清晰。
很奇怪,她並沒有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神經崩潰,反而非常地平靜,平靜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上帝,請你告訴我,這是夢。」她捂頭哀叫著。
她環顧四周,尋找可以用的武器,一塊尖銳的石塊突入眼裡,她疾步而上抓起它就往蛇身刺去,殷紅粘稠的血液瞬間噴洒而出。
她翻轉身體,繼續沉睡,小手無意識的拉向枕頭,但沒有感覺到預期得柔軟,小手因為重心而垂落,她在夢中皺了一下眉,小手上上下下地胡亂摸索著,猛然一驚,不要說枕頭了,她連床都沒摸到,甚至她感覺不到身體陷在床褥里的那種溫暖,倏地,她張開眼睛,赫然呆愣地說不話來,瞠目結舌的看著越來越近的天花板,上頭那色彩斑斕的壁畫,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可見。
一滴冰涼的水弄醒了她的感知和-圖-書,迷濛的張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捂著頭從地上坐起身。
等眼睛開始恢復視力的時候,她四處張望著,她只記得那朵雲將她包圍后,就不省人事了,現在呢?她完全不知道現在身處何處?
來回張望間,紫眸布滿了恐慌,「姆爾希理!」她大叫著他的名字,此刻在危險逼近之時,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
「停!」她猛然打斷它的胡言亂語,扳過它碩大的腦袋,「你到底在說誰?」
身體……她的身體竟然沒有實體。
「當然!」濕漉漉的舌頭舔上她的臉頰,親昵地像是討主人寵愛的小狗,「你以前,常帶著我一起打獵。」
這麼說,她現在應該在地下,而這裏或許是某個不知名的地洞,或者說是地獄?
「你不是貝羅斯嗎?」她實在無法將那個可愛的小男孩和它聯想到一塊,但事實卻擺在了眼前,讓她不得不信。
阿爾緹妮斯感覺到身體正在往緩緩上升,有一種漂浮上在雲上的感覺,身體很輕,仿若是一片被風吹起的羽毛,在空中飄蕩,洋洋洒洒地飛舞著,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希望能再飄得遠一點,就這樣飄回爺爺身邊,那該多好!
那陣聲音由遠漸近,過了一會兒聲音消失了。
「那是我變成人類時的形態。畢竟我現在這個模樣不太能見人。」
「真的?」黑色紐扣般的鼻子嗅動了幾下,下一刻,它撒嬌似的在她脖勁處磨蹭起來,「阿爾緹妮斯,你果然一點都沒變。」
這裡是哪裡?
「是啊,你總是喜歡騎著我在林間跑來跑去,追逐馴鹿。」它說得越來越起勁,完全沒察覺到她的驚異。「還有……」
她垂首而望,發現她的『肉丸子』竟然不見了!
她死了嗎?還是仍就活著?
它腳下的火焰越燃越洶湧,在狄般娜的上方劃下一道火圈,然後驟然變成一道衝擊波,直射向蛇身。
突如其來瘙癢感,逗得她咯咯直笑,可是聽到的話,不由得讓她疑竇重生,「你認識我嗎?」她發誓,她絕對沒有養過類似的寵物。
她扯出一抹虛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的笑,這世界上哪裡會有地獄。
「你總是喜歡在森林里打獵,每次都會央求冥王陛下讓我一起去。」
孩子!?
她閉上眼,深呼吸,再睜開,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她依就浮在空中,她才清醒認識到,這不是夢,是現實。
她有種涼意從腳底直竄入心間,打了個冷顫,驚恐的與它對視,敏銳地直覺告訴她,它就是罪魁禍首,見它開始靠近,她急忙划動著四肢,空中不似水中,令她的姿勢有點滑稽,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她有預感,危險正在迫近。
「上帝?」三隻頭顱同時歪向一邊,有些疑惑,「他是誰?」
她在做夢嗎?她竟漂浮在半空中,驚魂未定之際,轉首向下看去,當視線落在那紗幔輕繞的床榻時,她看見另一個自己——她躺在床榻上,髮絲柔順地覆在枕上,緊閉著雙目正香甜的沉浸在睡夢中,那睡覺時喜歡咬著手指姿勢,那喜歡蹬開被子的不良睡像,還有那顆腹部凸起的『肉丸子』,分明就是自己。
「趴下!」一道厲吼,在空中響起。
狄般娜驚懼的嘶叫著,來不及躲開這一擊,只能硬生生的接下,火焰像是遇到了可燃物般,瞬間竄起高熱的火柱。
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轉過身體,俯首朝下,從空中俯瞰神殿,探察顧盼間,冷不丁被正前方的不明物體嚇了一跳。
她顫著唇瓣,仍就不敢張開眼睛,突然鼻子聞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令她想吐,抬手捂住嘴,努力壓下胃部翻湧的噁心感。
「我是誰?」
「你啊!」它正色道。
「貝羅斯?」她不確定的問道。
有實體!一時間她不知道該笑還是哭,但等到她的手習慣性撫摸到腹部的時候,卻是一片平坦。
阿爾緹妮斯看著它被灼熱的火燒得哀叫著,擺動著蛇尾,拍打著地面,飛揚起的巨石如雨般襲向她,她反射性想要躲開,卻發現自己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嚇得無法動彈,在巨石撞上她的那一刻,巨大的黑影將她叼入空中,而後又將她往後甩去,她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已經穩穩的坐和*圖*書在柔軟異常的毛皮上。
她雙手劃撥,希望能離那朵烏雲遠一些,直到她碰觸掉牆角,無路可逃。
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為什麼孩子不見了?還沒等到她思索出個結果,某種異響驚擾了她,靠在石壁上,她不敢移動身體,只能靠眼珠子來迴轉動審視情況。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取而代之的是銀光四射的世界,滿目的銀光點點,宛如螢火蟲在空中飛舞。
「你倒是有自知之名。」她抱著膝蓋看著它,以往在壁畫和文獻里都將地獄三頭犬描寫的極為恐怖,比作是青面獠牙般的惡鬼,可是眼下的它不僅一點也不恐怖,甚至可以算得上極其的可愛,毛茸茸的銀色毛皮,光亮如綢緞,三隻腦袋雖然巨大了點,但與現實中的雪撬犬長得極為類似,暗紅色的眼睛乍看上去的確很兇狠,但看久了也不覺得可怕,反而多了一份帥氣,那隻濕漉漉的黑色鼻子,又亮又圓,說話的時候還會一嗅一嗅的,簡直可愛透了,不過四隻爪子比較不像犬類,肉板很厚,和獅子有得一拼。
她坐起身,瞠目看著眼前和她說話的犬類腦袋,另外兩隻頭正在舔著傷口,有點駭然,也有點滑稽。
實在忍受不了之際,她張開眼睛,下一刻,她驚嚇得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
『嘀嗒!』又是一滴冰冷的水滴,她抹去額頭上的水漬,突然一震,她發現有感覺,她能感受到水滴的溫度,還有她的手也能感覺到額頭皮膚的溫暖,像似發現了某種奇迹,她上上下亂摸了自己一通。
「沒有啊,很可愛啊!」她坦白的說道,從來沒見過這麼巨大的狗狗,看上去好暖和的樣子。
神殿的燭火將它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它浮在空中,像似一片拖著尾巴的烏雲,呈橢圓形,黑漆漆的顏色,猶如最深沉的噩夢,猛然間,它像似注意到她醒了,雲身蠕動,露出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忽暗忽明。
三隻頭顱同時點頭,舌頭又哈了幾下,完全不理會她的獃滯,又開始磨蹭起她的臉頰,「我好想你,阿爾緹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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