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風雲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變生肘腋

張放寫是「張放,年十五,家居長安戚里閭右。」
儘管已確定張放等人並非軍人,但人家實打實參加了西征,燧長打心眼是佩服的,心裏已認同他們是同袍,所以也不介意將這並不算機密的情況相告。
面對這樣的突變,那支騎隊居然沒有驚慌,反而從馬鞍側拔出刀劍,並張弓搭箭,與包圍他們的漢軍士卒對峙。
「就是因為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所以才要拿你。」包圍圈裂開一個缺口,現出城門丞那陰沉沉的面孔,方才和善的麵皮早已扒下。他昂首負手,森冷的目光一一從張放諸人身上掃過,咄然厲喝,「好一群賊子,差點被爾等瞞過逃脫。拿下!」
「等候通關的人不少啊,走,我們再送諸位一程,好快些通關。」燧長雖然沒有接受饋贈,但這心意卻實領了,爽快說罷,翻身下馬,與三子踩著泥濘的雪泥官道,深一腳淺一腳向關前通檢口走去。
不過,很快人群就發現,這不是沖他們來的,而沖方才那支騎隊而來和圖書
張放也只是敬重這些漢軍邊卒的艱辛,想幫一把而已。在對方再三謝絕之後,得鄧展提醒,也意識到其中關竅,便不再多言。
張放很豪爽揮手:「既然如此,這兩匹馬便送你們好了。」
城門丞再問了老吳幾句,已然信了八、九分,滿面堆笑:「你怎麼不早說,既有功於國,又有都護親頒文碟,那還有什麼可說的。諸位,請通行。」前一句是對燧長老吳說的,后一句則是對戴著頭罩,只露出嘴巴與下巴的那個為首年輕人說的。
燧長搖頭:「不是,還得再往北走幾十里,那裡有座河倉城,糧秣被服都存放在那裡。」
嗯,這是在利用熟人關係,為他們插隊來著。
張放認出那是郵驛,裏面裝的多半是公文。這不關他的事,當下攏著衣袖,與牽著馬的扈從們走向通檢台,執筆寫下個人身份信息。一般是姓名、年齡、籍貫等簡明信息。
城門丞是文吏,果然比老昊能看出更多東西。這是都護府所https://m•hetubook•com.com發文碟沒錯,而且在都護府署印之外,還加蓋了都護甘延壽的鈐印封泥,這是最高等級的文碟。如果這些人不是身份不凡,則必然是對都護府做出不小的貢獻,方能得到都護本人的親發的文碟。
或許是沒能為張放他們爭取減銳,或許是上官的面子被駁而不爽,年輕氣盛的三子憤然道:「依我看一錢稅都不當收,你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參与了西征之戰,大破匈奴,為我們免除了多少邊患,這樣都不值得幾百錢?」
張放怎會在意通關稅多少,他在意的是態度,守關將士對西征軍的態度。如今看到了,還算是滿意。
鄧展策騎近前,從馬褡里掏出早已備好的稅金,往城門丞面前的木案一扔,發出嘭地大響:「我家少主遵循國法,依律交稅,絕不恃功。看好了,這是五百錢,足抵我們的貨物、馬匹、橐駝及人員入關稅了吧?」
四周腳步雜踏,門洞甬道兩端人影幢幢,刀光閃眼,利刃出鞘hetubook.com.com聲與弓弩張弦聲響成一片,夾雜著商人百姓的驚惶叫聲與慌亂腳步聲。
待走近時,正聽到燧長說道:「不能少一些?好歹人家也幫了我一把,我老吳這張臉,難道還值不得幾十錢?」
燧長與三子又是吃驚又是感激,卻堅辭不受,除了因為饋贈太過貴重(兩馬市值不下十萬錢),僅一面之交實在受之不起。更重要的是,身為普通軍士,就算他們接受饋贈,這樣的好馬他們也保不住,很快就會被上官弄走。這玩意不比錢財,藏不住啊。既然保不住,何必要欠人這麼大個人情呢。
一時間,關城秩序有些混亂,守卒不得不上前吆喝維持。
張放寫完之後,掀開頭罩,遙遙向燧長老吳與三子拱手。二人也微笑揮手,轉身而去。
對面那三十來歲,蓄著八字鬍的城門丞嘿嘿一笑,不冷不熱道:「若是幾十錢,你老吳這張臉也值得,但上百錢……呵呵,你自個說呢?」
一片紛亂中,那城門丞訝然問老吳:「真的假的,不會和_圖_書為了免幾百錢騙我吧?」
鄧展一路上最擔心的就是少主的安危,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又驚又怒,大吼:「你們要幹什麼?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玉門關始建於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與東北面的陽關同時興建,是大漢取道西域最重要的關城。舉目所見,堅城巍巍,飛雪飄飄,旌旗獵獵,雄關如鐵。
張放與他的扈從們,這一路西行幾萬里,出生入死,再大的陣仗都見過了,心志早磨練得堅硬如石。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雖驚而不亂,立即組織防禦。
這邊關之地,怕沒幾個人知曉「長安戚里」是個什麼所在,意味著什麼。
即使是隆冬季節,等候通關的商旅居民也不少,或許是快閉關的緣故,關前排起一條長龍。
就在這時,突聽彭地一聲擊案,一個森然聲音響起:「往哪走?圍起來!」
城門丞一臉訕訕,哪敢細數,向鄧展拱拱手,正想說句場面話,身後長長的門洞甬道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吵吵嚷嚷的說話聲一下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不少,大多目光投向深邃的門洞。
老吳剛被打臉,也不多說,向鄧展要來文碟,交給城門丞。
不一會,一騎從甬道馳出,從其後背所插的旗子看,是個驛卒。驛卒將一個圓柱形套筒交給城門丞。
張放微笑拱手:「明白,明白,多謝老吳。」
燧長臉色有些難堪,回頭向正行來的張放勉強一笑,道:「讓你們先過,但通關稅……」
張放問燧長:「你們領取被服,是進玉門關領么?」
張放點點頭:「多謝。」招了招手,喚過被商人團團圍住的鄧展,向城門丞方向指了指。
張放一行松韁緩緩而行,不疾不徐跟在後面。
此言一出,莫說城門守卒,連正等待通關的的商賈百姓都被驚動了,紛紛投來詫異目光,更有商賈近前,詢問情況。對西域行商而言,這方面的信息最為敏感。此時距那場大戰結束還沒幾個月,由於距離太過遙遠,很多行商都不知道具體情況。這是他們首次見到西征參与者,哪會放過打聽機會。
張放拉下頭罩,揮揮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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