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西域風雷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昭君夫人

日貳逐一問了一遍,普通牧民見過昭君夫人的不少,但每個人都只會一個詞形容:崑崙神女。
十月中,這根節杖就擺在了昭君面前,與節杖一起的,還有一封信。
烏滿大人將部族裡幾個生了重病的女奴扔進深山,讓豺狼噬食。昭君夫人恰經此地,聞訊立即請了幾個牧民進山將奄奄一息的女奴背出來,並用三隻羊的價錢,換得三個女奴的歸屬權。兩個月後,三個女奴病愈,形影不離跟隨昭君夫人,與女侍一起,被牧民奉為昭君夫人的女使。求娶的年輕小伙甚至烏孫官員都很多。烏滿也因「三隻羊換女使」的行徑,成為貴族間的笑談。
於是日貳找來烏滿詢問,這烏滿雖然是貴人,但草原貴人跟中原貴人是兩種人。中原貴人多有學識,更有才情,形容女子絕對是天花亂墜。而草原貴人跟中原販夫走卒差不多,張口就是一股大茬子味。
青琰頓首:「是的,公子問得很仔細。末了,說了一句……和圖書
崑崙神女是伊利草原民族神話傳說里的神袛,雖然世代傳說,但誰也沒見過,說了等於沒說。好在是,還有一個貴人見過昭君夫人的真容。誰呢?烏滿!
昭君夫人,是近半年來,在伊利草原廣為傳頌的一個美麗的名字。從春天開始,從赤谷城到闐池,牧民總能看到一個騎著白馬,一襲白衣的漢家女子,帶領著幾個同樣衣著的漢女,出入牧民氈帳,與婦女們交談,給孩子零食,為牧民們排憂解難。
日貳點點頭,烏滿這話雖然挺糙,但至少聽上去不是在天上飄了,蠻接地氣,好歹能想像。
木恩家兒媳難產,眼看就要大小俱亡,木恩一家跪祈神靈。最後是昭君夫人與侍女一起,為兒媳接生。整整兩個時辰,筋疲力盡,終於使母子平安。後來木恩為孫兒起名「古圖因斯」,烏孫語的意思是「仙女的恩賜」。
昭君怔怔定住,久久說不出話——難道,他早在一年前,就料到有今天和_圖_書?!
……
「什麼?」
在烏孫貴族間傳流的「三隻羊換女使」笑談中,還有一個版本,說的是烏滿為昭君夫人容光所懾,傻傻分不清。伸出三個指頭本意是要三頭牛,結果變成三隻羊……具體實情是什麼樣,只有烏滿本人知道了。
「公子說『昭君,執得起此杖』。」
昭君的眼睛又模糊了,好一會,才用力吸了吸鼻子,繼續看下去。信的末尾,一改前文雅緻,全是大白話。
他的笑容與意味深長的話語,再次在耳邊響起。
因為,你是昭君啊——我很看好你喲!
「……君之行止,一如當年馮夫人,馳騁草原,出入氈帳,習胡語,通胡俗,行善舉,揚美名。昭君夫人之名,傳揚烏孫,康居亦略有所聞……」
「不墮國威,不損君儀。」
「長得像花一樣的夫人……」嘴裏同樣吐著毫無新意讚美之詞的日貳,扯著鬍鬚,目光閃動,嘿嘿一笑,「那我倒是要好好看一看。」
阿谷www.hetubook•com.com家的母羊產崽了,能看到那個懷抱小羊羔的白衣仙子;依日家女兒出嫁了,在載歌載舞的歡樂人群里,能看到那個美麗的身影……
昭君雙目一凝:「是什麼?」
昭君看到這裏,抬頭望了一眼送信人青琰,輕聲道:「青琰,我們的事,你說給君侯聽了?」
初聞這個消息,不管是赤谷烏孫,還是日貳烏孫,還是龜茲、莎車、大宛、堅昆、呼揭、丁零,甚至康居、大月氏都吃驚不已。不過吃驚過後,倒沒有誰表示不理解或反對。原因很簡單,有馮夫人這個先例,誰也不覺得,再來個女使節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昭君夫人啊,是,我是見過,她長得……長得……這麼說吧,我十四個妻妾加一塊,都比不上人家一根指頭漂亮。」
烏滿怎會見過呢?因為當初昭君夫人向他請求收取那幾個將死的女奴,由於是求人,戴帷帽,遮面目就顯得誠意不足,所以昭君夫人當時是素容相見。
和圖書「公子還有另外一封信。」青琰從懷裡取出一個帶著體溫的小布包,雙手呈上,「公子有言,前信為私,此信為公,裏面有公子對此次協調的各項指示,夫人照章行事即可。公子對此只有一句交待。」
不少地處邊遠的邦國紛紛打聽這位昭君夫人的來歷。這才發覺,昭君夫人與馮夫人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侍女出身,都以夫顯貴,都願折節下交,都在伊利草原留下美麗傳說。如果非要說區別,那就是馮夫人所出入的氈帳,多是貴人牙帳,而昭君夫人則多出入牧民氈包。也是因此,烏孫貴族見過她的人不多,就算見過,昭君夫人也多是戴著帷帽,別說面容,連身段都看不清。
漢使張放,以其側夫人昭君,持節代行使節之職,參与南北烏孫調停。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以令人嘖舌的速度,傳遍整個伊利草原。
「……昭君,整個赤谷城裡,你是唯一有資格代表我,行使使節職能的人,便如當年馮夫人代解憂公和-圖-書主履責。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記得我對你說的那句話么?為什麼我對你充滿信心?因為,你是昭君啊!」
昭君伸出微顫的縴手,輕輕觸了一下節杖,然後,拿起了信。
「昭君吾妻如晤……」
伊利草原上,已經開始流傳昭君夫人的傳說,更有人把她比做當年的馮夫人。當年的馮夫人,還只是烏孫右大將的夫人,而這位昭君,則是漢使、漢侯的側夫人,身份更為尊貴。當然,馮夫人名動西域,憑的是她的櫛風沐雨,持節調解,為大漢、為諸國排憂解難。而昭君夫人也有了馮夫人年輕時的風采,與之相比,只差一根節杖了。
這時代,妻是不能亂叫的,昭君是側夫人,實際上只是妾,但張放手書時,卻絕不會這樣寫。他的思維,並未完全被這時代同化,更何況這還是在塞外。不管是從尊重的角度還是即將行使的使命,他都必須以妻稱之。
只看了這個抬頭,昭君頓時淚眼婆娑,心頭狂跳,幾不能抑——他居然喚我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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