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三月十五日

曹操的這兩首詩不能完全表達曹操一生的心路歷程,卻是將曹操為何起兵勤王,十八路諸侯會盟討賊勾心鬥角各為私利,曹操體恤民間疾苦,憤而獨攬朝綱,征討各路諸侯以求天下大同的心志表達了一個暢快淋漓。
唐豆衝著曹操說道:「丞相有話請直言無妨,在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豆雙手抱拳,動情道:「丞相悲天憫人,疾百姓之苦,天下百姓無不感殤。」
我要是答應下來,且不說別人,恐怕現在眼前站著的曹丕馬上就得跟我翻臉。
唐豆鄭重地說道:「丞相有事請講,只要在下能夠做到,在下必定不會推辭。」
曹操伸手端起酒杯,垂著雙眼,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緩緩將這杯酒倒在了床榻前的地上,緩緩吟道:「惟漢廿二世,所任誠不良。沐猴而冠帶,知小而謀強。猶豫不敢斷,因狩執君王。白虹為貫日,己亦先受殃。賊臣持國柄,殺主滅宇京。盪覆帝基業,宗廟以燔喪。播越西遷移,號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為哀傷。」
「此詩同樣贈與金城候。」曹操揮了揮手,曹丕又飛奔到几案前www.hetubook.com.com,雙手捧著另一個捲軸快步走回,畢恭畢敬的雙手遞到了唐豆面前。
「豆子,再給我倒杯酒。」曹操垂著頭說道。
唐豆短暫眩暈過後,瞬間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唐豆小心的把這卷詩文放進了自己懷裡,衝著曹操拱手道:「豆子謝過丞相恩賜,豆子必將此詩傳承下去,令後世子孫千秋詠唱。」
曹操微微點了點頭,伸手去取酒杯,唐豆急忙又替曹操滿上。
聽到鐘鼓樓上傳來的三聲鼓聲,昏昏欲睡的曹操睜開了眼睛,無神地說道:「子時了。」
曹操的吟唱雖然沒有羅祥那般聲情並茂,但是卻是質樸而滄桑,比羅祥的吟唱更多出了幾分悲憤感傷的氣韻。
唐豆深深點了點頭:「丞相憂國之心世人皆知,此杯酒當敬給大漢列祖列宗。」
唐豆雙手接過來,展開看了一下,捲軸中正是曹操親筆所書的剛才這首《蒿里行》,唐豆手持捲軸向曹操抱拳道:「豆子謝過丞相,此詩必將傳世。」
嗡的一聲,唐豆腦袋裡就跟鑽進去一萬隻小蜜蜂一樣,暈了。
曹操微微一笑:hetubook.com.com「此詩贈與金城候,歌以詠志,金城候萬勿推辭。」
曹丕又飛快的從几案上取來了曹操的這首《短歌行》雙手獻給唐豆,唐豆又慎重的將這個捲軸收入懷中。
曹操畢竟是一世豪雄,他哈哈一笑抓住了唐豆的手:「金城候果然是快人快語,實不相瞞,在剛才見到金城候之前,老夫心中確有此意。而金城候見到老夫之後,那兩滴眼淚已經令老夫幡然悔悟,心中早已打消了如此荒謬的念頭。而此刻,老夫卻已是萬萬不敢。不過老夫心中有問,還請金城候坦言相告。」
唐豆呼了口氣,望著曹操說道:「能夠認識丞相是在下一生的榮幸,在下將丞相比作父兄,沒有理由不來送丞相最後一程。如果說毒酒么,在下則根本沒有考慮。丞相雖然身上擔負著諸多罵名,但是卻從不會使用卑鄙手段對付他人,就算要使用計謀,那也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可是對於曹操來說,則意味著他生命的倒計時已經即將走到終點。
曹操囑咐曹丕自己死後立疑冢七十二座,此事只有曹操曹丕父子二人知道,而唐豆此時竟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當面說破,曹操父子如何不驚。
曹操一揮手,曹丕急忙快跑著從文淵閣大殿一側的几案上捧來一卷絹書,雙手捧到了唐豆面前。
唐豆放下酒杯,將托盤從兩個人的膝上取下放到一旁,伸手拍了拍曹操的膝蓋,苦笑道:「丞相今日若是依舊健在,恐怕丞相布下的七十二座疑冢中必將會有一座埋葬著在下的屍首。」
「咚、咚、咚」,鐘鼓樓上傳來報時的聲音。
唐豆知道,曹操將此詩贈送給他,是想借他之口向世人為自己辯白。
曹操飲罷此酒,將玉杯放回托盤上,望著唐豆笑道:「老夫心愿已了,此時已經是三月十五日,金城候可知老夫今日若是沒死會當如何?」
曹操愣了一下,而一旁的曹丕則是嚇得渾身一抖。
唐豆輕輕嘆了口氣,應道:「子時了。」
曹操緊緊抓住唐豆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賢弟,老夫求你保我曹氏一脈榮華富貴即可,至於這大漢江山么,老夫膝下子嗣無人能夠當此大器,還請金城候把這大漢江山一併收下,勿要落入到奸佞小人手中。」
唐豆急忙端起酒杯,跟曹操輕輕碰和-圖-書了一下,兩個人同時一飲而盡。
唐豆雙手接過那捲絹書,展開,其上正是曹操剛才詠唱的這首《薤露》,看那鐵筆銀鉤蒼勁的字跡,正是曹操親筆所書,此詩闡述了曹操起兵討賊之初衷。
曹操緊盯著唐豆雙眼,一字一頓地問道:「金城候為何明知老夫有殺你之心,還敢今夜前來,且與老夫同塌把酒,金城候難道不怕酒中有毒么?」
曹操見唐豆收起這兩首詩,似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伸手持起玉壺為自己和唐豆把酒滿上,端起酒杯衝著唐豆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此詩同樣贈送給金城候。」
第二杯酒,曹操同樣傾于床榻前的地上,又是深深呼了一口氣,沉聲緩緩吟道:「關https://www.hetubook.com.com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開什麼玩笑,過來跟你送別,陪你喝了幾杯酒,你竟然就要以大漢江山相托,這皇帝是那麼好做的么?
子時,是舊的一天的結束,也是新的一天的開始。
看著曹操神采奕奕的樣子,唐豆心中卻是偷偷的嘆了口氣,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
唐豆捧起玉壺,為曹操倒滿了一杯酒。
漢代城鎮之中均設有鐘鼓樓,每日自辰時起撞鐘報時,自酉時起擊鼓報時,因此才有了晨鐘暮鼓的說法。
曹操嘆了口氣,抬頭望著唐豆問道:「有人說我是當世的董卓,禍亂朝綱,挾帝自重。金城候可知我心?」
曹操一愣,哈哈大笑,使勁拍著唐豆的手笑道:「沒想到,沒想到這個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不是我的妻妾子嗣,也不是跟隨我征戰幾十年的那些生死兄弟,而是金城候你。老夫此刻只恨與你相識太晚,豆子,老夫求你一件事,還請你千萬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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