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
第048章 復活重生

但輸人不輸陣,若是在這種程度的威嚇面前就退縮,他也不可能踩上南宮家的門來要人了。項南星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對著南宮泰點點頭:「謝謝您家的治療手段啊,我感覺被你們打傷的地方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醒啦!」
在那一刻,這個年輕人轉過身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他開了一槍。這一槍直接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能看清楚。
他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年輕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張椅子上,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拿著個蘋果在削著。蘋果已經快削完了,削下的皮是細細長長的一整條,垂到地上團成了一小團的樣子,這普普通通一個蘋果,竟被他削出了幾分毛線團的感覺。
「初次見面,我是南宮敬之。」年輕人微微一躬身,算是打過招呼了。
他最後這句意有所指,落在項南星耳中卻是敞亮。他笑了笑,微微抬起頭答道:「畢竟現在我都動不了,想追問也沒法子,只能用行動去探一探你們的底線了。」
是「候補者」的身份嗎?不需要。一來南宮家自己就有一位,二來南宮家也不需要依靠這個來跟西鳳搭上關係,三來,西鳳那邊也從未表示過「候補者」有遊戲以外的什麼特權,項南星估計,就算「候補者」死在外面,只要不是死於不公平的遊戲對戰,它們多半還是會不予理會。
他驚訝地向著四肢連連發出動起來的指令,卻發現它們全部不聽使喚。這何止是沒了力氣,簡直是連知覺都沒有了,項南星此時竟然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
他勉強撐起頭向下看去,卻見自m.hetubook.com.com己的身體完全被放在了一個橢圓形的艙體裏面,那艙體的邊緣還在冒著絲絲白霧來。打個比方,此時他的樣子就像是一條剛剛破蛹而出的毛蟲,頭部鑽出來了,身子卻還留在蛹裏面。只是蟲子還能蠕動,他卻是手腳都動彈不得。
等白霧撲面,項南星才感覺那裡的溫度竟是極低。試想一下透過這艙體傳遞出來的氣息都能讓他感覺寒冷,那裡面的,想必就是難以想象的超低溫了。
他話鋒一轉:「在剛才那種情況下依然不忘挑釁我,這種冒險的行為又絕對稱不上理性,反倒是任性妄為到了極點——在探聽情報方面,你好像不愛用溫和的手段?」
項南星目光一凜,卻是立刻感覺到對方的不一般。削蘋果人人都會,很多人也有這一手削到底皮不斷的本事,但他此時手裡的果皮卻只有筷子粗細,而且相當均勻,看得出他的手一直非常穩定的。他甚至沒把多少精力放在上面,就是單純靠著身體記憶在操作著,由此也可見,他平時一定沒少把這當做一項日常的練習來做。
她把手按在低溫艙的外殼上,想想又覺不妥,換成了輕輕扶著。看上去她像是很想撲上來,但隔著這又厚又涼的金屬外殼,這一點顯然不太可能。
他迷迷糊糊地盯著日光燈看了好一會,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是躺著的。他下意識地想要坐起身來,這時才發現自己頭部以下的身體像是沒了力氣,只有腦袋靠著脖子的力量勉強撐起了一點點,旋即又重重地摔回原位。原來這脖子也只是半靈半不靈的,雖然能使勁,但靈活度https://www•hetubook•com•com比起平時那要差遠了。
速效麻醉彈,低溫修復艙……換句話說,眼前這個自稱南宮敬之的年輕人,不,應該說整個南宮家,其實都沒有殺他的打算。
項南星從這片幽暗中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不是天堂或地獄,而是一面再平常不過的天花板。那上面鋪著淺灰色的鋼板,中間嵌著兩條日光燈管,此時正發出柔和的白光。
南宮泰揚起眉頭:「還以為遊戲結束后你就不會挑釁我了。原來這是你的性格啊。」
難道是要……高位癱瘓了?
光是承諾還不算什麼,但這句「小男朋友」一出口,南宮茜卻一下子放下心來。她輕輕拍了拍艙身,小聲囑咐了一句「好好說話」,而後便走出門外,順手將門帶上了。項南星的目光一直追著她出去,直到確認門已經關上了,這才移回到南宮泰臉上。
「這暫時還不能打開。」南宮敬之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高速修復后的肌體疲勞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沒有這個低溫艙的保護,你的肌肉現在已經撕裂了。」
「喂!」南宮茜小聲提醒,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只是項南星卻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做過了頭,還在那裡直勾勾地盯著南宮泰,毫不退縮,似乎忘記了自己此時根本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完全是任人魚肉的狀態。
死亡是突如其來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焰尾從漆黑的天空中劃過。眼睛還未看清,它已經悄然過去,留下的是一片愈加深邃的幽暗。
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裡,轉過臉來看著項南星的眼睛。雖然心知對方沒有殺他的意思,否則一https://m.hetubook•com.com早已經動手,但看著這雙眼睛,項南星依然會從心裏不由自主地泛起恐懼的感覺來。一時間,他感覺身體各處的知覺彷彿恢復了,低溫艙內的冷氣正沿著肌膚往裡滲透,彷彿連血液都一併凍僵了,讓他感覺如墜冰窟。
「所以這是……低溫治療艙?」
見南宮泰眉頭微微皺起,彷彿想起了久遠的往事,項南星試探道:「您說的是誰?」
「孟川柏。」
這居然還是一種保護措施?
項南星曾經從一些體育新聞里看過類似的設備,下意識就聯想過去了。他話音剛落,旁邊就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回答基本正確。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冷靜。」
那麼難道是看重自己的學識、智慧或實力?這話光是這麼一想他都想笑。他或許在遊戲方面的經驗比同齡人豐富,但在遊戲之外,他也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至於實力,南宮家隨便拉個小孩都能把他虐得半死不活的,這方面簡直就是個笑話了。
他似乎還有話想說,但突然被大力推開的門打斷了他。伴隨著「砰」的一聲響,南宮茜那嬌小的身體像風一樣卷了進來,直接撲到了放著低溫艙的床邊。她的眼眶紅紅的,看上去沒少哭過。她的臉頰也飛上了兩片淡淡的紅霞,卻是這一路小跑過來累的。
這是南宮家的現任家主,小茜的父親,南宮泰。
對於槍手來說,手的穩定是第一位的。在項南星見過的那些用槍高手裡或許有人也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情,但能完成得如此舉重若輕的,絕對是屈指可數。
那麼,排除下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血緣。他想起南宮夫人之前說過的那和_圖_書些話,暗想應該是母親項雲和她的舊情份起了作用。或者,項雲跟南宮泰也有過交情吧?
他一邊若無其事地啃起了蘋果,一邊隨手按下了旁邊的一個按鈕。項南星還以為他這是要打開低溫艙了,沒想這邊毫無動靜,反倒是遠處隱約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危境中絕對的理性,關鍵時刻近乎冒進的大胆,你的確讓我想起之前的那個人。」
「是你啊!」
彷彿被「槍手」一詞刺|激到,項南星突然記起了對方。不能怪他記性不好,相反,項南星這簡直是過目不忘了。因為他和這個年輕人真正的會面時間,其實只有短短一瞬。
項南星笑了笑,剛要開口,臉色卻又突然一變。他警惕地看向門口,那門剛剛被南宮茜大力推開了,大開的門板猶在前後搖晃著。只是伴隨著這搖晃的節奏,那門板後面正緩緩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
這念頭從他發現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就有了。按理來說,對待這種踩上門來的人,南宮家不殺都算是寬宏大量了,痛打一頓也算是自己活該,可沒有額外替人治療的道理。這家族本來就是一群取人性命的傢伙,突然良心發現要救人性命,這怎麼看怎麼彆扭。
南宮敬之眼裡閃過一道精光:「虛驚一場?」
在項南星身上,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不僅如此,南宮敬之剛才抬手一槍,直接就是特殊的麻醉彈,這意味著他在之前已經做好相應的準備了。可見這場救助不是臨時起意,或者在南宮茜的要求下才進行的,而是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安排。
「很不錯。我是說真的。」南宮泰開口說道,「一直到最後都沒有絲毫動和圖書搖,知道就算只剩自己一個人也不會怎樣,這是對自身判斷極其自信的表現。從這點來說,你算得上上一個絕對理性的人。但是……」
這算是主角光環嗎?項南星很想這樣解釋過去,但只是簡單帶過的話,他終究還是無法安心接受。南宮家對他的這份優待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對方這樣做。
「搞了半天,結果還是虛驚一場。」項南星苦笑著搖了搖頭。
項南星皺了皺眉頭。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幕就是這傢伙衝著自己開槍的。按常理說,正面中了一槍的他該是必死無疑了,但既然還活著,就說明那一槍也不是真的子彈,只是起效非常快的麻醉彈之類的東西。據他所知,一些提煉后的毒素可以在零點幾秒內麻倒一頭大象,這樣說來,他在意識到自己中槍前就失去意識,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心裏想著項雲的名字,卻沒想南宮泰看了他一眼,說出個古怪的名字來。
南宮茜都想罵出來了,卻見父親拉了張椅子過來在旁邊坐下,臉上的戾氣漸漸一掃而光。他擺擺手,示意南宮茜出去。見後者還在猶豫,他於是補了一句:「放心吧,我不會怎樣的——這方面,你的小男朋友倒是看得比你准多了。」
他對著南宮泰一笑,有些話不用說出口,卻是心知肚明。項南星剛才的那番態度絕不是有勇無謀的表現,相反,他打算用這種姿態來試探南宮泰的想法,看看對方能對他容忍到什麼地步。
這聲音幾乎近在身側,又是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響起,項南星當場就嚇得把臉擰了過去,全然不顧那僵硬的脖子還在吱嘎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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