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結束后，周惠敏坐在座位上掩面痛哭。
播音室外，年輕的女導播喃喃自語，歌曲入耳，心中居然泛起一絲甜蜜的感覺，初戀般的甜蜜，令她回味在少女時的情懷中。
「那小子慫了。」矮牛滿臉不屑，「下午我找到他，他一聽說老闆你讓他來醫院，嚇得他不停拒絕，差點沒尿褲子。」
「鳳姐，那後天咱們能聽收音機吧？」
幾個小護士嘰嘰喳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有兩個護士還模仿著清唱了幾句《天使的翅膀》。剛從陳平安病房出來的小護士叫小桃，感嘆道：「好好聽啊！我就去查個房，你們怎麼不叫我啊！」
這兩天你什麼都不用做，就把那首歌練好，咱們這兒有錄音。後天他打電話進來，你唱給他聽，或許這就是他最後的心愿了。你說不對不對？」
「怎麼會呢，我身體好好的……」
「護士小姐，麻煩你等會再進好嗎，我這裏還有點事。」
「沒喲。我們剛才聽『青春交響曲』，有個叫天使的唱了一首非常好聽的歌，可惜他得了絕症，活不了幾天了……」
「是他？他怎麼了？得了什麼絕症，你們怎麼知道他活不了幾天？」
去天堂……
一陣唏噓聲在工作人員中響起，他們從沒想過，這個陪伴了他們一年，自稱天使的聽眾，居然是個命不久矣的重症患者。
我的Vivian……
不光是周惠敏有這種想法，許多聽到天使這句話的人，都懷疑天使身患絕症命
和-圖-書不久矣。什麼「天使」，「人間」，「離開」的，天使不屬於人間，那就只能屬於天堂了。
周惠敏很想立刻答應天使最後的要求，但這個節目是「青春交響曲」，是香港電台二台的節目，不是某個人的點唱頻道，更不是她一個人能夠做主的。
難怪他總是抱怨……
換藥的護士離開病房，回到護士站卻發現自己的小姐妹們一個個雙眼發紅，彷彿剛哭過一場，驚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誰的偶像發生意外了吧？」
周惠敏眨眨眼，很認真的又看了一次。
「快點答應他！」
「他怎麼說？」陳平安問道。
播音室外的節目編導已經變得滿臉興奮——這是要大火的節奏啊！
沒有眼花，編導真的是在用力點頭，那神情，好像是在催促她立刻答應。
等到晚上，矮牛也來了，從昨晚開始，他就安排人手監視某人，今天下午登門找到某人，帶去陳平安的話，邀某人來醫院病房坐坐。
公司運營並未受到刺殺事件的影響。
鳳姐是護士長，她的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回想起收音機里傳來的那三句不合時宜的話，那個護士的聲音，確實有點像小桃。
感動的淚水，是甜的，因為心是甜的。
入夜，病房恢復平靜，外間依舊有四個保鏢保護，裡間的陳平安抽著雪茄，考慮著那人的性命問題。
「你是……是你嗎！」
「這次真不是，是真的。就是天使和*圖*書，你以前也聽過，他經常在電話里抱怨，說話好風趣的。」
「喂？」
天使……
陳平安可不知道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因為幾個小小的誤會，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謝謝你。」周惠敏的聲音帶著幾分嗚咽，天使的聲音變得溫柔：「好聽嗎？」
「他說他跟老闆你沒交情，也不會求道咱們公司頭上，所以沒必要像其他電影公司那樣，唯咱們公司馬首是瞻。還說如果有什麼事，讓老闆你去他公司找他。切，說得好像多狂似的，還不是嚇得不敢來？」
「哦，那你快點……」
眼花了？
這三句話，聲音明顯有點小，聽上去應該是天使捂住了話筒，但是電台的音響設備，卻能夠清楚的捕捉到。
陳平安可不認為那人色厲內荏，矮牛的分析……如果能有五成的準確性，以他的身手只怕早就在新安公司成為一方堂主了。
天使的那句話，沒有多少聽眾聽到，大部分聽眾還沉浸在《天使的翅膀》這首清爽的歌曲中。
不止是她，許多人都與她有同感，彷彿回到了令人陶醉讓人回味的初戀時刻。
「嚇？他會害怕？」
「好聽！」
「不會吧，你們是不是開玩笑呢？不是又捉弄我吧？」
「真好聽！」
「618？那是安少的病房啊，莫非是安少……」
看來是真的！
「你怎麼不說話？」
他正躺在病房內，聽著張子揚彙報公司這幾天的情況。
周惠敏的眼睛被淚水模糊。
「呵呵，我
和圖書這邊事情很趕的，所以比較急……咳咳……」
「當然了。」鳳姐略大傷感，「就算是為他送行好了……」
公司運營一切正常，雇兇殺他的某人還算謹慎，刺殺他失敗后，並未再有多餘動作，例如繼續僱人來醫院行兇，或者對黑馬國際的員工、藝人下手。
「……先生，該吃藥……」
「有可能啊，唱的聲音是有點像他，而且聽說好多歌星都想求他寫歌……」
難怪他自稱天使……
「那好吧，你什麼時候……走？」
矮牛訕訕一笑：「總之他不敢來，不是害怕是什麼？」
就在這時候，電話另一頭傳來「不合時宜」的聲音。
等到護士離開，陳平安嘆道：「阿揚，你個烏鴉嘴，以前我嗓子也沒事兒，怎麼今天嗓子就突然難受了呢？」
「誒，不對啊，剛才我在收音機里好像聽到小桃的聲音……」
聽眾們紛紛對著收音機大喊，有性急的意境撥通熱線電話。
「608，611，615，618……有好幾個呢，幹嘛問這個？」
「是啊。我是天使，而這裡是人間，我不屬於這裏，我是時候離開了……」
電話鈴聲讓他從沉思中驚醒，他拿過大哥大，電話里卻沒有任何聲音。
施南笙如今坐鎮公司，像以前那樣全盤負責公司運營。王家偉準備的差不多了，《旺角卡門》劇組正在籌建中，主角已經敲定劉德驊、張蔓玉和張雪友，再有一個禮拜就能夠開機。
「後天行嗎，後天我會和_圖_書再打電話來，你唱，我伴奏。」
難怪他經常連續兩三個月沒有音訊……
看來某人對形勢分析的比較透徹，並未完全瘋狂。知道陳平安不死，就不能動黑馬國際的任何一人；更不敢來醫院二次行兇。警方在醫院內外布置了不少警力，新安公司也調撥了十幾個經驗豐富的手下守在醫院，真要敢來，定會死的極慘。
「不回來了？」
「你這廝……算了，你只要把當時的情況告訴我就行，他說什麼了？」
「答應他啊！」
與此同時，陳平安坐在病房裡，一邊咳湊著，一邊讓小護士替自己換藥，然後服下院方準備的一些增加身體體抗力的藥品。
抬起頭看向窗外，周惠敏卻看到節目編導滿臉興奮的沖自己用力點頭。
「答應他！」
「小桃啊，剛才你去查房，有沒有看到哪個病房的病人再打電話？」
「你，你不是要去國外！是不是，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喂，我是陳平安。哪位？」
「好，好，我答應你，你不要著急。後天你一定打電話啊，我唱給你聽。」
這是所有聽眾共同的心聲，然則天使的話還沒有說完：「過兩天我要去國外，待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在電台里唱一次這首歌，算是為我送行？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只是，只是我這一去，恐怕就不會回來了。」
「後天？這麼急？」
「你是唱給我聽的，所以好不好什麼的，我說了算。」
編導皺皺眉，走過來和*圖*書，在周惠敏肩頭拍了拍：「阿敏，你想開點。你想想，從你主持這個節目沒多久，他就打電話進來。而且每次和你聊天時他都很開心，我想他是你最忠實的聽眾。
「聽到我的聲音，不會吧。」小桃笑著搖頭，「鳳姐，你就別逗我了，我剛才一直都在給病人送葯換藥，哪有時間打熱線電話啊！」
「剛才在電話里……」
《天使的翅膀》……
工作人員推門而進，年輕的女導播紅著雙眼安慰她：「敏姐，你不要哭了，你弄得我也想哭。」
「你們別逗了，安少好好的，就是手臂受傷，哪有什麼絕症？再說了，咱們這一層的病人有哪個是絕症的？」護士長鳳姐打斷了小護士們距離真相非常近的八卦，「好啦，都好好工作，還想不想要這個月的獎金了！」
「好啊，我答應你。」周惠敏抹去臉上淚水，強顏歡笑，「不過那首歌非常好聽，我怕我唱不好。」
暑假檔的第一戰，黑馬國際與嘉禾鬥了個不亦樂乎，《黃飛鴻》和《鬼新娘》雙雙突破千萬票房大關，德寶的《賭神秘笈》和金公主的《江湖龍虎鬥》很快就被甩開檔次。
其一，《天使的翅膀》非常好聽；天使這個人又要跟陳平安打擂台，這是其二；最後，天使聽起來像是身患絕症命不久矣，這絕對是最大的催化劑之一。只要準備妥當，通過適當的方式宣傳出去，後天，這個節目的收聽率一定會答道非常恐怖的數字！
周惠敏鼻子發酸，淚水不由自主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