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時候，陳平安終於醒了。剛一睜眼就看到兩張大臉，近距離的看著自己。一個是矮牛，另一個是張子揚。

兩人來到樓梯間，雖然矮牛還有幾分防備，但是聽到張子揚把陳平安昨天以天使之名，給電台打熱線電話后，也就明白過來：「哦，原來你也知道了。看來老闆最信任的還是咱來啊！」

陳平安驚出一聲冷汗，頓了片刻，肯定道：「大太太。」

「阿揚，你怎麼在這兒？」矮牛的粗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人也隨聲而至。

「當然。」

惡作劇嗎？

「還在睡？老闆很少起得這麼晚啊！」連矮牛都感覺奇怪了。

「小昏迷，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我都叫出你的花名了，還能不知道你是誰嗎？阿翁，這麼長時間你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一直不聯繫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正思索著，大哥大又想了，接通知后他還沒來及開口，翁美鈴的聲音就傳進耳中：「有些話，我們必須當面說清楚，等著我……嘟……嘟……嘟……」

「那就好。」

阿翁到底是怎麼想的？

矮牛遲疑片刻，搖頭道：「這件事只有老闆和我知道，不能告訴你。」言語間彷彿還帶有兩份自豪。

「還在睡覺？這都十點多了，怎麼還在睡？」

「我不就左臂挨了一槍嘛。」

沉默片刻，仔細聽著電話里的聲音，他又聽到了輕微的呼吸聲。

「當然了，我對你的感情一直都跟以前一樣。」

陳平安心中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和_圖_書冒冒失失喊「阿翁」，電話另一頭要是她的話，就麻煩了。

他不管亂喊名字，這玩意風險太大，一旦喊錯後果嚴重。於是他利用對方對自己的關心，巧施妙計，令對方出聲，他也從話音中聽出電話另一頭是許久未見的翁美鈴。

「揚哥，老闆還在睡覺。」

「為什麼！小昏迷你要不要這麼殘忍，我有多少個夜晚沒有聽到過你的聲音？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躲開我，但你就不能讓我多聽聽你的聲音嗎？就算滿足我這個傷殘人士最後的要求？」

既沒有說話聲，也沒有嘟嘟的忙音，說明對方並未掛電話，但是為什麼不說話呢？

這是怎麼個意思？

「你回香港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受傷？哦，我知道了，你一直都有留意我的新聞對不對？還是你舅舅他們家給你打電話了？」

話音剛落，電話里傳來輕微的呼吸聲，陳平安錯愕片刻，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你是……是你！你是聽說我中槍了，擔心我安危，所以特地打電話關心我嗎！」

「啊！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我的保鏢呢？你們要幹什麼……我知道你們是誰了，昨天開槍想殺我的就是你們……不要，不要，啊……」

「你為什麼不吭聲，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這麼長時間了，你在哪兒，過得好不好，每天開不開心，有沒有人欺負你，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倒是回到我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先回去吧，等老闆醒了問問他，老闆https://www.hetubook.com.com應該是沒得絕症。」

說著話，陳平安開始清唱起《最浪漫的事》，才唱了一半，對面的電話掛斷了。

到了這時候，陳平安已經無暇考慮翁美鈴怎麼知道有關「大太太」的典故，他只是在考慮，翁美鈴是否能夠接受。他身邊的女人不少，從這個角度來看，他不是個專情的人；但他對自己的每個女人都是認真的，只要他親口說過對方是自己的女人，就會用心疼愛、認真對待這份感情，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也算是個專情的人。

「小昏迷，你不乖哦，非要我用這種方式才肯開口嗎……嗯？又不說話了？剛才的呼吸聲，我就聽出是你，更不要說聽見你的聲音。小昏迷，你還要避著我嗎？」

陳平安懊惱的將電話丟在一旁，開始發獃。

翁美鈴起初聽得還有幾分感動，可是聽到最後一句，「噗嗤」笑出聲來：「什麼傷殘人士，還最後的要求，油嘴滑舌還跟以前一樣！」

這一刻，陳平安的心有點亂。

矮牛擺擺手，派頭十足：「沒什麼事兒吧？」

……

「不一樣。他有了新歡，忘了舊愛，而我對新歡和舊愛是一樣的感情。我說過，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是世間最浪漫的事，還記得嗎？」

這一次電話里有沒有動靜，跟之前一樣，沒有人說話，但也沒有掛斷。

「你來也是問絕症的事兒吧？」

「我們也不知道。今早過來接班，就聽說老闆還在睡覺，好像是昨晚很晚才睡著。」和_圖_書

張子揚擔憂道：「會不會出事了？」

陳平安接過來一看，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聽到那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陳平安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我知道是你！你為什麼不說話？這都多長時間了，你走了之後一點音訊都沒有，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電話又掛斷了。

「你想我回來？」

「你，在美國還好嗎？」陳平安試探道。

他翻出身上的通訊錄，找到翁美鈴舅舅以及居住在英國的翁母的電話。正說打過去問個究竟，大哥大又響了。

「我要掛電話了。」

阿翁？

「不是……」矮牛的話還沒說完，張子揚把手裡的十幾份報紙遞了過去。

「我有事情要見老闆。」

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

電話另一頭再次沒了聲音，但卻響起低低的嗚咽聲。陳平安也沒想到，已經一年多聯繫不上的翁美鈴，居然在這時候給自己打來電話。

該怎麼對待周惠敏呢？

「芝姐」二字剛出口，電話就掛斷了。

好一會，翁美鈴的聲音響起：「你，你的傷怎麼樣了，什麼人要害你？」

「做大太太？」

張子揚皺眉，目光落到矮牛手中的報紙上，試探道：「不會跟天使有關吧？」

「沒事兒，老闆還在睡覺。」

「我也不知道啊！」張子揚也是一頭霧水，「昨天老闆給那個主持人唱了首歌，又讓那個主持人明天再給他唱一遍，沒說別的了啊，怎麼就變成老闆身患絕症，不久將撒手人寰了呢？」

「你，你真的能聽出我的呼吸？」和*圖*書

趙雅之、翁美鈴、鍾楚虹、周海眉、王組賢、張敏、李佳欣、林以真等一個個女人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這一晚他失眠了，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睡著之前想到的最後一個女人，是周惠敏。

「呸，想得美。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難道你忘了當初我和湯振業的事了？」

他受傷入院，遭遇莫名其妙無聲電話，如果不是惡作劇，那就是有人想念他，想聽他的聲音，知道他的近況。符合條件的人，一共有兩個，一個是翁美鈴，一個是趙雅之。

「沒有，我還在歐洲。」

所謂從呼吸聲中聽出來，那純粹是騙人的。

「你討厭，不理你了！」

陳平安這邊沒了聲音，另一頭急了：「阿安，阿安，你怎麼了，什麼人要害你，你快跑啊……你現在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想急死我嗎！」

毫無疑問，最後一個電話是趙雅之打來的，和翁美鈴一樣，都是得知他被人槍擊，受傷住院的消息后，專門打電話過來。什麼都不用說，只要聽到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就能猜到他像報紙上說的那樣，並無大礙。

「小莉？如花？菲菲？mary？rose？」

不對啊，如果是阿翁，她沒必要又來一次啊……難道是她！

看看窗外的夜色，陳平安想到了正在日本上映的《午夜凶鈴》。

翁美鈴再次陷入沉默，好一會突然說道：「我該掛電話了。」

翁美鈴的電話，給他留下一個懸念；趙雅之的電話，同樣給他留下一個懸念。電話掛斷之前，他heｔuｂoｏｋ.coｍ•ｃｏm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小孩子的哭鬧聲。

電話另一頭沒有聲音。

「對啊！報紙山都說老闆得了絕症，你昨天在場，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回來？」

又讓他猜中了，電話里輕微的呼吸聲節奏開始混亂，他繼續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去了美國，連個電話都沒有？龍翔苑的兩套公寓我都還留著，雖然一直空著，但是我每個月都有交租金。芝姐，你……喂，喂，喂……」

「那你說出我的名字。」

「你說呢？」

矮牛一拍腦袋：「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報紙上說老闆得了絕症，快不行了。疤拉，快去找醫生，讓醫生給老闆做個全面診斷！」

趙雅之有兩個兒子，可是最小的今年也有七歲了，而那個哭鬧聲，明顯是兩歲以下小孩子的哭聲。

四個保鏢連忙問好：「牛哥好。」

矮牛大驚：「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只有老闆和我知道。」

「你們幹嘛呢！」二人的詭異舉動，令陳平安噌的一下坐了起來，若非知道二人對自己最是忠誠，他都該往歪處想了。

上午十點多，張子揚拿著一沓報紙，風風火火來到病房，卻被四個保鏢攔住了。

「等一下！」張子揚喊住保鏢疤拉，問矮牛，「你胡說什麼呢，什麼老闆得絕症了？」

矮牛瓮聲瓮氣道：「老闆，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再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

「喂？」

又是誰呢？

「我的牛哥啊！」張子揚哭笑不得的拍著矮牛肩頭，「走走，咱倆出去說。」

是電視，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