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怎知伊人病膏肓

一旦坐下,二人便不客氣了。張無忌對茶葉素無研究,但也感覺得出此刻喝的茶葉比之在中土喝的三流茶葉還差了許多,豈知這已是此地難得的好茶?,兩名壯漢喝得讚不絕口,喜形於色。
輝月使聽了想要翻下馬背來,韋一笑早已看出這老者面色不對,當下止住了輝月使,道:「老傢伙說的甚麼?說給公子聽便是,有公子作主,你甚麼也不用怕!」
為防萬一,輝月使沒敢說過激的話,但「酋長老爺家的四管家」幾個字是加重了語氣說的,向張無忌透露了她心中的憤怒。
司徒余最後一拱手,帶領門人施施然去了。
離這喧鬧非凡的地方大約一百三十里地,一座高聳巍峨的褐色大山下,有一個巨大的紅色土坑,今夜月色極好,照得坑內一團黑紅。這裏只生長了一些稀疏的蕨類植物,乾燥的岩石和砂礫在月色下顯得乾淨而蒼涼。
輝月使照樣說了,張無忌借勢拉轉馬頭,對韋一笑喝道:「我們走!甚麼地方買不到好貨?我們就是去比什凱克,也不在這裏買!走!」
果然不一刻,便有七八騎吆喝著奔來。那四五條黑犬齜著牙滿口黃牙圍繞著三人狂吠不休,聲震耳鼓,韋一笑聽得心煩之下伸舌頭卷了一下嘴唇,嘿嘿笑道:「真是狗仗人勢啊!若在我中土,這樣的死狗,早被我姓韋的殺來下酒了!」
韋一笑笑道:「憑你也配問我等的姓名么?」
悍婦衝到帳門口,聽到張無忌的喊話,立刻回頭吩咐手下,看好帳內的一男一女,然後才拔出腰刀沖了出去。
那座城堡的房頂參差起伏的,正好遮羞撒尿。
韋一笑被她如冷電般的眼光掃得渾身不自在,竟頗為哆嗦地側身問輝月使,他們說了些甚麼。輝月使道這女人被他們稱作女奴大總管,特音的狗因為咬了女奴而被打死,特音心裏不服氣,便找了大總管評理來了。
張無忌聽了輕描淡寫地笑笑道:「可惜家父不做兵器生意。」
區區一個家奴竟敢擺這麼大的架子對待教主,韋一笑當即便要光火,張無忌忙攔住了他,抱拳笑道:「一切憑主人安排便了。」攜了巴庫的手,同他一同走到帳外。喝茶正好閑聊,打探消息也不能操之過急。波斯這麼大,人煙又如此稀少,總教人馬躲避的地方憑三人平白去找去訪,無疑便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而以聖戰士兵人數之多,情報網之大,定然知道總教人馬躲避的大致區域。那樣自己三人設法潛入那片被包圍監視的區域,定然容易尋找得多。要知道,聖戰隊伍里曾經信奉摩尼教的人眾多,總教人馬在逃亡躲避中是不會輕易留下記號的,張無忌所憑藉的,便是過人的內力,將聲音傳到方圓百里之內,在以過人的聽力聽到總教人馬的回應聲音,搶在聖戰士兵之前找到他們,並同他們再一同潛入深山,然後伺機逃出重圍,回歸中土。
輝月使一怔,果然聽話地回頭向前爬,韋一笑跟在後面,爬得七八步,輝月使突然噗哧一聲笑說:「前面萬一有蛇怎麼辦?」
自崑崙武家莊后,張無忌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如此兇狠的惡狗了,如今再次看到,一番舊事湧上心頭,不禁暗暗慨然興嘆。
西華子緊緊地摟住了她,在她耳畔哽咽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話,反正活不了,你我二人便死在一起!」
這裏禁止喝酒,於是所有人都喝那甘甜的河水煮的褐色粗茶。
聽到此言韋一笑和張無忌一起仰天哈哈笑。韋一笑當即拍桌大罵道:「他奶奶的熊!老子這還是客氣的!倘若在我中土,有人縱狗傷人,老子不但要殺狗,便是那狗娘養的人,老子也一併殺了!」
張無忌抱拳笑笑:「司徒掌門客氣了。」
韋一笑笑道:「打架么?我不怕你!可是我們家主人不讓我隨便打架,要和我決鬥么,你得和我們主人說的。」說罷回身要落座了。
這夜的月色不錯,天空藍幽幽的,正適合孤獨而寂寞的公狼登上山頭呻|吟,韋一笑卻如一道灰影一般在帳群間往來穿梭,波斯人們將方圓十里之內的狗都喚來了,圍捕韋一笑。
張無忌到沒怎麼生氣,他笑道:「哦,我一時忘了!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請長者勿怪!」
勇士們衝到帳外倒不敢亂來了,只得層層疊疊地將整個帳篷圍了起來。這時達納漢如一頭髮了狂的人熊般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刀指韋一笑,用聽起來極為彆扭的漢語暴喝道:「逃跑,不算英雄勇士!有本事,正面決鬥!」
只有一名瘦小丑陋的女子略略地扭頭看了幾眼,隨即便關切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一名不住劇烈咳嗽的醜陋老嫗,老嫗卻毫無表情,只是低垂著頭,有氣無力地一下一下敲打著雙膝之間的石塊。
衛四娘半昏迷中聽到師哥這番豪言壯語,心中當真又是激動又是歡喜,不禁將臉頰緊緊地靠在了西華子的懷中,埋怨道:「師哥,你不該回頭的,如此害得你也陪著我一起死……」
他們都有任務在身的,既要大量採集礦石,又不能令奴隸過多地死亡,因為奴隸也是大酋長的一種財產,奴隸死亡也是一種財產損失,所以管理此礦的二管家會懲罰看護不力的頭領的。
擺夠了譜,張無忌才不情不願隨巴庫繼續往前走。
自在和田被司徒余發現行蹤后,他們已經被追了數日夜了,此刻已是筋疲力盡,信心盡喪。西華子自知今夜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師妹到底同他情深意重,在最後的一刻實在不忍死在兩處,所以雖然回頭必死,卻還是回了。他武藝差師叔甚多,此刻鬥志盡喪,躍下馬後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於是就此坐倒在衛四娘的身邊,將她抱在懷裡,扶正了她斷裂的胳膊,雙目不禁滾下淚來。
輝月使手中的火折已經燃盡,洞內又恢復到一片黑暗,半晌,輝月使問道:「沒動靜了,它死了吧?」
輝月使閃電般地兩擊並沒有打倒這隻巨蜥,反而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性,心頭已是一驚,洞中無法騰挪,眼見這怪物兇狠之極地撲咬過來,只得舉起兩枚聖火令封擋,只是天知道這兩個小小的鐵傢伙能否塞的滿這怪物的巨口了。正當那惡臭撲鼻而來時,腳脖子猛地被一隻干手抓住一拉,整個身體便猛地向後劃去。巨蜥一口落空,牙齒相格之聲滿洞相激,刺耳欲聾。
山口到酋長大帳,足有十里遠,大部分的牧民平時都是放牧牛羊,操勞生計的,但他們隨身都攜帶武器,如有戰事,打馬往大旗下面一聚攏,就是殺氣騰騰的戰士。平時各處路口或村寨,都由族中長老率領幾名勇士巡邏把守,但有情況,立刻傳訊。而遇到做買賣的商人,則由他們負責接待指引。這裏的普通百姓是不能私自售賣自家的物事的,必須得集中上交大酋長,由大酋長統一售賣,所以碰到前來收購貨物的商人,長老們只得將他們送到大酋長那裡,大酋長家的管家很多,專門管這個。
好在她們現在既醜陋無比,又灰塵遮體不見肌膚,而且這裏赤身裸體的人多的是,所以沒人注意看她們方便,否則,兩人早已活不下去了。
公主象徵著高貴與美麗,這兩樣,有哪個女人不喜歡?
那名弟子的一聲大喝,令司徒余抬起的手暫時頓了頓。韋一笑原本不太情願地走在張輝二人之後的,聽到那後生小輩如此口氣,不禁來氣,立刻提韁躍馬奔到了最前面,嘿嘿怪笑道:「我等就是走近了,你待如何?」
巴庫極其熱情,不住勸吃勸喝,這倒令張韋二人對他生出不少好感來。茶過三巡,張無忌便客氣地道巴庫長者陪他們這麼久也甚是疲累了,現在他們已經熟悉,請長者安排一名下人招呼他們就行了,長者盡可回家的。
想到此處,張無忌笑道:「尊敬的巴庫長者,我這一路看來,貴部落的地毯編織的確宏大,數量眾多啊!」
喝了快兩個時辰的茶了,娘的,現下一泡尿正憋得慌,這茶可說甚麼也不敢大口喝了。不是要到外面評理嗎?現下不讓老子出去,老子也得出去了,不過要評理,也得先等老子解決完內急再說。想到此處,韋一笑哈哈一笑,對悍婦等人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要叫俺出去嗎?現下我可走了!有本事來抓我啊?」說罷一晃身,已從帳門竄了出去。帳門口原本堵著三名大漢的,但他們見到灰影一閃,竟沒堵截得上,於是一呼擁,又一齊擠出帳外,只見韋一笑站在三丈外,向他們笑著招了招手。大漢們終於感覺棘手了,紛紛拔出了腰刀,向韋一笑撲了過去。
這都是輝月使事先交代好的措辭,因為張無忌年紀輕輕,面白膚嫩,怎麼看都不像萬里販運的商人,再說就他們三人三騎,身上還無甚金銀,騙小孩也騙不過去,所以謊稱背後還有一個做大老闆的爹,方能天衣無縫。輝月使照著翻譯了,另外又將那個子虛烏有的自家「老爺」的強大實力大加吹噓了一番,意思是只要你這裏貨物量大、質美、價格公道,有多少老爺收多少,付大元硬通貨元寶銅錢和巴格達金幣都可以!
一千多名聖戰勇士們因此也沒有得到休息,站立了近十個時辰令他們又困又乏,這裏的水和糧食都得靠馱馬自山外駝來,可這裏卻有一萬多名奴隸,三千多名勇士,無論送多少來,都難以滿足需求。因為沒有清香甘甜的茶水冰糖安慰他們乾渴而痛苦的身體、澆滅他們心中難以抑制的怒火,所以他們都把滿腔的邪貨盡情地發泄到了奴隸的身上!他們手中的皮鞭都已抽得開花分叉了,可奴隸們卻一個個仍然像要睡著了似的打不起精神來!突然轟咚咚一聲巨響,坑東側又塌方了,慘呼聲哭喊聲不絕耳地傳來。
韋一笑聽了立刻拉轉馬頭往回走,輝月使立刻佯裝又急又為難,將這話喊給巴庫聽了,巴庫果然立刻慌了手腳,忙打馬攔在了張無忌的馬前,學著中國人的模樣抱拳打恭,笑道:「我尊貴的客人這是怎麼了?在加恩一代,誰還有我們部落大?偉大的、神聖的、深受萬能的、無所不在的真主安拉眷顧的君主、烏斯漢陛下已經將加恩山脈東西兩側,廣大的阿富汗谷地,都封給了我們的酋長,土庫爾思?本登老爺,並尊封我們老爺為黃金大酋長!我們這裡有全世界最精美的地毯,有全世界最神奇的藏紅花,尊貴的客人您還去哪裡呢?比什凱克的也不一定有我們部落的好啊!」
西華子的一番話說得司徒余不怒反笑,眼前這個道士師侄摟個女人頗不像話,但他自己也不檢點,是以倒沒有想到以此來譏諷他們。如今這二人說甚麼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貓捉老鼠的心理令他也不捨得立刻下手殺了他們,反而損起了鐵琴先生何太衝來:「你掌門師傅?那個何鐵琴么?我掌門恩師還在時,他便慣會捧個音質拙劣的鐵琴彈些歌唱些曲,勾引派中老少女弟子,真實的本領卻稀鬆平常。恩師過世后,若非斑師姊仗著幾位師姑撐腰鼎力助他,他又怎能奪了我的掌門之位?當年若非我僥倖脫逃,還能活到現在么?天可憐見,竟讓他倆雙雙橫死異鄉,當真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常勝王當然沒有從黛綺絲母女口中得到秘密,兩人均稱逼得緊了唯有一死而已。於是他殺了其餘跟隨的教眾,廢了黛綺絲的武功,也不拆穿她們的身份,而是將她們以戰俘的身份交給了黃金大酋長的軍隊。她們改裝后的醜陋形象令她們第一批次地被各貴族、軍功勇士們淘汰,最後發配到了這座鐵礦來敲礦石,天天挨餓受凍,沒日沒夜地幹活,從來沒有一滴水清洗手臉身體,晚上睡覺也同這些男女老少奴隸們擠在凸凹不平的礦石上,連個遮蔽風雨的窩棚都沒有,人人身上臭氣熏天,疫病橫行!失去武功的黛綺絲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小昭也已百病纏身,兩人都已經瘦得皮包骨頭,隨時都可能像其他奴隸一樣死亡。
原來他說的是一個女奴縱然被狗咬死了也不打緊,他們酋長會很樂意地賠他兩個的。
韋一笑洋洋得意地嘿嘿一笑,躍上馬背。救西華子他沒興趣,但借個事由在人前顯露絕世輕功,卻向來是他的一大嗜好。
輝月使依言說了,那悍婦嘿嘿冷笑了一聲,上下再一次打量了韋一笑一番,竟用生硬不堪的漢語說道:「你這個人不老實,以為我們聽不懂你說的話嗎?想騙我,沒那麼容易的!走跟我到外面評理去!」
韋一笑胸中的怒氣大起之下,那還管他這裏的什麼規矩,當即將輝月使抱上了自己的馬背,然後牽馬走在張無忌馬後。大漢們均用奇異憤怒的眼光看向他們,韋一笑只顧昂然不理,大步向前。
張無忌笑道:和圖書「不過我一路看來,地毯無論厚薄大小,全是一種風味的圖案花色啊。」
韋一笑也將左手手腕包在嘴裏狠命地吸,狠命地吐。他適才爬行時按住了一條,於是被那蛇在手腕上咬了一口。見此情形,輝月使哈哈大笑,連道老天有眼哪!韋一笑坐直了身子,正欲譏諷她,卻見輝月使身後亮盞碧油油的「燈火」搖搖晃晃地來了。便拍了拍輝月使,向她身後一指,輝月使回頭一望,臉色變了變。韋一笑道:「斷後全靠輝女俠了!本人開道去者!」說罷晃著火把便去驅趕蛇群。
他這般一喊,兩名女弟子立刻同聲喝斥,長劍一挺,刺入了半寸,但西華子哪顧這些?連喊不休。
波斯喝茶之風尤甚中土十倍,從早到晚,每個人總要喝它個幾十碗的。此刻二人站崗,早已許久滴茶未有入口,見到張無忌杯中蕩漾的瓊汁,滿桌的吃食,尤其那昂貴難得的小麥製品,實在令人饞涎欲滴。此地的兵亦是民,軍紀全無中土的軍隊那般嚴格,是以聽到主人邀請,略一忸怩,便進來落座了。
韋一笑一愣,登時反應過來,定是自己打死的那條狗的其他家人來尋自己的晦氣來了!娘的,還是個女人,而且八成是個潑婦,假若找我來打架,我姓韋的何懼於她?倘若找我來罵大街,我的娘,這種調調可不合我老韋的口味!除非周顛那潑皮才行,不過好在她說的話我聽不懂,我說的她又聽不懂,咱倆總不能你罵你的我罵我的吧?嘿嘿。
東礦的幾名勇士頭領舉著馬鞭大聲地咒罵著,滿臉的汗水將他們布滿了灰塵的鬍子沖刷得出奇的斑駁。他們害怕繼續塌方,不準士兵和奴隸前去救人,只是指揮著奴隸們將塌方下來的大量礦石搬去不遠處的碎石場。
巴庫聽得哈哈大笑。他就知道漢商對兵器不感興趣,否則也不會將這等機密事拿來炫耀。
韋一笑差點忘了,這時以手一摸,腫了足足一圈了,半個手臂也又麻又癢,心下暗驚,口中卻不示弱地喝道:「趕快爬你的,廢話如此多!」
聖火島乃是摩尼教明尊轉聖聖地,供奉著明尊親刺的聖物大光明真經,乃是摩尼教徒朝拜明尊的聖地!那座島上有個湖泊,湖泊里漂滿了石油,常年燃燒著熊熊烈火,拱護著湖心供奉的聖物、埋葬的財寶。
眼見情勢危急,張無忌一邊大喊:「請劍下留人。」一邊向韋一笑做了個救人的手勢。韋一笑當即電閃而出,眾人只見一道灰影數閃之間,便如一陣風般躍過頭頂了。噹噹兩聲,那兩名女弟子手中的長劍一齊飛了出去,叮叮兩聲,釘在了不遠處的山壁上,眾人錯愕之中,只聽嘿嘿一聲笑,韋一笑竟挾了兩人自左側山壁飛蹋而過,奔向張無忌了。
後來果然發現有司徒余的弟子尾隨,離得雖遠,但只要他能監視張無忌,豈能不被張無忌發覺?張無忌心下暗怒,提氣將來人呵斥了兩句,那幾人離張無忌等人足有一里多地,高山相隔,每每連人影都看不見,可張無忌的話音怎地就能如在耳邊響起,震得腦內嗡嗡作響,心窒頭暈之下,好半晌才恢復過神智來。惶恐之下,哪敢再跟?忙回去復命了。
快要轉過一座藏青色的大山時,張無忌突然聽到後面數裡外有馬匹賓士而來,不由眉頭皺了一皺,在這種荒無人煙、野獸出沒的大山裡,會有什麼好人策馬狂奔?難道是強盜追劫自己三人來了?這條路乃是中西通商要衝,盜匪作亂,為害不淺,倘若他們不來作惡便罷,否則,便順手除去,以絕大患。想到此處,便沒動聲色。過了一會兒,韋一笑也聽見了,咦了一聲。
張無忌若扮作行商大老闆,說甚麼也不像,但他做過明教群豪的首領,近來武功又越加傲視群雄,是以氣度早已不同往常,由此扮一個大老闆的頗顯年少有為的公子還是綽綽有餘的。他見大漢們擋住了惡狗,當下不動聲色地笑道:「她雖是一個女奴,現在卻是在下的口耳,得罪之處尚請諒解!」
秘密準備多日後,三個多月前的一天深夜,克蒙部落卻突然遇到了襲擊,土庫爾斯部落的一萬五千大軍從天而降般地沖入部落,片刻間便瓦解了克蒙部落倉促中集中起來的力量,無數的勇士剛剛提著褲子衝出氈房便被殺死,總教眾人只得再次逃亡。常勝寶樹王武功最高,由他和黛綺絲帶領精衛護送教主殺出重圍。情況緊急之下,為了掩人耳目,黛綺絲給自己和女兒都帶上了人皮面具,改換了面目,等她們終於逃入了深山後,護衛教徒已經沒剩幾人了。十二寶樹王,只剩下了渾身浴血的常勝王。正當黛綺絲渾身虛脫,坐下來稍事歇息時,常勝王卻突施暗算,制住了黛綺絲。然後他搜去了藏在小昭身上的三枚聖處女七彩寶石戒指,逼問她們寶戒的秘密在哪裡。
可惜摩尼教早已失傳了,否則現在的伊朗或許成了游泳強國,北京2008奧運會便沒有了美國菲爾普斯什麼事,游泳各項前三全歸伊朗了。
加恩山脈位於現今伊朗和阿富汗的交界,山脈比不得中國的許多名山高大雄偉,風景絕美之處也不多,四季不化雪的地方甚少,輝月使口稱加恩大雪山,那是心中對此山有一種神聖的崇敬,說話語氣不由得加重了而已。進入山脈,韋一笑見此山溝曲徊環繞,人煙稀少,時而森林密布,時而又寸草不生,頓時放心不少,勸張無忌道,此地地形複雜,極易潛逃躲避,人煙稀少,氣候乾燥,給養難繼,必然不適合大批人馬久留,倘若波斯軍隊現在還沒有找到小昭姑娘,必然會撤去大部分的人馬,散於四周集鎮要道,這對於咱們的營救極為有利!
常勝王沒有交出摩尼教教主的人頭,只說她們狡猾,沒有信得過自己,終於還是讓她們逃了,沒有撈到功賞,便自告奮勇前來鐵礦看管奴隸。這是一項人人都不願乾的苦差事,不但極少立功的機會,環境惡劣,而且擔負的責任又多,所以他的請求被視作自領責罰的表現,淡然順利通過了。
如果摩尼教可以由男人出任教主,他或許不會出此下策,但事實並非如此,只要有教中的大批元老在,他是永遠不會實現自己的抱負的,而那一代代的聖處女教主,他是失望透了,她們只是一尊尊供人膜拜的偶像而已,毫無抱負!毫無魄力!甚至毫無智慧、毫無主見!以至曾經在波斯大地上像太陽一樣輝煌的摩尼教日漸式微,以至異教入侵,致使聖教慘遭異教屠戮,瀕臨滅亡!現在對他來說,雖然身遭大難,卻也不失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契機,只要他成功得到明尊大光明真經和那些財寶,他就有威信有實力重振摩尼教,一改舊制,將摩尼教在自己的手中發揚光大!
波斯人痛恨蒙元,但在這裏來往的大元漢人卻皆為本份的商人,同他們素來友好,既有錢,付錢還爽快,分文不賴,而且他們的物產,五成以上要靠賣給中國商人,所以怎能不歡迎漢商?所以張無忌假扮漢人商人側面打聽當下時局,絕不會引起猜疑。
張無忌抱拳道:「貴派家事在下本是不便插手的,但這位西華道長與在下有過數面之緣,在下實不忍眼看他如此殞命,是以斗膽替他二人說個情,還請司徒幫主能夠夠念在你們師出同門的情面上,暫且饒了他們二人一命!」
張無忌卻罔若未聞地端起了茶杯準備飲茶了。
悍婦這一抓勢頭不小,快如閃電,但竟然依舊連邊都沒碰著對方一下,一抓勢窮收回,竟發現掌中多了一根羊骨,又羞又怒,哇呀一聲大吼,五指合攏,掌中的羊骨登時格格爆響,粉碎性斷折開來。看得張無忌心下納罕,這功夫,只怕要趕得上少林寺的大力金剛指神功了。不過她的武功怪異,真是半點看不出是出自何處的。
韋一笑連忙一把拍在輝月使的腿上,大喝道:「臭婆娘快往前爬!發甚麼愣?」
剛才的塌方几乎絲毫沒有引起這裏老弱婦孺的注意,他們似乎都已經麻木了,或者根本沒有感覺到身邊不遠處剛剛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塌方,也許,正有他們的親人已經被壓在了亂石下。在這裏,別人的生命似乎已經沒有甚麼意義了。
巴庫離去,韋一笑狠狠地揮了揮拳頭,道:「甚麼死狗,待老子事畢,非回頭來宰它幾十隻!」
司徒余大怒,殺人的手勢立刻揮下,那兩名女弟子得令,長劍雙雙下壓。西華子不愧是崑崙前掌門大弟子,危急當中抱著衛四娘仰天躺倒,著地一滾,那兩柄長劍在他身上劃了兩條血口之下,避過了致命一刺。兩名女弟子這樣都沒刺死西華子,面上不禁一熱,一起躍上,雙劍交刺而去。
但韋一笑顯然只當那些惡狗為蒼蠅的,討厭歸討厭,卻不怕它們。
巴庫又洋洋得意地道:「我們老爺不但擁有廣闊的草原,大批的人民,還擁有一座巨大的鐵礦,能夠煉出最優質的精鐵,打造出最鋒利的武器!」
張無忌下馬查看了衛四娘的傷勢,替她封穴止血,化解於氣,內服外敷了他二人自帶的崑崙金瘡葯,接續斷臂,就近折了灌木來綁縛停當,見崑崙眾人早已走得沒有蹤影了,便起身告辭。誰知西華子竟通地翻身跪倒,抱住了張無忌的大腿苦苦哀求,願意此生永遠追隨張無忌,做牛做馬來報答張無忌的救命之恩!
韋一笑心想這傢伙定然活不久了,剛停下手來稍事歇息,這巨蜥竟然立刻昂首一聲猛吼,拚命往前擠,眼見兩旁沙石碎落,它又擠過來了一尺,韋一笑手中聖火鐵令連忙繼續狠打,啪啪百八十下,竟將這巨蜥的滿口利牙盡數打斷,吻緣被打得深深地陷落下去。
這婦人的長袍乃是柔軟的絲織品,長及大腿,頗為緊身,將身上層層疊疊的曲線顯露了個隱隱約約,下身卻穿了一條極肥大的皮褲,足登碩大高聳的皮靴;她也蒙面了,但絕非尋常婦人圍的厚重黑布,而是一片又輕又薄半透明的褐色絲巾,這樣的裝束在波斯乃是最最出格最最性感的了,奇怪的是那些虔誠而嚴厲的長老們竟然沒有來管她。
巴庫仰天張開雙手嘆道:「這可是我們最最美麗的、獻給真主的圖案花色啊!這是萬能的真主恩賜給所有的信民極其珍貴的禮物!」
南湖沙漠並不甚大,只要不迷路,體力和給養跟得上,有個七八日便穿過去了。三人雖然沒有了馬匹,但三人的武功內力都極強,有了水后,行進速度並不比騎著馬在沙漠中速度慢。沒幾日,便見到了牛羊綠洲,上前打聽,得知到了鄯善地界了。韋一笑的長袍經過撕扯火燒后,已經難以遮醜,此刻正好,偷了一套當地民族服裝著了,頭戴小花帽,配著他那黑瘦的肌膚,當真活脫脫一個草原牧民,看得輝月使直笑。
她們為什麼會淪落到了這裏,而外界卻還依然在苦苦搜尋捕殺明教教主?
這般神乎奇技令所有的崑崙弟子一齊大驚失色,司徒余抬起的手久久不能放下,直到韋一笑奔到張無忌面前,將兩人擲到張無忌馬前,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位想必便是輕功絕世無雙的青翼蝠王韋一笑了?今日當真令鄙人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韋一笑早看不過去了,不等她叫,身體已經離鞍而去。落上輝月使的馬匹,伸手抓住了抱住頭臉的輝月使的胳膊,猛地一提,將她提離了地面,但一條狗已經要在輝月使的小腿上了,這狗甚是兇惡,一口咬住便發現獵物要掙脫,於是立刻惡嚎著死咬不放,被韋一笑一起提了起來。
包括那些追他的人。
其實有巨蜥到來,蛇群們已經開始逃竄了,倒不用韋一笑費力。輝月使則苦了,為了隨時抵禦後面追來的巨蜥,她不得不轉過身來倒著爬。巨蜥見到了她,更加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兒便爬到輝月使面前,尖頭低伏,脖子猛地前伸,便向輝月使咬去。巨蜥巨口中喘出的粗氣其臭無比,更在韋一笑的蛇血屁之上,輝月使聞得不由頭暈腦脹煩惡無比,忙閉住氣,右手的聖火令搶先打在那巨蜥的眼角上,一聲鈍響,這足以將人打得筋斷骨折乃至洞穿體膚的一擊竟只將這巨蜥打得眼角開裂,血都極少滲漏出來。
張無忌搖頭笑道:「你的手下那麼多,如果個個不服,都來和我的手下比武,那怎麼得了?不妥不妥!」
此言聽得崑崙群弟子同時大怒,呼啦啦,一起拉馬涌到了前面,二十多道目光一齊瞪向了三人,只待司徒餘一聲令下,搶上去便將這傲慢無禮的傢伙砍成肉醬。只有兩名年齡最幼的女弟子躍下馬,伸出長劍抵在了西華子的胸膛上,以防此人乘機逃跑。
韋一笑感覺那巨蜥越來越近了,加快步子往前爬和_圖_書,黑洞洞地啥也看不見,一頭撞在了輝月使的臀上,撞得她嚶吟一聲,也更加拚命爬了。但前方出現了一處狹窄,輝月使爬進去都顯得甚擠,爬行速度猛地慢了下來。巨蜥已經喘息著追到身後了,韋一笑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嫌,一把推在輝月使的臀上,將她推了過去,那巨蜥不管不顧地蹭著洞壁拚命向韋一笑的雙足咬去,但韋一笑的爬行速度飛快,人又瘦,這狹窄的洞穴也是飛快爬過。巨蜥一咬沒中,奮盡全身的力道一彈,一口咬住了韋一笑的長袍,立馬拖住了韋一笑,它再要往前一步壓住韋一笑咬時,卻被卡在了那狹窄之處動彈不得了。
西華子在張無忌心中的印象甚是惡劣,一看是他,張無忌都想轉身就走的。但此人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又實在太深了,自己初回中土就遇上他,後來雖人海茫茫,光陰荏苒,卻還是總會遇上他,而且每次他留給自己的印象都不淺,雖然每次都沒有好印象,但略一回味,這也似乎算得上是一種緣分,所謂惡緣難解,便是到了這個荒蕪人煙的萬裡邊陲,卻還是遇上了他,而且,正是大難當頭。
輝月使哪裡還有心思喝茶?但張無忌全然有持無恐,心中只在琢磨怎樣才能快點找到小昭了。
看到是他們,張無忌微愣了一下,一時還不敢確認,待再近了了一些,不但確認是他倆,還認出了他們身後七八丈遠的崑崙派現任掌門司徒余!
司徒余或許是崑崙派建派以來最注重外表形象的掌門,今日看來是在追擊西華子和衛四娘,仍然同二十多名男女弟子一道渾身煞白,在這藍幽幽的月色之下,顯得既飄乎,又瀟洒,這比當年每每出行,身後必有一左一右手捧鐵琴長劍的童兒的何太沖還要酷、還要拽(對不起,這是現代詞語)。
土庫爾思?本登酋長的名號輝月使早已給張無忌說過,他是這裏勢力最大的酋長,管轄了大片的草原和谷地,農牧民三萬多戶,馬上勇士過萬,而他自己也勇武過人,頗具膽色,自投靠了巴比倫王烏斯漢后,在反蒙元戰爭中屢立戰功,深受烏斯漢賞識,所以加恩大山一帶的重要事情,非得向他打聽不可。
張無忌符合著笑笑,突又轉換話題道:「近來聽說加恩一代發生了戰爭,我們一路行來甚是擔憂,也不知現下戰事如何了?」
三位聖處女的秘密,當然是自古相傳的,她們都在明尊座前發過毒誓,非聖處女傳人,決不外傳,而那條傳說中的秘道,相信便是近十代的教主,也沒涉足過。現在他常勝王,就要做這第一人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樣找到小昭她們,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她們逃往何處了。
狗群狂吠不久,凶性再也難煞,竟向輝月使瘋撲而上。輝月使不敢顯露武功,心頭惶急間不由大叫:「韋一笑,救我!」
輝月使咬牙切齒地狠追韋一笑,今天不狠狠地打他一頓,她便不是明教堂堂輝月使了!
輝月使輕聲道:「它擠不過來了?」
不過石油燃燒對環境危害極大,現代人也不會任其亂燃而不設法將其撲滅的。
輝月使眼見那聖火鐵令和韋一笑的那條胳膊都早已被五顏六色的漿體包滿了,巨蜥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韋一笑還在拚命暴打那巨蜥的頭部,心想這傢伙怎地如此心狠手辣啊?難道中土人都是如此?
西華子的懇求令張無忌直感哭笑不得,今後自己安家落戶,或許會需要個家僕婢女什麼的,但西華子這尊邪佛實在太大了,他可用不起。當下婉拒。韋一笑直接哈哈大笑。最後待西華子痛哭流涕地說只要離開張無忌,司徒余馬上就會殺了他們,張無忌救人也要救到底的話,張無忌才勉強讓他們騎馬跟在身後,一起西行。待過得兩日,他們自行離去,方才一起上路了。
此刻到了這麼邊遠的地方,張無忌早已不另行裝扮了,但幽幽夜色之中,司徒余等人哪有張無忌及韋一笑的目力?是以遠遠地他們只看到模模糊糊三騎人馬,只道是當地滿山尋丟失牲口的牧民,也沒有在意。
張無忌忙喊道:「韋先生切勿傷人吶!」
韋一笑怒極,再也顧不得什麼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話,當下另一隻手掌飛落,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那狗的鼻樑之上,直打得它骨斷肉裂,狗血四濺間終於鬆脫巨口,倒翻出去。其餘猛犬見狀凶性更是大發,立刻湧上來撲咬馬腿馬腹,驚得馬兒當即嘶叫著人立而起。韋一笑足尖在馬鞍上猛地一踩,抱著輝月使飛躍了出去。群狗立刻狂吠而追。
常勝王的武功極高,潛泳術也沒說的,但要平安游過那片火海,撅得財寶再平安回來,那是半點把握也沒有。而傳說中有一條湖底秘道通往湖中小島,而這條秘道的秘密只有三位聖處女才知道,而打開秘道之門,便是三位聖處女的七彩寶石戒指!
司徒余的用心,西華子怎能不知?只要離開張無忌,他們保准活不過明日正午!另外,自師傅死後,司徒余進犯,自己便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前幾日糾集了幾位往日要好的師兄弟,同上崑崙伺機刺殺司徒余,奪回掌門寶座,可是沒想到這司徒余精明之極,反害得那些師兄弟丟了性命,自己同衛四娘倉惶逃命,他終於自知再也沒有翻牌的希望了,此刻天可憐見,武功與勢力天下無雙的張無忌竟然發善心救了自己,就是給他做條狗,以後的前途也還要強過做崑崙派掌門啊!只要博得張無忌的信任與歡心,到時要奪回崑崙派殺了司徒余和他的全部黨羽,還不是易如反掌?這可比投靠神秘兮兮不知是人是鬼的神衣門受其支使轄制強多了!此時不趁熱打鐵拚命攀附,更待何時?
作為一大行商,卻用一個女奴作嚮導,是很可恥的。所以巴庫表面雖然熱情,實際與張無忌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輝月使想要上馬,大漢們卻一起瞪向了她,無奈,她只得牽著馬在後面走。牧羊犬們越來越多,張韋二人騎在馬上,又有長老陪著,牧羊犬們猜到他們是重要客人,不敢造次,便都圍了輝月使一人狂吠。
明教回歸被襲后,十二位寶樹王一舉殉教十名,近千人馬僅剩十幾人,大家保護者教主拚死衝出重圍,逃入深山之中達數月。深山之中無鹽無米,十餘人又大半身受重傷,寒冬過去后,便只剩下武功高的六七人了。大家分頭潛出山去尋找教眾,打探消息,終於千方百計地將教主秘密護送到了克蒙部落。克蒙酋長信奉明尊,見教主到來,當真激動得數夜都沒有睡得著覺。已經飢餓得腦內常常產生幻覺的小昭終於得到了幾日的將養。
聽到司徒余辱及恩師,衛四娘當即噴出一口血去。抹了血跡,她切齒罵道:「奸賊好生無禮!想我崑崙開派祖師何祖師號稱琴劍棋三絕,世人皆尊稱為崑崙三聖,何等氣概?我輩弟子不能盡傳師祖神技本已十分慚愧無地了,怪也只能怪我等資質拙劣,不能將崑崙絕學發揚光大,卻怎如你這奸賊當眾詆毀誣衊祖師神技?將我掌門師伯苦練的琴藝肆意糟蹋,該當何罪!奸賊你如何能夠擔當我崑崙派掌門?教導全派弟子?」
此外也沒有問出多少有價值的東西來。晚間帳篷西頭城堡附近的曠地上突然火光熊熊,悅耳的弦鼓歌舞聲遙遙傳來,想來定是夜來無事,當地百姓圍個篝火熱鬧熱鬧吧。三人正欲趁此機會出去看看,誰知這時帳外靴聲囔囔,已有數十人向這邊大步走來。
原來是張無忌等三人引馬走過來了。
自從進入西域后,所見女子大都如此打扮,張韋二人倒也沒有奇怪。輝月使早早交待他們,此處有一個部落,他們去打聽情況,須得佯裝成商人的模樣,她現在是張無忌的女奴兼嚮導,來波斯收購地毯和藏紅花,這是先來打問價格來著。這個部落以前是信佛的,百年前轉信摩尼,現在卻已經叛教,成了阿拉伯附民了!所以輝月使不得不違心換了穆斯林的裝束,改騎馬為坐馬,以免引起眾相嘩然。
眼見沿途偶遇人者,再無中土人士,張無忌心中更加焦急難耐起來,終於一日無法忍耐,將西華子一通大罵,帶領韋一笑、輝月使打馬飛馳而去了。幾日相隨,西華子已經得知張無忌此次前往波斯是為救一位女子,而那名女子,西華子和衛四娘都是見過的,西華子盤算,要令張無忌收留自己,必得先立功,好在自己年輕時曾在西域以及波斯傳過道,學得不少胡語,正好一用!衛四娘對張無忌的成見早無,又欲報恩,當然贊成西華子的計劃,於是頂著傷痛,不惜翻越重重雪山冰峰,前往波斯。
見有四名大漢手按腰刀坐在帳門口,張無忌向他們舉了舉杯,客氣道:「請問剛才那位女大人是何許人物啊?我們初來乍到,有不知禮得罪處,還請原諒!畢竟我們是來做生意的,要以和為貴啊!」
摩尼教是提倡男女平等,聖女至上的,但無奈,如今波斯人自己的宗教被趕走了,從阿拉伯席捲而來的宗教徹底改變了他們。輝月使既感惱怒,又感凄惶,暗暗發誓找回教主后,誓要輔佐教主光復明教,重塑摩尼明尊在波斯大地的光榮!
輝月使被罵不怒反笑,渾身發熱,向前爬去。
鄯善馬賊不少,正好三人的銀兩等物都被風捲走了,反劫馬賊理所應當。一路無話,一個月後過喀什,便進入茫茫的帕米爾高原了。這裏遠遠近近,到處都是雪山冰峰,雄峰萬仞,草木絕少,荒涼和寒冷籠罩了一切。
很快便看到人煙了,只見這小河兩邊的草灘上,不斷矗立起一頂頂地帳篷,牛羊馬匹,就像雲彩一樣散漫在河畔以及山坡上。遠遠見到生人,便有碩大的牧犬狂吠奔來,連鎖反應一般,遠處的狗也跟著狂吠起來,不一會兒,犬吠聲便蔓延了整個山谷。這陣勢,倘若普通人,又走在地上,便先給這些狗嚇破膽了。
輝月使柔聲道:「那咱們現下怎麼辦?是先出去再說么?」
原來他躍上帳頂,弓箭手放箭,沒射上他,落下時倒傷了自己的人畜。不過還好是式微落下,勇士們又事先躲避,否則便要釀成重大傷亡了。這一節張無忌當然立刻想通了,他忙問道:「沒傷人命吧?」
韋一笑被蛇咬得雖不輕,但還不在張無忌的話下,當晚摸著黑便替他運功驅毒了。
黛綺絲一直心中自責愧對明尊、愧對女兒,所以她不甘心就這麼死,就這麼害得女兒也沒勇氣活下去,沒勇氣報仇雪恨;而小昭的心中一直堅信,萬里之外的公子爺,一定會來救自己的,這樣的信念,令母女倆堅強地活了下來!
趴在地上不比站著打,一般人輪著這五六斤重的鐵傢伙趴著打,打不過十下就會胳膊脫力的。韋一笑武功精深,真氣凝聚之下打了數百下也已感覺整條胳膊像灌了鉛了,酸痛發脹,再也使不出具有殺傷力的力量來,這下,同那條被蛇咬了的胳膊擺在一起,一個酸脹無力,一個麻脹無力,倒正好是一對兒。
巴庫臉上登時充滿了自豪,笑道:「哦,我的真主,我們部落的地毯,比天上的白雲、地下的青草還要多!」
臨死關頭,西華子情知哀求下跪都沒用了,索性將心一橫,圖個死後留名,切齒道:「我恩師鐵琴先生過世,作為掌門大弟子,本該繼承恩師衣缽,奈何你姓司徒的狼子野心,強行掠奪,卻來說我西華子叛逆!罷了,都怪我西華子學藝不精,今日落到你的手裡,要殺要刮,隨你便了!」
輝月使果然說道,便在此處靜立,等待來人罷。
波斯有三大著名的物產:地毯、藏紅花和黑魚子醬(現代稱五寶,不過石油等物在古代是沒多少人喜歡的),黑魚子醬的濃重味道中國人大都不能接受,所以沒能大批出口中國,但精美的地毯和藥材藏紅花卻深受中國貴族的喜愛。藏紅花的採摘季節早已過去了,現在看到的,都是編織地毯的勞作場面。這裏便如中國的江南松江一帶一樣,家家養蠶,戶戶紡織。中國的漂染技術舉世無雙,但波斯人五花八門,花樣繁多的地毯卻絕無顏料漂染,而是全靠各種不同顏色的羊毛交織而成奇異美麗的圖案,即使用上百年,也不褪色。中國的紡織業也大量地使用童工,但絕無波斯用的這麼小的小孩。這裏的孩子甚至剛剛有些懂事便被父母逼迫著幹活了,這都是由於他們的指尖靈敏細小,挑揀起羊毛來方便,所以直至至今,波斯的地毯行業仍然在大量地使用著童工。
在此地女人的地位極低,女奴則連狗都不如,所以眾大漢均冷眼旁觀,沒有一人呼喝狗群。
明教秘密放出探子去,召集四散的教眾,準備剋日反攻德黑蘭,重振https://m.hetubook.com.com明教,將異教從波斯的聖土趕出去,報仇雪恨。這時,原本以為已經戰死沙場的常勝寶樹王竟然回來了,見到教主以及故友后激動得痛哭流涕。原來他在戰場上重傷倒地,被死屍掩埋,竟自躲過了異教徒們的屠殺。後來他被異教徒們當作死人胡亂埋入了萬人坑,他憑著高深的武功閉氣龜息,幾個時辰后拚命拔開土石,鑽出地面,方才僥倖活了下來。等他爬入深山養好傷,卻怎麼也找不到教主了,還以為……痛哭一番后,哽哽咽咽道,明尊佑護,本教命不該絕,聖教定然能夠重新燃起熊熊聖火,將一切邪惡焚燒乾凈!
對於張無忌,巴庫已經做了最大的克制了,因為酋長最近蓋城堡、開鐵礦、辦地下冶鍊廠,耗資巨大,入不敷出,欠了部落百姓無數的錢,如不儘快解決,恐怕人心不穩,所以才千方百計地想要盡量多地做些生意,填補空缺。這也是酋長大量選擇較為慈祥溫和的部族長老代替軍隊長官迎接各路商人的原因。
西華子耳聽得身後師妹驚呼落馬,當下緊拉馬韁,退了回來,想要救人,但這時司徒余已經飛身離鞍,藉助馬勢飛躍上了那塊巨石,再一躍,攔在了前路,其餘弟子立刻四下散開,包圍了西華子衛四娘二人。
而現在,一定要忍!
三人走的乃是一條前人已走了數百年的古道。中土的絲綢和瓷器源源不斷地從此處流出,阿拉伯和東歐的珠寶和毛皮又源源不斷地從這裏流入,這便是著名的絲綢古道。不過說是古道,卻也談不上有路,帕米爾千山萬壑,牛羊野獸年年往來遷徙,於是到處都是路了,誰又知道那條路通往波斯?好在此處輝月使走過兩三次,便由她領路,張無忌和韋一笑跟著。離小昭越來越近了,張無忌的心頭便越是緊張,時時雖有壯麗景色展現眼前,但又哪有心思欣賞?輝月使也一直愁眉不展,日日禱告數遍,只要有些光亮,便帶頭趕路。
輝月使譯了,四人見他彬彬有禮,氣度非凡,一副非富既貴的模樣,自卑心頓起,便不敢恣意無禮,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張無忌甚至沒有問到的東西。原來此婦名叫達納漢,竟是黃金大酋長的異母姐姐,其母乃是前阿富汗王的女兒,她自己則是全波斯最最特別的女人,阿訇說她是神的女將,受真主阿拉的賜福,可以超越普通人之上!所以她自小就周遊四方,曾拜在印度瑜珈大師門下學過技藝,後來殺了那名異教徒以刷清了自身的罪孽;她還在帕米爾以東的中國呆過二十年,學習了神的本領,一百個聖戰勇士也不是她的敵手!現在她掌管著全部落的女人、女奴,掌管著大酋長帳內帳外的所有她願意掌管的事務;她一生沒有出嫁,卻娶了十幾個男人,阿訇說這是神賜予強者的權力,全世界,就她一人而已。
韋一笑怒道:「難道你手中的聖火鐵令是吃素的么?」
張無忌笑道:「公主何必動怒呢?我的這位家人脾氣古怪,失手打死了你們的狗,本是小事一樁,本人賠你們銀子便是了,何必打打殺殺呢?」
張無忌待向他抱拳施禮,蘇哈穆竟擺了擺手,吩咐巴庫先帶客人下去吃茶休息,有事明後天再說。
但礦山塌方是天災,他們做頭領的也沒辦法,他們只有確保沒有被壓住的避免去死罷了。至於一些被壓住一半的,還在亂石中慘呼救命的,反正救出來也沒用了,這樣吵著會擾亂人心,便令神射手給了他們一個痛快的。一切等明日天亮,塌方的險情穩定了,眼睛也看得清楚了,再安排奴隸們將屍體挖出來處理了。
現在天氣熱,死屍是一定要即使清理出去的,否則傳染出瘟疫可不得了。這個礦坑裡每天都會因病、累、渴、餓、毆打耳致死幾十人,每天早晨運送給養的駝隊下來,卸了給養便將屍體運送出去,有時實在運送不及了,也會就地焚燒,甚至會選一些質地較好的,令奴隸割下肉來,煮了給活著的奴隸補養身體。
碎石場是較礦坑中心位置的大坑,在這裏幹活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殘和婦女、小孩。他們坐在地上,手中握著鐵鎚,將運送過來的礦石砸成麻雀蛋大小的小塊。丁丁當當的聲音下,火星和灰塵一起濺起,不時地噴在他們骯髒枯瘦不堪的臉上。
輝月使見他倆的馬匹步子慢了下來,正欲發問,卻也聽到了動靜。劫匪她見得多了,劫匪劫財,還幾乎沒有不劫色的,因此她每次都是被劫的目標之一,由此,她心中既感氣憤,也感刺|激興奮,當下摸出了聖火鐵令,微微放緩了馬蹄。
巴庫聽言警覺地上下打量了張無忌一番,說道:「在加恩一帶有我們部落,即使發生叛亂,也會很快被我們鎮壓下去的,尊貴的客人無須擔心。」
張無忌聽了輝月使輕蔑的翻譯,點頭笑道:「很好!很好!」
三人進入了一個山谷,谷中一條小河蜿蜒流淌,清澈透底,兩旁山坡延展開闊,布滿了青草和紫色的野花,蝴蝶蜜蜂,成群結對地翩纖其中,馬兒行走在此地,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垂頭喪氣,變得神采奕奕起來。張無忌也得稍展眉頭,極目四顧起來。
倒是韋一笑沒什麼感覺,一路賞嘆不休,灌木叢中偶爾竄出個兔子讓他抓著,還要仰天大笑一番。
所以聖火島,現在早已成為了伊朗的一個大油田了,這個帶著摩尼教特色的名字,當然也早已不存在了。
祈禱完畢,達納漢立刻吩咐在帳外點燃篝火,安排茶几,擺了茶水吃食,邀請張無忌出去同坐最高處,欣賞勇士格鬥了。
張無忌道:「貴部落的實力我們是不會懷疑的,但加恩大雪山太過龐大,山溝像頭髮一樣多,殘餘的流匪到處流竄也為害不淺啊!」
翻譯這些話輝月使簡直強忍了天大的怒氣,好在她黑布蒙面,又低垂著頭,小聲說出來,倒也沒有令聽不懂漢語的巴庫察覺出不對來。
那巨蜥被火把直刺咽喉,瘋了般地邊往後退邊死力地將頭顱往洞壁上摔打,直退出兩三丈,總算將口中已經熄滅的火把係數吐出。這一來它更加怒發欲狂了,狂吼一聲拚命向前衝去。
但成功的人都被當作神一樣對待,其家人世代都受人尊敬,受教中俸祿,所以年年爭相獻祭的教徒極多,獻祭的人選是要經過競爭考核而選出來的!所以波斯明教中人大多都精習潛泳之術,這才導致了一個看起來美麗柔弱的年輕女子竟然在碧水寒潭中擊敗了來自大海的韓千葉,進而博得了紫杉龍王的稱號!
這時東礦又塌方了,有奴隸也略感好奇地稍稍停下手中的活計,扭頭東望,但隨即遭來雨點般的皮鞭和礦石。沒辦法,勇士少而奴隸多,一名勇士往往要看著十多個奴隸,他不可能總是不辭辛苦地走到每個奴隸的身邊去抽打他們,所以滿地的土塊礦石成了他們最最常用的工具。
韋一笑精神一振,道:「好!」盤著的雙膝輕輕一擺,身體便向後滑了一尺,伸手抓了一根羊腿骨順勢一松,便塞入了悍婦的手中。
將心比心,西華子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會有人黃袍加身也不|穿的。是以一股混個開國功臣的心思瞬間便湧上了心頭,越想越覺有理,越想越興奮!
只見那特音站在悍婦面前指著韋一笑大聲地吼了幾句,悍婦當下拉下面紗,露出比豬頭更肥大了一圈的面孔來上下打量韋一笑。
心中想著,那七八人便打馬奔到了。拉住馬,傘形分開,中間一留著滿臉花白鬍子的瘦肖老者單掌撫胸頜首拾了個禮,嘀里咕嚕地說了一通。張無忌和韋一笑面面相覷間,輝月使已下了馬,雙手執裙,走向前躬身還禮,轉頭對張無忌畢恭畢敬地道:「他是這裏的長老巴庫,問我們從哪裡來,來做什麼。」
司徒余終於志得意滿,不禁仰天哈哈大笑,道:「崑崙孽徒!本掌門繼位,你二人不思歸附效忠,反謀叛逆,落到如此地步,還有何話可說?」
韋一笑心中有數,小昭如果沒死,那麼她的老娘,也就是他的老夥計紫杉龍王,那個蛇蝎老女人也必沒有死,以張無忌和自己的武功輕功,便是當真深陷千軍萬馬,也有十足的信心救了小昭回歸中土。但以張無忌的性格,豈能不救小昭的老娘?娘的倘若這黛綺絲身體好好,她武功不在我之下,當可自保,但若她不幸受傷,甚至身患重病呢?我姓韋的豈不是還得背她?那可倒了霉了!
司徒余心中瞬間做了無數遍權衡,最終還是認為同張無忌乃至明教翻臉動手是為不智,再說就西華子這塊料,只要自己在世一天,他就別想跳起來,殺他只是為立威解氣而已;再再說張無忌豈能總罩著他?衛四娘重傷之下必逃不遠,我只消使喚幾名弟子尾隨著他們,隨時可取他們性命!於是呵呵一笑,抱拳道:「張大俠仁義過人,在下早有耳聞,沒想到果然如此,哈哈哈哈,本人今日便賣張大俠一個面子,饒了他們一條狗命!現下這兩人便交給張大俠了,咱們日後再見,在下定當設宴款待張大俠一行,還望大俠到時賞臉!」
在他們眼裡,一個波斯女人竟然學會了異族語言,能會是個什麼好東西?這種女奴好在是這位客商的,若是他們族內任何一人的,早被處死了。
兩人和身邊所有的奴隸一樣,因為長時間的缺乏營養而變得骨瘦如柴,破爛骯髒的衣衫幾乎難以遮蔽她們的身體,她們的身體表面已經蒙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可以說根本看不到皮膚,那顏色,和她們屁股底下坐的礦石一摸一樣;她們的頭髮只是胡亂地掛在頭上,灰撲雨刷之下,已經凝結到了一塊,輕輕一晃,就能掉下渣來。誰能想到這老嫗竟然就是曾經叱吒中原武林一時的金花婆婆、明教紫杉龍王黛綺絲?而那個小女子,竟是她的女兒,貴為波斯明教教主的韓小昭?
韋一笑點了點頭,道:「應該如此罷。」
這些牧羊犬平日里看護牛羊,常常要和各種野獸搏鬥,而且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來他們部落的外人大多是敵非友,是以強橫兇惡慣了,嗅到陌生的氣息和血液便按捺不住狂暴的性子。而且此地民風強悍,狗咬了外人不但不受主人責罰,反倒常常還要被主人以勇士來嘉獎,所以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它們兇殘猛惡的習性。
韋一笑張無忌還不知道?能面對面的徒手抓住韋一笑的人,只怕在這個世界上還找不出一兩個來呢!果然只聽轟咚一陣悶響,帳壁木條大片斷折,帳壁外陷,三四個大鬍子男人和那個悍婦,一齊撲倒在了牆根處,而韋一笑,則笑嘻嘻地自帳頂飄落下來,手中不知怎的竟還忙裡偷閒在躲避時順手端了一杯茶,飄落下來時,得意洋洋地抿了一口。
張無忌見門口兩個腦袋探進來看,便向他們招了招手,舉起茶杯邀請他們進來喝茶。
說著點燃了一支火折,交給輝月使拿著,拿過了輝月使手中較大的那支聖火令,爬上前去,劈哩啪啦將那巨蜥露出來的頭一通亂打,直打得它雙目內陷,數處筋斷骨裂,滿頭沒有一處完好皮鱗,自己的一條胳膊都打酸了,這巨蜥還只是趴在地上喘粗氣。
酋長府邸乃是一座龐大的白色堡壘,圓頂參差,頂尖如長矛般直指天空,主頂的長桿尖上頂了一頂彎彎的月亮。堡壘顯然還沒有完工,東南側還搭著高高的腳手架,無數的工匠奴隸正螞蟻般地忙碌著。
自古以來,僅憑一個人就能弄得一個數萬人的部落雞飛狗跳的,恐怕寥寥可數,而韋一笑就是一個!
韋一笑憋著一泡尿卻愣不衝出帳群登上山頭去撒,心想那樣不算本事。但他的輕功雖高,若要跑過千百條惡狗的圍追堵截也極為不易,是以每到緊急萬分之時,飛身上帳那是必要的。現下波斯勇士們追急了眼,也不管他是不是甚麼客人了,只當刺客姦細對待,刀槍棍棒齊上,一上帳頂,更成了弓箭手們的活靶子。
輝月使抿嘴一笑,不再說話,兩手攥緊了聖火鐵令果然只管爬,但沒爬幾步,又回頭道:「你手腕不是被蛇咬了么?現下可怎樣了?」
進入帳篷是躲避草原惡狗的最佳方法,因為草原上的狗從不衝進帳篷咬人的。
輝月使抹了淚,將這話翻譯了。巴庫冷眼看了看張無忌,搖了搖頭笑道:「我尊貴的客人,您的這名手下勇猛絕倫,那是真主賜福,打死了條狗么,沒關係的!我們族人最尊敬勇士!請!」領了張無忌,並轡而去。
由大酋長牽頭統一售賣本是好事,就算到現在也是極符合商業規律的,但這種商業行為摻入了過多的政治因素就不是甚麼好事了,每年大酋長因此不知發了多少黑心財,又有多少普通百姓又因此損失多少m.hetubook•com•com
伊斯蘭教傳入波斯已經數百年,以前摩尼教對待異教入侵也採取過非常措施,但數百年後,伊斯蘭教的實力早已遠超摩尼,信徒超過波斯人口八成。此次烏斯漢便是有效地利用了宗教的力量,實施反蒙元、反異教的鬥爭。顯然這次鬥爭是很成功的,不但摩尼教,便是蒙元大舉帶進的佛教、道教,西方傳入的基督教、天主教,也一併掃蕩得乾乾淨淨,讓真主的偉大光芒徹底地照耀了帕米爾以西的廣袤大地!
韋一笑打死的那條狗正是其中一名大漢的,這人原本見韋一笑精幹枯瘦還敢做人家的保鏢隨從,心中還暗笑呢,這時見自己的狗整個上顎竟然被他隨手一掌打得粉碎,當真又驚又怒,心想你一個卑賤的女奴被咬死,我們有的是女奴賠你,可我的勇士被你打死了,你卻從哪裡來賠我?若不是你現在還是我們的客人,今日我特音定要你瘦鬼抵命!
本來他門內的家事,張無忌也不想管,但見到衛四娘中招落馬,西華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回頭去救她,令張無忌頗為感動。這兩個人,受世俗教門所限,半生相好都只能偷偷摸摸的,現在落得如此,也算得上是一對苦命鴛鴦了。思腑到此,張無忌決定救他一命。
張無忌一邊飲茶,一邊暗運神功,雙手掌心便汗出如雨,是以雖十餘杯茶水下肚,卻毫無內急之憂。這時兩杯茶下肚,又聽四名勇士嘮叨了幾段奇聞傳說,門口人影一閃,韋一笑已經笑嘻嘻地回來了。
聽到此言,巴庫果然臉色大變,上下打量了張無忌一番,終於考慮到此人乃是真主還沒有眷顧到的可憐的、悲慘的、愚昧的、無知的中土漢人,所以說出這些褻瀆而荒唐的話,就原諒他吧!道:「願仁慈的真主安拉饒恕你!我尊貴的客人!你說的那些甚麼火焰、神山,乃是邪惡的邪教摩尼教的圖騰,我們偉大的國君頒下法令,凡是藏有、編織、販賣摩尼教、佛教、道教、等等非伊斯蘭特色圖案的行為,全家處以絞刑!現在我們部落、不,整個波斯,其他花色的地毯都被焚毀了,就像他們邪惡的靈魂,全下地域去了!」
韋一笑進帳便回頭大笑道:「大爺我出去解個內急,你們也這般追趕,是個甚麼道理啊!有你們這般做主人的嗎?還動刀動槍的,萬一不小心傷了大爺怎麼辦?」
常勝王將黛綺絲母女分配到了完全沒有明教教徒的印度人奴隸當中,日日被人欺負,睡無好地,食則被搶,連大小便都沒有地盤,只能以破袍勉強遮羞,在千百人環繞之下方便。
說罷再拱手,張無忌微笑抱拳,道:「如此多謝司徒掌門了!請!」
輝月使說了,張無忌當下板著面孔喝道:「我的女奴被你們的狗咬傷了,難道還要讓她走路?你們族人便是這般款待我們來自遠方的客人么?」
從巴庫這隻老狐狸嘴裏恐怕問不出甚麼了,得想辦法支開他,這裏的成年男子盡皆半兵半民,伺候歇息吃茶時定有戰士監視兼伺候,到時請他們一同吃茶,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裏套出些東西來。
韋一笑搖了搖頭道:「不成,我家教主還在裏面呢,有這傢伙在此堵著,我家教主如何出來?」
約摸一盞茶時分,後面的追騎便現身了,張無忌凝目望去,當即微吃了一驚,只見當先一騎身著野道袍,肥肥胖胖,依稀便是崑崙派的西華子,而他身後兩步遠的一騎,青衫勁褲,當然便是閃電手衛四娘了。
聽到此言,崑崙派諸弟子刷的一聲,盡都拔出了寶劍。魏行厲喝道:「你等是何人?報上名來!」
這番話說得有理也有力,又給足了他們的面子,加上張無忌迷人的氣度和微笑,不由達納漢不軟了下來。只有韋一笑心中暗笑,沒想到教主裝紈絝子弟倒真像,一副揮金如土的模樣,不過現下,咱們身上恐怕連賠一條狗的錢都沒有,又怎能賠償得了這麼大的損失?不過咱不怕,難得教主豪氣一下,即使捅下了天大的簍子,姓韋的也樂意之極地同教主一起干!
巴庫終於忍耐不住了,開口說道:「女奴怎能在主人面前騎馬?怎能女奴騎馬而男人走在地上,還給她牽馬?罪惡啊!」
張無忌笑道:「那就好!所有損失,請公主著人算來,由本人賠償便是了!咱們不能因小失大啊!生意做不成,對咱們雙方都是個損失,不是嗎?」
聽到張無忌的名頭,本已閉目等死的西華子猛地睜開眼來,伸長了脖子大喊道:「張公子!張公子!救我!救我!我是西華子啊!」
掌管著女人?女奴?波斯的女人這般神秘,看來找小昭還得詢問一下這個達納漢。說不定她的女奴里便有自總教中俘虜的女子!
韋一笑輕功雖佳,但懷中抱個人卻別想跑得過那些生猛強壯的波斯牧羊犬,若不是那些大汗及時喝止,他只怕也要被咬了。他瘦得連屁股上都是骨頭,惡狗咬在嘴裏,只怕會更加歡喜。
韋一笑喜道:「教主神通,那五隻怪物都奈何不了教主!而殺這隻傢伙,可累得屬下不輕啊!」一激動,韋一笑便忘了稱謂,依舊教主、屬下地稱呼起來。
土坑足有二里方圓,坑周猶如螺釘的螺紋,盤旋向下,深達百丈,今夜月色這般好,二管家波茲科仁便下令不準奴隸休息,趁著這美好的夜晚,為黃金大酋長的部落採集更多的礦石!
張無忌故作饒有興緻地仔細打量了幾處正在編織的地毯,摸了又摸,嘖嘖稱嘆。這裏的孩子不像中國草原上的孩子,見到生人來了便一擁而上,伸手討要糖果吃食,他們見到生人後,則是微帶羞澀惶恐地低下頭更加努力地挑揀羊毛。看得張無忌心下頗為同情,轉而又想這些兇狠強橫的男人們便是這樣長大的么?真想不通他們的變化怎地這般大。
常勝王所圖,正是教中每換一代教主,便分發一次的三枚聖處女七彩寶石戒指,還有那只有聖處女才得知的秘密。因為只有這三枚聖戒指加上聖處女所知的秘密,才能找到並打開通過摩尼教在浩瀚無底的裏海南端聖火島火海的秘密!那裡有摩尼教最最珍貴的聖物——明尊親刺大光明真經!當然,還有無盡的財寶!擁有這些,他將不再只是區區一個寶樹王,他將擁有摩尼教,甚至假以時日,他有把握擁有整個波斯,將所有叛逆和異教徒殺個乾淨!他將令摩尼教的光輝照耀整個世界!甚麼南方的佛教真主教,甚麼西方基督天主教,甚麼東方的道教,統統趕出太陽照耀的世界!
張無忌心中微微一怔,卻聽韋一笑笑道:「那是你們自己射傷自己的,關我甚麼事?」
輝月使翻譯了張無忌的話,巴庫只得撓了撓包頭布下方的頭皮,頗為尷尬地道:「我尊貴的客人,我老頭子很多年沒有上過戰場了,戰爭的事,客人還是問問別人吧。請!」說著伸手將張無忌往城堡附近的帳篷讓。
聽到此言輝月使心頭一沉。克蒙部落大多數人都信奉摩尼明尊,還有一部分貴族信奉佛教,沒想到他們這般強大的部落也被可惡的異教徒攻陷滅絕了!
不過蜥蜴捕獵並不全靠眼睛,更何況常年生活在這地底黑暗中的蜥蜴,它們的熱感和對震動的感覺更加靈敏!這蜥蜴劇痛之下赫地一聲長吟,終於一扭頭,身體在慣性下重重地撞擊在洞壁之上,撞得泥沙紛紛墜落!痛吟一聲后,身體並未作任何停留,後腿蹬、前腿刨、更加兇狠地向輝月使咬去。
此時的張無忌早已不是初上光明頂的張無忌,說出話來惹人笑了。聽到這些話,不光司徒余感到為難,他的那一大群男女愣頭青弟子,也沒有一個敢開口說不。
韋一笑眼見帳頂都是又圓又尖,毫無遮掩,那如蝗的箭雨射來,卻也難以抵擋,正欲鑽進一個大帳將尿撒人床上時,卻一眼看見了那座正在修建中的城堡,當下哈哈一笑,飛掠而去。
巨蜥中招更加暴躁,一扭頭頂開聖火令毫不停留,繼續前撲,輝月使左手的聖火令又一計,直接刺在了巨蜥的右眼上,只刺得這巨蜥眼皮內陷,一股不知名的液體自眼眶內噴射而出,看來這隻眼睛就此廢了!
唯有輝月使,越加緊張起來。她將黑布長袍從頭裹到腳,只露一雙眼睛在外,再也不走在張韋二人之前,而是在他們三丈之後指點前進方向。
司徒余身材矮小,體重輕,騎術精良,跑在眾弟子之前;西華子一百四五十斤的體重顯然壓得馬兒快吃受不住了,他後面的衛四娘都不得不時時略略收韁,否則便要撞了上去。這時小路當中出現了一塊桌子大的石頭,西華子遠遠看見,拉引馬韁,饒了過去。衛四娘卻因為猛然發現前方有人,暗暗提防,沒有及時發現前方的攔路石,她座下的馬匹也被西華子的馬匹擋住了視線,危急中差點迎胸撞了上去,那馬急拐過去,四踢便踏入了路旁的亂石中,急勢難以收拾,差點側翻了出去。便是這麼緩得一緩,司徒余已經近了兩三丈,只見他站離馬鞍,右手猛力一揚,一枚雞蛋大的鐵球便向衛四娘的背心擊去。衛四娘極力地控制馬匹之中,聽得腦後風聲,忙向左讓身,但司徒余的功力何等高明?又藉助馬的衝力,擲出的鋼球當真又快又猛,衛四娘避過了后心要害,但終究避不過去,右肩胛骨中球,當即骨肉內陷,身體再也控制不住,撲下馬去。
波斯喝茶是要配糖的,喝入口中,苦苦甜甜,別有風味,張無忌初時不大習慣,喝得兩杯后,竟也頗為喜歡了。這兩個大字不識的粗人果然毫無心機,邊喝邊聊,談及此地的一些風俗習慣、山川風物,二人都你幾言我數語的搶著說了,待問到波斯的安全狀況時,二人更是得意非凡地道兩個月前他們剛消滅了三百裡外的克蒙部落,將他們八千多人口殺死大半,剩下的全部充作了奴隸,盡分了他們所有的財產。此後將再也沒有克蒙部落作亂了!
輝月使被咬得不輕,縱她武藝高強,也不禁落下淚來。韋一笑見那些大漢們大喝中拿鞭子抽那些狗,那些狗都還哼哼叫著想要繞過來咬人,當真氣得還想衝過去殺狗。
張無忌笑道:「可是在我們中土,許多人還不熟悉這種花色,而有一種火焰、神山、白花的圖案,在中土很受歡迎,能賣出好價錢呢!」
涉及到別教的神,輝月使不願翻譯,於是只把最後一句話翻譯給張無忌聽了。張無忌聽了佯裝大喜,忙抱拳說請。隨著這位巴庫長老往前走。
有張無忌在對面拉,自然很快便將那蜥蜴拖到了較寬闊處,三人出洞后,但見外界罡風甚烈,滿天的烏雲已經堆到東南方去了,其餘的天空則布滿繁星,一彎明月正掛當頭。應該快到半夜子時了吧,三人在石窟中馬虎食了些清水乾糧,就地過夜了。
韋一笑不及多想,回身便是兩記寒冰綿掌狠狠地打在了巨蜥的頭上。這巨蜥中掌后哪有甚麼多大反應?反而更加拚命往前擠了。韋一笑罵得一聲,只得抓住了巨蜥口外部分的袍子,猛力拉斷了它。向前爬兩步,回頭沒見這怪物擠過來了,心中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三人走近了,司徒余猛地認出了張無忌,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此人在蓮花峰獨戰玄慈空智等數大高手的情景,令他久久難忘,自己苦練半生,尚不及他半個指頭,當真令他常常神傷,自嘆命苦,此刻竟然在此處見到了他,心內怎能不發亂?不過他心裏雖翻江倒海,面子上卻看不出甚麼來。怕弟子們不知深淺,出口得罪了此人,便連忙抱拳呵呵笑道:「我道是何人,卻原來是明教教主張教主尊駕啊!小徒無知,請張教主海涵那!」
坑南、坑北的勇士們紛紛登高向那邊望了望,見那邊煙塵挺大,心想這下可能至少又壓死兩百人,這扒拉屍體又要費事了。不過這是他們東礦的事,咱們落得看熱鬧。
張無忌暗壓心頭怒火,捏著馬鞭看向巴庫,鼻中哼了一聲,巴庫見狀忙喝令大漢們呼喝狗群,連連向張無忌道歉。不過他道歉的話還好張無忌聽不懂,若聽懂了,更得氣惱。
達納漢回頭望向手下,手下搖了搖頭,達納漢說道:「沒有。」
越往裡走,帳篷也越多了起來,今日天氣不錯,山谷里的風是清爽涼快的,山谷里的陽光是溫和明媚的,各家的婦女都將織機搬到了外面來,包裹著寬大厚重的黑袍黑巾圍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一邊聊天說笑,一邊辛勤地忙碌著,就連大大小小的孩子們,也都圍著一個個巨大的木盆,按照顏色的不同,分類挑揀著羊毛。
罵完心頭痛快,但想想這樣激化矛盾也頗有不妥,便又笑著對輝月使道:「你對他們說,打死那條狗實在對不起,要賠多少銀兩,回頭我和圖書配給他就是了。」
看韋一笑接連避過悍婦的擒拿,兩旁的勇士們立刻分兩側向韋一笑擠去,而那悍婦已經跨過了茶几,雙手一上一下,向他的咽喉和襠部抓來,這可是極陰狠的殺手了,此時韋一笑已經退到了帳牆根,等於前後左右都被堵死了!輝月使也看出這婦人的武功極高了,眼見韋一笑勢危,自己又不便援手,焦急之下,便向張無忌叫道:「公子救他!」
繳除摩尼教是場極其絕密的戰爭,波斯不同中國,摩尼教在波斯有著深厚而廣泛的基礎,為此這場戰陣必須秘密而決絕地進行,在加恩埋伏剿殺之前,滅族的屠殺就已經經過了無數起了,而消息一直都沒有傳出去,可見其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對摩尼教信徒是不分老幼,一概殺盡的。
聽到張無忌稱她作公主,那可是國王的女兒才有的稱號,她可夠不上,但她的虛榮心極強,聽到這兩個字,心中頓起漣漪,對張無忌這個彬彬有禮、氣度不凡的翩翩美少年頓時充滿了好感。所以一時間說話也溫柔了許多。
常勝王身居摩尼教高位,聖火島他是年年都去朝拜的,教中有一個既隆重又殘酷的儀式,便是教中聖使以下職位的教徒,自告奮勇祭祀明尊,即背負貢奉的珠寶游過火海,到達湖心的小島上,將財寶埋在明尊聖柩之下,然後自盡于聖柩之前。這是一個極光榮、極偉大的使命,成功者的英靈都將被永遠留在明尊身邊。獻祭者游火海時僅憑一根兩丈長的細鐵管探出火面潛泳過去的,由於火海火大煙濃,鐵管往往沒多久就會被燒紅,溶化,獻祭者往往吸入的不是一股燙水便是一股濃煙,甚至吸入鐵管融化的鐵水,所以自古以來成功者極少。
長老聽了果然眉開目笑,雙手交於胸前,頜首道:「感謝真主!願真主安拉賜福與你,和您尊貴的父親、母親、以及家人!我尊貴的客人!還等待什麼呢?快快去見我們土庫爾思?本登酋長吧!」
「一條狗?」達納漢怒道:「剛才的,又傷了我們好幾十條狗,還有十幾個人也受傷了!」
想到此處心頭大寬,帳簾也被猛地一掀,小小的帳門拱魚般地湧入了十幾個人來,一下子帳內便人滿為患,許多人連落足之處都快沒了。只聽一聲咆哮,似乎那女人罵了句甚麼,便立刻呼涌涌,又鑽出去了七八個人,這時帳內才略顯鬆快起來。此刻那悍婦終於顯露人前,只見她身高足有八尺,從頭看到腳,足有四大|波——臉蛋一大|波、胸部一大|波、肚子一大|波、屁股一大|波!當真一波賽一波,都吐嚕鼓脹得嚇人!
韋一笑用鐵令扒拉了幾下,見果然再無動靜了,便轉過身來用力蹬這巨蜥的頭,欲將它推出這道狹窄的洞口,好令張無忌過來。正用力時,便聽洞那頭傳來了張無忌的聲音:「韋蝠王,你們還在洞中沒有出去么?」
再打量一眼張無忌,心想天哪,難道這就是我曾經聽說過的小白臉兒?我們波斯可沒有!真主保佑可憐的達納漢吧,讓我得到這個小白臉!
看到張無忌打量著這座氣勢宏偉的城堡,巴庫不禁得意洋洋地捻須笑道:「這是我們酋長老爺特地從聖地麥加請來的神聖阿訇為我們督造的,耗資數百萬巴格達金幣!我尊貴的客人,你看怎樣?」
這些人里除了這位老者面目尚顯謙和慈祥外,其餘人都瞪著眼珠,緊握馬刀,顯得甚是彪悍兇狠。這些人都是一個裝扮,頭裹重布,身穿灰白長袍,翻毛羊皮馬甲,大鬍子有黑有黃,掩蓋了本來面目,看不大出年歲大小。張無忌見老者溫和有禮,心頭頓寬,忙抱拳道:「長老好!我乃東土中國商人,此番隨家父前往耶路撒冷販運了一批絲綢,回國途中,想要順道收購一批精美的波斯地毯和美麗的藏紅花帶回中國,家父便命在下前來貴地詢問貴地貨物的數量和價格來了,如果合適,在下便回去告訴家父,帶領駝隊前來收購。」
黛綺絲的美貌曾經令韋一笑也意亂神迷過幾天,但這女子太驕傲,以為自己是女王,別人是叫化子,正眼不看一下也就完了,偏偏看了還要有那種蔑視、鄙視的眼神,韋一笑二十歲出頭就以一身絕世武功做上了明教四大王之一的位置,原本春風得意也想找個好姑娘過點舒坦的小日子的,但那連著幾次的鄙視,將他的信心澆潑得蕩然無存。韋一笑對自己的相貌本無信心,再加上自己因為練功,身體一直不怎麼好,不宜接觸女人,心中就總有這方面的自卑感,被她打擊后,則徹底地灰心喪氣,就此更加苦練武功,以至弄得自己的身體更加差,每過幾日便要到鬼門關打轉一次。這樣看不起自己的女人,自己便是一眼也不想再見到她,何況還要背她?我韋一笑不敢有違教主的號令,但偏生心胸便沒那麼開闊!怎麼辦?倒時我韋一笑倘若正眼看她黛綺絲,我就不姓韋,姓黛!這輝月使小娘皮我不是想摟又不敢么?在那女人的面前,說啥我也要摟一下!氣死她!但願我們找到他們時,圍困大軍已經撤去,老子就不用接近她了,出了波斯境,老子立刻先行開小差,溜之乎也。
達納漢聽說如此,倒也理解,便立刻走到帳門口躬身探入頭去對張無忌道:「我要同你的手下比武!」
韋一笑的輕功遠在輝月使之上,爬功也強了她不少,輝月使始終在他後面一丈,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氣急上頭連後面尾隨而來的巨蜥也沒有注意到。正追得緊時韋一笑卻猛然停下,大喝道:「蛇!」輝月使追到後面舉起聖火令要打,聽到此言后眼前又一亮,韋一笑手中熄滅良久的火把又被點燃了,火光映照之下,前方的洞穴內蠕蠕而動的全是二尺來長的灰色沙蛇!
達納漢心想這瘦子身手極其靈活,倘若手中有刀,倒極難對付,但若赤手空拳,憑他這麼瘦,小拳頭打在我們熊一樣強壯的勇士身上,豈不是像撓痒痒一樣?只是比武決鬥不使兵刃,見不到血肉橫飛、嘶聲慘叫的場面,未免沒勁。
說著大手一伸,便向韋一笑的胸口抓來,大有意圖將韋一笑拎出去的意思。韋一笑成名數十年,豈能甘願令一個婦人生擒?反正他掛的便是保鏢護駕的名頭,也不怕顯露本領,他當即微一後仰,悍婦的巨手便立刻撈了個空。悍婦大怒,當下跨前一步,小腿貼著茶几雙手齊下,向韋一笑的雙肩抓去。這一抓竟生成了呼呼的風聲,指關節格格作響,如聞霹靂,感情這悍婦竟是個異族高手!
對於韋一笑而言,別說是西華子,便是整個崑崙派,都沒有任何一絲的好感,他們發生窩裡斗,自己正好樂得看熱鬧;反倒是輝月使最近春心暗動之下,見了這對中年男女臨死之際這般景象,感動得幾欲落淚,不待張無忌有所表示,她便拉轉馬頭,回頭準備救人了。
達納漢撓了撓頭皮,心想此言有理,便道:「那就五個人吧,我只出五個人,怎樣?」
這時被眾大漢隔開,韋一笑方才能低頭去查看輝月使的腿傷,當然不能捲起了褲管看,只見那裡的袍子都被撕裂了,十余孔牙印染滿了鮮血。輝月使雖一路上沒少氣自己,但見到這樣韋一笑也憤怒不已!
衛四娘受傷很重,不能獨自乘馬,又不能劇烈顛簸,帶著他倆,幾人的行程立時慢下了許多,這下便連一直深深同情衛四娘的輝月使也急了。但這兩人總是咬牙拚命堅持,寸步不離三人,每每停下休息,西華子又總是奔上奔下,拾柴燒火,打水做飯,拾掇馬匹,等等等等,什麼活兒都搶著干,當真像個忠誠老實的奴僕一般將眾人伺候得好好的。韋一笑常常故意刁難折辱他,他也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笑臉相迎,一副只要讓我相隨,我的性命便是你的了,想怎樣都隨主子的意思,這下,就連韋一笑都有些不忍趕他們走了。
輝月使聽得心頭髮惡,心想中土明教當真步入邪道了!摩尼明尊教導我們不茹葷腥,此人卻不是酒就是肉,現在還想吃狗肉!這樣的人怎麼配做堂堂的護教法王?
巴庫如釋重負,忙前面引路,將張無忌等人引入了一頂灰白色的帳篷內,此帳篷四壁掛滿了地毯,地上頗如中土規矩般分賓主擺了五張大幾,几上大盤大盞地擺了許多奶製品、小麥製品和肉塊等,看來這是專門接待四方客人的帳篷了。張韋二人坐下,輝月使照例只能跪在門邊,巴庫在主位捧起了一本極厚的羊皮古蘭經,跪拜念叨了一番后,女奴魚貫送上熱茶糖片來,巴庫這才招呼二人喝茶吃東西。
巨大的衝力令衛四娘在地上翻滾了一丈多遠,在亂石中摔得頭破血流,左胳膊從小臂處斷裂,白生生的臂骨穿出了皮肉來。那一鐵球擊碎了她的肩胛骨,震裂了右肺葉,咳嗽連連之下,鮮血也噴了出來。
張無忌止住了韋輝二人,三人復又坐下來慢條斯理的喝茶。不一會兒,腳步聲傳到帳前,只聽一個婦人的聲音打雷般地嘰哩呱啦,輝月使臉上立罩寒霜,將原本放開了的蒙面黑布重又圍上,對韋一笑道:「那條死狗的主人來了!」
那頂碩大豪華的帳篷內斜躺了一個又肥又壯的四十余歲男子,頭裹蘭白包布、紫紅色嘴唇又厚又大,一抹極黑極粗的鬍子蓋在嘴唇上方,尾梢彎曲上卷,個性得令人一眼難忘。女奴本來沒有資格站立進入這頂帳篷,但張無忌沒等巴庫開口,便先示意輝月使一同進入了,巴庫總算強忍住了沒阻擋。四人一直走到那男子的茶几前,那男子才抬了抬眼皮。巴庫趕忙滿臉堆笑,單手撫胸行禮,按照禮儀羅唆一大堆后將張無忌引見給了這人,輝月使聽了不禁擰緊了眉頭,恭首對張無忌道:「這位乃是酋長老爺家的四管家蘇哈穆老爺。」
張無忌暗運了謝遜的獅子吼,又不似謝遜那般內力發散,凡是附近的人都受影響,他凝聚了一股真氣,將這聲音以喇叭形傳播了出去,傳到那幾人那裡,也只他們左右數里受影響而已,韋一笑等人只聞其聲,其餘的感覺就沒有了。
達納漢心中怒氣雖消,但若就這麼算了,在手下面前不好看,便道:「我堂堂一個公主,不配和一個下人動手,這麼辦,我的手下很不服氣你的手下,只要他們比試一下武藝,就算是給我們喝茶助興,怎麼樣?」
波斯男人普遍較中土男人高大強壯,這婦人帶入的自非弱者,但到了這婦人跟前,登時都被比了下去。這個婦人不但顯得異常高大肥胖,而且感覺還很強壯,再加上嗓門大,性情暴躁,這樣的尤物足以令任何男人為之渾身顫抖,手足無力!
這日太陽已經落山許久了,只因頭頂一輪明月高懸,照得群山一片清幽,三人便在馬上隨便吃了些乾糧,沒有歇息。
原來常勝寶樹王當初身受重傷不假,卻沒有那番裝死脫逃的經歷,而是被黃金大酋長生擒活捉了,不知是被嚴刑拷打還是許以重利,還是宗教洗腦,總之半年多后,他變了個人。他是明教中極其重要的人物,自然更加容易得到明教秘密召集教眾的訊息,黃金大酋長當即就要圍剿克蒙部落,但常勝王心中還有一件極大的心事未解,便獻策說讓他潛回明教核心,以便捉拿賊首,不致令其逃脫。此計甚佳,黃金大酋長土庫爾斯?本登雖然還不是非常信任常勝王,但其人頗有膽略,竟放常勝王回去了。
張無忌心想不比看來過不去了,便依了她吧。點頭道:「好吧,我們中國有句話,比武過招,以和為貴,點到為止,只比拳腳摔跤,不動兵刃,怎樣?」
此時天色漸晚,巴庫還真的暗暗著急回家同家人一起吃飯的,聽到這話,便欣然同意,客氣了一番,便起身出帳了。到帳門口時,巴庫道今晚貴客便住這個帳篷,吃的、喝的,盡情享用,另外無事千萬莫要隨便出帳,外面猛犬眾多,見到生人通常會要了人的性命,而狗咬莫生人,在這裡是合法的,因為這是它們的職責。
司徒余適才得意忘形之下,一時間竟忘了崑崙開派祖師也好彈琴的事,竟正好被衛四娘抓住話柄,當中臭罵,心中立時怒氣勃發,殺氣頓起。正當他冷笑中欲揮下「殺」的手勢時,猛聽大弟子魏行大聲喝道:「崑崙派家事,外人不得靠近,請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等無禮!」
韋一笑眼見那那怪物一咬不住,厲吼一聲又衝過來,那渾身的鱗甲蹭得兩邊的洞壁火星直冒,沙石紛落,待它張開巨口咬將過來時,韋一笑也從輝月使的身邊一擠而過,手中捏成一捆的三根火把一齊插入了那怪物的巨口之中!灼得巨蜥口中吱吱作響,惡臭更加怪異猛烈,巨蜥痛得嗚唈怪叫,仰頭向天,撞向洞頂,胸部也差點撞到韋一笑的身上。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