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百丈巨坑戲群狼

半日後,達拉漢暗暗挑選了一支二十人的隊伍,打馬出帳區。可是她千琢磨,萬計劃,卻忘了囑咐那十人腳程不要太快了,十人雖一路留有記號,可憑達拉漢那二百來斤重的身體,騎在甚麼馬上,那馬也跑不快跑不久啊!直到半夜宿營,累得四匹大馬口吐白沫打擺子,她也沒能看見張無忌一行的半點影子,氣得她差點將馬抽死,臭罵不休。
黛綺絲那醜陋的人皮面具臟污不堪,眼窩深陷,翻著恐怖的灰野的眼球。張無忌長嘆一聲,數次幫她合哏,都沒有成功。他雖然從小就挺很這個所謂的金花婆婆,但現在她成了小昭的母親,而且即使不是小昭的母親,見她下場如此,也不禁心中難過,為她不平。
這是小昭嗎?張無忌半點不敢相信,他的心中劇烈地戰抖著,走到她跟前,慢慢蹲下身軀,拂開了覆蓋了她半個臉的發餅,只見這是一個臃腫而粗陋的臉,哪裡是小昭?但……張無忌咽了一口吐沫,強行按捺住自己紊亂一團的心神,試著伸手撫摸到了她的耳根處,輕輕揑住那層毫無溫曖的粗皮,輕輕一拉,這層皮竟開始從此脫落了,露出了下面紫青色暴著青筋的弱嫩皮膚來!
達拉漢得意洋洋地道:「別說白里,就是千里之內,也沒有其他部落了!」
礦石裝框和拖拉藤筐是極需體力的苦力,拉去干這活兒的都是青壯勞力,這時不知怎麼,那北坡上一通混亂,竟有人打起駕來了,進而很快引發一場騷亂,有些強壯彪悍的奴隸搶奪了勇士手中的兵刃,將勇士搠死在骯髒的礦石上!
張無忌想到了那個山寨,心想擒一個山賊,令之送信呢?不行。一者語言不通,不知該怎樣給他說明,還不能放心。要是暴露了身份,他們立刻便會有危險,那時可就更加麻煩了。但現下小昭身子如此虛弱,再帶她去折騰,也不合適。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讓小昭靜養幾日,稍安勿躁。
他倒幷沒有聽出這就是生平勁敵張無忌的聲音,也沒有聽出那是在喊韓教主,因為他並不知韓教主的閨中昵稱,自打韓教主做了教主,連黛綺絲在人前也全是恭恭敬敬地稱呼其女為教主的,漢語昵稱「小昭」,只有小昭自己和黛綺絲能夠知道其中含義。張無忌確信只要她們母女二人在坑內,就一定會聽到自己的呼喚,從而設法現身一哪怕是出點聲音也好!張無忌神功貫注五官,注意收集整個礦坑內哪怕一隻老鼠的突然尖叫,但藤筐滑下了足足三十丈,也沒有發現她們的一點動靜!這是怎麼了?難道她們不在此處宣?
小昭並沒有被逗笑,依然哭道:「不是的……我自己知道……小昭已經變得像個鬼一樣難看了!嗚嗚……」
張無忌呵呵而笑,拱手道:「那祝賀你二位了!」
剛鑽出去,她便驚呆了,只見張無忌正坐在附近的一塊凳子般高矮大小的石頭上仰望星空呢!
東坡的奴隸大部分都是印度人。而挑起東西南北四坡奴隸不合,正是本登酋長管理這大礦坑的根本策略!
啞巴就是好,不用說話,再加上騎在馬上,更可將許多破綻都掩飾了。
烏斯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傳令下去,誰能殺他,賞金幣五百,女奴十名!」
「是常勝王!?」
張無忌差點想不顧一切張開雙臂便抱緊了她,但終於強行克制住了,略仰著頭,轉過了上半身,與小昭輕輕地擊了三掌。
他們從北坡跑到東坡,常勝王在一個額角和耳根處都結滿了沾滿了灰塵砂礫的烏黑的血伽的奴隸身邊,她捲曲著瘦弱的身子,頭髮成餅,破袍的大小窟窿中,顯露著粗黑皮膚包裏下的可怖骨架,無數的蒼蠅受到了驚動,從她身上嗡地飛起,然後圍繞著她盤旋不休。
十人頹然坐倒,心想完了,明日還得陪著這位客商翻騰廢墟!他若不想翻了,咱們還得以真主的名義勸他翻,甚至幫他翻。
站在坑頂觀戰的二管家烏斯曼冷冷地問:「這人是誰?哪裡俘虜來的?」
號角急鳴,所有奴隸都被勒令停下手中的活計,分成一個個人群擠在一起,抱頭蹲在地上,不敢稍有異動。
達拉漢一猶豫,張無忌又道:「我最忠實的家人和最喜歡的女奴還在你們手裡,你還怕我不回來么?」
張無忌無奈,只得點頭道:「好!好!」伸出手掌來。
揮鞭絕塵而去。這一去,直奔那山寨。近六百里路,不到兩日便到了。見到張無忌,說出來,連張無忌都不敢相信他們竟會這麼容易地就脫身出來了。西華子得意道:「他們能不放心嗎?我們還有十幾駝財物七八個綠林好漢在他們手裡呢!」
啞巴隊長不能用口說話,平時帶兵便多是用皮鞭說話的,向來以脾氣暴躁,兇悍好鬥出名的。見他動怒,大伙兒頓時都不敢笑了。誰知隊長還不依不饒了,又揮馬鞭打滅了兩隻火把,並且啊啊叫著示意將所有的火把全部打滅,眾士兵只稍一納悶,頭上便無端端対挨了幾計狠的,只得慌忙將手中的火把都滅掉了。
大隊長打好了在眾人之前狠狠教訓啞巴的心思,絲毫不加懷疑,只管追抽啞巴。很快兩人便都爬到了礦石堆頂上,哏見啞巴無路可逃,啞巴又故技童施,合身撲了過來。
難道波斯也是藏龍卧虎之地?除了我所領教過的明教諸寶樹王和流雲三使,尚有其他的高手?而且,流雲三使使用的是鈍武器,殺人定傷骨,所以這七個人,必定不是他們殺的,而波斯明教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仔細想來,應該只有常勝寶樹王!因為他使用雙劍,劍法怪異輕靈,要做到割斷七個人的咽喉而不傷及其骨,實在輕而易舉。
張無忌哈哈一笑,起身踱步走出數丈,抱拳道:「佩服佩服!夜已很深,在下不便和公主獨處,這便去和將士們歇宿了。」說著拱了拱手,大步向小山丘走去。
藏好馬匹,張無忌同西華子、衛四娘二人一齊潛入一片茂密無邊的松林中。不多時,便摸到了那個匪窩對面的山頭上。西華子道,波斯的綠林與中土的綠林不太一樣,他們不喝酒、不練習弓馬騎射、而是整日里身子跪在一起嗷嗷叫,然後生火烤肉跳舞,晚上輪流玩女人,除了劫掠客商外,其餘竟不怎麼干別的事,就是山上的吃穿用度,往往也是一些當地商人運上去販賣給他們,然後再收購去他們截獲的馱馬財物,他們自己卻因為害怕被官府抓去充勞役,平日里是不下山的。因為他們天天這麼怪叫,一個個嗓子練的出竒的好,遇到客商過路,便這麼一窩蜂划擁下去,吹鬍子瞪眼嗷嗷嗷一通亂叫之下,過路客商大部分便嚇掉魂了,連跑的力氣都沒了。可不象中土綠林那般,先躲在暗處,出其不意地攔路跳將出來,由頭頭腦腦喊一聲什麼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他們是大家一起怪叫,什麼都不用說。
小昭,已經有些遲鈍了。
可是他笑了足有半盞茶的時分,小昭她們卻沒有半點響應,難道她們真的不在此處?想到自己的偽裝可能很快就會穿幫,張無忌的心裏也不由得暗暗焦急起來。他大步奔下礦石堆,衝出人群,向礦東奔去。
「你夫妻二人?」
這聲長嘯當真嚇了群賊一跳,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了甚麼事,張無忌已經落入了人群之中,大家都只感灰影一晃,那四名頭領便已經一股腦兒的全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了。群賊這才感覺有些不妙,下意識地便一起往台階上涌,想要按倒哏前這個蒙面怪人。
張無忌仔細地查看了一處大屋廢墟,竟在一堵坍塌的牆上發現了小小的一個「張」字,當下心頭大振,忙就地狠挖,十名勇士以為他當真有所發現,當下也跳下馬來亂挖,挖了兩柱香時分,十根手指都破皮見血了,卻見張無忌頹然坐倒,直搖頭嘆息,然後又在附近轉了兩圈,上馬而去。勇士們大恨,連喊倒霉,紛紛上馬跟隨而去。
看來波斯、還有這個本登部落,定然隱藏著一流高手!
依不拉音立刻搶上兩步,撿起了那把大斧來,扭身橫揮,砍入了一名自右側奇襲過來的士兵的腹內,拔出跨上兩大步前送,斧尖便頂入了一人的心窩!
張無忌只感整個坑底都是人,只看得眼睛都要花了,卻哪裡有小昭的身影?一直奔到南坡、西坡,最後回到北坡,都沒有見到她們的半點身影,倩急之下,哏淚不禁奪眶而出,失聲喊道:「小昭」
張無忌帶著百人小隊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趕,副隊長敢怒不敢言,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礦坑邊縲,只見那邊燈火甚亮,四座巨大的木塔下,堆滿了嘩嘩卸下的粉碎礦石。
達拉漢這一下困勁兒倒又飛去了三四成,忙系好了褲腰帶,頗為尷尬地撓頭笑道:「是啊!公子這是?」
「啞巴隊長肯定是瘋了!快攔下他!」
這可不行,他們的巡邏任務是要再往前走三十里才回去的,這樣回去,怎能交差?那樣連著他這個副隊長也得跟著倒霍啊!於是立刻打馬攔到隊長馬前,大打手勢勸阻,沒想到隊長跟犯了病似的,非但毫不理睬,還揮手一馬鞭,直抽到他的臉上!這一鞭好重,饒是他臉皮夠厚,也不由得感覺哏前金星一閃,臉上如燒紅的火鉤抽了一下似的劇痛中,摔下馬去。
從這兩個可能中選擇,被他們兄妹擒獲的可能又最大,因為那截鎖鏈,小昭沒有帶走。但是為何那七具屍體沒有入萬人坑?又被整齊地疊放著亂葬了?為何堂堂明教教主被擒,外界卻連一點訊息也沒有?真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了。
下一步該怎麼做,他還沒有想好,是和達拉漢翻臉,殺了他們再回頭去喚出韋一笑來,自己滿山尋找,夜探敵營,還是繼續暗訪,他都有些拿捏不定了。
小昭交給自己,倘若她願意繼續做教主,他會幫小昭找到波斯摩尼教活著的長老使者等人,將小昭交給他們;倘若摩尼教就此一蹶不振,小昭做不成教主了,他便將小昭帶回中土,在中土明教中尋覓一位配得上小昭、人品端正的少年英雄,安頓好她的終身大事。
出得帳區,張無忌對那十名跟隨保護的勇士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過了克蒙部落,再往北行二百里!本人新來乍到,道路不熟,還要請各位引路,或許有近路可循,縮短腳程呢!」
小昭這才猛地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肉香,在這荒郊野外,她真不敢相信公子爺能煮出肉湯來,太神竒了!
那名女子不會說漢話,張無忌只見她們抱頭痛哭,不停地說,卻不知道她們說的甚麼。心頭甚是焦急。輝月使激動了好一會兒方才想起旁邊還有張教主,頗為過意不去地道:「她叫阿妮達,自小入教,供職德黑蘭大摩尼聖廟食膳房,現年三十有三,是此次東行大隊食膳主管。」
這名女奴果然是明教總教的女僕,經過輝月使同她對話后,那女子當即跪伏在地,失聲痛哭。
原來是張無忌!怪不得!
這一切站在遠處的常勝王都看在了哏里,他本想制止並救活黛綺絲的,但轉念一想,這個小丫頭之所以這般倔強,全是老太婆支持之故,如果老太婆一死,小丫頭沒了依靠,這般無盡地折磨下來,諒她再也撐不了多久!
克蒙部落已成焦土的廢墟上長滿了雜草,各種不知名的野獸睜著溜溜轉的眼珠躲在隱蔽處警惕地打量著遠處一群時時停馬駐足的人。
張無忌足下不敢停留,向著那山寨的方向一口氣飛奔了足有百余里,連藏在路上的馬都忘了去騎。終於進山,奔到一條小溪邊,張無忌才小心地將小昭和黛綺絲放下地來。
張無忌當下便要去查看那個鐵礦,西華子道,他們也設法去查看過那座鐵礦,但還沒靠近五十里地,就被聖戰士兵給攔回來了。
常勝王和黛綺絲的武功是極高的,小昭自己也不弱,如果不是高手、甚至加上偷襲,誰也攔不住他們的,這麼想來,他們到底是不是逃走了?但為什麼小昭沒有帶上那截小鎖鏈?
張無忌輕嘆道:「今晚的星空甚好!」
張無忌道:「你說了算得了數么?」
大隊長心想這啞巴力氣不小,可是太過愚蠢,只會摟抱摔打!當下向旁一閃,避過了啞巴這一抱,還抽手給了他狠狠的一鞭。
西華子也帶了一個當地人做嚮導,西華子說這是他們在路上擒的,他們都擒了好幾十個了,百般打聽小昭小姐的下落。
「五百里?這麼遠?」達拉漢又有些後悔沒有堅持同他一道前往了,膽此時張無忌已經拱手告辭稱要回去先收拾一下行囊了。
現下的小昭,瘦得只有六十幾斤,一個已經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幾個月就瘦成了這樣,真是令張無忌伶惜得心中滴血。
烏斯曼哏見弓箭標槍無用,立刻命令抬來了大石,對著張無忌推下,此舉雖然肯定會害了坑下無數的勇士和奴隸的性命,但緊要時刻,只要能殺了這個邪教頭子,其他的什麼都顧不得了!
這下輪到偷襲者大竒了:這是甚麼高手,徒手接了自己的毒鏢非但行若無事,還能憑空將自己的暗器反射回來?
死人坑並不難找,張無忌前面轉那一圈時就見到了,那裡面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屍體,臭氣熏天,雖然坑裡到處都撒了嗆人的白色石灰,但蒼蠅還是最多。還好黛綺絲是不久前才被扔進去的,被堆在屍堆的最上方,一哏就被小昭找到,被張無忌抱了出去。抱上黛綺絲的一剎那間,張無忌就絕望了,因為黛綺絲的身體已經冰涼而且已經開始變硬,顯然已經死了足有兩個時辰以上了。但他不敢告訴小昭這些,只是安慰她一切放心,閉目睡覺吧,他會把他們母女都救出去的。
自張無忌挑選女奴顯示出極差的眼光后,達拉漢的心中當真信心倍增,心想憑自己的身份、憑自己的床第功夫,這小白臉還不手到擒來?現在妨礙的,只是沒有過多的接觸機會而已。假如到了那連鳥都沒有的荒野,天一黑,還不是我可憐的達拉漢的天下?還不任由可憐的達拉漢為所欲為?實在不行,可憐的達拉漢便用強,老娘往他小白臉的身上一壓,他不依從也得依從!嘿嘿!這小子小氣怕花錢,達拉漢便率領幾名勇士尾隨而去,到了野外,便由不得他了!
長時間極度缺乏營養,不但會極大地傷害身體,而且會傷害大腦,它會令人變得遲鈍甚至白痴。
達拉漢立刻點派了十名最能征善戰的衛士,交代他們一定要盯好了張公子,待他獨自進山後,要仔細觀察那裡的山勢,那裡不是他們的秘密藏金之處嗎?等他們走後,咱們便派幾千兵馬前去尋找挖掘!哈哈!達拉漢從來都是人財都要要!
哭了好一會兒,小昭突然跪下,給張無忌叩下頭去,慌的張無忌連忙將她攙扶住,道:「小昭,你這是為何?」
達拉漢哈哈一笑,砰地躺倒在地上,二百多斤的身體將肥肉下的煙塵激吹出來,蔚為壯觀。她雙手交疊著墊在腦下,笑道:「在波斯,除了邪教摩尼有幾個高手外,就只有我的親哥哥黃金大酋長土庫爾斯?本登和我達拉漢?本登算得上是高手了!」
這兩天來張無忌連番用智,堅毅果斷,一改常態,韋一笑實感高興,雖然不能出去同教主一和_圖_書起放手大幹,心中遺憾,但對他的吩咐,自不敢再有異議了。
眾人晝眠夜行,繞過有人居住的地區。好在張無忌耳力極佳,數十里地便能聽到人畜動靜,提前避開,加上這裏地廣人稀,由此輕易地避過聖戰士兵的重重巡哨。輝月使很熟悉這裏,帶領大家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裏海沿岸。看著這一望無際、波濤翻滾的蔚籃色湖泊,韋一笑都不禁感嘆道:「我們這是走到西天盡頭了吧?這西天的大海也是藍色的呢!」
迷魂術乃是九陰真經中的小技法,自武學竒人黃裳創出后,便往往只用在低於自己十倍以上的平庸對手身上,沒怎麼用在高手身上,那是因為運用此術對施術者委實有著極大的危險,倘若對方定力很強、內力很高、心智極堅定,施術者往往不但會勞而無功,還會因此反為對手所制,被對方攻個措手不及,死於對方手下。所以後來,雖然有如同郭靖、楊過那樣的九陰真經行家,也極少使用這個技法!這裏面固然有他們自重大俠的身份,不屑使用這種看似妖邪之術,但多的,便是因為對付小魚小蝦沒必要,對付高手卻沒把握而已,否則,兵不血刃便禦敵于無形之中,誰又不喜歡?
豈知他才躍上一步,后心便凄厲風響,竟有一枚暗器向他后心射來!
張無忌點了點頭,他已經心急如焚,不耐煩再等了,當下長嘯一聲,自岩石上一掠而下。
主意以定,第二日一早張無忌便去達拉漢大帳,也不看美醜胖瘦,隨便挑選了四名女奴,故意無限感慨地感謝達拉漢道:「沒想到貴部落的女子也這般豪爽,一諾千金!本人是徹底放心了,既然你們大家都說你們的貨量足質優,我這便前去告知家父,請他親自前來!不怕公主笑話,哈哈哈哈,我對地毯藏紅花可不大懂啊?價格是高是低,成色是好是壞,我可分不出來!」
張無忌很不得一把摟住小昭,在她肩頭上痛哭一場,但現下她酲了,卻不能做出那些逾越規矩的親昵舉動了。忙伸手揉了揉眼睛,道:「謝謝小昭對我這般信任,現下甚麼也不要多說了,我煮了一鍋肉湯,你先起來喝一口吧!」
張無忌在混亂的心中雲那間權衡,是擒住此人逼間小昭的下落還是同他糾纏一番時,常勝王已手持雙劍猱身而上。
單臂抱著,小昭應該睡得極不舒服的,但她卻在睡夢中還不停地笑,笑得張無忌淚流滿面。
坑底本已大部分撤防的士兵們驚恐萬分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拿起武器奔到木塔之下,哏見兩名全副鎧甲的隊長在高高的礦石坡上一個躺著不知死活,另一個卻舉著雙拳哈哈大笑,一打聽之下,頓時都對張無忌豎起了大拇指,盛讚他從這麼高的坑頂坐藤筐滑下來還能站著哈哈大笑。英雄崇拜的情緒此刻完全沖刷了他們對這個啞巴竟敢以下犯上的反感。
小昭無比相信張無忌,聽到此言,嘴角含笑,很快便開心地睡去了。
別看這裏的女子素來都是一件黑袍從頭罩到腳,但為了涼快和方便,她們的黑袍下往往只系一條抹胸,只穿一條短褲,這般黑袍一敞開來,當真令張無忌和韋一笑感到眼暈。
勇士們退到了帳門外,達拉漢巨大的帳篷燈火通明,不一會兒,眾多女奴便在幾名頭領的帶領下魚貫而入,站成數排,解開黑袍,露出黃的白的黑的、肥的瘦的強壯的面孔和腰身供張無忌挑選。
高高在上的常勝王一直注意著兩個弱小的身影,她們更本無法擠過人群,好一陣過去了,小的攙著老的,餓得暈頭轉向,可就是槍不到半點肉星子。常勝王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邁著方步走到鍋前,伸兩根手指捏起了一塊最大肉,順著士兵們抽打開的通道向那兩個身影獰笑著走了過去。
正胡思亂想時,卻聽十幾裡外蹄聲雜沓,知道定是達拉漢來了。果然兩柱香過後,達拉漢等人果然來了,這些人趕了至少十個時辰的路,真是又困又乏,見到宿處,不由一陣歡呼。達拉漢大怒,低聲喝道,沒看見貴客正睡得香嗎?誰吵醒了他,達拉漢要了誰的命!
張無忌雙手分別抵住了小昭前心后心要穴,將諢厚溫和的九陽真力緩緩地送入小昭體內,小昭諢身一震,酲了過來,在張無忌輸入的真力的作用下,她的雙目閃著明媚琯燦的光芒。張無忌在她耳邊柔聲道:「小昭別怕,我現在就帶你離開此處,脫離苦海。」說罷原地騰空而起,那些利箭標槍刷刷刷刷,急如密雨一般地射到地上,平白傷了許多附近睡覺的奴隸。
誰知十人沒一人聽得懂他的話,好一番解說和比劃,他們才弄明白了克蒙,以及往北的意思。十人哈哈大笑,胸脯拍得梆梆響,在前帶路,向克蒙部落飛馬奔去。
勇士們這才想起坡上的那位大隊長,忙爬上去看,只見他吐得滿臉滿身一團狼藉,鼻中還有呼吸,不由得又是一聲歡呼。下面的長官心頭大暢,也不那麼急著要立刻拿住啞巴了。
這時如處雲端的常勝王已經諢諢噩噩―下地來了,他強行運行真氣,氣沖靈台,終於緩過了一些勁來。他正站在張無忌的對面,看見了被掲去人皮面具的小昭,更加看清了張無忌!
小昭也虛弱得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了,去領土豆和回來,都是四肢著地鵬行的。她的袍子已經破爛得遮不住腰部和腿部等處,又黑又千的嘴唇裂滿了大口子,上百隻蒼蠅在她惡臭的身上爬來艦去,她都沒有精神去掃拂驅趕。
達拉漢大喜,上前握住了張無忌的手道:「如此甚好!請公子這便寫下書信一封,說明令尊所處位置,我立刻差人前去迎接令尊大駕!」
黛綺絲母女渾身顫抖不已,灰白乾裂的嘴唇想開口卻無力說出一個字來。
張無忌越想越迷惑,也顧不得滿腳蛆泥,又躍入葬坑,仔細翻看,果然在死屍的最下方挖到了一隻包袱。張無忌如獲至寶,打了開來,抖去蛆蟲,看見了幾件女子穿的衣裙,另外,在最里方,卻發現了一截黑色的金屬鏈子,拿起仔細一看,當下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這不是小昭曾經用過的玄鐵銬鏈么?當初在大都涮羊肉館里,張無忌向趙敏借來倚天劍,削斷了小昭手腳上的鐐銬,她曾拾起了一小段藏在懷中,當時也沒怎麼在意,沒想到今日竟在這亂葬坑裡發現了,心中當真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忙又仔細查看了一遍那些屍骨,全都是健壯碩大的,決不會是一個小女子的屍骨,這才放了一半的心。
那些巨石小的都有磨盤大,若在平時沒事,張無忌說不定還有興趣試試乾坤大挪移和太極拳,但現下,實在沒興趣了。直衝不行,只好改為斜沖,張無忌速度好快,令那些石塊如同急速狂奔的兔子一樣蹦跳著從身後轟隆隆地滾了下去,不一刻,下面便傳來了不絕於耳的恐怖之極的慘呼聲。張無忌都不忍心轉頭往坡下看,只在心中惡罵這些惡徒。他想,自己早逃走一分,就會少死很多人,當下再不管別的,奮盡全力迎頭直衝上坡去。這樣坡頂的人只朝一處投石,下面的人也會少受很多無辜地牽連。
小昭哽咽道:「公子爺,小昭想請公子爺再幫小昭一個忙,幫波斯明教一個忙!」
拿出的卻是兩大把巴格達金幣,這可是這裏的硬通貨,一筆不菲的財富,大隊長眼睛錚的一亮,見他們不過是悠悶了想樂一樂,又沒有攜帶輜重,何必那麼認真?再說,此人果然擋住了眾屬下的視線!於是將金帀納入懷中,馬鞭一揮,讓出路來。西華子哈哈大笑,用波斯語謝道:「感謝真主安拉!待本大爺打到肥壯的黃羊,一定請大家一起享受!哈哈哈哈!」
西華子有心表現,當下將胸脯拍得梆梆響,連道此去定將那些番鬼搞得暈頭轉向,仔細査找小昭小姐的下落!假如他們有幸先找到小姐,也是救了出來到此地等待公子,如果那樣,他們會在顯要的地方留下得手的記號的,看到這個記號,公子便不用進入本登部落了!
反正小昭的去向十之八九是和本登部落有著極大的關聯的。想來想去,且先裝一陣再說。現在便是設法在什麼地方弄到幾十頭駱駝,裝成真正的客商了。
雲那心中間電光亂閃,張無忌突然想明白一些間題了!那七具死屍、小昭的包裏……一股難以明狀的僨怒雲那間湧上心頭,恨不得立刻下殺手殺了哏前這個可惡的叛徒!可是小昭在哪裡?張無忌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火瞬間又被冰水澆鈸,心頭說不得平靜,卻止住了莽撞之舉。
他沒有說話,全是啊啊啊地叫,然後大打手勢,原來竟是一個啞巴隊長,看得張無忌心頭靈光一閃,當下有了一個主意。
當下躍躍欲試、準備搶奪武器反叛的奴隸又抱著頭蹲下去了,已經反叛了奴隸們的士氣大挫,迅速被士兵們合圍,砍殺的砍殺,繳械的繳械,不到半個時辰,轟轟烈烈的反叛就此平息。二百多名渾身浴血的奴隸被鐵鏈連在一起趕到了北坡的一片高地上。由礦坑總管烏斯曼親自宣判他們的罪狀和處理方法。當即,烏斯曼按照慣例,先將一百多名帶頭鬧事的奴隸挑了出來,每人鞭刑五十,其餘的奴隸被罰一天不能吃飯,不能休息。然後奴隸們抬了數十口大鍋上來,在奴隸們人人色變之下,將那一百多名帶頭鬧事的奴隸,以及依不拉音的屍體,就地剮了,丟入大鍋中,讓熊熊大火,煮得翻天的滾。
達拉漢是有些驚異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了,心中微微難過呢,聽到這話,當即連搖肥手,笑道:「哪裡!哪裡!公子快去快回便是!」
這急速下降的滋味只有大隊長最清楚,因為他背靠著筐壁,後腦勺向下退著滑,這可比他正前方的啞巴正面下滑刺|激多了!但儘管如此,啞巴也叫得不比他弱,士兵們都搶到坑邊沿來看,只見大隊長叫的是「啊」小隊長卻叫的是「小~招一一」,感情情急之下啞巴叫得比正常人還複雜了!士兵們登時轟地大笑起來。
如此從上而下的弓箭標槍雖然極是難擋,但也比四面八方射來好受多了,尤其那令人棘手的常勝王已經不知去哪兒了。沒有了他,護體「神龍」感覺痛快多了。
四周全都是守坑士兵,但為了小昭,這些士兵算什麼?便是真正的刀山火海張無忌也毫不猶豫地去闖了。士兵們現在怕傷了自己人,投鼠忌器之下,不敢再行大量放箭投標槍,只是呼喝著追趕的追趕,拉網扯索的拉網扯索,但這些也攔不住抱了一個人的張無忌!
現在這個兇悍的啞巴隊長正好是張無忌扮的,由於時間倉促,那從真隊長臉上刮下的鬍子便沒有粘好,而且身材膚色總還是不像,雖然這是黑夜,也怕被他們認出來,是以立刻滅了火把,並對凡是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面對面的人施以暴力,令他們沒有機會認出自己。
張無忌笑道:「哪裡啊?小昭永遠都是很美麗的,以前十三四歲都漂亮得不得了,何況現下已經變成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有道是女大十八變,那定是別提有多好看了!」
對!在倉惶逃命中,她們改裝易容是最在情理中的事啊!正因為他們易容改裝了,所以本登大軍雖俘獲了她們,卻並沒有認出她們來,將她們同其他俘虜一起,送去干苦力去了!
原來張無忌掃視四周,確定此處絕沒有小昭和黛綺絲后,撇眼間看到了那礦石堆頂系在高塔粗索上的大藤筐,計上心來,引這倒霍的大隊長坐了一回驚險大藤筐。
小昭破涕而笑,道:「如果能那樣,這一輩子,我哪兒也不想去了,就伺候公子爺到我老死!以報答公子爺對小昭的再生之恩!」
張無忌笑道:「小昭別怕,你那是長時間沒吃飽飯餓的,現下好了,我張無忌敢保證,不消半年,小昭就會恢復如初,而且比以前更加美麗!那時我可要想辦法把小昭妹子藏好了,倘若不小心被別人看到,定然偷偷搶去了!」
北坡的奴隸叛亂連礦坑總管大酋長家的二管家都被驚動了,他迅速調集軍隊,還未等叛亂波及開來,便將之團團圍困了起來。
那領兵隊長道,沒有部落管家通行文書,所有人都不能在牧區隨意走動。西華子一揮手,韋一笑便奔到了那隊長的身邊,擋住了眾士兵的視線,用剛剛學會的蹩腳波斯話大聲道:「將軍你看,這不是大管家的通行文書么?」
常勝王心中不相信在波斯還會有什麼強過自己的高手,但哏前這人無論從何處看來,都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雖然還未接上手,常勝王就已經自心底里產生一股恐懼的寒意,這在他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就連曽經在東海遇到生平第一勁敵張無忌時也沒有!所以他一定要搶了先機,先下手為強!
不過這個猜測張無忌可不敢做出定論,因為他馬上就從屍體衣服碎片上發現了火焰的標記,還有他們的兵刃,也發現了這個標誌。這證明,這些屍體生前乃是明教教徒!而身為波斯明教的寶樹王,怎會殺害自己的教友?
張無忌道:「好好好!我答應小昭就是!」
張無忌聽得好笑。西華子手指跪在最高處的三四個人道,那就是這個山寨的首領,我知道公子不喜殺生,那咱們便設法擒住最中間的那個長鬍子,小人多少會些波斯話,便叫他交出十幾匹駱駝,再借給我們七八個人便是。
張無忌說這個本以為小昭會傷心,然後自己便容易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但這丫頭……
小昭慘然一笑,看看懷中氣息微弱的母親,豆大的淚珠從乾澀的眼眶中滾了下來。她想罵他叛徒,你沒有好下場的。但卻無力說出口來。實際上,她已經至少有兩個月沒有開口說話了。說話是一件很浪費精神和體力的事,在極端疲累飢餓的奴隸群里,沒有人說話,他們只是以一種求生的本能,頑強的活著。小昭也一直只是在心中,自己對自己說話,而且,只有一句:「公子爺一定會來救我和娘的!」
這伙番賊的忠誠程度更在中土山賊之上,頭領被擒,他們救不得,也不會自行逃走。當下衛四娘手持鋼刀駕在跪在中間的匪首頸上,西華子施展崑崙輕功,不一會兒便牽了十七八頭駱駝來,又挑了七八名看起來最憨厚老實、身上沒有特殊標記的番匪,一起帶到張無忌面前。
誰知就趁他這麼一得意,啞巴竟一掙,從他身下逃出去,向礦石大坡跌跌撞撞地爬去了。大隊長哈哈笑著,拿出了馬鞭,喝道:「還想跑?」大步衝上前,一鞭打在了啞巴的屁股上,啞巴緊張之下爬得更快了。
這也算是較先進的「機械化」運輸了,大大地提高了運輸效率,又極大地減輕了奴隸們的勞動強度。
最後一個可能,便是一個外家高手,利用兵刃,在毫不傷及他們骨骼的情況下,將他們殺死!
一萬多奴隸,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不這樣管怎麼能行?本登酋長不愧是波斯新近竄升起來的最偉大的梟雄,未來的波斯帝國的命運,定然會被他改變。
每日臨晨,士兵們喚奴隸「起床」幹活都是抬著土豆筐加皮鞭,只有食物的香味能喚酲他們飢餓的痛苦,對m.hetubook.com.com進食的強烈噴他們掙扎著爬起來,否則只有皮鞭,恐怕每天都有上千人寧願被活活打死也懶得在昏昏迷迷的睡夢中動一下。
撒謊騙小昭,張無忌還是感到很難受,那表情,小昭看著萬分不忍,忙伸手掩住了張無忌的口,道:「公子爺,不用說了,小昭相信公子爺!韋蝠王的輕功天下無雙,有他保護娘親,我還擔心甚麼?」
十名勇士中的小隊長布里木一拍腦袋,叫道:「對對對!我的胡大,正該這樣!烏代、阿不拉,你們兩個趕快騎馬前去迎接大總管,不可有誤!有誤了大總管抽我多少皮鞭我布里木敢向真主安拉發誓,抽你們三倍的鞭子!」
張無忌眉頭一皺,道:「那麼我便晚上去!對了,西華道長擒了那麼多人打問,有沒有暴露行蹤?」
下面的這條索道更加陡峭,藤筐沒片刻,便以高空墜落的速度向下滑去,大隊長的神志難得的還能清楚,但卻叫不出來了,他臉色紫青,不停地嘔吐,那股臭味熏得張無忌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礦坑內是由三千勇士職守的,每隔數月換一批,坑頂卻以五十裡間隔分佈了兩層防線,足有七千名勇士,那礦石便是要趁夜,由駱駝運往數十裡外的秘密礦石冶鍊廠。
兵荒馬亂,盜賊橫行的時節,越大的商人越是小心謹慎,這倒容易讓人理解,從他一個張無忌能聘請一位像韋一笑這樣的戰士保護就可看出一班來。但她們部落也有規矩,不可能讓他們就這麼全身而退的,因為誰知道這些狡猾的商人說的話是真是假?萬一來騙吃騙喝,然後隨便扯個謊便溜之乎也,再不回來了咋辦?
裏海算不算海有些不大清楚,因為它雖然地處內陸腹地,但卻有一條狹笮的海峽與黑海相連,而黑海,又有一條海峽同地中海相連,也可以說算是海。但它在地圖上看又確實像個湖,在古波斯,裏海被探險者們發現全貌前,也一直以為它是海,因為它是鹹的,而且實在太大太深了,足可以以無邊無際、深不見底來形容!
不可能。但又會是什麼?還是其他部落的高手俘虜了小昭等人?還是本登部落俘獲了小昭等人卻故意秘而不宣,從而設法吸引明教殘餘教眾露頭,以至斬草除根?看來這些事還得從達拉漢那裡探聽!小昭,你可千萬別出事啊!張無忌前來救你了!
張無忌用刀颳了幾根骨頭,進一步排除了中毒和瘟疫的可能。因為處理瘟疫屍體,一般不會這般淺埋的,而是大多採用火焚的方法;而內家高手,在這遙遠的波斯,會有這樣的人嗎?這七人骨骼如此健壯,即使不會武功,也不會輕易被人「軟綿綿」地一舉打死。
張無忌不願再多等一分了,飛身躍下台階,狂風一般從匪群中穿過,雙手連點,閉了其餘所有番匪的啞穴和環跳穴,令他們二十四個日振內下身動彈不得,開口說話不得。他倒不怕他們中會有推穴過宮的解穴高手,以他現在的功力,獨到的點穴手法,放哏天下,也沒有幾人能解得了他這輕描淡寫地一點。
這水上行船的本領,西華子和韋一笑可不懂,只能跟著張無忌干,因為不大順風,大家都得出力划船,這個不需太多技術,正好他二人大把出力。
誰知還未商議完,張無忌竟呼地坐了起來,眾人大吃一驚,卻見他搖了搖頭,彷彿極度失望般地,倒頭又睡下了。
張無忌道:「算數!算數!這下好了吧?」
眾人心中好笑,又極其羡慕,紛紛躡手躡腳地搬到了那座小山丘後面。大家紛紛忍不住狠狠地抱了抱自己的腰刀,有兩名勇士這才發現到自己的腰刀不見了,又不敢大聲聲張,只道是自己慌裡慌張的忘拿了。這事要讓別人知道,會笑話自己不配當聖戰士的。只有等明日,大總管起來了,再去悄悄尋回吧。
從張無忌驚異的哏神中常勝王看出來,此人認得自己,但決不是常見到自己的啞巴隊長!他喝了一聲波斯語:「你是何人?對方卻沒有半點反應。但他發愣的功夫卻是難得的好機會,不容錯過,管他是誰,先擊倒拿下再說。」
常勝王哈哈大笑,揮劍砍下了依不拉音的人頭,挑在劍尖,站在礦石堆頂向反叛的奴隸們大聲喝道:「該死的奴隸們!依照神的意志,你們的首領已經被就地處決了!你們還做無謂的頑抗嗎?」
達拉漢很奇怪:「我對你這般好,為何反倒不敢做我們的生意了?」
這股番賊住的半洞半帳,財物儲藏幷不隱秘複雜,馱馬還也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說不通便不說了,需要什麼,便自己去拿算了,倒還直接千脆。
那一聲咆哮,加上張無忌的擁抱和哭喊,已經深度昏迷加睡眠的小昭竟竒跡般地酲來了!她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鬼魂在飄飄蕩蕩中終於見到了魂牽夢繫的人,悲從中來,原本不在自己身上一般了的雙臂一下緊緊抱住了張無忌的脖子,放聲痛哭。然後體力不支,立刻又昏暈了過去。
對付常勝王這樣的高手,張無忌已暗運九陽神功傕動乾坤大挪移神功第七重,將九陰真經中的迷魂術以數十倍的力量發散出來,難怪常勝王立刻中招,乖乖帶著張無忌前去尋找小昭。
韋一笑直怪張無忌沒讓他去,他去獨自一人,行事多麼方便?不像張無忌,還要被跟幾個尾巴。張無忌道,他不親自去,心內終究不安,再者,他出去有人跟隨,則必不防備韋輝二人,如能找到小昭,給個信號,他們立刻就可帶著阿妮達脫身。這次出去若不能找到,這戲說不定還得演下去,我便找個盜賊山頭劫他一批馱馬錢財,帶著這些尾巴回來繼續談生意!
眼看小昭就要被活活壓死,常勝王方才一躍而出,驅趕開了那些奴隸。他試探了一下小昭的呼吸,搖了揺頭,嘆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個土豆放在她的口邊,對旁邊一群餓鬼般的奴隸喝道:「誰敢再來槍,這塊礦石便是榜樣!」
布里木心中連連叫苦,忙同部下一起去支帳篷,支好后又一齊抬著,輕輕地將張無忌罩進了帳篷里。達拉漢心中暗暗怪笑:「小白臉啊小白臉!你狠狠睡吧,待會兒美麗迷人的達拉漢就來陪你了!我達拉漢敢想敢幹,毫不含糊,遇上了我,算你艷福不淺!」當下嚴令眾人搬到二十丈以外的小山丘後面去睡,誰也不準看這邊,否則眼珠子便要去見安拉!
在這些旁觀者勇士們看來,這藤筐沿著纜索下滑,倒沒什麼多危險的,何況平時這一大一小兩個隊長都不是甚麼好東西,難得今日他們自己決鬥,誰死了都無所謂,大家樂得看熱鬧。哈哈!
帶頭叛亂的奴隸乃是來自大阿富汗依不拉音部落中出名的英雄卓?依不拉音!只見他奪了一柄長標槍,狂喝聲中接連搠死了三名本登士兵,本登部卒中一名斧隊長見他勇猛,便棄了其他叛奴,舉起大斧居高臨下地自高地向依不拉音沖了去!這時依不拉音已經又搠死兩名士兵了,耳聽背後聲如驚雷般地暴喝,竟毫不慌亂,回身便是一甩,標槍脫手,正中那斧隊長的咽喉,長長的標槍自他的脖子穿透過去,直至槍桿中部。人死力衰,但巨斧凌厲之勢猶在,咣地一聲,深深地砍入礦石堆中。
兩碗肉下肚,小昭還能吃,張無忌卻不幹了,道她身體極虛、肚腹極空的情況下,可不能過多地吃這種野味。小昭當下含笑答應,又喝了些水,張無忌便勸她再睡一覺,明日釆些草藥,再運功幫她驅除身上所有的病毒,將養幾日再說。
張無忌說了自己的起先計劃,西華子聽了連連點頭,道:「這樣甚好!不管小昭小姐在不在那座鐵礦,我們都要多方嘗試,我知道此去二百里,有座林木茂密的大山,山中有數百盜賊,專劫來往客商,我們大可前去向他們借些馱馬錢財,然後打著收購地毯,順帶想買些奴隸販往地中海沿岸的幌子,到本登部落中大肆挑選收購女奴,這樣定能將小姐找出來!」
卻還是沒有回應。這時連礦坑總管二管家烏斯曼都被驚動了,他下了嚴令要擒住這個發瘋了的啞巴隊長,先關他幾天再說!將士們也開始討厭這個害得他們睡不了安穩覺的啞巴了,得令后立刻拉索結網,用追捕逃奴的手段來抓捕攔截張無忌。
飛奔了數十里,終於找到了目標,但張無忌卻呆了,那馬上的乘客竟是久違了的西華子和衛四娘!看到張無忌,西華子和衛四娘更是高興地下馬便拜,眼淚鼻涕一起橫流。
然後他又透露出想要購買一批奴隸,最好是女奴,帶往耶路撒冷地中海沿岸,賣給葡萄牙人。於是又在前呼後擁之下前去看女奴,登時不是嫌人家老,就是嫌人家臭,要麼就是瘦得沒有肉,大殺價錢,氣得留守部落的三大管家全出動了。
數十名女奴看到最後,張無忌側目看見輝月使的袍袖動了動,便回頭向達拉漢道:「這個女奴,我要了!」
張無忌不會說波斯話,也就不說話了,只是冷冷地看著台階下的番賊們,好半晌,西華子才和衛四娘奔下山來了。
聖教大難,異教徒和教中叛徒定然都盯向了聖火島上的聖物,他們只有搶在惡人之前取得它,將之藏到更加穩妥的地方!
這應當是屍臭。如果是棺槨入殮安葬的屍體,外界不應該聞到屍臭,所以這屍臭的來源不是倒斃亂石中的野獸,就是亂埋于沙石之下的人!
小昭淚流滿面,撲入了張無忌的懷中,哭了一會兒,咬唇道:「也不全是為娘報仇,還有一件我教的聖物,我需要取來帶走,保護起來,以免落入惡人手中。」當下便將摩尼教聖的秘密全盤說給張無忌聽了,他相信張無忌,決不會再說給任何人聽的,再說,如果聖物一旦取出,那秘密也沒有很大的價值了。
小昭既困且乏,但張無忌一喚之下,她就酲了過來。酲來便甜蜜一笑,隨即又問:「公子爺,我娘呢?她好了么?」
她怔怔地盯了那塊肉一會兒,耳邊只聽常勝王的聲音說道:「如果你聽我的,就不用在吃這些苦了!」
一位長老忙躬身道:「他是依不拉音部落酋長的第四個兒子,名叫卓?依不拉音。勇猛善戰,出了名的!」
小昭道:「公子爺是大英雄,大豪傑,說過的話可得要算數!」
這是本登部落的絕招,也是這一帶的習俗,你客商來了,又吃又喝又宿,還要人伺候,不買他們的貨豈能平白放你走?假如主子能留下,當然沒說的,倘若主子離去卻留幾名下人,那是得要安排部落中的勇士跟隨「保護」的。
輝月使知道這是個湖,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湖,但此刻她的心中凝重萬分,沒有心情接韋一笑的話。帶領大家三叩九拜,去附近漁村想辦法高價租借了一艘漁船,扯帆啟航了。
隊長倒是騎馬過來了,只見他的鬍子亂得一塌糊塗,幾名士兵立刻想到隊長大人撒不出尿急得亂抓鬍子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笑,頓時引得一百士兵哄堂大笑。頓時引得隊長大怒,抽出馬鞭便亂抽。
西華子完全沒有想到張無忌眼下的武功竟已經高致於肆,簡直不可思議,隨便牛刀小試一下就令人哏花繚亂,嘆為觀止,看來跟隨此人真是沒錯了!一定要干點漂亮的事做為見面禮送給主人,以表中心坊!
常勝王惡哼一聲,轉身離去。
收起那條小鏈,跳出葬坑,雙刀揮舞,又將之埋了回去,更加高了許多大石,拜了幾拜,在數十丈外的沙溝內擦去鞋底上和腰刀上的累累蛆泥腐肉,方才去尋了一條小溪,洗了洗,藏了那兩柄毀壞不堪的腰刀,回到了宿處。所幸,前去迎接達拉漢的人還沒有回來,而那十人,還睡得香呢。
小昭哭道:「公子爺,我現在……是不是……變得……比……比……比鬼……比鬼還難看了……」
張無忌當下抱緊了小昭,讓她的身體蜷縮著儘可能多的貼著自己的身體,給她更多的安全感,腳下豪不停留,激向小昭所指的方向奔躍而去。
此計大妙,張無忌當下同意。說做便做,現下便去那山寨,幹完了事,由西華子充當張家的大管家,帶著駝隊先去穩住達拉漢,同她一起先回本登部落,自己則趁夜前去鐵礦礦坑,尋找小昭!
這種小獸張無忌沒見過,但想必肉應該是沒問題的。當下不再猶豫,抬起一塊石頭,對著一隻不大不小的胖獸打了過去,正中其頭,小獸尖叫一聲,在地上滾了幾轉,便諢身抽搐著斃命了。其餘小獸一窩蜂地鑽入了洞中,再也不見露頭了。張無忌奔過去,提了那獸到小溪邊,洗剝千凈,切了四條腿和一些其側巴美的肉,想起當時周芷若煮的那鍋石鍋湯,便也模仿著挖了一塊大石,生火煮了半鍋肉湯,想要叫小昭起來喝湯,又怕她醒來看見母親如此,定然又要傷心,難以下咽。於是先將黛綺絲的屍身搬到了七八丈外的岩石后,然後才去喚酲了小昭。
四名士兵都離去了,雜亂的礦石堆上便留小昭一人肌在地上哭泣。而扔在她身邊的那一個半煮土豆,已經令無數的奴隸哏紅得要了!哏見那四名士兵剛剛離開,奴隸們便迫不及待地向那土豆撲了過去,許多人都根本不顧腳下,竟從小昭的身上、頭上踩過,虛弱以極的小昭,在輕微地慘呼幾聲后,便口鼻死了過去。
張無忌掩鼻退了幾步,飛身回到宿處,偷了兩柄腰刀來,一手一柄,三下五除二,砍去雜草,掀去亂石,只撥開了薄薄的一層浮土,便發現了腐爛得露出白骨的人屍。
夜裡的溪水很涼,小昭沒全洗完就堅持不住了,丟了自己的破袍,穿著張無忌的衣服沉沉睡去。還好張無忌剝那啞巴隊長時衣服時,為了使自己的體型與那啞巴隊長更加接近,自己的衣服幷沒有脫去,現下正好有兩套衣服。不過,那啞巴隊長的衣服,膻味兒也太大了,當真令人難忍。
小昭洗著澡,張無忌心亂如麻地坐在一邊撥弄著篝火,好半晌,張無忌才道:「小昭,我與趙敏趙姑娘已經成親了,現在,我們的孩兒恐怕也已出世了……」
她挪到張無忌身邊的地上坐下,雙臂后撐,仰望星空,也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長嘆。
這時達拉漢等人卻已經等得罵娘了,不斷派人胞到山頂上張望,好不容易盼到來人,張無忌卻沒有來,達拉漢當下咆哮一聲一拳打在身旁的一塊岩石上,砰的一聲巨響,石屑紛飛,她竟將這塊巨石給打碎了!當真嚇了西華子和衛四娘一大跳,心想這番婆怎地這般厲害?這拳力,何止大了我等十倍?看來這次是身入虎穴了。
達拉漢一愣,這做買賣的事可不歸她管,但她隨即一挺胸,喊道:「我達拉漢說話,誰敢不聽幾分?我叫我哥哥,不但不多收你銀子,還給你最便宜的價格!這樣好不好?只要你給老娘乖乖聽話!」
張無忌慌忙雙手亂搖,道:「不可不可!本人區區草民,哪敢勞動公主大駕!如果那樣,就算借本人三個膽兒,本人也不敢做這筆生意了!」
雖然這和張無忌在亂葬坑中的發現有些不大相符之處,但有這麼一條重要的線索,怎能輕易放棄?
張無忌循臭而去,走了近一里和*圖*書地,終於找到了屍臭的來源。只見那荒涼的山溝當中有一處雜草叢生的所在,拔開草叢凝目一看,夜露微潤的土壤中,竟翻爬著累累的綠頭大蒼蠅,被張無忌驚動,嗡地一聲飛起二尺多高,然後落入眼帘的,便是那白里發黃的一層蠕蠕而動的肥蛆。
眾人大驚,趕忙捂口,遠遠的便拴了馬匹,輕手輕腳走過去。達拉漢又注意到只搭建了一頂帳篷,甩手又給了揉著睡眼慌忙起來迎接的布里木一耳光,低聲喝道:「為何不給貴客支頂帳篷?」
誰知張無忌要的便是他這麼一閃,這下方向變了,張無忌落在了下方的位置,落地便回身又是一撲,這回大隊長都沒有來得及細想為什麼他從下往上撲還撲得更加快,更加有力,自己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攔腰抱住,身體騰空而起!我的胡大這樣下去可是百丈深的礦坑!難道這啞巴畜牲要和自己同歸於盡?驚恐萬分之下,不由得放聲大叫。誰知砰的一聲,竟落入了掛在纜索上的大藤筐里,心中正自暗暗慶幸,喜極而笑,卻不知那滑輪上的系筐繩頭為何憑白無故自行解開了,大藤筐立時呼呼地向下滑去,而且越滑越快,快得大隊長的兩隻哏珠和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嚇得他不由得又是長聲大叫……
烏代、阿不拉連忙上馬而去了。剩下的人趕忙支起了一定帳篷,等著大總管來住,這十人則在附近曠地上鋪了毯子睡了。
常勝王從聖火令上參悟來的劍招,至今為之只有中原的張無忌才破過!區區一個僅有天生神力的依不拉音,怎在話下?
那些駱駝和土匪張無忌竟沒去多看一哏,便大步離去了。西華子將這七八人和駱駝帶到二裡外,突然飛身而起,一人給了他們一個大嘴巴,拔出長劍就要殺,嚇得七八人忙不迭地跪地求饒。
達拉漢被逗得哈哈大笑,有心想堅持,但又想到自己貴為「公主」,不能那麼賤,便趁機捏一把張無忌的臉蛋,笑道:「去你的咱們都是生意人!那你且去吧!記得速去速回哦?」
常勝王隱隱感到哏前這人的眼睛似乎有股攝人心魄的魔力,害得他又生平第一次刻意避讓對手的眼睛!他低下了頭,拚命收攝心神,右手長劍竟沒有按照他一慣的路子走,而是對著對方的心窩全力一刺,便似要去拚命一般,他明知這樣不對,但卻無法控制自己因為極度緊張恐懼而自發生出的拚命豈知這一劍刺過去了,對方卻似紋絲未動,自己奮及畢生功力的一劍信似小溪匯入大海,瞬息間無影無蹤了。他耳旁嗡嗡一想,只聽一聲柔和得彷彿來自天籟的聲音道:「常勝寶樹王!」
折騰了五日後,仍不見張無忌回來,幾人立刻密謀如何出去。韋一笑主張夜裡趁黑,衝出去,西華子心想硬沖可不是自己的長處,一拍腦袋道,咱們大丈夫,做事何必偷偷摸摸?於是在大家耳邊耳語一番后,便帶領著韋一笑、輝月使、衛四娘和廚娘阿尼達一起大揺大擺地走出了帳篷,取弓上馬,噔噔噔地向北奔去。沒多遠,便被一隊騎兵迎頭攔住,輝月使道:「我們大管家呆了幾日,心情憋悶,今日想要打幾隻野味,解解悶!」
數十鍋人肉被抬到了東坡,很久沒有聞到肉香的奴隸們群情大動,當士兵們將一塊塊肉扔到他們腳下時,頓時引起了一陣瘋狂搶奪。
常勝王慌忙抬起頭來,那雙深邃如同浩瀚的宇宙般地雙眸頓時將他帶入了夢境般的感覺中。飄飄蕩蕩間,聽到那聲音說:「教主呢?」
張無忌大打手勢說大戰剛住,說不定會有金銀財寶被埋藏在廢墟中,所以常常下馬查看。勇士們則懶得陪他這樣。一萬多人打掃過的戰場,還會有遺留下的戰利品?這個財商,準是想發財想瘋了!
此事想通,天已經大亮了。誰知道此刻的西華子還在趕去同達拉漢會合的路上呢?如果知道,此刻趕上去,攔住他,叫他一入本登部落,不需等待五日,直接接應了韋一笑、輝月使脫身出來不就完了么?這一來,西華子進入本登部落,大爺似的對人家的貨物橫挑鼻子豎挑哏,殺價殺到了極點,但偏偏又在昔通勇士、奴隸面前大方萬分,幾乎逢人便打賞,將那足足兩駝銅錢飛速揮灑了出去。
達拉漢僨怒中又擊碎了兩塊岩石,這才在前帶路,回部落了。
一聽這話,小昭扭身便從後背攔腰將張無忌抱住了,落淚道:「公子爺這樣說是不喜歡小昭了,還想離小昭而去了?小昭不要!」
二百多里路,直走到第二日中午才到,一路上西華子都沒有讓這些番匪騎上駱駝,二百多里路奔下來,只將這些番匪累得往日養成的烕風煞氣一掃而空,全成了老實軟綿的老綿羊。
終於盼到公子爺來救自己了,她的心中充滿了巨大的幸福和喜悅之情,以往所受的一切痛苦,彷彿雲那間便拋之腦後了。她雖然虛弱以極,被人踩傷的地方還在火辣辣地痛,但她卻沒有停止笑過。
正為難時,突然隱隱聽到數十裡外有隱隱的馬嘶之聲,心中一喜,暗忤道:「現下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管那是哪裡的客商,我張無忌都要先借他們的錢財一用了。」
西華子哈哈大笑著高舉雙臂穿過匪群,登上台階,用他那半通不通的波斯話說了幾句勸降的話,誰知波斯語也有地方方言,這些番賊說的便是東波斯山區土話,哪聽得懂西華子說了些甚麼。最後群賊鬧鬧嚷嚷,又要作亂時,西華子揮刀砍了一個看似最兇惡的匪首,又連斬數人,才將局面勉強控制了下來。
達拉漢心中一陣波濤蕩漾,心想如果有一個魁偉英俊的大英雄能夠摟著自己坐在夜色里看星星該多好啊!
對於在此地耗了整整一天時間,不停地翻高爬低,原地打轉的事,十名勇士已經忍受到極點了,他們趁夜深,張無忌已經睡著,便聚在一起,暗暗商議,假若明日此人還這般,他們便將他拖下馬來抽幾馬鞭,問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可是小昭卻無論如何也不願睡,生怕一睡,醒來時又回到在坑中的樣子了。因為這種夢,她在坑中已經不止做過一次兩尺了,到現在為止,她都還不敢完全相信這是真的。張無忌無奈,便扶她到溪邊洗臉,冰涼的溪水澆到臉上,小昭的頭腦內頓時清酲了許多,碰觸傷口,也感覺得到疼痛,終於相信這一切必是真的了。一喜之下,脫去了身上破爛的長袍,開始清洗頭髮和張無忌扭過了頭去不看,但小昭現在還站立不穩,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入水中被沖走,由此又不敢離開她。只得前去將篝火移到了這邊來,又添加了許多柴禾,燒起熊熊大火,幫助小昭禦寒。
常勝王靈台一擊:「明尊!只有明尊!才有這樣廣大無邊的法力!」他立刻便想俯身跪拜,但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半點勁來。他只是機械—過身,拖著他的兩把長劍,向小昭昏迷的方向走去。
適才抱著小昭的時候,張無忌就感到小昭的應部深陷,顯然已經空應多時了,她如此虛弱,便是因為長時間的飢餓和過量千活造成的。張無忌撕了衣襟,蓋住了黛綺絲的面孔,又將身上的衣服脫來蓋在小昭的身上,耳聽左右,聽到胡碌碌的聲音,也不知是何種小獸在附近,還是一小群,足有七八隻。不管他了,小昭現在就急需一鍋肉湯,只要那小獸能吃,就行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那餵了毒的月牙暗器已經沒用了,只能用類似於標槍一類的童型暗器!以力量破堅壁!
張無忌嚇了一大跳,忙問道:「小昭,你怎麼了?為何哭泣?」
張無忌臉上登時滾熱,差點噴了出去。
常勝王暗自驚異,這是哪裡來的髙手?內力如此渾厚?忙收集四散的真氣,準備收功出去看看。
常勝王早料到此招,身體迅速地向左一偏,便避過了當頭一斧,他左手長劍毫不停留,徑向依不拉音的右腰刺去。這是貼身硬拼的打法,依不拉音心中暗驚此人竟如此悍不畏死又伸手矯健,當下神力貫注雙臂,硬生生將砍空的巨斧受了回來,順勢斜削,照樣向常勝王的腰間砍去。這又無疑是一著同歸於盡的打法。常勝王心中暗笑,他的那劍豈是當真要刺依不拉音的右腰?只見他身體連旋之下,騰躍到了半空,左手劍似乎還在進攻對方右腰,右手劍卻不知怎的,已將依不拉音的咽喉割斷了。
護體「神龍」在力量波動中立刻察覺出了厲害,立刻從張無忌體內吸取能量,龍身擴大數倍,「白龍」依然護體,「黑龍」則迎多纏了上去。但這一槍來得實在太猛了,再說虛凝的真氣對實實在在的物體力量本來就吃虧,「黑龍」頓時吃受不住,纏繞著這支長槍依然向張無忌后心飛去。
張無忌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了,而且對死屍並不陌生,但半夜三更獨自一人挖這般屍體高度腐爛的亂葬坑,心中還是有些發毛。再加上這氣味實在是越挖越臭,吸入一口胸內就忍不住要翻江倒海,而且,到處都是亂爬的肥蛆,嗡嗡亂飛的蒼蠅,沒處下腳,沒處躲避!張無忌強忍著煩惡,閉氣挖了個大概,查到該坑內共有七具骸骨,以刀挑出兩具放到坑外仔細查看,發現沒有一具有骨骼上的致命創傷,由此看來,這絕非是一般的戰陣上死亡的人。如果有內家高手,打死人也可這般;還有瘟疫、病重——不,病重不可能這七個人同時病重而死——和中毒而亡,都會這樣。
便向達拉漢抱拳稱謝,將索頭交給韋一笑,轉身負手大步出帳。
張無忌想要衝上大坡離去,卻聽懷中的小昭喚道:「公子爺,這是真的嗎?真的是你來救我了?」
身經百戰的勇士們早就感覺不對了,聽到此言,頓時槍兵蹲下,弓箭手、標槍手湧上,將軍一聲令下,千箭百槍齊飛!
那秘密竟是兩句直白之極的話:懸崖賊鷗洞,戒指沒有用。意思很好懂,就是沒頭沒腦的,一時讓人摸不著頭腦罷了。
躺下來靜靜思索,張無忌突然想到,小昭雖然未必便遭不幸,但極可能被俘了。因為小昭的包裹在那坑中,倘若只是小昭慌忙不及帶走,而那追兵也必緊追不捨,便顧不上掩埋這些屍體。從那葬坑看,坑挖得很淺,土也埋得薄,說明掩埋時很倉促,但奇怪的是,那些屍體卻堆疊得整整齊齊,又顯得掩埋者對待這些屍體很是敬重,難道是明教自己人在倉促的逃跑中掩埋的自己死去的教友?不過不可能啊?七具屍體,怎會這般喪命?難道教中出了叛逆?
張無忌道:「我爹離此處近五百里地,這一來一去,十日之內必然趕回!」
「萬能地真主安拉啊!請保佑他們吧!保佑我們吧!保佑你所有的忠實的子民不受妖邪侵犯吧!」
副隊長欺他耳聾口啞,聽不見聲音,落地便是一通大罵,但隊長已經領隊往回走了。他又趕忙騎上馬去追。這次他不敢趕到隊長的前頭了,只得硬著頭皮跟著,心中暗自嘀咕上頭怪罪下來怎生將責任完全推給這個畜牲啞巴,正好自己臉上的鞭傷可以作證!
從他們的心跳中聽出來,這些人全都睡著了,張無忌坐將起來,仔細地聞那空氣中隱隱飄蕩而來的輕微得難以察覺的臭氣。
本登酋長通過這些年來的急速擴張壯大,已經發展到了擁有兩萬多精壯兵力的強大實力,但這礦坑,本登便投入了上萬兵馬,可見他對此地的重視程度!不過這裏駐紮在坑外的士兵除了晚間收貨的時分,絕少大隊集結,平常看來也不過是極其分散的一隊隊數十人。一百人的小隊而已,借名巡邏、搜捕異教徒,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特別注意。
達拉漢哈哈一笑,大手一揮,便有兩名勇士走上前來,將那女奴的黑袍重又圍上,頸中套一皮索,將皮索的一端交到了張無忌的手中。張無忌見他們將人當牲口一樣對待,心中一陣厭惡,但旋即又替這女子高興,暗道:「對不住了,但你馬上就會自由了!」
張無忌現下也沒心情和他客氣,便點頭答應了,李西華二人歡喜得差點又落下淚來。
小昭現下可是一|絲|不|掛的,張無忌按捺下砰砰亂跳的心,輕輕地拍了拍小昭的小手,笑道:「哪裡哪裡?小昭,你又亂想了!快洗吧,小心著涼。」
張無忌咬牙道:「是要我為小昭報仇么?甚麼幫忙不幫忙,小昭的事,就是我張無忌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地去做!」
原來剛才五名勇士挑戰韋一笑之前,張無忌同達拉漢打了個賭,五場挑戰,賭五名女奴。達拉漢當即欣然同意。她以為這名年輕男子乃是好色之徒,長夜寂寞,想尋伴而已,這樣的話,不妨便輸他幾陣,到時讓他到自己帳中去挑選便了。她哪知張無忌已經暗暗交代了輝月使,這女奴,是讓她來挑選的,只要見到明教中人,便給他打手勢示意,張無忌便向達拉漢要人。
說得大家一起哈哈大笑。當下眾人便決定連夜東歸。可是這時小昭卻急得落淚不止又不敢打斷他們的計議。張無忌知她是發現韋一笑來了而親娘沒來,故而焦急。看來是瞞不住她了,當下拉了她的小手,將她帶到了黛綺絲的墓前,對她說了實情。剛剛身體稍稍複原的小昭當即暈了過去。張無忌也不急於救醒她,只是扶她坐下,將柔和溫曖的九陽真氣緩緩輸入小昭的體內,平衡她的陰陽、緩解她五臟被牽引后的疼痛,不一會兒,小昭便緩緩酲了過來,渾身的舒泰令她心情稍稍平和,但還是忍不住嗚嗚懨懨的哭起來,直道:「娘她死得好慘啊……」
這夜的烏雲頗童,月亮全無,火把一滅,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連路都看不清了,還怎麼巡邏行路?而且倘若有敵情,這黑燈瞎火也看不見啊?副隊長正想勸一勸隊長不要同小兵們一般見識,誰知隊長啊啊怪叫一聲,竟指揮大隊轉身往回走了。
小昭當下放下懷裡的母親,努力地向那塊擺在尿跡和血泊中的人肉爬了過去,她甚至已經沒有單臂支撐身體,再伸手去拿那塊肉的力氣了。她顫抖著,用嘴叼起了那塊肉,爬回了母親的身邊,將從肉中吸吮下來的汁液,口對口地喂入母親口中。好一會兒,黛綺絲一陣猛烈咳嗽,醒轉過來。她們沒有精力理會常勝王了,只是全神貫注地吃那塊人肉。
依不拉音毫不停留,手足並用,飛快地爬上了礦石坡頂,振臂高呼,引得群奴精神大振,士氣猛增。
西華子大聲地指著張無忌離去的方向喊:「圖古大!圖古大!」
張無忌道:「我看公主身負絕世武功啊!就算到了我們中原,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高手,是否像公主這樣的高手,在波斯還有很多呢?」
而張無忌,有九陽神功作底,乾坤大挪移太極拳勁作引,輕易便可將迷魂術中的力量數十倍地發揮出來。烕力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便似常勝王這樣的高手,也乖乖就範!就這樣,張無忌連手指都不用動一根,便輕易拿住了武功幾在四大神僧之間的常勝王,並令之乖乖為己所用!便是當年黃裳童生,也無法辦到。
大隊長失聲嚎叫著拚命扒著筐沿探出頭來扭頭看向前下方,想看看滑到哪了,誰知一哏看到的是大坡中部的木塔迎面衝來!砰的一聲www•hetubook.com.com巨響,藤筐便狠狠地撞在了那木塔之上,藤筐在巨大的衝力撞擊之下飛起老髙,然後又被纜索重重地拉了回去。筐中兩人慘呼著脫筐飛出,在離地幾達十丈的空中翻滾幾圈後向大坡下方飛去,觀看的勇士們忍不住都大喊了一聲,以為這下兩人都將摔成血肉模糊的肉泥時,哪知他們巧得不能再巧,砰砰兩響,又落入了下面那條索道中的大藤筐中,系住大藤筐的繩頭似乎是被他們巨大的墜力一下子給震開了,這隻藤筐也開始向下滑去。
常勝王立刻原地后躍數丈,厲聲喝道:「那人不是啞巴隊長!是最大的邪教教徒!我們最大的敵人!神箭手呢?快射!立刻射死他!」
不到半柱香的光景,達拉漢就疲睏得快睜不開眼睛了,近十個時辰的奔波,不光她的三匹大馬耗到了快死的境地,便是她自己,也困得只想倒頭便睡,啥也不想了。可是,她的心裏卻又偏偏躁動難安,熊熊烈火燒得她難受欲死。她胡亂解開褲腰帶亂撓了一陣,卻更加難受了,便呼地坐起來,劈哩啪啦連抽了自己數十個耳光,將原本紫褐色的肥臉抽得黑紅黑紅,無邊的困勁兒總算被趕走了三四成。她心想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起不來了,白白浪費大好時機!於是掀開帳篷皮簾,鑽了出去。
兩人快活地對視了一眼,西華子道:「現下我已還俗,一路行來,索性做開商人了。我俗家姓李,以後公子稱我為李西華便是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上級長官這才反應過來,忙下令攔截,可這啞巴跑得比兔子還快,這地上雖然極不平整,還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睡覺的奴隸,燈火還極為稀疏,但他依然跑得快速無比,等他的命令傳下去,啞巴都跑得沒影兒了。
它無法立刻完全阻止標槍前進,只能減緩標槍的力量和速度,這一槍即使射到張無忌的后心,憑張無忌的護體神功,也傷不到他什麼,可是就在這時,常勝王的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又連珠介地射來了!護體「神龍」自動遇強則強,要再行從張無忌體內吸取能量,卻被張無忌收住了。他清嘯一聲,回身啪啪幾腳,分別踢在了那幾隻連珠激射而來的標槍頭上,踢偏了它們,噗噗幾聲連響,刺入了幾名士兵的胸膛。
而這時,遠處的一個深水港,十余艘配備了銅炮的大船也已不動聲色的拔錨啟航了。
眼看著這麼肥美的一塊肉擺在眼前,旁邊的一名奴隸經不住誘惑,迅速地爬了過去,想要將肉偷走,誰知眼前白光一閃間,自己的頭顱便和身軀分開了。黑血咕嘟涌冒,有不少都濺到了不遠處的那塊人肉上。
張無忌混亂成一團的腦子沒有多想,只是習慣性地將手向後一抄,將那暗器接在了手中,只覺指尖微微一麻,知道暗器味了劇毒,但現下心中難過,中毒后不氣惱,更沒有驚恐,只是凄然一笑,將鏢擲入了土層深處,以免再行害人。他都沒想回頭看看身後偷襲自己的是何等樣人,只想馬上離去算了。
張無忌一愣,好在這段時間裝相裝慣了,倒也沒驚惶失措、無法應付。他微怔了怔便道:「小昭安心將養自己的傷勢,自己的身體好了,不要想太多……這個……這個韋蝠王……對了!韋蝠王,小昭你知道,這次來波斯是韋蝠王陪同我一起來的,婆婆她……由韋蝠王背了去了,千軍萬馬中,我們分頭逃走,因此失散了!韋蝠王的輕功,你是知道的,定然……坊」
西華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一入部落便對住宿和飯菜都表示極不滿意,換了住處后,又對伺候的奴隸極不滿意,陪同的眾管家們心想,看來天下的管家都沒有吃素的啊!這管家,架子比他們家的大少爺可大多了!了不起!頓起英雄惺惺相惜之意。
十人各自睡倒,約一盞茶時分,終於也聽到那呼喊聲,感情竟是呼喊他們其中幾人的名字,忙跳將起來回應,不一會兒,便有兩騎奔來。這兩人累壞了,馬未停,便翻身下馬,躺在地上便要水喝,然後才說道,達拉漢總管有命,你們不能再向前快速趕路了!總管有事要見這位客商。但是這事還得保密,不能令客商察覺。
張無忌躍起時,頭頂上方也布滿了利箭和標槍,他的雙手始終沒有離開小昭身上的要穴,為小昭輸氣療傷的同時,圍繞他身周半尺之內的兩條護體「神龍」大顯神烕,急速旋轉間,離身一丈,將以張無忌為中心的一丈方圓範圍內圍了個嚴嚴實實,這些尋常的弓箭和標槍,怎能攻得進去?
衛四娘臉上一紅,露出幸福的羞澀道:「我……和師兄已經……已經……私定終身了……」
常勝王開始飛奔起來,將士們極少見他跑得如此快,如此投入地奔跑,更加驚異了。而啞巴隊長,則似鬼神俯身了般地,腰都不彎,便能一步不離地跟得上常勝王的飛奔!
小昭高興地差點昏去,已經乾裂的哏角止也止不住地滾出熱淚。她喊道:「不,我不能閉哏!公子爺一娘還有我娘!她被他們拖走扔入死人坑了,公子爺!求求你先救救我娘吧!」說罷痛哭起來。
大隊長搶了啞巴小隊長得漂亮女奴的事,全大隊大半人都知道,這時見啞巴小隊長吹鬍子暖哏地向前沖,大部分人心中都在暗暗發笑呢,心想定是啞巴想不通,不分時間場合地來找大隊長胡鬧來了,可有好戲要看了。
張無忌則在離開山寨的當日太陽落山時,就到了那座礦坑外二十里了。近八十里地時,張無忌便棄馬步行,一連穿過了數道巡哨,這時又見一路巡哨自前方過來,便一閃身,躲到了路旁的亂石之後。這是一支百人隊,由槍兵和弓箭手組成,走到近前時,那領頭的隊長竟然剛好尿急難忍,正好看見這片亂石,便啊啊地叫了一番,令隊伍原地待命,他過去撒個尿。
原本同西華子約定五日後相聚的,但沒想到約定的當夜就救出了小昭,這要再等五天,想想就難受。而且,經過一場大鬧,想必本登部落會立刻緊張起來,此時前往本登部落的西華子和韋一笑等人不明情勢,說不定脫身時會很棘手。得想個甚麼法子通知到他們,令他們馬上出來和自己匯合才好。
想著想著,天已大亮,眾勇士燒了水,煮了茶,拿來肉乾、奶乾等乾糧,伺候大總管和張無忌吃了早飯,大家一起上路。
這是波斯語中英雄的意思,群匪雖說山溝土話,但這樣的單詞還是勉強聽得懂的。西華子便帶領著大家向著那方向遙遙跪拜。這樣的意思大家一下全都懂了,這是叫大家效忠那位離去的英雄的,反正現在別無選擇,再說那位英雄從天而降,哏光如電,一舉便令一百多人動彈不得,便如真神一般,誰敢反對?
將領剛由長老喊出,便有一四十余歲的波斯人接令,只見他手提兩柄長劍,顎下黑須微微飄動,正是常勝王!
啞巴隊長打馬奔到亂石前,馬鞍都不扶,稍一縱身,便跳下馬來。他將腰刀捋到后腰,左胳膊夾了馬鞭,走到石后便齜牙咧嘴地方便起來。
好半晌,隊長大人終於腆著肚子扶著腰刀從岩石後面轉出來了,士兵們都知道隊長的毛病,都抿緊了嘴,包住笑,稀稀拉拉地從地上爬將起來,準備隊長騎馬過來便開路。
張無忌的這番大笑貫注了五分內力,用的還是池自己本來的聲音,足可傳到坑外數十里地,只要小昭她們在這附近,就一定能夠聽得到!尤其小昭,她定然能夠一下子聽出這是自己的聲音來!
但波斯人是最不恥于伸手要錢的,即使你拿了貨要給錢,他們往往也是要先推三阻四裝腔作勢一番方才收取的。所以達拉漢也說了他們的規矩,要麼派韋一笑前往,要麼其他人都留下,達拉漢給他派幾名部落中的勇士保護他前去。
這也是黛綺絲生前常常叮囑小昭的一件事,必須要做!
聽到此言,小昭微微一怔,但隨即笑道:「恭喜公子爺!賀喜公子爺!」
張無忌可不知道他們還有這些矛盾,反正啞巴也不用說話,本人只管往裡生闖,引得奴隸們注意,乘機尋找小昭罷了。他諢身的武藝自然隱藏得半點不顯,只憑一股蠻勁,那些人還真擋不住他,被他一路衝到了大隊長的馬前。
烏斯曼緩緩點了點頭,常勝王便撫胸倒躍而下。他很快便沖入了反叛的奴隸當中,奴隸們見他服色鮮艷,知道是本登部落中的重要人物,自是拚命阻攔砍殺,但這些人又怎能碰到常勝王的邊?常勝王步法又快又怪,幾拐間,便衝過了這些奴隸,長劍順勢滑掃,便送去了幾條性命。
張無忌抱拳稱謝,打馬而去。
十人又是氣,又是想笑,道:「這是他胡大的想錢想著魔了,做夢都在想,真沒救了!」
三個多月前的大戰,本登部落已將屍體集中掩埋了,怎麼會在此處還有一個小亂葬坑呢?殺死他們的人沒有拿他們去請功,這倒是怪事了,難道殺他們的人不是本登部落中的人?
這兩日小昭都是將自己的那份口糧在口中嚼碎了口對口地喂到母親肚裏的,可是這時,她竟一點也不會往下咽了。她的呼吸已經微弱得無法感覺得到,只有胸口微微的心跳,還表明她還有一口氣在!
張無忌道:「這裏方圓百里之內,恐怕再沒有別的大部落了吧?」
此刻礦坑底部剛剛停工歇息,享用晚餐。由於東坡連續十天釆礦第一,這頓晚飯便多給每個奴隸發一枚土豆。這可是拳頭大小的煮土豆啊!以往一天也只能得到兩個,這下一頓飯就能吃到兩個,早已餓得直不起腰來的奴隸們此刻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一個個相互攙扶著從發糧士兵面前走過,領了土豆便迫不及待地就地坐倒狼吞虎咽,根本顧不得那土豆還燙得難以著手。
這裏正是一個出礦口誰場,數百輛騾馬驢車圍著礦石堆,排隊裝載礦石,然後拉走。那五百人的大隊長站在高處,正為已經全部運上來了坑底的礦石,今晚終於可以早些收工而趕到高興呢,突然前方卻吵吵嚷嚷地打了起來。
這些勇士都不懂漢語,所以達拉漢喊得毫不避諱。
張無忌道:「既然公主沒睡,在下夜觀星相,突然想到幾個無問題,可否與公主探討一番?」
西華子連說是自家老爺身體有恙,不能吹風,所以沒有出來,而少爺看護老爺兩三天便會趕去本登部落,他是張家大管家,可以代表老爺購買貨物,咱們事不宜遲,這便去吧。
張無忌怕露出更大破綻,忙去乘了一石碗來,自己先試了一大口,美味得緊,沒有絲毫毒質,方才端去餵給小昭吃,沒有勺,張無忌便下了手,小昭真是餓壞了,毫不介意張無忌用手抓肉撓湯,反倒心疼湯熱,別燙了張無忌的手。
「吃吧!」常勝王說的是中國話,將那塊人肉扔在了黛綺絲母女的面前——那塊有著尿液便溺痕迹的礦石堆里。
張無忌看這裏山髙林密,極易隱藏,極易找到食物和清水,假如此去能找到小昭,便來此處等待與大家匯合。當下同西華子約好,五日為限,如果他沒有回到本登部落,他們便設法出來,到此地匯合。
藤筐很快便滑到了坑底,大隊長閉緊了雙目,只待就死,誰知在藤筐撞向坑底木塔前的一雲那,那該死的啞巴畜牲竟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將自己拋出了藤筐,他不敢睜開眼睛,只覺天昏地轉中,砰的一聲摔在了細碎的礦石坡上,然後在極大的慣性下,向前滑去,劇痛中,立刻他便甚麼都不知道了。
張無忌沙啞著嗓子學啞巴喊「小昭」,旁人聽不出甚麼來,可是全礦坑近兩萬人都聽見了,尤其正在帳內打坐行功的常勝王,立刻一個激靈,真氣頓時四散,差點走火入魔。
為了配合張無忌的計策,韋一笑果然放下架子,老老實實地同五名人熊一樣強壯的勇士打了五架,果然不愧為中原超一流的高手,五戰五勝,令那些原本趾高氣昂的勇士們心服口服。達拉漢驚異中鼓掌笑著請張無忌去她那裡挑選女奴。她本不欲令韋一笑和輝月使入帳的,但張無忌執意不允。她心想定是這小子感覺到了自己如火一般的眼神不對,第一天來這裏,心中難免沒底,算了,便只帶幾十名女奴讓他挑選,並申明,今晚暫選一名,剩下的四名,明日天明再選。此言正合張無忌的意思,待明日,他定要藉此將該部落翻個底朝天,正好避免談生意,免得自己身上沒錢,一不小心露了底。
親兵們要來拿啞巴,被大隊長揮手止住了,他大喝道:「我的胡大!今天我要親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
不管是甚麼,張無忌都決定去看一下,說不定能有所發現呢?
小昭道:「那你答應小昭,永遠不趕小昭走!」
大隊長舉起鞭便要打,誰知這啞巴二話不說,竟從馬上一躍而起,向自己猛撲過來。他腦袋中電光一閃,心想胡大,啞巴牲口要和自己拚命?忙伸手拔腰刀。誰知這啞巴身手敏捷之極,還未等他拔出腰刀,已被攔腰抱了個結實,撲通摔下馬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哈哈,還是啞巴在下,這個蠢貨,摔了他個齜牙咧嘴!大隊長哈哈大笑,也不拔腰刀了,掄拳數記,童童得打在啞巴的臉頰上、哏眶上,打得他只顧抱頭躲避。
不管怎麼說,既然來了,總得要先跑一圈再說,說不定她們被塞了嘴綁在某處呢?
長久不說話,加之嗓子乾澀虛弱無力,令她的聲音聽起來感覺極度吃力難聽,但張無忌卻如聞天籟之音,喜道:「是啊!小昭!公子爺來救你了!你放心閉上哏先睡一覺吧?有公子爺在,誰也傷害不到你半分了!」
加恩大山中的夏夜,涼爽舒適,極少蚊蟲滋擾,何必麻煩支帳篷安睡?但大總管畢竟是大總管,不管她今夜是不是真的能到,提前準備是必須的。騎了一整天的馬,大家都很累了,不一會兒,大家便都睡著了。這裡是黃金大酋長的地盤,所以勇士們連哨都懶得放了。
此人身材竟與張無忌相仿,只是背稍輪些,滿臉黑須蓬鬆著,便似只露了雙眼睛出來,張無忌暗叫僥倖,上天送了這麼一個好東西來給自己。等了好一會兒,啞巴隊長這泡尿都還斷斷續續沒有尿完,原來這看似魁梧兇悍的中年大漢生了個男人常患的怪病,小便疼痛,尿路不爽,怪不得這粗野漢子不像其他人那樣轉個身便就地解決,大黑天地還要躲到石頭後面,白白讓張無忌撿了個便宜,好不容易等他尿完,提褲轉身之際,張無忌便站在了他的身邊,輕輕一點,便將他定在了原地。
這一槍,便是一塊石頭,也能射穿!
聖的最終秘密,只有升任了教主的聖知道,那是教主傳教主,一代代口口相傳的,便是黛綺絲,也不知曉。韓小昭雖然沒有得到口傳,但是前教主過世前留有遺書,只有她一人看過,看過後就當著眾人的面燒毀了,現在,知道那個秘密的,只有韓小昭一人了!不妨讓她受更多更狠的苦,只要最後留有一口氣便行!她這聖只要是人,就一定會開口!
他們怎知這是張無忌聽到十幾裡外想起了馬蹄聲,他呼地坐起來,是以為小昭她們來了,但仔細一聽,一共兩騎,蹄聲沉重,還隱隱有男人的大聲胡語和*圖*書呼喊,一聽就不是小昭,所以大失所望之下,倒頭便睡了下去。
西華子當下也封了這些人的啞穴,將他們變成啞巴,前去找到自己的坐騎,向達拉漢所在的方向而去。
小昭是女奴,乾的活又少又輕,所以只領到了兩枚雞蛋大的土豆,而黛綺絲已經昏迷兩天沒有千活兒了,便毫無她的食物。士兵們已經將黛綺絲當作死人對待了,如果不是小昭拚命也要救她,她早就被扔死人坑了。
黛綺絲和小昭如果當真被俘,以她們的容貌,自然是被分去為奴,但……張無忌猛地想到了金花婆婆和初見小昭時的醜陋模樣!
豈知身後的人怪叫了一聲,又是一鏢射來,目標還是池的背心,手勁卻變了,將及背心之際,竟突然弧形轉向,向張無忌後頸射去。張無忌心頭終於大竒,此處竟有此等高手?當下也不接鏢,原地轉過身來,護體神龍席捲而上,那枚看起來頗象一輪彎月般地暗器頓時憑空打了個頓,然後掉了個頭,向偷襲者飛去。
張無忌俊目含淚,最後再張望了一哏大坑,飛身躍上大坡,準備衝出大坑了。
常勝王一直往前走,張無忌便在他身後五步跟著,勇士們看見這景象都奇怪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都相信,這一定是碰上撞邪的事了。不知是誰先帶得頭,大家竟一起放下了手裡的傢伙,傳向神聖的南方,五體投地地叩拜祈禱起來。
小昭萬般無奈,絕望之下失聲痛哭起來。四名士兵互相對望一哏,走過去,伸手一試黛綺絲的呼吸,便有一人將小昭拖到了一邊,另外兩個人便抓了黛綺絲的雙手手腕,便要這麼拖死狗般地要將她拖去扔死人坑了,明日一早,送給養的車馬過來,便帶到外面處理了。
但如此一來張無忌的壓力頓時劇増,總有許多無法閃避掉的巨石。只好以手中的大槍去挑,但只一塊,大槍便被震斷成數節,只好以單掌拍挑,這要是閃避著還好,可還要拚命往上沖就太難了,不一刻,他的手臂就痛得幾乎難以再抬起來,真力也消耗急速,眼看快要堅持不住不住時,終於一個衝天飛躍,跳出了大坑!全力施展開絕世輕功,也不管什麼偷襲阻攔了,槍了一柄大槍便亂掃一通,縱是久經沙場,身經百戰、嗜血如命的勇士們,也被她的這種氣勢嚇儍了,上官儘管不斷呼喝,但誰也不敢當路阻攔,張無忌所到之處,密麻的人群自然地分出一道大溝來,憑他這般筆直地沖了出去。
黛綺絲和小昭二人加起來也才一百來斤,僅相當於一個張無忌的重量,所以這點重量對他來說是無關緊要的。黛綺絲被橫著綁在背後,解放了張無忌的一隻手一雙腳,黑燈瞎火極難立足的礦坑大坡上,勇士們休想攔得住張無忌!烏斯曼只好迅速調集兵力集結在張無忌將要登頂的坡頂上方,布好陣勢,標槍弓箭,一起向下撒去。
二人埋怨道,這十個蠢貨是怎麼留的記號啊?差點把自己人給轉暈了!現在耽誤了半天時間,大總管說不定今天半夜就能趕到克蒙了!你們畫下的記號,你們派兩人去克蒙迎接大總管,否則害得大總管也繞圈子,那樣你們就要小心挨皮鞭了!
每日傍晚是從礦坑底部碎石場往坑頂輸送碎礦石的時候,由於礦坑又大又深,波斯人沒有命令奴隸身背肩抗,沿著足有十幾里長的盤旋山路將那沉重的礦石運出坑去,而是在坑北和坑西上方和中部堆場打下了數十座木塔,塔頂安裝滑輪,以長索相連,系以巨大的藤筐,將礦石自坑底運到中部,再裝框運到坑頂。
那個「張」字刻得纖細有力,離地三尺,正是床榻的上方位置,字雖又小又不起眼,但筆劃卻極深,顯非一日之功,難道小昭每晚難眠,便是以一根細枝不停地在那筆劃上輕輕刻畫嗎?張無忌越想越是心焦難耐,都不大耐煩再行偽裝了,先圍著這個部落遺迹轉了一大圈,仔細尋找小昭離去方向的痕迹。可惜,卻毫無發現。直到深夜,十一人才在數十裡外的深山裡歇宿了。
其餘奴隸再也不敢妄動,都嚇得呆了。
小昭點了點頭:「那小昭也要和公子擊掌為誓!」
達拉漢看張無忌一副憂心忡忡,討厭自己的模樣,心裏就有火。她忍不住喊道:「你怕什麼!我達拉漢向萬能的、無所不在的真主安拉起誓,我這次出來絕不要你出一個大錢!」
張無忌哈哈笑道:「那多謝了!」打馬當先而去。
啞巴隊長撒尿向來是很慢的,沒想到今日更加慢,不過士兵們都已經習慣了,也不竒怪。見他轉到石后,副隊長便揮了一下手,招呼所有弟兄都原地坐下休息了。這大黑天的,還要巡邏,辛苦得緊哪!
張無忌仰天哈哈一笑,趁機脫開她的大手,仰天笑道:「現下時局不穩,我們商人哪敢隨便暴露大隊駐紮之地啊?那處所在,荒無人煙,沒有地名,本人可說不來,再說,那裡也是我們秘密藏金的中轉站,便是我這心腹隨從,也是不大清楚的,所以怎可輕易示人?必須得本人親自前往!在下只能在這裏謝謝公主?意了!」
聽說他們也在打聽小昭的下落,張無忌大喜,忙問他們打聽得怎樣了。西華子道:「只知這附近的部落全都被本登部落借聖戰之名呑並了,這些部落倖存的人十之九九都被本等部落充作了奴隸,長得標緻的女子,被分到了各貴族勇士家裡為奴,丑的和男子則送到了一個大鐵礦干苦力。」
小昭坐在溪畔的大石上,雙腳踩入水中,用力搓洗那似乎越洗越多的污垢,洗著洗著,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張無忌是鐵了心至少要將這裏的女奴看一半以上,五個人,不信打聽不到小昭的一絲訊息!
張無忌背手轉過身子來,袍袖看似被自然甩起,實則攏了一袖鼓盪地內力,隨袖用出,剛衝上前來的群賊登時感覺勁風撲面,為之後仰,倒摔出去。
張無忌欣然同意,既然說了只有他才能找得到父親,自然非他去不可。帶幾名本登部落的勇士便帶幾名,不過既然又說明了那是個保密地區,所以勇士們至少在離此二十里之外等他。
當下向達拉漢抱拳道:「尊敬的公主!家父的秘密驛站便在這附近不遠處了,各位需遵守承諾,在此等候本人,本人去去就來!」
「這些該死的印度狗!」北坡的奴隸們眼睛都快瞪裂了。
帳篷不隔音,出外把風的韋一笑怕被人聽見,故意不在客帳附近如廁,反向南鬼鬼祟祟地走出百多丈,去那野地中方便,引得附近伺候的幾名勇士都跟了去。
自打輝月使到后,伺候小昭的大任自然落在了輝月使等女流的身上,張無忌苦勸小昭數次不要再喊他公子爺了,否則他就只能以屬下自居喊她為韓教主了。但小昭怎麼都改不過來,最後,張無忌想到一個好辦法,在眾人的見證下,同小昭結為了異性兄妹,以後就用兄長、妹子互稱了。
張無忌沒有回頭,而是很平靜地緩緩道:「怎麼?公主也睡不著么?」
張無忌聽到達拉漢沉重的腳步聲在帳篷外緩緩地轉了一圈,然後又慢慢地踅回了她自己的帳篷。張無忌倒真沒敢想她竟會心存姦汙自己的念頭,還以為她懷疑到自己身上沒法洗凈的屍臭味了,正編了一肚子的謊話呢,誰知這肥胖高大的女人回到自己的帳篷竟小聲地嘀咕了幾句漢語:「小白臉,等達拉漢啊!一會兒小山丘外的那些蠢貨就睡著了,達拉漢就來陪你!哈哈!但願你小子的那玩意兒能滿足我無比可憐的達拉漢!」
這裏的人們都已經知道這位客人能夠徒手殺狗了,所以此刻客帳附近的人家紛紛將狗拴進了羊圈,竟沒有甚麼狗了,世界因此清靜了許多。
黛綺絲死得是夠慘夠冤,張無忌決定,離開波斯之前,或許應該先剪出這個明教的大叛徒,為小昭的娘親報仇,為死去的明教教眾報仇。
滿地成排、成片地睡著的奴隸們沒有一個因為這番大動靜而酲來甚至起來看熱鬧的,這一睡下,諢身無邊的睏乏和酸痛立刻將自己淹沒得無影無蹤,便是下起了大雹子,也懶得再動一動。
小昭一指西北方,道:「死人坑在那邊,我娘她還沒有死!快去救救她!嗚嗚嗚嗚……」
大隊長大怒,心想這小子不是去巡邏了么?怎麼突然到了此處?還動手打人,定是衝著自己來了!娘的,自打數月前搶了他的一個漂亮女奴,這牲口就總是和我過不去,今天如果不乘機殺殺他的煞氣,老子就和他換官做!
眼見擋不住常勝王,有奴隸驚惶失措地大喊依不拉音的名字,提醒他小心。站在高處指揮大家往坡頂上衝殺的依不拉音也發現了衝上來的常勝王,他攥緊了巨斧,等常勝王竄出自己腳面的瞬間,一斧照著常勝王的頭頂砍去。這一斧又狠又准又快,只要砍到,定能將常勝王從頭頂開始,劈成兩半!
常勝王,哏見張無忌抱著小昭已經落到十丈外了,忙從身邊的標槍兵手中奪了幾柄標槍來,大步追上數丈,奮力甩臂投出一柄標槍!
張無忌伏低了身子,輕手輕腳地踢了過去,探過一塊巨石,只見一群酷似耗子般的玩意兒在幾個土洞前探頭探腦,然後忽而追逐打鬧一合,忽而又鑽到附近的草叢中追逐什麼。不過它們的形狀和動作雖然酷似耗子,但個子可就大了耗子百倍了,足有一頭剛滿月的小豬一般大,肥碩滾滾,煞是可愛。
對於張無忌來說,情況已經大致明了了,小昭的去向只有兩個可能了,一是小昭和常勝王等人易容逃走了,二是被土庫爾斯兄妹所擒。
小昭細想過這兩句話,心想也許說的是那三枚傳為摩尼教至寶信物的聖七彩寶戒,實際並沒有隱藏了任何秘密,它們的神秘,便是它們的最終秘密,而要登上聖火島,到達明尊聖座跟前,唯一的通道,便是那個懸崖上的賊鷗洞。
這樣的猛士也是部落中的一大英雄,倘若沒有真瘋,以後還得想辦法加以重用呢。
這個要求令達拉漢猶豫了一番,但又沒法拒絕,便嘻嘻笑道:「那麼達拉漢親自護送我尊敬而親愛的勇士前往怎樣?」
張無忌道:「你想啊,你公主出行一趟,得要多少費用?咱們都是生意人,誰也不願意做賠本生意,到時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錢都得算到我們的頭上,那樣我爹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張無忌聽罷一怔:「死人坑?死人坑在何處?她……她老人家現在怎樣?」
這不是小昭是誰?
西華子得意道:「我西華子做事,公子儘管放心,問了后,我全都……」說著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張無忌緊皺了一下眉頭。衛四娘見狀忙道:「公子,咱們現在都是為了儘早平安救出小昭小姐才不得已而為之啊!公子如果不喜,回去責罰我夫妻二人便是!」
達拉漢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待她反應過來要喊住張無忌時,他都已經爬上小山丘了,氣得連抽自己幾個大嘴巴,也懶得再回帳篷了,就地睡去。
張無忌將篝火添加得更旺,前去將黛綺絲的屍體挖坑埋葬了,道婆婆能葬在波斯的土地上,也算落葉歸根了,放心去吧。
原來張無忌的小隊要進入堆場,被外面把守的小分隊攔住了,副隊長作為代言與之理論,三言兩語之下,張無忌已經不耐煩起來,上前便是兩馬鞭,那小分隊長的小隊長見自己的屬下無端端被蠻不講理的啞巴小隊長打了,大怒過去質問,張無忌立刻耍上了啞巴橫,哪與他講理?一併打了。
張無忌心頭血脈賁張,當下便恨不得立刻前往克蒙部落,尋找蛛絲馬跡。但他總算還沒有昏了頭,勉強冷靜下來,想到此女子的身份達拉漢等人必然知道,我選她而不選別人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雖然我張無忌不怕他們,但若露出馬腳,令他們盯上,須對我營救小昭和總教人馬不利!這可不是江湖爭鬥,可以依照江湖規矩放開手來比武較量,他們千軍萬馬的,我絕不可能憑匹夫之勇救得他們脫險的!
小昭突然頗為忸怩―聲道:「你要轉過臉來,但不要看我的身子……我……小昭……現下很難看……」
張無忌道:「小昭可別再喚我甚麼公子爺了,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屬下啊!屬下救教主,那是份內的事,小昭用不著謝我!」
張無忌將此行的下一步計劃說給大家聽了,並道此去定然也危險重重,韋一笑和輝月使身居明教高位,自然要去,但其餘人可以選擇不去冒險。一聽這話,西華子當即痛哭流涕,拉著衛四娘一起跪下大發毒誓。於是乎,安排好不會武功的廚娘,男男女女六人,又向裏海的方向行去。
達拉漢大喜,道:「請講。」
輝月使嘆了口氣,道:「她隨著教主一起逃入了深山後,於今年二月同教主進入了克蒙部落,可三個多月前,土庫爾斯部落攻陷了克蒙部落,教主在常勝寶樹王的親自保護下脫逃,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不過明尊佑護,我聖教教主總算安然突圍!」
張無忌武功雖高,但要說抱一個死人和一個睡著了人衝出這個上上下下布滿了勇士的大坑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決不能就此丟下黛綺絲,奔得數十丈,因為騰不出手來,實在沒法招架那無數的明槍暗箭,急中生智,扯爛了身上的衣衫,擰成粗索,將黛綺絲橫著束在了後背,單臂抱了小昭,奪了一柄長槍來,衝殺上東北坡去。
這鏢來得極為強勁,偷襲者沒敢接,慌忙側身避過後,卻發現那人盯著自己的臉已經呆了。
喝罷揮手一拍,身旁的一塊冬瓜大小的礦石立刻應聲四分五裂,眾奴隸臉上變色,一齊後退了數步,常勝王方才呼地站起身來,轉身離去了。
小昭使出了最後一股力氣,哭喊著要撲過去抱住母親,那站著的士兵抬腿一腳踢在了她的肩上,又將她踢了回去。黛綺絲很快便被拖走了,臨終連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
黛綺絲被廢去武功后,肺寒舊病越來越嚴童,前兩天尚還清酲時已經咳得咳不出聲音來。現在,她的雙目已經被灰塵和哏屎堵得死死,鼻孔整個裂了開去,翻肉流膿,蛆蟲進出。她似乎已經沒有呼吸了,任由女兒怎麼哭喊強喂,都不能咽下半點土豆泥。
黛綺絲胸口翻湧,一口血沖喉而出,當即暈去。虛弱的小昭再也扶不住母親,便抱著母親,一起摔倒在地。
烏斯曼喊道:「北坡造反,東坡高興,因為他們又可以享受一頓美味了!親愛的北坡的奴隸們,你們難道不希望西坡的同類也學你們嗎?要吃羊肉,需要付出代價!剛才你們造反,東坡的奴隸們正是給了聖戰勇士們極大的支持才迅速地平息了這場叛亂啊!」
大隊長只是出於本能地死死抓住藤條,這次他依然倒霍地以後腦勺向下的方向向下滑,他總想拚命地轉過身體來,但在這樣的高速下落中,他的努力只能全部白費!
張無忌點了點頭,心想原來是火工廚師的角兒,忙道:「那麼小……韓教主的去向,她可知道?」
她怎麼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張無忌咆哮一聲,震得悄悄圍了上來的勇士們一起退了幾步。張無忌一把將小昭摟入了懷中,胡亂抹去臉上的鬍鬚,哭喊道:「小昭!小昭!你酲酲!你看看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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