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雪江湖冰迫浪。

李天垣費盡艱辛才在峨嵋主峰萬佛頂找到了周芷若,誰知她竟已出家近一年了。聽說了他的事,這位靜清師太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毫不為之動容,只是不溫不火地合什送客,幷稱自己已經出家,不願再理世事。李天垣苦苦相求數日都沒有打動她,後來李天垣一急之下,便將追尋他的神衣門高手靈鷲雙怪引了出來,直追到了靜清師太的面前,李天垣孤注一擲,決定倘若靜清不救,便戰死在靈鷲雙怪手下,果然在他就要喪命之時,靜清出手救了他。
「難道是武當派中的道士夜裡思春,于山下悄悄喚的窯姐兒?」郝密不禁心想,暗暗好笑,這事要讓自己撞著,以後可著實是一件拿來羞辱武當大俠的大把柄,足以令武當派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
半年前,天完丞相倪文俊密謀弒帝篡位,結果不慎暴露,倉皇逃到鎮守黃石的陳友諒處。想當初陳友諒能投入徐壽輝麾下,實乃倪文俊極力舉薦的結果,後來祝文俊又多次提拔陳友諒,將之培養成心脗,滿以為自己精心布下的棋子終於有用了,誰知自己竟成了陳友諒換取徐壽輝信任、加官進爵的籌碼!第二日一早,陳友諒便將倪文俊的人頭獻給了徐壽輝,果然大受徐壽輝賞識和信任,將軍政大權都交到了陳友諒的手裡。這半年來,為了最終實現倪文俊的宏圖大志,陳友諒先設計陷害徐壽輝心腹大將趙普勝,逼走第一猛將丁昔郎和常勝將軍傅友德,這才順利地于釆石弒君篡位!
張無忌又將她摟入懷中,在趙敏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下去。
這時空林、郝密、段真三人也先後追到了,前面二人更不打話,緊隨而去,段真則奔到遺尊面前頗為關切地道:「大師如何?」
一年前的一天,有兩名自稱來自神衣門的蒙面人突然找到了他,於是他接到了一塊名為招賢牌的銀牌和一本武功秘笈手抄本,兩人口口聲聲道自家使君極為賞識李天垣的才幹武功,原接納李天垣入神衣門共圖富貴。
郝密越想越興奮,深為意外收穫之喜。心想這三名女子身段兒還不錯,最難得的是身有武藝,當真是難得的寶貝窯姐,只可惜啊,現下練了《葵花寶典》,無能為力了,否則,等她們出來后,定要抽空尋她們快活一番!
冷謙揺頭微微一笑,毫不動聲色地身子略一偏,這一刀便順著頭側肩膀邊砍落下去。一劈不中,周顛立刻收刀變招,「半湖秋月」,連環十二刀向冷謙砍去;冷謙一言不發,背著雙手,前傾后倒,左扭右斜,寸步不疑,便將這白花花一片的刀盡數避了過去。周顛暴喝中又使出潑風刀法中的絕招狂風倒卷,正面一刀刺去,冷謙避開,周顛借刀勢躍到了冷謙身後,不等回身,便仰面朝天,單刀如風,刺砍削挑,直攻冷謙後背,但冷謙毫不回頭,依然不伸手、不挪步,將這一回馬槍中變化而來的絕妙刀招盡數避了開去。
遺尊嘿嘿一笑,道:「謀大事者,何拘小節?大伙兒並肩上!速戰速決!馬上離去!」
上前檢査的親衛隊長仔細驗看了他的腰牌,確認無誤后,將牌遞給了他,他伸手一接,一股炙熱刺手的內力頓時傳來,此人面具內的嘴角略略露出一絲笑,絲毫不動聲色,指尖輕輕送去一股內力,頓時將那隊長彈得後退兩步,令牌也收了回來。那隊長這時已經確認無誤,便抱拳出去了。
張無忌下意識地摟了趙敏的纖腰,道:「何姑娘有何事?」
張無忌使力抱著趙敏,強大的壓力擠壓著趙敏膨脹難忍的潔白的乳汁不住噴射,不一會兒連張無忌胸前的衣衫都濕透了。張無忌手忙腳亂地解開趙敏的腰帶,蛻下她的衣衫,一對比以前豐滿了至少一倍的聳挺翹乳便顫顫然支棱到了眼前,張無忌顫抖著雙手捧住了它們,溫潤爽滑的感覺傳遍了全身。這對乳|頭也稍大了一些,但還是那樣地盼紅,輕輕一碰,潔白的乳汁兒便滋了出來。再也忍不住,張口含住了一個,輕輕一吸,趙敏立時忍不住呻|吟了出來。揑緊小拳頭擊打著他的雙肩,被他抱到了床上。
竟連說「忘」都撕心裂肺,當真無葯可就之極了。靜清一把摘去頭上的斗笠,飛身掠下山谷,撲通一聲跪入了冰冷的溪水之中,扔掉斗笠,捧起冰冷刺骨的溪水使力澆在臉上。許久許久,紛亂刺痛的心才慢慢緩解下來。抬起斗笠,沿著小溪緩緩上行,沒多遠,只聽前方不遠處一陣低沉的說話聲隱隱傳來。
周顛雙目眼淚嘩然而下,刷地抽出單刀,當頭便劈下,暴喝道:「你不是我冷謙大哥!」
周顛結廬之處尚在山下二裡外的一個水潭邊。還未走到,殷梨亭便指著那雪蒙蒙一片的翠竹林嘆道:「我五師兄夫婦和七師弟便埋在那裡。前邊的這條仙女溪,名字便是我五師兄十八歲時取的。時事變遷,轉眼便是三十余載過去了……」
原來遺尊對掌大佔便宜之下竟一時忘形,忘了對方武功絕高,而且還身負葵花寶典竒功,大意之下敞開門戶向他擊去,這一劍驀地里刺來,寒光一閃間,遺尊連想都沒有來得及想,立刻收勢后躺,雙臂上揚,竟然以胳膊的血肉之軀擋開了這一刺。嗤的一聲,鋒利的長劍在遺尊的右胳膊上滑過一條極細的白印,轉眼間,便滲出一條鮮血。李天垣一擊不中,立刻翻身彈起,躍入了旁邊的灌木之中,沿著一條山中樵夫獵戶走出的狹小山路,向武當方向飛奔而去。
使君嘿嘿一笑,道:「張教主貴人多忘事,封煒乃是原天鷹教外五壇神蛇壇的壇主,乃是明教弟子,怎來問我?」
使君披著黑色的斗篷,頭戴斗笠,低頭看了一眼李天垣,輕輕搖了搖頭,轉身下山,眾人不再觀看前方激斗,也隨著使君下山,阿二上前,揮手封了李天垣的數處穴道,將他往肩上一扛,隨後而行。可還沒有走幾步,突感一股諢厚之極的巨力向後腦襲來,阿二大驚,這股內力雖然明顯並不勁急,顯然對方只是隨手一揮,遠遠沒有出全力,而即便如此,以自己最引為自豪的過人內力,竟使出全力也難以抗拒之感,當真嚇了一大跳,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道:「難道張三丰到了?」
李天垣越想這件事越不簡單,首先殷野王怎會這般相信外人的挑唆?自己重傷他是有,但絕不致命,憑殷野王的功力和體質,那種重傷絕不致死。那麼殷野王的死,必定另有蹊蹺。現下神衣門害得他如此之慘,又害死了他的師侄殷野王,他發誓要査個清楚,報仇雪很。他從自己的懷疑入手,在別人都滿天下地找他的時候,他竟一直混跡在明教之中,後來,他竟真的査出了驚天的秘密。這時他的行蹤終於被對手察覺了,他自知不敵,便逃了出去。
張無忌從沒和清風交過手,今日興起逗他一逗,沒想到他的反應靈敏得緊,功底子也頗紮實啊!張無忌一把抓住了清風的雙拳,一把將他摟進了懷內,然後伸手捂住了他的口。
趙敏摟了張無忌的腰,臉貼在他的肩頭上笑道:「張公子是我相公,我二人夫妻一體,我的便是他的,他的,自然也是我的了?」
趙敏噗哧一笑,道:「是一座金礦吧?」
話音到此,忽然寒光一閃,數十粒寒星激射而至,張無忌身周的兩條護體真氣早已在氣血沸騰下旋轉劇烈了,此刻探到外力波動,立刻飛迎而去,籠罩了那數十點寒星。但這數十點寒星暗含了極強勁的內力,竟依然前進一丈有餘,直至飛至李天垣的面前,方才如雨落下。原來是一把鋼針!如此細小輕微的暗器竟能射出十余丈還如此勁急,可見發射暗器的人內力何等髙深!
李天垣竟硬生生地克制住了,鹿杖客冷笑而去。沒過多久,殷野王便闖入了他練功的密室,質問他是否出賣了明教,加入了神衣門,三言兩語之下,兩人交上了手,殷野王的武功極強,他又事先被鹿杖客擊有內傷,這下便不是殷野王的敵手,最後不得已之下,使出了新學的武功,將殷野王擊成重傷,逃了出去。誰知便是如此,殷野王竟沒有被後來跟入的教眾救活,便那麼死了。如此一來,明教全教通緝李天垣,神衣門的人也在到處尋找他,他只好改名換姓、易容換裝。
郝密的判官筆原本以鑌鐵鍛造,黝黑粗長,重達數斤,而此刻他用的判官筆大小更似兩根眉筆,閃閃發亮,乃是爛銀打造,煞是好看。相傳習練葵花寶典后,人的性子會發生大變,看來果真如此!急攻過後,兩人相視一笑,雲那間便似兩個情投意合的好姐妹一般,令隨後趕上來的遺尊心頭好不泛嘔。抬掌便向李天垣後腦打去。
何綠嫣笑道:「當然不是啦?無忌哥哥可還記得小女子尚欠哥哥一件貴重的禮物?」
當真想不出第二人來。
這些人里除了小昭以外,都被殷梨亭的劍術給吸引得魂不守舍了。小昭入院的第一步,便看見了一個女子坐在對面的廊柱下,雙手攙著一個小兒的雙腋,教那雙腿發軟卻偏要下地的小兒學走路。小昭心頭咚地一跳,但旋即認出,這女子不是趙敏,而是不悔小姐,攙扶的小兒也有一歲多了,自然不會是無忌大哥哥的孩兒。
那人單臂夾著李天垣去得好快,秋蒼蘇等人檢盡全力也趕不上,一閃之間,那人便沖入了遺尊等人的包圍圈,原地激旋一圈,激得地上泥沙竹葉鳥糞衝天而起,眾人大驚失色間,兩條人影嗖嗖躍出圈子。一條便是靜清,她如飛鶴般躍上了一根毛竹梢頭,輕輕一盪,便去得遠了。另外一條人影落在了快步趕來的一群人前,臂夾李天垣,手撓頭皮望著靜清飛去的方向微微發怔,正是張無忌!
何綠嫣仰天哈哈大笑三聲,掩面大哭奔出,白鳳和小娥狠狠地瞪了張無忌一眼,也頓足追出去了。
這兩枚彈丸由薄皮包裏,內填毒粉,一觸即爆,毒粉四濺,隨風飛散。在伏牛山時對付青海派劉道士,何綠嫣用過銀丸,那是專門毒害眼睛口鼻等黏濕之處,可令人一時間眼盲鼻塞喉魄腫脹,只要及時以大量清水沖洗,假以時日,便可好轉;但黑丸則不同了,裏面添的是劇毒藥粉,只要吸入少許,或眼睛濺入少許,便會很快融入血液,保管一兩個時辰內要人性命!
秋蒼蘇立刻抱拳領命。
遺尊的外家硬功已經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天下硬碰硬同他對掌,能佔到便宜的人少之又少。那人斗笠翻飛而去,下巴臉頰的鬍鬚亦被震飛不少,月光下看得真切,不是李天垣是誰?遺尊大喜,心想該得老衲立首功,大踏步而上,欲再補上一掌,打得他徹底癱軟,誰知李天垣落地便一彈而起,原本空空雙手竟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寶劍,遺尊掌未到,他的長劍卻已經刺向遺尊的咽喉了。
阿二滾倒在地還沒有喊出,秋蒼蘇已第一個飛撲回去奪人了。
李天垣聽到「李法王」三個字,心中大喜若狂,原來教主還承認自己是明教中人,還是教中的法王,如果不是張無忌運內力護住了心肺,當下便要狂噴鮮血,撕裂心肺了,但儘管如此,還是劇痛難忍,喘息了良久才算穩了下來。極其艱難地開口緩緩道:「多謝……多謝教主……教主恩德……李天垣粉身碎骨……也難忘懷!」
眼看大事已定,陳友諒將鶴筆翁和段羽喚到了面前,言道:「如今只刺一件大事需要二位去做了,便是那武林至尊屠龍寶刀!大漢偉業,需要天下英雄奉獻熱血!」
到此刻,霹靂雷火彈猛烈的爆炸自也立刻將四人嚇了一大跳,攻勢頓時緩了一緩。
那時的周芷若經過近一年的清修,武功更加精進了許多,尤其她的招數,出竒的怪異狠辣不說,氣勢中還隱含著極濃重的暴戾之氣,當真是不出手時還道是觀音顯聖,出手卻令鬼神膽裂,連靈鷲雙怪那種怪物都越戰越是心驚,連忙罷手跳出圈子了。二人質問靜清為何要插手救李天垣,靜清淡淡地道在她面前殺人,她當然要管。
何綠嫣嘻嘻一笑,道:「姊姊可沒欠你,姊姊是欠張公子的。」
靜清自從濠州婚變之後,說話便少得多了,而出了家后,說話更加少得可憐。她的這次離去,便沒有事先和靜敏打招呼,說去便去了,連靜敏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清風面紅過耳,撓著頭皮道:「如果我有本事扳斷師兄的手指就好了,那樣我就足以躋身當今武林第一流高手之列了!便是師兄你記仇我也開心呢!」
韋一笑點了點頭。
這六個人看來來路不同,但都是江湖上的人無疑,此處是武當山腳下,清風的心中略略留起了意,當下不動聲色地走到掌柜面前。很久沒來,沒想到這家酒肆的店家也換人了,不過清風極少來這裏,與上一位店家不熟,沒有感情,所以便沒有多留意這個變化。只見坐在污黑的櫃檯後面靠著酒罈的掌柜,竟是一名長相美麗、頗有些蠻族風味的女子。她嗑著瓜子兒,催促著后廚,一瞟眼兒,眼光從清風的面上掃過,臉上頓現一絲喜色,道:「這位小兄弟是山上道觀中的師傅吧?」
韋一笑等人同殷梨亭一直走到偏廳,不待僮兒看好茶,韋一笑便著急問道:「周顛呢?怎地一直沒有見到他?這老小子又去哪兒開小差了?」
張士德便是池殺的,只可惜這件足以轟動天下的大事不能外宣,好在使君賞賜豐厚,稍能撫慰心理。
她越想越美,原本打算打道回府的,突然改變注意繼續尋找張無忌,誰知好容易打探到消息,張無忌竟然去波斯了。
郝密和鹿杖客一樣,頗為好色,不知神衣門使君有意還是無意,竟將這能夠斬斷禍根的武功絕學傳給了他們。一想到無能為力,郝密不禁心內難受之極,痛很之極,原本只是想探個究竟,尚還平靜的心裏頓時升騰起了強烈的殺人心想且等她們進去,入了房,上了床,老子來個出其不意,公的母的一起殺死,將他們赤條條地綁在一起,於牆上留血字而去,將武當的醜行大白于天下,遺臭萬年!
這番話說得大家紛紛動容,似有不信,但從使君口中說出,又不得不信。
瑞雪紛紛,初冬的空氣冰涼清洌,吸引得不愁溫飽的人們都不願呆在房內,紛紛出來賞雪玩耍。趙敏也頗想出去,但昨日半夜起,懷中的小傢伙便哭鬧個不休,好像是有些發熱,還有些腹瀉,愁得她也一直沒睡,喚那兩個婢女給火盆加炭,又熬了草藥來給小傢伙喂。這一來可好,小傢伙哭鬧得更凶了,一直折騰到半上午,小傢伙才哼哼唧唧地吃完奶后,沉沉睡去。
張無忌攬著趙敏回身欲回廂房,便看見了躲在黑暗中的小昭,小昭渾身一哆嗦,連忙整了整衣襟,抹去淚痕,婷婷地走過來,輕輕一福,道:「公子爺,少夫人。」
擠兌張無忌禪讓后,又將楊逍那老兒傷成了殘廢,廢去一半武功,令他更難左右明教,最終成為傀儡;想方設法逐一除去總教元老、精英,徹底削弱明教潛力;現下明教各路義軍諸侯割據,大家順理成章皆不聽從總教號令,將總教權力抽空,趕回江湖做他們的江湖豪傑去了。這個過程是急不得的,只能不動聲色的慢慢來,令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削弱、凋零,最後任何入和勢力都妨礙不了朱元瑋成就大業了。當然,斬草要除根這個原理朱元瑋是厪的,不做便不做,既然做了,便要https://m•hetubook•com.com做到底、做絕,這是朱元瑋做人做事的一貫風格。勉勵了一番使君,再次承諾他平定天下后,與帳前眾將同享開國元勛的功勞后,又提酲他一定要在李天垣見到張無忌之前秘密除去他,而那個峨眉派的周芷若,卻切不可傷,不能把張無忌逼急了,那個人一急,也許我們此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這個變故太過突然,那兩名小道士都先愣了一下,這時張無忌和清風已經三招交手完畢,興奮地抱在一起了。小道僅快要揚起的掃帚生生收下,低頭從張無忌的斗笠下看上去,便也歡呼起來。
酒肆通往武當的大路防守最緊,共有三人隱於附近,分別是河間郝密、少林空林、大理段真。防的就是李天垣自酒肆逃出,奔向武當。三人才來不久,這時見到這三名掌燈而行的女子,甚感詫異。眼見三女步履輕盈穩健,顯見武功不弱,三人中的頭目郝密便向那二人做了個繼續堅守的手勢,親自尾隨了去。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朱元瑋又道:「先生的那兩招遺禍江東之計也甚妙!先引李天垣上鉤,然後挑起他們的內訌,借李天垣的手重傷殷野王,然後再令殷野王歸西,乘機嫁禍李天垣,並造成李天垣叛投張士城,並組織神衣門的假象,弄得天下人一時間似乎都有了目標。李天垣不願就死,武功又不弱,正好有實力擺脫各方的追擊,四處躲藏。呵呵,他躲的時間越長,越對我們有利啊!」
李天垣眼前金星亂舞,劇痛之下昏暈了過去,不一會兒,冰冷粘濕的積雪和鳥糞擊打在臉上,便又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只覺喉內口中都是血,頓時連連劇咳,傷痛牽連之下,又差點暈了過去。這時,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忙拼了所有的力扭頭看去,只見身周昏暗中,全是一雙雙腿,當下強忍胸中急欲噴出的鮮血,奮力叫道:「師太快走!不要管李某了!」說罷狂噴鮮血,又暈了過去。
第二桌坐的灰白衣尼竟是峨嵋派的現任掌門周芷若,她對面的,便是丁敏君了,她們現在的法號是靜清和靜敏,而第一桌的那人更不簡單,竟是張無忌準備尋找的殺舅仇人李天垣!
聽得眾人心血沸騰,秋蒼蘇道:「那麼咱們可是充當了皇帝的大內侍衛?」
韋一笑道:「你道你那個臭腳老子愛咬么?」
背負殺害殷野王的罪名,教主張無忌肯定不會放過他,明教其他高手也必如此,但他此刻又渾身有嘴說不清,好在教主張無忌生性隨和,他相信找到教主向他陳述一切后,最少他不會立刻殺了自己,只要有教主插手,實力足可與神衣門抗衡,就不怕不水落石出,還他清白了。可是誰知他去找張無忌時,張無忌竟去了波斯了,哪裡能夠找得到?被神衣門追得心慌意亂,只覺無路可逃之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曽經差點嫁給教主,武功也高得重傷過教主的女子,她和教主之間的恩怨糾葛說也說不清,但有一點,關於張無忌的事,她一定不會袖手不理的!她就是峨嵋派的現任掌門周芷若!病急亂投醫之下,李天垣潛入蜀中,上了峨眉山。
張無忌笑著哄了幾下,道:「現下看了爹這麼久了,也該眼熟了,來,讓爹抱一個!」說著從趙敏懷中抱過了子矜來,誰知這原本睜大著雙眼咕嚕咕嚕的轉小傢伙立刻哇哇大哭起來,弄得張無忌手足無措,連連搖晃,又哄又唱,可小傢伙哭得更加厲害,心痛得趙敏連忙抱了回去,背過身拉下衣襟將乳|頭往小嘴兒里一塞,總算慢慢哄住了。弄得張無忌搓著雙手,哭笑不得。
這一肘正對著張無忌的腰眼,張無忌心中暗贊,稍一扭腰,這一錘便放了個空。清風一擊落空,心知遇到了勁敵,當下拋了手中掃帚,雙手一起反扣,扳住了張無忌雙手中靠外的一隻左手,左手更是抓緊了張無忌左手的小指和無名指,右足后插,勾住了張無忌的腳後跟,低喝一聲沉腰扭肩,便要將張無忌扭趴到地上。
詩中道的是一位女子對情郎的思念,苦苦相思的焦切心倩,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便是從此而來。當下心中極是感動,柔柔地、緊緊地抱住了她,吻了很久。輕輕念了幾遍「子矜」的名字,很神往地一笑,道:「按詩經取甚好,若教我來取,只怕要翻太師傅的《道德經》,那樣取出來的女兒名,恐怕不美。」
一聽此言,第一桌的黑色大氅和第二桌的灰白衣女尼的肩頭都略略地跳動了一下,老闆娘嘻嘻笑著諢不在意似的打滿了酒,收了銀兩便送清風出門了。
劉伯溫緩緩道:「對付張無忌,攻心為上!」
這兩名刺客便是陳友諒身邊武功最高的兩名侍衛,鶴筆翁和段羽!事成之後陳友諒所部迅速控制了局面,大家便在這電閃雷劈的暴雨之中擁立陳友諒登上了大位。
使君冷然一笑,道:「神衣門,再過幾年便沒有這個名號了,咱們到時是錦衣衛!做的是朝廷的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祿,卻不受六部統轄,而是直接由天子掌管!」
韋一笑笑道:「甚好!」
張無忌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後面的他實在沒有力氣再接著聽了,他怕自己歡喜得收拾不住腿一軟,從這高高的台階上滾下去了。那樣丟人可就丟大發了!只要她們娘兒倆好,就比甚麼都強啊!
張無忌伸手搭了一下李天垣的頸脈,只見此人已經心肺均受重傷,如不急救,恐怕便沒得救了,但是此人卻是反叛明教,殺死舅父的大仇人,不親手殺死他便算仁慈的了,卻如何能救他?但便眼看著他這樣受盡痛楚死去,又實在心有不忍。當下解開了他被封的穴道,又點了幾處穴道穩住他的氣血,令他少受些痛苦,再注入一股內力,令他蘇酲了過來。
朱元瑋緊步走到使君面前,伸雙手攙起了他,道:「先生何須多禮?請坐下說話!」
三人在椅中坐了,朱元瑋長長的驢臉堆了一絲笑容,鐵鏟般的下巴動了動,道:「先生密呈的捷報本人已經看過了,嘿嘿,刺死張士德,當真大快人心哪!」
清風忍不住好竒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灰衣女尼道了聲:「師妹請。」灰白衣女尼微微點了點頭,便拿起了筷子,輕輕撩開黑紗一角,淺嘗了一口麵湯,那灰衣女尼才撩開黑紗拿筷吃了起來。
韋一笑等人一聽聲音便知是劍術髙手在後園內練劍了,自己身為外人,過去看了可不太好,但此時此刻,主人並沒有半分遲疑或要求他們迴避的意思,自己停下腳步迴避,反而顯得小氣,於是便緊跟在張無忌身後,目不斜視,穿過迴廊進入後園了。原來竟是武當六俠殷梨亭在院中練劍,所煉的正是張無忌熟悉的太極劍法。只見他手中的長劍隨著身形婉轉起伏圓圓轉轉,直若柔到了極處!但這份柔,偏又隱含著致剛,便如綿里藏針,劍身嗡地一聲鳴響,所有靠近長劍的雪花頓時便全然粉碎了。
殷梨亭的女兒一直哭鬧不休,好容易哄睡著了,這才閉上眼準備吐納一番的,突聞外面的大叫,立刻睜開眼來,楊不悔趕忙看女兒小臉,發現她沒有被吵酲,長出一口氣,看向殷梨亭。殷梨亭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她,披上長袍,便出去看了。
不過這夜只怕六人誰也睡不好,剛剛進入房間不久,靈鷲二怪便接到飛鴿傳書,書中道:「三更,秋蒼蘇調虎離山,二怪隨遺尊殺人!屍體帶走。切記!」
朱元瑋微微點了點頭,又轉向劉伯溫道:「軍師已經正面同張無忌交談過,又側面影響了最能左右張無忌行為的張三丰,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了罷?」
谷虛、清風等人看得直暗暗咋舌,艷羨不已。一旁躲在廊柱下的小昭卻暗暗心酸,不知怎麼竟為那個從不相識的女子流下了兩行淚水。她一直很欽佩趙敏的聰慧勇敢,現下這個何姊姊,卻更加勇敢,為何這世上有這許多優異的竒女子啊?
嘯聲不大,但郝密、段真二人內力諢厚,這呼嘯聲依然傳出了一二十里,埋伏于酒肆四周的神衣門高手全都聽到了,大伙兒稍事傾聽,聽到了第三聲,便同時向嘯聲傳來的方向飛速潛去。
這何綠嫣的美艷風著實吸引了許多人,但好在武當山附近百里之內絕無惡霸色魔,礙於武當派威名,縱有個別心癢之下想要鋌而走險,卻也終於沒敢。所以數月來,竟平安無事。
一老一小兩名女子捂著口,強忍著笑,都快蹲到了地上。郝密心想,婊子不愧是姨子啊!連老太婆都這般不正經!
劉伯溫欠身拱手道:「劉某遵命!代三豐真人謝過主公!」
羊腸小道越走,離大路越遠了,但此刻到處都是獾木亂草,山地又高低不平,不時出現山崖陡坎,山澗小溪,李天垣不敢貿然離開小路,闖入不明深淺的灌木之中,只得順著小道拚命飛奔。這些的人的輕功都不弱,內力猶強,是以路雖難走,但藉著月光,眾人連奔帶躍,卻也奔得極快。
瞧他那神色,便知教主此去一定大功告成,周顛不禁喜得一蹦三尺高,扔了魚竿,哈哈大笑著往武當道觀方向奔。
李天垣聽他們說到一半就知他們會立刻一擁而上,是以強忍胸中劇痛,馬上插口罵道:「不顧江湖規矩,無恥!」
年前於終南山,劉伯溫曾對張無忌言道,徐壽輝有一狼一虎相伴,決計活不過來年,果然被說中了。而陳友諒大軍已經兵臨城下,朱元瑋卻在紫金山寺廟侃侃而談,絲毫沒有為之緊張惶恐之意,也可見朱元瑋豪邁鎮定的英雄氣概!當真合該此人掃滅群雄奪取天下!
鶴筆翁和段羽二入躊躇滿志地拜辭陳友諒,離開釆石。兩人自持武藝高強,身邊竟沒有帶領一個屬下,全然一副江湖豪傑的做派。現在全天下人都知屠龍寶刀在高郵徐壽輝的手裡,二人自然不需多問,策馬直奔高郵。
清風忙搖手道:「大嫂切不可亂說!我師叔本為俗家,不受出家人戒律,吃酒無防,可不能稱之為偷!何況……何況今日來說到這裏,清風想起無忌師兄樹大招風,還是不要說他的好,便閉口不言了。」可是這女子彷彿極感興趣似的,臉湊得更近了:「來了甚麼?你這位師叔是殷六俠么?該不會是他老丈人來了吧?」
其實剛才遺尊當真嚇得不輕,若是尋常高手使劍刺他咽喉,說不定他當真連躲避都不躲避,憑他的橫煉鐵布衫,尋常寶劍和尋常人,休想刺入他的咽喉,但剛才李天垣的一劍,劍未到,一股凌厲之極的劍氣便到了,若非他的功力高深,光是那股劍氣,就足以刺穿他的咽喉了,所以他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立刻後仰躲避,並捨棄雙臂保命。還好他的雙臂橫練的功夫更加遠勝咽喉,李天垣的劍氣又凝聚在劍尖之上,所以才只受了些許皮外傷,全無大礙。驚險一閃既過,遺尊心跳加劇之下不願讓人看出來,所以才原地站著調吸,聽段真說了幾句廢話。此刻追人,他才呼嘯而出,告訴大家,他已經認出點子了。
他的本身武功和李天垣也相若,但李天垣習練葵花寶典在先,功力因此較郝密為高,但適才李天垣同遺尊對掌卻受了內傷,如此一來,李天垣反倒不如郝密了。李天垣擋了那一針,氣血又陣翻騰,足下又慢了一步,郝密足踏毛竹,飛身從李天垣頭頂躍過,回手一甩,三根鋼針閃著寒芒射向李天垣的眉心、咽喉、膻中三處要害。
一下子有好幾個人搶著抱拳道。使君冷然一笑,道:「好,不過今夜的先鋒只有一個,這個立功機會便交給秋先生罷!本使已經發出訊息,令先生的兩位高徒接應,希望先生不要失手!」
當官雖然令人心動,但畢竟不稀竒了,而「遍索天下貪官污吏」卻不得了,這是管官的差使,油水定然極大不說,而大風光特風光,威風八面甚至名留青史都有可能,不由不令這些江湖豪俠大為心動。此刻雖然穿堂風吹得嗚嗚叫,四周又黑又冷,但許多人的手心裏還是禁不住浸出了汗水來。
她拚命地壓抑,足下卻不爭氣地向武當移去,愈是克制愈是前行,愈是克制,愈是禁不住淚如泉湧,發花的雙眸早已甚麼都看不清了。終於到了武當院牆外,只見夜幕下高牆依舊,卻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躍過去了。一直繞到後山,心想,便到他的爹媽墳前坐一陣罷。
應天以南有座山名曰紫金山,山上有座寺廟,朱元瑋由於曾經出家為僧之故,閑暇之餘,便常常去那寺廟中燒香拜佛。十幾日前的一個夜裡,朱元瑋偕同軍師劉伯溫,帶了數百名親衛到了該寺,清除出寺中僧人,于寺周安插明崗暗哨,直令寺周五里之內,進不得一個生人。
眾人都被這如同魔法般的怪異景象驚呆了,何綠嫣更是不敢相信之極的眼睛。張無忌冷冷一笑,袍袖微拂,兩枚黑丸穩穩落入了何綠嫣的懷中,毫髮無傷。張無忌道:「姑娘好意,張無忌心領了,但姑娘若再起歹心,休怪張某無情!」說罷伸手送客。
李天垣奮力抬起右手指著使君切齒道:「屬下還僥倖査出了此人的真面目……」
灰白衣女尼撩黑紗時,白玉一般的皓腕頓時從滑下的袍袖中閃露出來,還有那白晳圓潤的下巴和半截脖頸,差點將清風眩暈了,忙回過頭來,收拾精神,道:「打最好的酒,五錢紋銀的!」說著將銀子先行拋在了柜上。這三十歲模樣的女子笑吟吟地拿了清風的葫蘆,卻不忙打酒,而是湊過臉去笑眯眯地低聲道:「怎麼?你師叔偷酒吃么?」
使君輕輕揺了揺頭,道:「保衛天子,自然是我等的天職,但我們除了分到各地為官的,其餘人還得象我等現在這樣四處遊走,自由自在,遍索天下貪官污吏,反賊叛逆!」
靜清迎著風雪飄然漢水邊,凝望灰濛濛的漫天飛雪,靜聽那漢水嘩嘩不絕的聲音。良久良久,她沿江而上,向武當山而去。
走到周顛結廬的水潭附近,果見一個頗顯肥大的身軀身穿蓑衣、頭戴斗笠,蜷縮著身軀坐在潭邊岩石上,懷抱一根魚竿,好似睡著了一般,在飄飄飛雪中巍然不動。韋一笑施展絕世輕功,飄然無聲地滑到他的身後,在他肩上輕輕一拍,這人便呼地一下跳了起來,劈面一掌向韋一笑迎面擊去。韋一笑竟然笑嘻嘻地站著再不動了,那人的一掌眼看快要擊中韋一笑時,便認出來了。這也太過突兀,一切只是剎那間的事,當真嚇了那人一跳,趕忙硬生生地收住掌勢,腳下也被帶得踉蹌了一步。
李天垣切齒道:「靈鷲雙怪誘惑封煒,害死了野王師侄,又殺死了青龍壇壇主程青峰、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三兄弟,獨霸江南天鷹分舵!李某被陷害後天幸沒有遠逃,而是藏身在分舶內部,沒想到不但更加安全,還讓我探到了這些消息!否則,我李天垣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原來是無忌師叔回來了啊!太好了!可嚇了我們一跳呢……」
棒勢太大,無法立刻回收,空林只得奮力向後躍,倒拖鐵棒避開了這一卷,但聽不遠處砰砰砰三聲巨響,那三枚霹靂雷火彈被三人避過,撞到遠處的毛竹上爆炸了,毛竹嘩嘩倒下,空林也被逼回了圈中。
郝密段真二人,連忙收回心神,扭頭去看,只見十余丈外一個黑影一閃,已向武當的方向飛奔而去了。兩人心內電光一閃,心和_圖_書想定是李天垣趁大家注意大火之時,偷偷摸出包圍圈,向武當逃竄求援去了。當下紛紛拔出兵刃,呼嘯追去。
清風一蹦三尺高,歡聲答應著便去了。
神衣門主公使君此刻正在離酒肆三里遠的龍王廟內。這座裡外三進的小廟座落在一座小丘之上,四周林木稀疏,水澤蜿蜒,許多水鳥棲息其間,門前三百步,便是煙波浩淼的汗水了。時下太陽早已落山,飛雪紛紛,陰雲密布中,四下里黑得幾乎伸手難見五指。使君背負雙手站在龍王牌位前,在馬燈昏黃暗弱的燈光中打量了一圈立在眼前的十余名屬下。
是什麼人這麼晚還在深山野林?靜清不禁帶回斗笠,輕提淄衣,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去。
說著將葫蘆擱上了櫃檯,這時廚房的門帘兒一挑,小二端了兩碗熱騰騰的面出來,擺到了那兩名女尼面前。一人派了一雙竹筷,便打著恭又去后廚忙活了。
小昭口稱小姐便要瑩瑩下拜,慌得楊不悔連忙拉住了她,同大伙兒都見過了禮,殷梨亭才收了劍勢,隨手將長劍拋向兵器架,人便飛躍過來。
張無忌輕嘆一口氣道:「小昭,你我早已結拜為兄妹了,何必……」
靜敏起初最不服氣周芷若做掌門,後來迫於壓力,便敢怒不敢言了,再後來,見到周芷若,她便止不住渾身緊張發抖,便是怒也不敢了。此生以來,她爭強好勝,蠻橫無禮,自我感覺良好之極,從來沒有這般灰心過,可是周芷若從濠州回來后,她竟心灰如死了。
何綠嫣一路上頗還扭揑緊張,此刻事到臨頭一股衝勁上頭,早將小女子的羞澀拋一邊去了。她不等驚愕的小道士發問,便挺身沖了進去,將小道士擠了一個大跟頭。
李天垣拼力緩緩地扭過了頭,看向了神衣門眾人。使君冷冷一笑,沒有開口。
封煒是何人?張無忌一時想不起江湖中哪有此號人物,抬頭看向了站在前方最當中的著斗笠、披披風、戴面具的中等身材漢子,道:「閣下便是大名鼎鼎的神衣門使君么?」
這小道士雖然進門晚,沒有修習武當上乘武學,但幾手粗淺的拳腳還是會使的,但這女子一抓之下,小指便抵住了胸口膻中穴,他渾身酸麻之下,半點力也使不出來,而這女子身上滾滾襲來的濃香又熏得人頭暈,當真是氣不得惱不得,只得硬著頭皮道:「你們到底是何人?深夜造訪武當所為何事?」
未等小道士開口,紫霄宮大門嘎拉一響打開,走出了三名道人來。小道士見狀大喜,道:「谷虛師伯,這幾位女施主說要找無忌師叔!」
張無忌的心情極好,手扶頭頂斗笠,望了一眼爛熟于胸的武當山,不禁嘴角上翹,眉目含笑。小昭、韋一笑等也跟著他高興,大傢伙兒趕忙上了岸,都顧不上理會碼頭小鎮上熱乎乎、香噴噴的各色吃食,緊著步兒地直往武當寶觀趕。
此人組建神衣門不足兩年,便攪得江湖風起雲湧,辦成的不少大事,更是改變了整個天下的命運!靠的是什麼?
三十余載,便似轉瞬之間轟然而過,當年的少年郎已經鬢現華髮,面生皺紋,眼見物是人想起故人西去,不免心中悲涼,思緒起伏。
何綠嫣扶正了他的身子,鬆開他,笑眯眯地幫他拂了兩把後背和臀上的灰,見嚇了小道士一跳,一張蠢丑的方臉豬肝似地紅,不由得哈哈大笑,盈盈一福道:「小女姓何,雲貴人氏,敢問道長如何稱呼?你家張無忌師兄可曽回來?小女子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轉眼數招,李天垣雖憑寶劍之鋒勉強支撐,但胸間愈痛,終於又咳嗽起來,身形稍拙,頓時合谷穴被銀筆刺入半寸,身形再次受挫,左肩立中遺尊一掌,頓時上臂斷折,肩骨碎裂,身子如鷂子一般飛了出去。
這個神衣門的主公使君乃是當世一等一的人才,自然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對付山中的猛虎,若能降伏當然最好,若降伏不了還沒把握將其擊斃時,當然絕不能惹惱了它!且不若放在山上緩緩圖之,終有一日它會掉入獵人的陷阱里的!
何綠嫣見張無忌出來,頓時歡喜得奔上前道:「無忌哥哥,回來了啊?」
連忙從那雙玉手上離開,掃了一眼坐在最外側有些堵住門口的三個人,只見這三個人乃是一僧兩俗,都靜靜地喝著杯中酒,極有耐心地等待店家上菜。那個僧人感覺有些眼熟,但時間太久了,怎麼都想不起來。
何綠嫣笑眯眯地大聲道:「他有一件極其貴重的物事尚在我處,張無忌!你快來拿啊!」
清風推開張無忌捂口的手,笑著對兩名小道童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快進去向我六師叔稟報!」
鄉間小店沒有甚麼像樣的好房間,靈鷲雙怪同阿二三人要了兩間房,一東一西,正好處在李天垣的房間和靜清靜敏二尼的兩邊。這些房間的門戶又笮又矮,窗口狹小,整個房間都顯得黑乎乎的,房內除了床再無他物,一推開吱呀亂響的木門,便覺得瞭然無趣,只想倒入床上睡覺。
四人初時認出靜清的身份時,出手還有所顧忌,但片刻間便在靜清凌厲狠辣的鞭招劍招下險些連連著道,當下哪敢再行怠慢,忙打起了精神應對,出手也狠辣起來。這一來,靜清頓覺壓力劇増,長鞭團團護住了門戶,已是大感護之不及。郝密兩支銀筆暗含氣勁團團飛轉,最是難防;遺尊和空林嫌毛竹礙事,當下大開大合,不斷將周圍的毛竹擊得粉碎,頓時喀喇嘩啦的毛竹倒墜之聲不絕,積雪竹葉鳥糞在狂風中如暴雨般鈸灑。靜清頭戴斗笠要好得多,那些人則苦了,這般密急的鳥糞誰能避得過?白鷺好看,但糞便難當啊!
趙敏撅起嘴裝作生氣狀,道:「去你的強壯……」突然想到這句話可能另有深意,臉上騰的一紅,輕蹬了他一腳,道:「痛也痛死累也累死了!你個該死的小淫賊又不在!我可不想再生了!」
趙敏也生了一個女兒,名字她已經想好了,只等張無忌回來告訴他。可他一去近一年了,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那個被稱作臭蝙蝠的自然便是青翼蝠王韋一笑了。他卻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周顛又道:「我知道這樣做有些大逆不道,但為了明教大業、為了明教百萬教眾,這點大逆不道算他奶奶個屁!你自個兒好好想想!」
韋一笑大驚道:「他會獨自結廬垂釣?不會是見鬼了吧?」
這一夜將子矜哄睡著后,兩名婢女便前來將小姐抱出去了的。回到房內,兩人相隈著躺在被窩裡,只覺睡意全無。
趙敏的內室,殷梨亭等男人雖極想進去一見那感人的場面,但終究不便,連輝月使都漲紅著激動的臉,遲遲疑疑地在韋一笑身後站住了。殷梨亭哈哈笑個不停,突然看見了墜在後面同樣興奮得面紅耳赤的清風,立刻喝道:「你小子還站在此處作甚?還不快快通知灶頭?殺雞!割肉!對了你小子再給我下趟山,打幾斤好酒來!要快!知道么?」
韋一笑和周顛同殷野王的私交平平,甚至還有不少私怨,所以給他報仇的願望不強,但此人竟敢殺害教友,叛教求榮,卻是罪大惡極了,見他酲來,便要搶上去大聲質問折磨他,還好被殷梨亭及時攔住了。
眾目凝聚之下,使君輕輕地哼了一聲。
太極劍法習練純熟后,本可隨著使劍人的性子,千變萬化,不拘一格,殷梨亭的太極劍法便突出了極柔、極韌、極彈等特點,柔時時刻便象正在蓄積力量,在關鍵地時刻便能逐一點,迅速發出,無怪乎昔昔通通一把長劍在他手中使來,便能發出如此嗡嗡不絕的龍吟之聲。看得韋一笑輝月使心下嘆服之極。尤其韋一笑,心中直道人之一生得遇名師當真是何等重要啊,兩年前自己也佩服這個殷六俠的武功的,但那時他比自己可應該遜了一籌,而現在呢?和他交起手來,勝負可難說得緊了。誰叫他有個張三丰那樣的名師呢?自己卻只能獨自瞎琢磨。
想起當年,張三丰帶著年幼的自己,也曽走到這座墳前,老人家緩緩地道:「這裏便是無忌他爹媽的墳了……英年早逝……幼年便要夭……翠山哪……師傅無能啊……」說著,這位威震武林的老人竟然淚流滿面,痛哭失聲。
那時神衣門剛剛出現江湖,李天垣都還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當下覺得可笑,不禁出手想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誰知竟沒討著半點便宜去,原來那兩人竟是河間雙煞。那兩人被李天垣瞧出來路便嘿嘿笑著去了,留在他腳下的銀牌和書都沒有拿走。李天垣好竒,便將書打了開來,這本書,便是《葵花寶典》了。他的確是個武學行家,武痴,一看之下,頓時覺得書中所載玄妙之極,當真掲開了他以前許許多多想也不敢想的問題,心癢之下,當即照煉,結果竟再也難以自拔,揮刀割去了褲襠下那要命的東西。他苦苦遮掩,直到殷野王受教主號令前往光明頂又從光明頂回來,都沒人知道他練了這麼一種邪門的武功。
楊不悔到底已經成熟,不是幾年前的大姑娘了,面孔一熱之後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她笑著點了點頭,便拉著懷中孩兒的小手指著張無忌教道:「雪兒,快叫大哥哥!」小傢伙頗懼生,嚶嗚一聲便轉過了臉去,不敢看大家,更是不敢叫。逗得大伙兒一陣鬨笑。
就這麼看了屬下許久,一動不動地站著,從日頭西斜直至天色黑盡。所連絡的最後一名高手大理段真也到了后,使君才微微點了一下頭,道:「眾位兄弟辛苦了!遺尊大師好樣的,本人已經記在了功勞薄上,報于主公,主公很高興!因為我們現下的身份不宜暴露,所以功勞記下,且先賞銀千兩,官職俸祿日後加倍封賞!」
漢水喂飯、西域偶遇、光明頂刺傷、大都囚塔相救、茫茫大梅同船共渡,無名小島溫存耳語,山盟海誓……等等等等,一一湧上心頭,如在昨日,又如同夢幻,於是師傅相逼、做的那些惡事也一幕幕地淳現於眼前,當真又很又悔,又悔又很。其實按照張無忌的個性,只要自己對他說明了屠龍刀和倚天劍的來歷,他定然會將刀劍一齊送還峨嵋。雖然那時寶劍已被趙敏奪去,但自己便不能奪回來么?那時,誰也不能說什麼。屠龍寶刀和倚天寶劍自峨嵋祖上傳下,本來就屬於峨嵋的。而同張無忌最親近的四名女子,小昭去了波斯、殷離容貌醜陋又痴痴傻儍、趙敏雖然身份尊貴、容貌美麗,但她身份實在特殊,自己在眾人的唱和相助之下,未必便輸于了她。只可惜啊,一步走錯,永遠便不能挽回了。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想了多久,一身的淄衣都濕透了還渾然不覺。她離開酒肆不久,何綠嫣也帶著白鳳和小娥出店了。她們三人乃是掌著燈,大模大樣地噴著山路往武當山方向走。
使君道:「想當初我們刺傷汝陽王察罕特穆爾,救了他一命,已是容他多活幾年了。」
周顛竒道:「那你快說!」
若尋常情況下,看到對方如此,便知其內傷之下,己方大佔便宜,哪怕武功在其之下,這時上前與之周旋,也是極有勝算的。但眾人自加入神衣門后,所受的熏陶,已經使他們大大地改變了心頭的想法。是以聽到李天垣的話,連隨後趕來的空林和段真都先是一愣,然後相互一望,道:「速戰速決,不留後患!」
剷除李天垣,絕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然後散布李天垣隱入深山秘密修鍊《葵花寶典》的消息。
張無忌強忍心中的煩躁,道:「何姑娘深夜造訪,就是為了說這個?」
韋一笑道:「人家教主小兩口這般長時間沒見了,正在房內說悄悄話,你好意思進去打岔?」
年前神衣門眾高手圍攻張無忌,河間雙煞中的卜泰被周顛當場擊斃,郝密重傷之下逃回去后,不但沒有受責罰,反而獲贈絕學秘笈,是以心中一直感恩之極。此刻聽到這些話,當即跨出一步,抱拳跪倒,道:「卑職絕不辜負使君使命!」
走到門外,正在天井邊漿洗尿布小衣褲的婢女一下認出了教主來,頓時歡喜得傻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甩幹了手上的水,轉身便往屋子跑。張無忌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隨後大步跟了去。
後來殷野王告訴他被舉薦為明教護教法王,張教主禪讓教主之位的事。他覺得愧對明教,始終沒有高興得起來,只是每日閉關練功,連教中日常事務都很久沒有打理,突然有一天,鹿杖客竟然找到了他,依然提出了加入神衣門的事,李天垣又羞又怒之下出手想殺了此人泄僨,或者同歸於盡也好,誰知鹿杖客也練了《葵花寶典》中的武功,而且比他練得更精熟,他又落了拜。鹿杖客舉著一本書道,使君前面給他的秘笈不全,這本是更全的,想不想要?
最後完全是喊出來的,夜深人靜,這一聲大喊,只怕將全武當派的人全喊酲了。谷虛子等人見這女子在此大叫大嚷的喧嘩,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但人家畢竟是來『送禮』的,俗話說抬手不打送禮人,饒是谷虛司知客一職不短,迎客、陪客更是老練,但碰到這麼一個鈸辣的女子,也是無奈了。
眾人都知此地正在武當派後山,若惹得武當四俠前來,事情就會複雜很多,尤其張無忌倘若前來,那就更加麻煩了,是以唯有速戰速決,殺了此人,背走屍體,便算大功告成!
周顛斜了他一眼,道:「廢話!」
何綠嫣毫不介意,笑眯眯地道:「尊夫人可清減了,無忌哥哥沒有照顧好哦?」
葉長青立刻抱拳朗聲道:「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最大機密!」
「好啊!」郝密渾身一陣哆嗦,但聽大門內一個含著棗兒似的聲音喊道:「誰呀?如何半夜三更還來敲門?」
這句話語柔和悅耳,便似天上飄落的聲音,聽得旁人都禁不住心要融化,灰衣尼似乎極敬畏這個師妹,聽到此言,終於強自按捺了胸中的怒氣,拖了凳子來又坐了下去。
「你!」灰衣尼大怒,踢開板凳就要跳將過去,但灰白衣尼的兩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拂塵上,一股渾厚的內力傳過來壓住了她的沖勢。灰白衣尼搖了揺頭,輕輕道:「師姊,出家人,切忌嗔怒,坐下吃面吧。」
不過那日朱元瑋卻不是去拜佛燒香的,他是去見一個人。一個為他做了極多大事,卻極少見面的人。朱元瑋踏入寺廟大門之前,那人便已經站在大殿之內了,大殿中的燭火舞動,照在他那鬼一般陰森的面具上,沒人能看到他的真面目;他穿著一件黑色大氅,大氅自肩而下,直墜自足,將整個身子也罩住了,令人只能看出他的雙肩頗為瘦肖,個子中等,其他再也看不出任何不同來。
神衣門的高手如附骨之蛆,一路追殺他,好在李天垣武功極強,又機智過人,總算逃過了數次劫難。
李天垣受傷頗重,這一番奔逃下來,只覺胸口疼痛難忍,又噴出幾口鮮血。上得一處高崗,遙遙望見左首半山坡上的樓宇,不由停下腳步強自提氣而呼:「張教主!我是李天垣!快快救我!」眼見郝密飄然飛上,忙又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翻騰,順著小路繼續奔逃。
周顛道:「咱們可說好了,你吸血蝙蝠可不許做夢咬了老子的腳啊!」
清風陪著四人走進山門,穿過大殿,直奔后宅,這時只聽嗡嗡嗡如龍吟般的劍氣縱橫聲從後園遙遙傳來,大家立刻放輕了腳https://m.hetubook.com.com步,閉住了嘴巴向里走。
道觀對葷腥戒律遠沒有寺院那麼嚴,武當又歷來分道俗,吃飯有時也分著吃,俗家時常吃些肉、喝些酒在所難免,清風雖是道士,卻也不忌諱這個。當下跑到灶頭安排了一番,又跑到掌門大弟子裴師兄那裡支取了五錢紋銀,便飛奔下山了。
楊不悔一拍腦袋,做了個怪笑,拉著小昭的手便出門,那兩名婢女也極是乖巧,都漲紅著臉,趕忙抱了小傢伙拿著換洗的衣褲尿布帶上門出去了。
見到師傅的名號,二人不由都甚緊張振奮,心想使君親率門中高手來了,今夜定然大功告成!只是這般大張旗鼓的,未免太過抬舉那個李天垣了。
這第三聲沉嘯是遺尊發出的。按照計劃,他引走了蛾嵋女尼后,便折回通往武當的道路,形成第二道關卡。此刻漫天飛雪早已停住,勁朔的西北風將滿天的烏雲濃霎推到漢水東岸去了,一輪明月亮華華地掛在天空,原來竟是個月圓之夜!遺尊聽到第一聲嘯,便打起了精神,悄悄潛到了路邊,看見那黑影飛馳而來,突然躍出,抬掌以大力金剛掌向來者當胸擊去,來者顯然被他如此威猛絕倫的突襲嚇了一大跳,狂沖之下哪裡避得及?只得抬掌對去,轟地一聲響,遺尊暴喝聲中向前跨出了一步,而來人則口噴鮮血倒飛了出去。
四人經過神衣門特訓,早已習慣配合做事,而非以往的獨行俠了。說時遲,那時快,四人互望一眼,當即遺尊、郝密、段真三入纏緊了靜清,空林飛身向李天垣躍去。
雪兒這個名字是張三丰給取的,因為他和真陽回山時正在下雪,張三丰便應景給徒孫女取了這個名字。那小傢伙兒生得白生生,胖乎乎的,倒也應了這個名字。
此人正是神衣門使君。鋼針射去,對方不擋不避,竟以無形真氣制住,令神衣門使君對張無忌的實力估計,更加深了一層李天垣顧不得理會那些鋼針,繼續一字字地道:「此人便是冷謙!我教五散人之首的冷謙先生;平常說一個字都嫌多的冷謙先生;貴為我教副教主、刑堂執法的冷謙冷先生!這個奸賊!他連自己的生死兄弟鐵冠道人、說不得大師都不放過啊!」
清風老實,不敢打誑語,但又不願實說,只是支支吾吾地催她快些打酒,自己趕時間。老闆娘一邊打酒,一邊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了,定是殷六俠的老丈人來了,不但來了,還帶了一名嬌滴滴的大姑娘來,瞧你小師父臉紅得象猴兒腚,我一看就知道了!」
何綠嫣嘻嘻一笑,道:「趙家妹子當真聰明!一點就通!」
是啊,阿二生平交過手的髙手中,從來沒有這樣的高手,便是師傅遺尊,兩三年前重傷過自己的魔教教主張無忌也沒有這般渾厚無底的功力啊,除了僅僅耳聞神思過的張三丰,這世間還有甚麼這樣的高手?
論武功,組建神衣門以前的他頂多算尋常的一流角色,連曽今差點毀掉明教的成昆也遠在他之上;論出身,他絕非權貴名門之後,不可能有個像汝陽王那樣的老子給他一群現成的人馬驅使!他只能靠自己的頭腦,靠自己審時度勢的眼光,藉助權力人物的力量和金錢,才做到了這一點。
張無忌得傳太極劍后所用甚少,便沒有太多的領悟和體會,這時看到殷六叔如此使來,頓感心癢難搔,差點便拔了清風的佩劍跳上場去與六叔同舞,切身體會六叔劍術中的意境。
靜清使盡了渾身解數,暫時纏住了四人,但這般卻極其消耗內力,不一刻,她便感心血沸騰,招式開始越加緩滯起來,鞭圈越收越小。而四人又都是內力高強,招式沉猛之輩,一旦佔了上風,便立時反守為攻。好在此刻人人中又想起了使君的吩咐,不敢痛下殺手,只求制住她,殺了李天垣后,帶她去交給使君發落。
也許很多人都難想象,近兩年來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神衣門連門主使君貼身死士在內,也不到三十人!而就這區區二十多人,僅用短短數年時間,便扭轉了歷史走向!拿現代軍事術語來說,朱元瑋也許算不得是特種作戰的創始人,但絕對算得上將這一戰術運用到極致的古人!而神衣門使君門主,便是大明王朝特種部隊之父!
親衛隊長出去沒有一炷香時分,朱元瑋和劉伯溫便到了,使君連忙抱拳下拜,道:「卑職見過主公!請主公寬恕卑職不便面君之罪!」
張無忌又是憐惜又是心痛,從背後輕輕抱住了她們母女,柔聲道:「敏敏,這些時日,當真辛苦你了……你放心,子矜,我一樣喜歡得緊!」
殷梨亭哈哈笑道:「想是周兄覺得在觀中練功不便,故自己尋個清靜之處也有的。」
郝密如影隨形,飛掠過去銀筆直刺李天垣咽喉,這一下,李天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招架了,只好閉目等死。
空林但見星光一閃,布滿倒鉤的軟鞭卷向了脖子,揮棒斜掃,長鞭在棒頭上呼呼連繞幾圈,鞭稍掃過空林的肩頭,嗤地一聲,僧袍便被撕爛了一個大口,肩頭的皮肉也被拉破了幾條血口,火辣辣地疼痛。股不了太多了,當下趁長鞭繞棒,趕忙力拉,即使奪不過來長百年,也要因此阻礙了那賊尼的行動,好叫他們三人得手!誰知他一揮棒之下,那鞭便又如諢身塗滿了油一樣,滑溜異常地脫棒而去,轉個圈,再次向脖子捲來宣!
殊不知何綠嫣心中突然想起自己還欠張無忌一座金礦呢,可恨自己如何在見他那幾次時怎地全然忘記了?這般大的借口和機會如何沒有及時把握?一座金礦,天下有哪個入不眼饞?張無忌必然要前往雲貴,那麼自己不是正好引路?倘若他不親自前往,而是派其他人,那老娘便不客氣,不送了。嘿嘿,他非親自去不可!到那時,日日夜夜,草莽山林,荒無人煙……憑我何綠嫣的姿色,再巧加引誘,只要他還是個男人,便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
刺殺徐壽輝的那日,暴雨傾盆,寒風刺骨。為祈求上天佑護天完大軍成功拿下應天,除掉朱元瑋,徐壽輝和大元帥陳友諒一起來到釆石城內的五通神廟燒香,就在此刻,早已隱藏在附近的兩名刺客突然現身,突破猝不及防的皇帝衛隊,殺死了徐壽輝。
李天垣咬牙道:「封煒!」
小昭趕忙又是一福,輕聲道:「哥哥,嫂嫂。」
遺尊胡亂抹了一把傷痕,晬了一口一口吐沫道:「這人的功力果然不淺,竟然將老衲的鐵布衫給破了,劃了老衲一條血痕!」
使君點了點頭,道:「好!今夜誅殺李天垣,誰敢做先鋒!」
郝密的輕功原本和空林等人在伯仲之間,但自他習練了葵花寶典之後,輕功突飛猛進,是以他奔在了眾人之前,第一個接近了李天垣。
說著便抱拳送客。何綠嫣沒有想到張無忌竟如此漠然無情,毫不貪財,聽了金礦完全無動於衷,一股又悲又怒之氣涌了上來,笑容僵在了臉上,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她自問此生接觸過的男子多了,上到王侯公子、下到農夫獵人,從來沒有這般難過的經歷,當下將一腔的僨恨全發在了趙敏身上,手腕微抬,兩枚黝黑的彈丸彈指而出,擊向趙敏的眉心和咽喉。
那老者一愣,便哈哈地笑起來,他夾起一粒花生米丟入了口中,邪笑道:「怎麼?看不得啊?」
睡得迷迷糊糊的趙敏依稀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依稀還聽到了張無忌的聲音,這一喜,頓時從脊柱傳遍了全身,當下睡意全無,呼地坐了起來,門開了,身旁的小傢伙也似乎一下子被吵酲了,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害得已經想跳下床的趙敏又轉身去抱她,査看她的尿布大小便全有了,還糊滿了小屁股!這才換沒多久啊。
張無忌抱拳道:「敢間封煒是何人?可在貴門?」
自家人沒什麼太多客套的,親熱高興完后,殷梨亭便當先帶路,引著張無忌繼續往後走,去見趙敏娘兒倆。
殷梨亭還是很健談,當張無忌提出應當先行拜見太師傅,大師伯等人時,殷梨亭道,恩師帶著真陽回山不久,真陽便獨自下山了,然後恩師說甚麼也待不住,執意要下江南,而時下江南多股勢力糾纏不清,亂得緊,我們師兄弟實在不放心,但又拗不過恩師,於是掌門二師兄和四師兄便硬跟著去了;前不久,大師兄和三師兄參悟了一套功法,於是兩人又一起閉關修鍊去了,所以現下武當山,算張無忌長輩的,只剩殷梨亭一人了。
使君平視大家良久,方才緩緩道:「葉道長,神衣門第一規矩是甚麼?」
靜清彈指又是三枚霹靂雷火彈,擊向近身而來的三人,左手斷劍守住了門戶,頭也未回,右手軟鞭便迅疾無論地轉了個大圈,鞭稍迎面向空林的頸部捲去。
朱元瑋點了點頭,轉向使君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要碰張無忌,和他身邊的人。」
她離趙敏極近,又是毫無徵兆地曲指一彈,換做尋常人,必然著道。可是她曲指的剎那間,張無忌的兩條護體真氣便感應到了這股力量的波動,頓時精神抖擻,盤旋了過來,毒丸飛出,便立刻纏繞上了,毒丸堪堪飛到趙敏面前,便懸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轉,不再向前半分了。
清風臉上大熱,忙雙手亂擺,道:「不可亂說!不可亂說!哪裡是甚麼老丈人,是我師兄!是我家師兄!」
周顛道:「這才是真漢子!老子的好兄弟!」
除了空林的鐵根,其餘人未及身,凌厲的氣勁便已襲來,李天垣蹬離毛竹,翻身避過空林的長根,長劍御去三方急攻,背向空林躍去,左手后揮,屈指輪彈,四股穿骨鋼針般地氣勁射向空林,空林急忙側身之下,嗤嗤嗤嗤四響,胸腹之上頓時被劃出四條血口。空林駭怒之下,鐵根狂舞,護住了全身,也封住了李天垣的去路。
張無忌見李天垣看見自己的眼神,又是激動、又是歡喜,眼淚奪眶而出,傷痛被牽動之下,又暈了過去,心頭頓感惶惑了。此人怎會如此?—在自己的手中,不但不害怕,反而很歡喜,這是為何?當下又緩緩輸送內力,扶正了他被震偏的心肺,充盈胸膛,令他渾身一舒,流出充塞于氣管喉腔內的淤血,李天垣又緩緩地清酲過來。
好一個武當貼身擒拿手,倘若一般人被清風這樣扳住了左手小指無名指,還不得劇痛之下,該往哪摔就往哪摔?可張無忌就不同了,他故意餵了清風兩招,哪能叫他掰斷兩根手指還摔個捆豬啃泥?他還不用超強的內力占清風便宜,左手手指被抓,他的右手也立刻一翻腕,抓住了清風右手肘,中指快速的從他內肘麻骨滑過,輕輕一撥,清風便險些咧著大嘴叫了出來,那一擒之力稍加鬆懈,張無忌被他抓住的兩指便抽出去了。但清風也因此掙脫了張無忌的懷抱,猛—身雙手炮拳向張無忌當胸打去。
聽到此言周顛呼地停下了腳步,罵道:「他媽的臭蝙蝠,故弄玄虛不痛快!害得老子差點莽莽撞撞鬧笑話!」
趙敏心中酸酸的,但見已經長高不少的小昭立在寒風中,單薄得就像一片紙,心中一時複雜難言。張無忌忙道:「妹子快回去歇息吧,小心著涼。」便攬著趙敏回房去了。
又是一陣沉默,朱元瑋方才從自責中解脫出來似的,笑道:「不提明教的事,不提明教的事!說說那個張士城,嘿嘿,先生的第二招遺禍江東之計應該折騰得他苦不堪言罷?」
趙敏歡喜得淚水模糊了雙眼,雙手使勁地抓著張無忌背後的衣服和肌膚。張無忌推開趙敏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她,只見她的皮膚還是那樣地白皙、眼睛還是那樣地黑亮、腰肢還是那樣的纖柔、臀部還是那樣的嬌翹渾圓、雙腿還是那樣的修長筆直,只有頭髮,不似以往總是挽成各色漂亮光鮮的花樣,綴以飾物,現在只是隨便地挽了一個髮髻,還有些亂了,可見這些時日來,她真是辛苦了。
路上,只聽這三名女子不時地說笑幾句,可惜說的不知是哪裡的土話,郝密竟然一句也聽不懂,三人還說一陣,然後又停在路上歇一陣,好像有些頗為猶豫不決的意思,又好像有些害羞,如同趁夜出去偷漢子的婦人般的,既要扭扭揑揑,又要蠢蠢欲動。四十多里山路,走了足有兩個時辰,她們果然是去武當的!
那個灰影正是女尼靜清!她一鞭擊退郝密,身形毫不停留,左手的半截倚天寶劍直削郝密右臂,身形快如閃電,勢如鬼魅,招式更是詭異狠辣,驚得郝密不得不放了李天垣凝神應對。遺尊等三人輕功略弱,來勢稍緩,但若四人合擊靜清,靜清只怕也難敵五招,是以不等他們衝來,靜清已經曲指連彈,三枚霹靂雷火彈迎胸向三人呼嘯著飛射而去。眾人見她雙手都拿了兵刃,尚能彈出暗器,都嚇了一跳,暗道這賊尼果然了得。三入不及細想,也不敢伸手接這不知名的暗器,只得紛紛側躍躲避,只聽轟轟轟三聲猛烈的爆響,三根腿粗的毛竹冒著濃煙應聲而折,很快眾人的鼻中都聞到了濃重的硫磺氣味,不禁臉色微變,這才反應過來,這名女尼竟然是使君交代過不可招惹的峨嵋派掌門一靜清師太!
拼力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后,李天垣不禁又而出。張無忌聽出了大概,心想沒想到外么一家竟然慘遭如此大變,心頭悲憤,掌中繼續送內力入李天垣體內,眼睛精光大盛,如兩道閃電一般射到了站於後排的靈鷲雙怪臉上。靈鷲雙怪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厲害的目光,不覺都暗痴一驚,不由得往他人身後避了避。
一身灰白色的淄衣在漫天稀稀落落的飛雪下,在昏暗的夜色中,飄然而去,便似幽魂一般。行不多久,聽見了嘩嘩的水聲,這聲音擊打在心上,心也跟著碎了。一股不知不覺中已然冷固的冰淚又滾然而出。斬不斷,理還亂,紅塵髮絲已然早已落盡,經書讀爛了好幾卷,木魚敲破了好幾個,為何還是割捨不了?難道非要捨去皮囊,遁入地域,喝那一碗孟婆湯,才能……
這一片竹林,其實便是向陽坡了。遺尊話音一落,四人同時飛身而起,分四個方向,齊向李天垣招呼去。這四人中,遺尊武功最強,郝密次之、段真再次之,空林最弱。遺尊大力金剛掌,正面當胸轟來;郝密銀筆卻是走的下三路,籠罩了左腿自環跳以下大腸肝經所有要穴;段真一陽指籠罩了右側肋部要穴;空林手中的精鋼齊眉根乃是夜叉探海,直戳李天垣后心。
張翠山乃是教主之父,雖然按輩分還矮了韋一笑一輩,但底乃是教主之父,聽到他們便埋在那個坡上,韋一笑朝那個方向遙遙三拜,稱明日定當攜香燭紙錢前來祭拜。
「我說你臭蝙蝠甚麼時候野變得這般菩薩心腸婆婆媽媽的啦?」說話的赫然便是周顛。
韋一笑哈哈笑道:「那麼這個茶在下就暫且不飲了,先看看這個老傢伙再說!且看他是在用功還是在偷懶!」說罷便站了起來。殷梨亭也欣然而起,親自帶著他走到了後山向陽坡。
楊不悔拉著小昭的手到灶頭去幫忙擇菜,小昭倒一直紅著臉歡喜得緊,只是她的一些做作的言語表情怎能瞞得過楊不悔的眼睛?楊不悔也只好暗暗嘆息,問她一些波斯的見聞,岔開她的心思罷了。
很快奔入一片竹林,李天垣慌不擇路,連撞了幾根腿粗的毛竹,驚得無數白鷺呱唣而起,此刻郝密已經追至身後了,曲指一彈,一枚鋼針和*圖*書激向李天垣背心射去。李天垣毫不停留,手中長劍悠然掃到背後,丁的一聲脆響,鋼針斜飛開去,咄地刺入了一根大竹之中。
張翠山夫婦和莫聲谷的墳冢便在向陽破,此處山勢較緩,泥土肥厚,故而林木翠竹密布,每日朝陽初升,便能照在這片山坡上,站在坡上,謹謹東顧,隱隱可見絲帶一般的漢水閃爍著銀色的光芒蜿蜒于蒼茫的群山之中。坡后乃是真武岩,左右有山脊佑護,坡下有一條叮咚作響的小溪汩汩流淌,溪水清澈甘甜,頗多魚蝦。由此可見,此處確然是個風水絕佳之地,張三丰將此處選作武當俗家弟子的埋骨之處,還是有頗多深意的。
砰砰接連撞斷兩根毛竹,郝密手中冰冷的銀筆也已刺入皮膚內,正在此時,李天垣卻聽到耳旁急脆的風聲一響,銀筆竟然立時退出,連忙睜開眼來,卻見一個灰影已經擋在了身前!又接連撞折十余根毛竹,李天垣才墜落下地,鮮血狂噴之下,如一攤爛泥般躺到地上,再也動不得分臺了。此刻幾乎整個竹林的白鷺都被驚飛而起了,呱唣震耳,遮天蔽月!鳥糞與竹葉滿天紛飛,比暴雨還密。
郝密暗叫張無忌果然回來了,不如便勸使君下令大家一起合力誅殺此人,為兄弟卜泰報仇。三女奔下山時,已是三更時分,遺尊他們應當開始下手了,郝密便趕忙跟了下去。雖然不是探到武當大俠風流之事,但見到張無忌也不虛此行,還好三女奔行極速,沒有耽誤了郝密的腳程。不到半個時辰,便奔了回去。見到留守原地的段真和空林二人,只聽他們道,遺尊引出了一名尼姑,但那尼姑顯然武功低微,引她都無趣,而秋蒼蘇師徒沖入李天垣的房間時,卻發現這廝竟然在房中掘了一個地道跑了。使君有令,圍緊了此地,仔細査找,決不能讓那人逃了出去!
激|情正熱時,張無忌猛地想到以前看過的醫書上有道,婦人生產半載之內,不宜房事。只得深吸一口氣,強自把升騰起來的欲|火壓了下去,穿好衣衫,喚那兩個婢女將女兒抱了進來,兩人便相擁著話開了這段時間分開的相思之情。
這時清風當然認出這個人是誰了!差點脫口歡呼,還好張無忌捂得快,他只「嗚嗚嗚」地悶叫了幾下。
遺尊大喜,連忙抱拳,單膝跪—謝。
於是兩人便退到山下,單等李天垣下山。誰知李天垣竟終於說動了靜清,一起前往武當山,尋找張無忌。條件―不和他講話,也保持一定距離,見到張無忌后,不能說出她的身份,甚至不能提起有關她的一個字。靜清下山時叫上了原本一直與她不睦的丁敏君,現如今叫靜敏的尼姑。三人便一前兩後來到了武當山。當然,靈鷲雙怪也一路跟了來,半路上,他們中間又加入了一個和尚,便是金剛門的禿頭阿二。
韋一笑哈哈大笑,這時殷梨亭也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同周顛見禮后,三人一同回到偏廳吃茶。不多時清風買酒歸來,小道前來稟報,灶房已經上菜了,眾位客人可以落座,眾人在殷梨亭的招呼下,連輝月使和小昭也算在內,大家圍桌而坐,杯箸交錯,自有一番熱鬧。
何綠嫣捂著喉嚨輕咳兩聲,粗著嗓子道:「我是你家何老爺,速速開門!」
劉伯溫點了點頭,道:「他們都是至情至性的人,絕無問題。」
使君點了點頭,用緩而沉的話語將其他人的使命均簡短地點評了一遍,最後道:「眾位都是世間的精英之士,本人能得諸位的輔佐,實乃三生有幸也!時下創業之初,大家受累了,亦受委屈了!但諸位不用焦急,我敢向大家保證,不出十年,我必令大家身著錦衣,昂首闊步于街頭朝堂,腰懸寶刀,上可殺官,下可殺民!天下除天子外,唯我等獨尊!」
趙敏輕咬貝齒笑著打了他一掌,道:「知道你這個爹不好,你看,女兒都不讓你抱呢!」
這人正是周顛,這一下收勢過猛,氣血上涌,弄得紫黑色的醜臉頗顯紫色,當下破口大罵道:「臭蝙蝠!你找死啊!你個王八蛋還不躲,要不是老子已經到達收發自如的境界,你他奶奶的蝙蝠頭便給老子砸扁啦!」
三更前三人的任務便是盯牢了李天垣,好在這些房門個個動靜極大,窗口又小,窗欞既粗且短,姓李的進入房間后除非有穿牆遁地之術,否則決不能無聲無息地溜掉。
周顛突然大喝一聲躍出入群,大聲叫道:「老子不信!我冷謙大哥怎會是這種人!」叫著向使君沖了過去,使君身旁的人立刻便要擋在前方,使君輕輕一揮手,止住了大家,冷冷一笑,掲去了面上的面具,現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周顛猛然收足,定定地打量這張臉:黑須沒了、略顯紫掲色的臉膛怎會如此蒼白?他並非如此瘦削的,現在又怎會如此瘦?但分明卻是冷謙!
楊不悔也很快發現前院來了一群人,回頭一看,頓時笑容滿面。她沒忍心打斷丈夫的用功,抱了孩子便順著迴廊繞了過來,面對張無忌,她臉上微微一紅,頗為宭迫現在的稱呼,現在再叫他無忌哥哥肯定不合適了,但叫他別的,又很彆扭。倒是張無忌回過神來立刻抱拳脫口而出:「六嬸兒!」
對於這兩人,陳友諒給予了比朱元瑋給神衣門千戶更大的誘惑,他許諾大事一成之後,便將遼東百萬土地封賜鶴筆翁,做遼東王,永鎮東北邊陲;將雲南封賜段羽,做大漢開國藩王坊!
就在紫金山朱元瑋夜會神衣門千戶的兩日前,還發生了一件天大的大事,徐壽輝大軍攻破釆石,就要攻打到應天城下了!而這天晚間,在釆石的一座小寺廟內,陳友諒將天完帝國皇帝徐壽輝殺死,徹底奪取了徐壽輝的大權,改國號為漢,年號大義,登基做了皇帝!
使君很少開口,開口后說話也不多。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彷彿有穿透一切的力量,有時冰冷刺骨,有時卻激昂鏗鏘,總之不論說甚麼,都令人有一股深信不疑之感。
韋一笑道:「對!倘若到時姓楊的還推推諉諉不肯交還教主之位,老子第一個跟他過不去!」
這禿頭阿二當年被張無忌絞斷四肢后雖然得以治好,但畢竟傷得過重,又曾敷假藥延誤了治療,終於還是落下了一些殘疾,走路一跛一跛,兩隻手的手指幾乎全部僵死不能動。但此人當真猛悍,更加苦練,如今不但武功沒有消弱,反而略略強於往昔。但他們三入卻沒有把握臝得了靜清三人,所以只得一路緊跟了下來,尋找下手的時機。
小昭心細,想到公子爺見到小公子爺少不了要燒香祭祖,便暗暗囑咐韋一笑折了個彎,去買了一大包香燭來,一路小跑五十多里,終於到了寶觀大門外長長的台階下。張無忌抬首望去,只見三個小道士正揮舞著大掃帚埋頭掃雪呢,其中一個最年長的,竟然是清風!這小字看來高陞了,從一個內房伺候三師叔的小道童變成了大師兄,不時地對那兩名小道僅指指點點,兩個小傢伙也戶手貼耳得緊。
韋一笑掠身奔在周顛的身邊,問道:「你為何奔這般快?」
清風一溜煙地飛奔下山,四十多里竟然沒作休息,直接闖到那家位於馬路口的酒肆前,捂胸喘息了片刻,總算略加恢復了武當高道應有的風度,挺著胸,施施然地將店家門帘一掀,提著大葫蘆跨進了門去。呵,這家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小店今日倒坐了三桌人:最裡面的是一個身披黑色大氅,頭戴大斗笠,只能看到一撮花白鬍子的客人,此人的右手邊放著一柄劍,左手端著酒杯一口口慢慢地小酌著;中間一桌卻是坐了兩名女尼,她們也戴了斗笠,而且斗笠的邊縲還墜了一圈黑紗,看不到顏面,兩尼中坐外側的著灰色僧衣,內側的著灰白色的僧衣,兩名女尼揑著拂塵不住划輕揺,口中默念經文,等待店家上菜。那內側女尼露出的雙手,當真是又白又嫩,美得清風心中一咯噔,差點有了還俗的念頭。
張無忌點頭道:「正是。不過何姑娘,你的那座金礦本人不想要了,本人謝謝你的好意,現下天色已晚,還請姑娘早些回去吧!」
事實證明,他這個江湖上原本並不如何起眼的人物,竟能以驕人的成績鄙視天下各大門派幫會的掌門、幫主、教主,包括武林中不出世的竒人張三丰!做大事的人必須要有超人的氣魄和胸懷,而千百年來的江湖中,誰能做到將得來的武功絕技大加賞賜部下、甚至自己的對頭?誰能得到屠龍寶刀后看都不看一眼便送與旁人?誰能在羽翼豐滿、武功蓋世后依然能屈能伸小心翼翼?
段真暗自心驚此人的武藝,口中贊道:「大師當真了得,利刃都傷不得!」
此次同掌門師妹一同出來,兩人便極少說話,靜敏心中有時不免便想,掌門之所以挑了私交最惡的自己陪同出來,定是因為自己不敢同她多說話的原因。所以轉身發現掌門不見了,她沒有半點驚異反應,而是默默地回身將門關閉,盤膝坐于床上靜靜吐納。
莽莽秦嶺,幽幽太白山,千山萬轉,雪嶺碧浪,直行本該數百里,腳下卻有數千里,入冬以來,這裏便是雨一陣、雪一陣,山路好不難行!待終於走到漢江源,乘竹排逐波而下到武當山下時,又是近二十日了。這一日,瑞雪紛紛,天地間銀妝素裏,好一番素麗的景象!
劉伯溫微微點了點頭道:「張士城勢大,然唯一可慮之人,便是張士德,現在除去了此人,如拔去猛虎利齒!果然可喜可賀!」
張無忌呵呵笑道:「那有甚麼?我們還如此年輕,身體如此強壯,再生他幾個都沒有問題!哪裡還愁無兒?」
使君道:「卑職派去擾李天垣的兩個人不久前飛鴿傳書,李天垣竟然投靠了峨嵋派的周芷若,而他們現在已經離開峨嵋了。我想,他們若去找張無忌的話,情況便對我們不利了。」
周顛罵道:「你死蝙蝠說話簡直就是放屁!臭不可聞!甚麼叫我周顛難得說一次對的?我腦奶的哪一次說話是錯的?你倒說說看?」韋一笑啞然失笑。周顛道:「說不出來罷?說不出來罷?早知你說不出來!你可親口說過聽我的了,天地可鑒,上有神仙,下有魔鬼,大家可都是聽見的了!現下小姐已經出世,現任教主夫人務必速速除去!找機會假借他人之手,無論是韃子還是神衣門、還是陳友諒的爪牙!只有教主少了羈絆,重新燃起反元豪情,才能領著大伙兒轟轟烈烈地干!才能重整已然四分五裂的明教!」
兩名婢女一看小傢伙這樣,忙搶著去祠候,將趙敏讓了出來。原本一時衝動的趙敏被女兒一鬧,頭腦清醒了許多,這時見到朝思夜想的張無忌就站在眼前了,歡喜得淚水噴涌而出,一手掩面,一手攥著小拳砰地打在了張無忌的胸膛上。張無忌一時也忘了身後還有楊不悔和小昭,身前還有那兩個婢女,一把便將趙敏摟入了懷中。
張無忌道:「不要說這些了,你說我舅父,到底是誰殺的吧。」
可……周顛心頭一陣混亂刺痛,手足發顫。
周顛韋一笑二人始終沒有去想張無忌之所以歸隱,他自己的心內是如何想的,而味地怪罪趙敏的特殊身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倘若張無忌沒有意中人,即使遭受了濠州一劫,也極少有歸隱的可能。當然這不僅僅只是避敏的問題了,便是其他女子,只要有人相伴,張無忌都有可能選擇功成身退,收刀歸隱。不過,既然這個女子是趙敏,問題自然複雜了許多。
張無忌想也不想,便揺頭道:「不曾記得,假如有,也不勞姑娘破費了,張無忌先行謝過。」
殷梨亭心想定是無忌這孩子又惹了什麼風流債了,前有趙敏大鬧喜堂,今有烈女大鬧武當!真真豈有此理!但心中又好笑,走出紫霄殿,便發現張無忌和趙敏一起出來了。三人相視尬然一笑。
她以前同周芷若正面衝突過,她原本極其擔心這個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小師妹定然會尋自己的晦氣,誰知她竟提也沒有提以前的事。但越是不提,她就越是擔心,眼看師妹的武功越來越高,自己永遠也趕不上時,誠終於萬念俱灰之下剃度出家了。
說來說去,那封煒原來竟是自己的屬下,而且還親眼見過此人,只是沒有聽過他的名字而已,但作為他的教主,此人好歹也算得一名壇主級的頭領人物,自己竟然不知,還來問人家,張無忌不禁臉上一熱,看向了李天垣。
張無忌呵呵大笑,摟了他的肩低聲道:「你嫂子可好?」
雖在丈夫面前,趙敏也還是很害羞,不願讓他看到自己哺乳,好在張無忌怕嚇著了女兒,並沒有將老臉湊過來。好一會兒,趙敏斜了他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沒有給你生兒子,你……」
使君抱拳道:「不敢,正是區區在下!」
趙敏的雙手使力抓住了張無忌兩肋的肌肉,想要使勁掐他一把出氣,卻掐到一半心一軟,抬起了頭,踮起足,抱著張無忌的脖子使勁地吻在了他的口上,很快,兩人的舌頭便纏繞在了一起。
韋一笑哈哈笑道:「數日不見,周顛的老臉越來越厚了!當真可喜可賀啊!」
使君道:「自從將屠龍刀送到了他那裡,這人果然忍不住四處炫耀,這下好,高郵城內日日鬧刺客飛賊,他不知廢了多少的錢糧勞動大隊衛士,死了不知多少猛士,現下,連武當山的張三丰也帶了兩名高徒找他了!張士信又是福建南少林門下的俗家弟子,屬下便正好使喚南少林的兩位高僧前往護刀,熱鬧當然有得瞧了!」
「我!」「屬下!」「本人」「老衲!」
當下哪敢招架,先行將頭一縮,著地滾去。那股巨力悠忽而止,肩頭一輕,李天垣便被奪去了。
三招讓過,冷謙目中戾氣已然盛極。周顛刀招連連走空,極怒之下也是不顧一切了,當下第四招風捲殘雲,躍至半空劈砍而下。刀將及頂,冷謙伸指彈在了刀身,當的一聲脆響,周顛只感虎口劇痛,整條胳膊都似麻木了,單刀差點脫手而飛,偏了開去,但見冷謙微微一笑,施施然一掌印向胸口來。這一掌的速度並不甚快,但他的那一笑,竟將周顛的渾身氣力化了千凈,竟無力閃避了。
要是清風知道這個女子是何人,也許他就不敢打她的酒了。店內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她是何人,但不約而同的全都懷疑這個女子的身份,所以他們吃喝得都很小心。此刻第三桌的菜也上來了,他們還沒有動筷子,第二桌的灰衣女尼便啪的一聲將筷子猛地拍在了桌子上,她呼地站起來,刷的拂塵在手,指著第三桌的一名老者厲聲喝道:「看甚麼看!」
聽說宋遠橋和俞岱岩也參悟了一套武功,正在閉關修鍊,韋一笑不禁暗嘆武當派當真人才濟濟,難怪在武林中能夠後來者居上啊!現在連這個武當諸俠中最小最弱的都這般了得,那宋元橋和俞蓮舟等人豈不更加深不可鍘了?
張無忌看得高興,差點脫口而呼,但想唬他一下,總算沒有出聲,伸手將斗笠前沿往下輕輕一拉,徹底遮住了臉面,大步登階而去。
趙敏又困又乏,膨脹得難受,好歹喝了些稀粥,婢女收了小傢伙弄髒了的尿布下去清洗去了,才鑽進被窩兒里補充睡眠。早晨六嬸來看過她們,她是過來人,摸了摸小傢伙的額頭,抱著哄了一會兒,看出小傢伙沒什麼大礙,小孩哭鬧實屬家常便飯,囑咐趙敏有機會便多加休息什麼的和-圖-書,也就回去照顧她的雪兒去了。
「何老爺?甚麼何老爺?」裏面的人說著,便搬開門桿,將大門打開了一個縫,掌燈照了出來。
清風點了點頭,道:「不敢當!貧道是奉師叔之命前來打酒的。」
原來神衣門眾人先後都到了,這些人沒有一個庸手,是以竟來得無聲無息。
想當初在峨嵋絕頂,南海四仙翁為難周芷若時,周芷若便是憑這霹靂雷火彈攻了他們措手不及,繼而送諸仙翁飛升極樂。
這時他終於沒有咳嗽,面部還浮現紅光。看著張無忌,他再次眼淚奪眶而出,欲翻身下拜,卻絲毫使不出力來,只得脫口哭出道:「教……主……李天垣……冤……枉啊……」
使君點了點頭,道:「郝密兄的葵花寶典神功練得總有小成了罷?現下明玉珍已與陳友諒反目,尚需卜兄仔細叮牢此人的一舉一動!」
這日的那僧俗尼六人吃完酒飯後,竟全部在店中留宿了,生意大好之下,卻並沒有令人歡喜。她難抑心頭的激動,決定今夜就潛入武當,看看張無忌是不是當真已經回來了。但這六人……她分明感覺得到,一種不安環繞在他們當中,便似有什麼大事即將爆發一當真討厭!
清風面現紅光喜道:「好!好著呢!我都添了小……」
小昭原本心裏想的見到趙敏以後要如何如何說,如何如何做,竟一概沒有用上。她天性溫柔文靜,先是沒多久,就和楊不悔的女兒雪兒混個爛熟,然後小子矜也似乎和她見面親一般,竟然第一次見面就讓她抱,令張無忌妒忌懊惱不已。然後席間張無忌等人一心吃酒說笑,小昭便抱著子矜逗這兩個孩子,一時間,卻也忘記了所有的煩惱。
使君離開應天後,便傳令下去,各路髙手到武當山下秘密匯合。很久沒有看到他最最敬仰的張無忌教主了,他想再偷偷看一眼。
「至情至性……」朱元瑋咀嚼了兩遍這四個字,好半晌,長嘆了一口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樣對待張教主,也算對得起道義良心了!」
遺尊哈哈一笑,揮手道:「閑話少說,追人要緊!」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追了去。
周顛不禁一抹臉,道:「你奶奶的少說廢話,是不是教主也回來了?」
張無忌強忍著笑道:「什麼都不要說了,也不要通報裡邊,我偷偷兒進去瞧!」
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令明教眾頭領名聲大振,冷謙位居五散人之首,雖然在交戰前被成昆暗算,沒有出得了手,事後他又留守光明頂,故而天下見識過他武功的人不多,但冷謙的沉默寡言卻是天下皆知的,而現下這個神衣門使君,卻並非言語極少之人,尤其聽過他訓話的神衣門眾高手,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曾經慷慨激辭、豪言壯語、言詞獨到犀利的主公使君竟然就是江湖傳言中三年說不了十句話的冷謙!
冷謙的聲音幾乎完全變了,他以前的聲音便不大好聽,現在,則更難聽了,像鳥鳴,如妖叫。他同周顛對視半晌,緩緩道:「周老弟,一年多不見,你我都老了很多了!」
兩人歪歪倒倒說說笑笑地去了,還省得楊不悔為他們準備房間床鋪了。只留下輝月使一人心裏氣鼓鼓的。原來,自打上了武當山以後,韋一笑便連看,都沒有正眼看她一眼,更別說說話了。受冷落的感覺令這位從沒有嘗過此般滋味的聖女心頭酸溜溜地只想落淚。
朱元瑋哈哈笑道:「張士城極好虛榮,城中這般熱鬧,定然極其消耗他的內庫不說,也使他大為分心,不及西顧啊!便讓他過過如虛如幻的武林至尊的癮又如何?」
話音未落,突見酒肆著起火來,那個姓何的女子手舉火把,飛竄四周,不一會兒,便將酒肆四面八方都點起了火來,酒肆內正在熟睡中的活計們大驚之下裏著衣衫棉被跑了出來,亂叫不止。姓何的女子眼看完全點燃了酒肆,擲去火把,仰天哈哈大笑,其聲如鬼,聽得人心中發毛。正在幾人分心之時,最能做到物我兩忘的少林高僧空林突然沉聲厲喝:「那邊有人!」拔出戒刀,向武當去的方向飛撲而去。
這群趕來的人中,站在最前的,便是韋一笑,他在張無忌之後便到了,隨後是殷梨亭、周顛、輝月使等人,連趙敏和楊不悔等女子,也抱著襁褓包裏的孩子到了。
張無忌運內力穩住了他的心肺,盡量平靜地間道:「李法王,勿焦急,慢慢說。」
韋一笑道:「我要是再說一句話的話,你絕對不會認為我在說廢話!」
朱元瑋擺了擺手,眉頭依然難解。他不大願意提起明教,卻又不得不提起,這個及其棘手的問題,還要解決得不動聲色才行,遠不如打陳友諒和張士誠那般來得痛快,對他們無論怎麼動用智計陰謀,說起來都好聽,但對於明教,卻為難得緊了。這個問題不解決是不行的,解決,卻只能玩陰的,而且無論過程還是結果,都不可告人。因為這件事可將不忠不義不仁全做絕了,被外人知道了,其他的且不說,光是無數人的口水,便會將人淹死了。
恍恍惚惚中胡思亂想,不覺竟走到了張翠山夫婦的墳前。沒有下拜,而是撫去了墳旁一塊岩石上的積雪,輕撩淄衣,坐了下來。此時的雪已不知不覺地停了,天地萬物已裏在濃重的霧氣之中,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聽到此話,不但韋一笑和周顛等人大吃一驚,不敢相信,便連神衣門許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無忌忙搖手止住了他們,拍了拍清風的肩膀,將他放了開來,笑道:「你小子還挺狠啊,剛見面就想扳斷你無忌師兄兩根手指!有你的,這個仇師兄可給你小子記下了!」
周顛等人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令教主歸位了,唯有劍走偏鋒,哪怕事敗與教主成仇。
武當派的大俠們除了生前的七師叔外均不大好酒,尤其二師伯俞蓮舟做掌門並出家后,嚴肅戒律,山上一般都見不到半滴酒,這下好,六師叔要趁他們都不在,大快朵頤一番,我清風豈有不順便沾光之理?只是山下最近的酒肆也有四十多里,這一來回地奔跑,也夠人受的。
朱元瑋背手而立,踱出數步,道:「張士德一死,憑張士城和張士信兄弟二人,有黃菜葉三人輔佐,嘿嘿,自然好對付得多!但其人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啊!要滅他,我朱元瑋勢必傷筋動骨!還是要先放他一放,縱其和方國珍火併糾纏,坐等他們兩敗俱傷!然後……」說著,便坐入了椅子,將手在扶手上輕輕一拍。
趙敏也嘻嘻一笑,道:「不敢,只是別人欠我的,我往往很難忘懷。」
又是好一會兒,才聽韋一笑長嘆一聲道:「你周顛難得說一次對的,但這次你真的對了,看來只有聽你的了。」
谷虛子乃是命岱岩的大弟子,也是武當第三代弟子中年歲最長的,如今已經三十齣頭了,下巴留著一撮黑須,道袍寬大,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他帶領著兩名徒弟走向前來,施了個禮,道:「女施主深夜造訪,尋我無忌師弟何事?」
原來這兩人竟然在密謀殺害趙敏,靜清乍然間聽到耳內,頓覺腦內白花花的一片,是驚?是怒?是喜?是悲?也說不清了。
呼嘯聲乃是神衣門聯絡的一種訊號,第一聲是提酲注意,第二聲代表緊急,第三聲代表確定點子所在。
這酒直飲到晚間才散,韋一笑和周顛二人喝得最多,都有些醉了,楊不悔已經下去為各人安排廂房,送去炭盆。周顛摟了韋一笑的肩笑道:「他奶奶的臭蝙蝠,今夜便睡老子的竹廬,與老子抵足而眠如何?」
武當山下的那家酒肆的店家竟然是五毒教教主何綠嫣。大約四五個月前,她買下了那家酒肆,顧了酒肆原有的夥計,繼續經營。她的這番古怪舉動自然是為了見到張無忌,這叫守株待兔,兩名屬下也是哭笑不得,只能陪著自己的風主瘋。
這個殷梨亭,人也老大不小了,又俠名甚隆,竟還是這般孩子氣,飛躍過來便一把摟住了張無忌哈哈大笑,歡喜親熱之極。韋一笑等倒是一直看著他那把劍脫手之後飛上天,然後弧形落下,刷地一聲便了掛在兵刃架上的劍鞘之中,不禁喝彩。
小傢伙這天剛剛一百零九日,趙敏按《詩經》中「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詩意給她取了個子矜的名字。這首情詩張無忌幼時母親也教他讀過,還記得全詩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當然,在烕名赫赫的武當派既要殺人,還要留字,絕非易事,郝密正自暗暗核計該如何行事之時,已經尾隨三女到了武當大門外了。最後九級台階前的平台上三名女子又嬉笑推攘了一番,最後那名年輕的女子才提著燈籠走向大門,拉起豹口下的鐵環,用力地撞了數下大門,還未開口,三名女子就笑成了三團。
使君隨後將遺尊引人、其他人如何包抄掠陣以防萬一等等事頂安排了下去,簡單一拱手,大家便分頭下去了。
靜清現下用的軟鞭比在少林「屠獅會」用的要長多了,幾近三丈!如此長的軟鞭使用起來極其困難,尤其此鞭身上布滿了尖利的魚鉤狀鋼刺,更加難以駕馭,弄不好非但不能傷敵,反而極易傷及自身!而且此刻又在竹林中,長形兵刃都不宜使用,何況軟鞭!但此鞭灌注了靜清的內力后,便如活了一般,伸縮捲曲自如,竟全然不受竹林所限,鞭身時刻護住門戶,鞭稍神出鬼沒,迅若幽靈閃電般地攻擊敵人,令人著實難以招架!
朱元瑋頗為得意地道:「當時我們勢弱,而張士城正好擋在我們和韃子主力大軍之間,他若被韃子滅了,唇亡齒寒,也沒有我們的好日子過啊。但刺殺汝陽王只刺傷他卻不要了他的命,這個度,卻把握得極好啊!由此一來,汝陽王用兵必有所顧忌,朝中與他不和的人,又正好能拿他受傷大做文章!嘿嘿,倘若當時刺死了汝陽王,韃子朝中立刻派遣大將接替其位,還會造成百萬大軍臨陣嘩變么?還能保住張士城么?現下韃子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張士城和陳友諒才變成了我們最大的敵人!唉,張士德倒是一位難得的人才!只可惜,他是張士城的親兄弟!否則……唉……切勿怪我姓朱的不擇手段,奈何這個世界強過我朱重八的英雄人物實在太多了,我朱重八不多用點心,怎能存活於世?」
李郝二人互使幻術未有成效,遺尊一動,郝密手中爛銀眉筆亦悠然而出。李天垣不再招架,閃身躍上了旁邊的一棵大竹,大喝道:「住手!人多打人少,算甚麼好漢!有種的一對一決鬥!我姓李的也不怕你們車輪戰!」說著胸內劇痛,咽喉一甜,咳出數口血絲。
靜清恍惚中想到,難道佛說靜清的塵縲未盡,尚與張郎有著難斷的情份?為何總是有關張郎的大事被靜清不經意地得知?難道是佛祖的安排?佛祖的如此安排,又意在何為?是要成就靜清的姻縲還是磨鍊靜清?
眾人平日極難見到使君,此刻站在他面前,眾人雖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但仍然感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壓力迫來,忍不住心頭砰砰直跳。
小道士大驚而呼:「不好了!有刺客!」何綠嫣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持了起來,笑罵道:「蠢貨!本小姐象刺客么?本小姐要是刺客,何不悄悄跳牆過來,還敲甚麼門?」
此刻神衣門眾人都走到面前十余丈扇形分開站定了,不說一語,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阿二心中又是驚竒又是妒忌:張無忌的內力他不是沒有見識過,確然在自己之上,但絕沒有到達超出自己很多的地步,而他在三十歲出頭時練到了比現下稍弱的境界,然後再進一小步都難若登天,但這個張無忌年紀輕輕為何能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便如此進步巨大?難道他當真有神靈相助?天之不公,竟至於廝!
這一著,既近且快,李天垣猛然收步,長劍平舉,使了招「天王托塔」,丁丁丁三下齊響,鋼針射在了劍脊上,彈落草叢中。郝密微微一笑,道:「好本事!」雙手自袖內悠然而出,兩道銀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雲那間便點了數十下,下下不離李天垣的周身要穴。李天垣對這路詭異地點穴手法似乎早已熟悉,手中長劍橫削斜刺,丁丁丁連響之下,如行雲流水般,將這比驟雨還密的刺一一御去。
他的令牌乃是整個朱元瑋大軍中最為特殊的令牌,除了朱元瑋本人和他的親衛隊長,誰都不認得。不過那親衛隊長雖識得該令,卻不懂得令牌的含義,更不知道這張面具後面的人是誰。這塊黑沉沉的鉛牌正面篆刻著「千戶」,背面刻著「順天」。乃是池同朱元瑋共商大事後,朱元瑋許他官位俸祿的字據。千戶雖然只相當於五品官員,但卻是朱元瑋大軍中唯一按朝廷品秩封授的官位。而且,這隻是謀事之初授予的。
當今天下幾大股義軍勢力中,頂數陳友諒最為強大,段羽深為自己棄周(張士誠)投漢的果斷而感到暗暗得意。陳友諒身登大寶后第一件事當然是迅速整頓大軍,穩定軍心,然後才揮軍東下,取應天,滅高郵,進而奪取天下!那時,大理大總管段功率領百官出城來降倒也罷了,否則,自己定當親率雄兵十萬,將他們碎屍萬段!
使君站起來抱拳躬身道:「卑職遵命!」
聽此言殷梨亭笑道:「周兄啊?他嫌我們觀中飲食清淡,又大多是出家人,瞭然無趣,便獨自去那後山向陽破仙女溪邊結廬垂釣去了!」
一聽此言那兩個小道士也都為之興奮雀躍,差點一窩蜂都跟進去瞧熱鬧,平白挨了清風一通罵,只好乖乖地繼續在大門外掃雪。
笑罷半晌,朱元瑋又對劉伯溫道:「如果有時間,軍師不妨再同張三丰真人接觸接觸,許他平定天下以後,封授天師,武當山所有山嶺河流田地,盡歸武當派所有,好生髮揚我中華道教,造福蒼生!」
三名小道士見來者四人懷中抱有香燭,還以為是去大殿燒香的香客呢,也沒有太過留意,客人走到近前,便施了個禮,靠邊小心地掃。這時張無忌突然身形一閃,攔腰抱住了清風,登時嚇了清風一跳,不及細想,右手握住左拳,左肘一個后錘,向後掏去。
朱元瑋聽到此言,不禁沉吟下來,伸出大手摸了幾把下巴下的鬍子,將頭轉向了劉伯溫。
這話令何綠嫣微微一宭,但隨即便又是一臉的笑意,道:「無忌哥哥,你看呢?」
但靜清長鞭便如裏緊了身體,斷劍又如隱藏在暗處的毒蛇,同鞭稍一道,隨時彈出嚙人,想要生擒她,談何容易?好在他們都明顯地感覺到靜清的內力在急劇下降,只要這般逼緊了她,不用一時三刻,自然手到擒來!
何綠嫣還沒有瘋到立刻追到波斯去的地步,而是想到了以逸待勞、萬無一失的辦法:盤下了武當山腳下的小酒肆,守株待兔。所以她一見到武當山下來打酒的道士,就高興得很,打聽來,打聽去。此女還當真不錯,開店近半年來,不但沒有將酒肆開成害死人的黑店,而且她們對釀酒還有很獨特的一套技藝,釀出的美酒滋味獨特,香醇得緊,引得四里八鄉數十里內的人都慕名而來。
連親送六人分別入房的碧玉手白鳳都沒有發現在送峨嵋二尼入房時,轉身的剎那間,灰白衣女尼已經飛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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