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58 逃出生天雪猶落

武慎走到武夢面前,在懷裡掏了掏,只掏出一塊發黑娟布。他搖了搖頭,將娟布丟在地上,伸手,為武夢抹去眼淚。
誰會想到在大戰之後,一隻只黃雀皆是機關算盡之時,還會有人突入戰場。而且是用這種方式——從峭壁之上,奔馬而下,簡直……
在場眾人,皆是在震驚之中,獨孤孝都忘了發號施令。
山師陰不忘對紀律高呼,「莫要戀戰,隨我撤軍!」
「夢兒。」武慎正色說道:「二叔可為你不死,但……二叔必須贖罪。」
李虎聽完,卻是暗暗皺眉,「不管你是不是錯手,那狗大王死在你手,那是眾目睽睽,你絕對逃不得干係。這燕國,恐怕是呆不下去了。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山師陰也朝眾人匯合而來,看了獨孤孝一眼,「放了他吧。」
「二叔你待我極好,我與桐兒姐又是情同姐妹,我明白你的痛苦。況且……」武夢看著武睿「睡臉」,再次淚流,「除了弟弟,我只有二叔一位親人了。」
馬賊如同蜂尾,一擊扎入軍陣深入,無人抵擋。
李虎便拉著林火,「你小子居然殺了燕王,媽了個巴子,實在夠勁。你這一年,到底是怎麼過來了和-圖-書,我可是聽說,那個柳鳳泊死在了王城。」
岳山林中,李虎觀察四周,舉起單臂。
獨孤孝微微皺眉,不再言語。
花袍趕緊上前打圓場,「這裏可不是聊天敘舊的地方。我也斗膽叫你一聲虎哥。林子他,剛剛殺了燕王……」
獨孤孝眉頭一皺,瞥到身後之人。
紀律得令,立即領著眾俠客頂住內弧官兵,雖是響應之人不足一半,也堪堪攔住官兵。
武夢無言以對。
獨孤孝亦不在乎,「大燕軍人,會懼死乎?」
林火臉色一暗。
馬賊齊齊停下。
花袍只能大聲重複,「燕王,大燕之王!」
卻說昂山群俠入陣,飛羆軍受內外夾擊,獨孤孝見到如此亂陣,迅速鎮定下來。
懷智一手持刀,一手施禮,「出家人,確實不宜妄動殺機。」
「什麼?」李虎雙眉一抖,「林子殺了誰?」
花袍給小石頭使了個眼色,小石頭心領神會,立即壓著獨孤孝,走到林火身邊。懷智與呂烽耳語幾句,兩人回去洞里,將倖存的三成大師與另外兩個和尚背出。
故事的結尾,便停在方才,林火錯手殺了武睿,對於武夢,他是隻字不提。
www•hetubook•com•com石頭雖是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放了獨孤孝。
林火忍住淚意,插嘴說道:「虎哥,那我怎樣?」
武夢抿了抿嘴唇,「我不管天下人。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能失去親人。我不能看著二叔去死。」
李虎入陣,再無阻攔,奔入陣內。他雙腿夾緊馬腹,不拉韁繩,卻是停下馬腳。
「小子」李虎看著林火,滿臉驚異,「可以啊。」
獨孤孝正忙於鎮壓兵變,有心追殺,卻無力多出,只能目送他們逃離視線。
「你要是敢道歉!」李虎也是眼眶泛紅,「老子打爛你的屁股。」
紀律得令,領著眾人,抽身而退。
「山師陰,姜杉,呂烽,章昭平,李虎,石磊,林火!」獨孤孝于牙縫之中,將這些名字一一擠出,「我們來日方長!」
有何打算?
李虎尚未殺入內核,紀律陣中人心不齊。
獨孤孝心中計較,還有勝算,正準備重整旗鼓,卻感到脖上一涼。
窟中武夢與慎公子,自然未有多加阻攔。
半柄斷刃,橫在肩上。
「可二叔才是罪魁禍首。」武慎咬了咬牙,「要死,也該二叔去死。」
武慎再嘆口氣,「二叔若是不死,如何填平天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悠悠眾口?」
李虎揚刀拍馬,「風緊!扯呼!」
山師雲目含笑意。
「不。」武夢搖頭,「二叔沒想殺父王,而父王卻確實死在他手上。」
飛羆軍,焦頭爛額。
「放了他?」小石頭疑惑道:「美人哥哥,要是不挾持他……」
就連一向淡定的姜杉,都拍了拍林火肩膀,「你小子,還真是福大命大。」
而山師陰立即反應過來,朝著紀律方向大喊,「幫忙!」
場中變化,兵甲無人敢動。
獨孤孝狠狠瞪了山師陰兩眼,快步奔向軍中。
武慎再為武夢抹淚,「二叔……」他看著面前武夢,哭得梨花帶雨,彷彿看著桐兒在他面前哭泣,那聲「必須去死」怎麼都說不出口。
石窟洞口的小石頭,更是停止掙扎,驚得目瞪口呆。
亂軍之中,龍興一別,兄弟三人,終於再見,卻是誰都不發一言,欲語凝噎。
山師陰更是轉過身去,為山師雲解開繩索,「若想活命,你還有一個機會。」
馬賊應聲,紛紛停下休整。約有十騎未曾離鞍,到四處放哨。
黑馬停在林火面前。
見到林火這種狀態,李虎也知此地不宜久留,趕緊吩咐,「兩人一騎!帶hetubook.com.com上我的朋友!弟兄們!」
「二叔!」武夢大吃一驚,就要去扶武慎,卻被武慎躲開。
他閉起雙眼,幽幽嘆息,突然雙膝跪下,拜服在地,「罪臣武慎,願赴北塞為一老兵,永不怯戰,永不還朝,永為賤民,永生永世,為大燕鎮守邊疆!」
「你?」李虎端坐馬上,斜眼看了林火一眼,「嘖,還是那幅鳥樣。一年不見,你小子可娶了婆娘?」
不知死活!膽大包天!
林火卻是滿臉無奈。
小將軍輕蔑冷笑,「那你如何脅迫於我?」
李虎翻身下馬,「他們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我們就先在此地,歇息一會兒。」
雪還在下,不及此刻心中寂寥。
山師陰搖了搖頭,「放了人,僅此而已。」
且不說林火離去影蹤,再看卧龍窟內,清醒之人,只剩武夢武慎。
獨孤孝眉頭緊皺,瞪著紅袍兒,「你做了什麼?」
「二叔明白。」武慎嘆了口氣,「其實你們不必如此,害死王弟的人是我,不是林火小子。」
卻見到軍陣之中,投降官兵趁亂嘩變。誰人主導,不言而喻。
小石頭卻顧不得那麼多,鼻淚橫流,奔向李虎,「虎哥!小石頭還以為你……你……嗚嗚嗚……」
小石頭面無和*圖*書表情,又將斷刀貼近獨孤孝,「我可不是佛家弟子。」
丟了南柯,一時之間,他只覺天大地大,無以為家。
林火愣神。
「不用了。」山師陰望向投降武慎軍處,微微皺眉,「還有更棘手的事在等著他。」
說得平平淡淡,特意隱去了驚險處。李虎卻聽得津津有味。
卻見到花袍反身走了回來,靠在獨孤孝耳邊,輕聲說道:「你要為武睿殉葬?還是給人熊,留下有用之軀?」
林火雖然心情不佳,但是與李虎重逢,沖淡了不少憂愁,便將自己一年經歷,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希律律!」馬賊一口答應,拉人上馬。
短短一言,直指人心。
聽到「李虎」二字,林火驚訝地抬起頭來。
「他不行。」另一隻手,接過懷智手中斷刀。
「哈哈哈哈。」李虎抹了抹眼角,「哭個屁,虎哥不是活生生地在你面前?倒是你小子,一年不見,壯實了不少。」
花袍沒有料到,獨孤孝更沒有料到。
「和尚。」獨孤孝冷冷說道:「你可不能殺人。」
「二叔……」武夢低聲輕喚,她伸手指著心房,「夢兒這裏很痛。」
林火看到李虎空蕩袖口,鼻頭一酸,「虎哥……」
還不算晚。
一眾馬賊,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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