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199 妝刀火映胭紅

山師陰勾起嘴角,「你若再不動手,我就不能和你說笑啦。」說罷,他已是雙目閉合,又奮力睜開。
蘇丹霞如釋重負,癱倒在地。
蘇丹霞指縫衣擺皆是鮮血,可她連汗都不顧上擦,急促問道:「你怎麼樣?」
山師陰擠出一絲微笑,「若你以後不只想去看我墓碑,現在就幫我把傷口燒上。」
「那你就把這些都當雞血。」山師陰雙眼半合。
蘇丹霞渾身一震,顫顫巍巍舉起手中妝刀。
終於,刀片發紅!
山師陰低頭看看,笑道:「確實不行,倒是要麻煩姑娘準備烈酒,毛巾和刀。」
「唔!」
兩人對視一眼,山師陰卻是笑出聲來。
蘇丹霞平日里心憂父親何時回家,也不是怕他要錢,而是擔心他輸光了底褲,還被人飽揍一頓。
錢財沒了還能再賺,身體卻只有一副。
屋中一片狼藉。
然而,鮮血轉瞬間浸染毛巾,讓那繡花艷紅妖異。
山師陰啞然,這問題,他該如何回答?
慘呼,黑煙,惡臭,如出一轍。
蘇丹霞面色發紅,「這毛巾便是我平時用的,家裡也就這幾塊乾淨些,你可不要嫌棄。」
血濺臉上,蘇丹m.hetubook.com•com霞立即丟了手中短箭,舉起腳邊酒罈澆上紅袍創口。
蘇丹霞明白,既然動手,那便決不能停。
即便她父親到了家裡,也是問自己女兒要錢,或是睡上一覺,隨後繼續出門開賭。
蘇丹霞面色稍緩,「還有心情說笑。」
「什麼?」蘇丹霞瞪大雙眼,似是沒有聽清。
蘇丹霞從灶台邊取了火石,又從屋角抱了瓮酒,放到山師陰桌旁。
她先是將院門關牢,栓上門栓,然後才回到屋裡。
蘇丹霞見他還有心情說笑,心中也是稍定,看著他腹上深紅一灘,「你再這樣流血,可不行。」
山師陰口中呼吸,也是漸漸平緩。
蘇丹霞摸了摸臉頰,也能想象自己狼狽模樣,雖是心有餘悸,卻也被紅袍兒帶得微笑起來。
她忍住胸中噁心,又挖深些,用妝刀卡住箭支。也顧不得淑女風範,她直接翹起單腿,踏住桌角,積蓄力量……
熱浪灼手,蘇丹霞咬牙苦忍。
見到那猙獰血口,蘇丹霞又是手軟,「我,我要動手了。」
就當他無言以對之時,院外突然傳來敲門聲響。
蘇丹霞立即奔到桌hetubook.com.com邊,撕開山師陰衣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一刀按在創口之上。
蘇丹霞先是一愣,隨後低頭道:「平日里街坊四鄰也說我也有些傻氣。」
山師陰嘴咬毛巾不能說話,只是抓緊桌板,重嗯一聲。
待到刀身發燙,她朝撕開山師陰背後衣料,露出箭口。
這念頭從蘇丹霞腦中閃過,她頓感面上發燙,低下頭去,著急忙慌用火石點火。
蘇丹霞這才發現,山師陰腹上鮮血,已經洇到桌上。
「是爹爹。不對……」蘇丹霞面上一喜,又是泛憂,「爹爹不會這般敲門!」
那腳步由遠及近,似乎有人足不離地,拖拽而行。而那聲響,停在小院門外。
她用毛巾包住刀柄,直接取了油燈,點燃爐灶,隨後將妝刀放入火中鍛烤。
蘇丹霞畢竟是個平民姑娘,見到這般場景,終於慌了手腳,語帶哭腔,「怎麼辦,怎麼辦?血止不足。」
血!如此刺眼!
兩人一笑,這屋中緊張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蘇丹霞先是折斷箭頭。還要慶幸鐵箭透體而過,若是留在體內,她也不敢動手拔箭。畢竟箭上多有倒刺,若非大夫動和圖書手,只會弄巧成拙。
紅袍慘嚎,伴隨黑煙裊裊,還有刺鼻惡臭。
沒過多久,便見她取了三條繡花毛巾,還有一柄小巧妝刀。
清脆有序。
不過,呲牙咧嘴,也是好看。
山師陰撇頭看她一眼,出聲道:「殺過雞嗎?」
蘇丹霞又將酒灑毛巾,一條捂住紅袍後背,另一條堵住紅袍前腹。
山師陰嘴角掛笑,對著繡花毛巾直看。
「卡卡卡卡。」
山師陰額上滿是冷汗,依舊勾唇笑笑,「運氣不錯,若是傷了臟器,來時路上,我就該一命嗚呼了。」
山師陰靠在姑娘肩上,單手捂住腹部傷口,卻還是唇色發白。一身紅袍,此刻將他襯得猶如鬼魅。他艱難挪步,想來方才那些拖步聲響,便是由他發出。
門扉朝內而開。
蘇丹霞木然點頭。
不是她爹,那麼……
蘇丹霞扛著山師陰,氣喘吁吁。雖然山師陰身子單薄,但對於一個姑娘而言,還是重了些。
山師陰已經雙眼難睜。
蘇丹霞只是皺眉,愣是不發一言。
奮力一拔!
山師陰已經快要喪失意識,此時痛極,伸手抓住蘇丹霞手腕,直握得蘇丹霞腕口發紫。
血,止住了。
「啊和_圖_書!!!!」
「額啊!!!!」
山師陰已經說不出話,只是努力睜開雙眼,對蘇丹霞微笑。
蘇丹霞咬住下唇,將稍涼妝刀,往山師陰傷口一探。
寧靜之夜,孤寂小院,被紛亂腳步打破。
她拖著山師陰進入院中,徑直奔入屋內,單臂一掃,將桌上雜物橫掃落地,這才讓山師陰側躺上去。
蘇丹霞咬住下唇,看了山師陰片刻,便轉身出屋。
山師陰搖了搖頭,「你就不怕救我,惹來更多麻煩?」
「吱~~呀~~」
刀入肉中,血泊泊流,山師陰渾身打顫。
紅袍滿頭冷汗,身若癲癇亂顫。
蘇丹霞狠下心來,拿起一條毛巾,讓山師陰咬住。
山師陰咬緊毛巾,不僅無有異味,還有淡淡幽香。
山師陰吐了口中毛巾,看了眼桌上油燈,眉頭一擰,堅定說道:「把傷口灼了!」
山師陰虛弱笑著,「我的血,倒是成了你的上好胭脂。」
蘇丹霞也不用觀察院中情景,便扛著山師陰往裡走。她知道,屋裡沒人。她那賭鬼父親,不賭到輸光褲衩,是絕不會回家。
山師陰佝僂身子,將中箭側腹置於上方,此時能減緩片刻流血,說不定便能救命。
hetubook•com.com看著那笑,蘇丹霞終於捏緊妝刀。
火豆搖曳,越晃越大,終是照亮屋中。
院外究竟是誰?
山師陰發出一聲悶哼,渾身顫抖停於一瞬。
「不嫌棄,不嫌棄。」山師陰哈哈笑著,確實牽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屋中等下,朦朧之間,蘇丹霞確比胭脂更美。
「叩叩,叩叩……」
不過此刻,父親不在家中,倒是給了她方便。
這種老式民房,廚房與客廳便是連在一塊兒,其中未有遮攔。
蘇丹霞雙手發抖,愣在當場。
將箭頭斷去后,蘇丹霞才將妝刀放火上來回灼烤。
不能等刀身變涼,蘇丹霞甩開紅袍兒手臂,將他牢牢按住,又往他背上一燙。
蘇丹霞皺緊眉頭,先是點頭,又是搖頭,「我怕,可是,難道公子你能見死不救?」
她又奔入內屋,一陣翻箱倒櫃。
連敲四下,總算點上油燈。
山師陰緩緩坐起身來,蘇丹霞伸手扶他。山師陰看她側臉,呆了片刻,淡淡說道:「你這姑娘,真傻。」
山師陰呼吸急促,伸手拽住桌沿,直接勾出五指刮痕。
此時箭支陷入體內,阻力極大,若是硬拔,蘇丹霞也是拔之不出,唯有將創口破大。
事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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