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00 寂冥空

山師陰頓了頓,伸手推開門栓。
山師陰不急不躁,「有烏雲叔珠玉在前,小侄,不過是班門弄斧。」
「烏雲叔是怕我在屋中埋伏?」山師陰看著山師雲雙眼。
山師陰側開半身,「烏雲叔若是不信,不如自己去看,那姑娘是否還能喘氣。」
獨孤孝眉梢稍抖,「先生所言極是,先生實力雄厚,若與先生結盟,確實事半功倍。」
蘇丹霞悶哼一聲,倒向紅袍。
山師陰這才挪動腳步,跨出屋外,深吸口氣,為蘇丹霞把房門合上,隨後走到院門之後,伸手按住門栓。
山師雲看著紅袍,似是重新認識眼前少年,「你不是狗,你有狼顧之相!」他低下頭,微微皺眉,「或許,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山師雲未有接話,兩人便這般無聲前行。
「你或許曾經想要殺我,可你今日能與我聊這麼久,便說明,你不敢,至少是不願殺我。」山師陰面色發白,眼中卻是熠熠生輝,「你這家主之位,得的名不正,言不順。或許一時間眾人服你,可岳山費了如此多的心思,結果只讓武睿身亡,大燕不倒。再加上,我至今未死……」
山師雲停在紅袍身側,冷冷說道:「所以,你便當董蠻武的狗?便想借他之力殺我?」
「只要你死。」山師陰冷冷一笑,「我便能重整九嬰。」
山師陰頓住話頭,他未說完,可在場兩人,https://m.hetubook.com.com皆是聰明過人,誰又不明白其中道理?
他,或許今夜便會死在此地。
過了兩個街口,山師陰停住腳步,「我曾以為,以我本事,天下如在鼓掌。直至岳山那日,才見自身渺小。論謀略,不及伊世羽狠辣,論心機,不及烏雲叔深沉,論臨場應變,更是比不過我那兄弟姜杉。最後更是被烏雲叔得逞,借我之手,觸發攝魂膏,讓林子錯手刺殺武睿。我悔,但更不甘心。」
山師陰背起雙手,「為主公殺了這麼多人,總得有些回報。」
紅袍手掌下落。
「嗯?」蘇丹霞輕應一聲,又是靠近。
獨孤孝,率眾親至!
一擺手,十數人頭,滾到山師陰腳下。
山師陰勾唇一笑,偷偷揚起手掌,「我猜……」
可他此刻就在門外,毫髮未傷。
獨孤孝面無表情,「但憑軍師吩咐而已。」
不過,疑問已然不再重要。
黑衣黑裘,目光陰鷙。
山師陰與蘇丹霞對視一眼。
除非,世上真有奇迹。
山師陰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烏雲叔難道認為小侄,是那心善之人?」
火光搖曳,盡歸飛灰。
山師陰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著,「可烏雲叔你,還是出現在我面前。如此來看,我那一箭,便沒有白挨。」
山師陰答道:「用人不疑。」
「不急。」https://m•hetubook.com•com門外,傳來熟悉聲響,「夜還很長。」
「樹欲千年不倒,更需植根萬丈。」山師陰閉目片刻,幽幽說道:「只要能奪回一切,只要能笑到最後,做狗,又如何?」
九嬰怕是人心不齊,而這,正是山師陰機會。
「噠!噠!噠!噠!」……
兩人便在這夜中,對視片刻。
山師陰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為了以示誠意。烏雲叔若是想聊,我們儘管邊走邊說。」
山師雲面如死灰,他想不明白。若真如獨孤孝所言,那董蠻武不想做燕王,卻又想保燕國,他究竟想做什麼?
山師雲並未進屋,淡淡說道:「區區女子,無足輕重。」
空中無月,道路漆黑,愈走愈是深沉。
「請。」山師陰拱手。
「軍師?」山師陰看了眼紅袍,「你倒是爬得好快。」
山師陰卻將她手臂按住,「現在再去滅火,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獨孤孝再次搖頭,「先生所求,不過傾覆大燕,一雪前恥。而大將軍所求,是我大燕國運昌隆。」他拔出半寸鋼刀,「我們,是永遠談不攏的。」
山師雲盯了紅袍半響,終是吐了口氣,「你這賭徒性子,和玉哥可是半點不像。」
山師雲未曾低頭,只是盯住紅袍面容。
晚風微涼,捲起衣袍。
卻見數十火把,自拐角亮起,照亮帶頭黑甲,青蔥年少,穩重剛毅。
hetubook.com.com風拂過,山師雲哈哈大笑,「你殺我?你真以為你能殺我?你靠什麼殺我?你憑什麼殺我?你可知道,我在周遭埋了多少甲士?只要我一聲令下,你便身首異處。」
山師陰露出一絲微笑,稍鞠一躬,「烏雲叔,小侄找你好久了。」
山師陰看了眼自己手掌,微微笑道:「我又不是神怪,難道還能透過門扉見到門后之物?不過……」
馬蹄聲響驟然而響。
他又將屋中雜物稍稍打掃,血布等等隨手丟入火中。
「哦?」山師雲嘴角微挑。
山師陰微微一笑,「烏雲叔你看,如此,可能殺你?」
「啪」一聲脆響,回蕩在黑夜之中,街道之內。
獨孤孝按住刀柄,面露冷笑,「可惜大將軍,並不想做燕王。」
這疑問,就連山師雲一時半會兒也是毫無頭緒。
敲門聲,在寂靜夜中,越發清脆,亦是突兀得令人背脊發寒。
是誰,膽敢在夜半,于王城之中縱馬?
他眯起眼來,上下打量山師陰,「明明心中恨我,卻還能笑若無事,侄兒,你還真是長大了。」
一語出,周遭重歸無言。
山師雲未曾回他,轉頭望向獨孤孝,「勞煩獨孤將軍親至,還真是興師動眾。」
山師雲臉色驟變,伸手打出響指。
山師陰勾起嘴角,晚風又至,吹起他未束長發,宛若妖魅。
山師陰面不改色,淡淡說道:「我不喜歡廢話,也不喜歡走和-圖-書路。可今天說了太多話,走了太多路。」
姑娘眼中,晃著灶台火光,她眉頭微皺,便要去取水盆滅火。
「有根可守,方才求穩。」山師陰望向深邃前路,「我還剩下什麼?」語音之中,似是嘆息。
山師陰搖了搖頭,「他們即使殺不了你,也能全身而退。」
山師雲轉過半身,「不如並肩。」
「沙沙沙沙……」
領頭一人拉住韁繩,黑馬人立而起,「新任東都尉!孟然之!」
欺辱王室,便是保燕?
「什麼?」山師雲頓住身形,眼珠一轉,似是恍然大悟,「是我不對,大將軍志向,豈止大燕一國,定然是那天下。」
「睡吧,一覺起來,便當今夜不過夢幻一場。」他身子發虛,發不上力,也只能將蘇丹紅平放桌上。
門扉開啟,露出屋外人影。
「不過什麼?」蘇丹霞心中好奇,不免側過頭來。
山師陰瞥了眼房門,不急不緩去內屋取了被褥,為蘇丹霞披上。
那個如塔大漢腦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院外之人,似乎料到屋中變故,敲門聲停頓下來。
獨孤孝拔刀在手,「來者何人?」
另一拐角,一眾黑騎飛奔而至。
山師雲冷冷一笑,「你對他們,倒是放心。」
「也好。」山師陰也不推脫,徑直出了院門,順手合上門扉,「小侄倒是對烏雲叔,有許多好奇。」
重重一擊!砍在姑娘右頸。
山師雲?他不是應當被瘋貓圍困?hetubook.com.com
深夜之中,驚人心魄!
山師雲再看一眼院內,微微點頭,「也好,你我叔侄二人,也是好久未曾好好談談了。」
山師雲撇頭看著山師陰,「你真以為,就憑那點誘惑,我便會出現?不過是安插了一個替身,死便死了,對我而言,未有絲毫損失。」
山師雲面露喜色,就要說話,卻聽到獨孤孝口中再蹦兩字,「可惜……」
蘇丹霞掙開紅袍,咬住下唇,「外面是誰?」
山師陰微微一笑,「方才那箭,特意繞我一命,確實錯誤。」
「叩叩,叩叩……」
風吹火傾斜,山師雲不退反進,「獨孤將軍,我只有一事不明。大將軍與我侄兒合作,何不與我合作?那燕王之位,易如反掌!」
街角,傳來一串腳步,整齊劃一。
山師雲看著山師陰身上傷痕,「對自己狠。」他又望向內屋,若有所指,「對別人,應當更狠,如你我這種人,容不得半點差錯。」
黑袍並未接嘴,顯然已是默認。
倒是山師雲最先開腔,「侄兒倒是沉得住氣,你方才用自己誘我出手,我卻站在此地,安然無恙,便不為那唐楓,還有你不知從哪兒撿的天位擔心?」
迴音,空洞得令人心煩意亂。
「我惜你才華。」山師雲眯起雙眼,「可你以為,我真不敢殺你?」
兩人並肩而行。
山師陰將她摟在懷中,輕撫發梢,「我知道院外是誰,卻已經和你無關。」
重典殺伐,便是保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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