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59 仍有弓弦藏後頭

那信使面前出現一人,信紙被那嬤嬤攔下。
烏爾默然,轉而問道:「此間事了,公主下一步有何計劃?」
他伸了個懶腰,幽幽說道:「帝王霸圖,不如秋日一醉。」
送信人進入一座花園,入秋時候,園中依舊是百花爭艷。
揚獍撩起長袖,端起茶盞,「你不滿上官殺平民,充軍功,所以才當了逃兵。回到家鄉卻遭人冷眼,差點沒被餓死。可我再見你時候,你依舊願意豁出性命,救那滿城老人。」
赤娜擺了擺手,「他于亂軍之中戰死,自然一塌糊塗。」
她將信封收入袖中,朝信使揮了揮手,「退下吧。」
烏爾臉頰抽搐,「公主!二王子這次可是準備殺你,你變這樣……」
拓跋元一走後不久,揚獍緩緩放下手書籍。他轉過頭,看著空落落的院落,喃喃自語,「瓊華,入秋了啊,你看到了嗎?」
左徒明揮動羽扇,「此間事情已無懸念,北方狄冀大戰,確實引人關注。」
乾淨窗檯,窗門未關。
涼風送,紅楓散,茶香漫,秋意自來。
赤娜將那桶熱水放在腳邊,卻不準備扶起烏爾,「本宮知道你一片忠心,但這種事情,本宮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揚獍拿起圭筆,在書冊空白處批註。他一邊勾划,一邊回答道:「和*圖*書我只能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冀國。信與不信,隨你選擇。」
吳國向西,楚國境內。
劉策站于高牆之上,聞天指揮周遭射手,朝牆下輪番放箭,處處皆是哀嚎慘呼。
他並沒有進屋,只是隔著那木窗,用雙肘枕著窗沿,隨手一甩,「呶,你的飛鴿傳書。」
「報仇?」赤娜將他話語打斷,「報仇,從不在乎年歲長短。成大事者,要忍,要等,要狠。」
劉策望著牆下廝殺,面上無悲無喜,「全都是仰仗軍師謀划。這些害死我父王之人,才能死在此處,死在我眼前。」
烏爾面色發僵,「轟隆」單膝跪下,「末將知道,必定會惹公主不快。末將也已說過,公主要殺要剮,末將絕無半句怨言。」
階下大臣渾身顫抖,卻只能一聲嘆息,無可奈何。
拓跋元一嘖了嘖嘴,「你這人,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嘁。」拓跋元一將雙手正在腦後,靠在牆上,「老子若是想當將軍,還會做了馬賊?」
赤娜定了片刻,伸手撩開帳簾,「本宮蓋了章,他就得跟本宮一輩子。」
一事起,天下動。
不多時,屋外傳來腳步聲。
此處,卻是一處圍城,四處小門緊閉,圍中之人,唯有半點退路。
那信使鞠m.hetubook.com.com躬離去。
嬤嬤隱入花叢深處。
赤娜看了眼腳邊水桶,輕聲問道:「那四具屍首可還能辨認模樣?」
同樣消息,傳入西蜀地界。
涼亭軟塌,那身穿龍袍之人,背對大臣而卧,身遭兩位嬪妃為他敲腿捏肩。他似是打了個哈欠,「打仗!打仗!打仗!你們這些大臣就知道打仗,打仗就是從孤手裡搶銀子。大家和和氣氣,不是挺好?再說了,之前邱毅叛亂,孤已經向燕國求援,用了孤不少銀子。還要聯合燕國?不幹不幹。」
揚獍坐于窗前,手中捧著書卷,桌上放了盞茶。
「我不需要別人喜歡。」揚獍重新拿起書冊,「我只需要敬畏。」
赤娜揚起下巴,「叫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
一隻白鴿飛過低空,揚獍透過窗戶瞥了一眼,便重新收回目光。
拓跋元一摸了摸鼻子,嚷嚷道:「老子是馬賊,想做啥做啥。」
揚獍將手中書本翻過一頁,抿了口茶,「我知道了。」
烏爾垂首,「末將遵命!」
揚獍抿了口茶,「我與你說過,你或許做不得將軍,但你成為英雄。」他放下茶盞,對拓跋元一微笑,「你總不希望,以後百姓孩童見著你,便問自家父母,『為什麼我們的大將軍,像馬賊一樣呢?和*圖*書』你說,對不對?」
與此同時,狄軍營寨中央主帳旁,公主卧帳,赤娜從婢女手中接過一桶熱水。
一間書房,放眼望去,能見書生背對。他揚起手來,將手中酒水灑于地上,「呂烽啊呂烽,當年我炸了堤防,你卻於九霄山下,放我一條生路。可今日,誰又會放你?你將這世道,看得天真,死的,亦是天真。」
拓跋元一指著桌上小竹筒,「你放公主和那個林火逃去燕國,也是為了敬畏?」他又伸手指向院外,「你明明還能再向前一步,卻在此地與狄軍僵持,也是為了敬畏?」
左徒明用羽扇掩住唇齒,淡淡說道:「揚獍師兄,深不可測。」
揚獍無動於衷,繼續翻書,「封漆破了,這信件,你早就看過了吧。」
左徒明拂著羽扇,行到劉策身側,「殺了這些人,主公也算是報了當年之仇,吳國重歸主公掌中。」
吳國王城之內,卻是一陣喧囂。
竟然是那巨人烏爾。只是他面色蠟黃,身上綁滿紗布,整條右臂被固定,吊在脖上。
赤娜望了眼北方,「韜光養晦。」
烏爾站起身來,眼神流轉複雜,終是瓮聲喝道:「公主!」
拓跋元一斜靠著窗框,「我說,你不看看?」
赤娜點了點頭,「下去吧。」她拎起腳邊水桶,準備轉www.hetubook•com.com身入帳。
赤娜點了點頭,「按照原來協定,是該把這些屍首還給他了。這樣,他才能向朝中交代,才有借口給我們半座北境。順便,還能拖長些時間。對了,林火與玲玲到了哪裡?」
拓跋元一伸手捏住窗沿,他看著揚獍側臉,終是咬了咬牙,怒哼一聲,轉身離去。
「除掉他?」赤娜嘴角一挑,「他確實心機深沉,可本宮若連與之合作都不敢,還提什麼君臨大狄?」
嬤嬤扯了信封,粗讀一遍,冷冷說道:「狄冀開戰,與我西蜀天南地北,這種事情,根本無需勞煩『艷絕一方』操心。」
烏爾垂首無言。
赤娜頓住腳步。
秋風落葉,空無人聲。
烏爾面無表情,「公主的事,交給別人,末將實難放心。」
烏爾瓮聲回應,「上次探子回報,已經到了燕冀邊境。我們的人,還和揚獍的探子,打了個照面。這揚獍將公主放走,使得冀國朝中群龍無首,他才有機會上位。倒是好心機。」
身後出現一個巨大身影。
赤娜眯起雙眼,「交給你,也不能放心。」
透過門帘縫隙,能見到赤娜床鋪之上,被褥鼓脹。
揚獍放下書本,看了他一眼,「你現在不是馬賊了,你是『飛將軍』。將軍就得有將軍的樣子。」
卻是拓跋元一快步走來。m.hetubook.com.com
「夠了。」拓跋元一放下雙臂,面色發寒,「不用你給老子講故事。」
齊國王宮,庭院之中,一名大臣跪于地上,「狄冀大戰,正是我大齊機會,若是此時聯合燕國對冀國發難,必能開疆擴土。」
赤娜冷冷一笑,「只怕,他的目的不止於此。揚獍此人,走一步,算百步,不可小覷。」
她拍了拍烏爾肩膀,「本宮為主,你為將,區別便在於此。」
劉策瞥了眼牆下,面上不見分毫色變。
烏爾抱拳點頭,「末將明白。」
劉策收回目光,看著左徒明,「軍師以為如何?」
烏爾抬頭問道:「如此奸詐之人,是不是應該儘早除掉。」
卻說大雁南歸,冀國之南。
烏爾搖頭,「呂伯邑面容無損,呂尚為公主下令五馬分屍,呂巍頭撞金鑼血肉模糊,呂烽……」烏爾看了赤娜一眼。
紅楓落了幾片,凌亂陳在框上。
院中,重歸安寧。
赤娜看了他一眼,「烏爾,你身上傷勢未愈,不該四處走動。」
烏爾瓮聲回答,「冀王以及三位王子的屍首,已經全部整理完畢,齊齊放入棺槨,隨時可以還給冀國。」
小竹筒從他手中飛出,落在揚獍桌上,滾了幾圈被硯台攔住。
齊國往南,便至吳國。
烏爾沉聲道:「他或許,這輩子都不會醒來了。」
「撲撲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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