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王城
393 言說義同鐵

他又將酒罈遞還許淳元,「你自己釀的?」
許淳元也拾起腳邊石塊,「噗通」一聲,擲入溪水之中,「林少俠便不好奇,貧道原本功夫遠不及你,怎麼現在就成了天位?」
林火併不嗜酒,但這種心煩意亂時候,確實適合一醉方休。
林火回過頭來,勾唇一笑,「剛剛那酒,我就喝了一口。」
天衍劍法二十四劍,劍劍因老爺子而生。
他入得江湖以來,先有白袍千臂引路,後有大胥浮生授業,再有一眾夥伴行走天下。直到現在,直到今天,他才是真正無依無靠。
許淳元看著林火側臉,微微一笑,「貧道敬重掌教師祖,難道貧道便要變成掌教師祖?聽說林少俠得了一個雅號,『白袍梅落』,還得恭喜一番。可就像林少俠敬重白袍千臂,便要成為下一個白袍千臂?」
「啊!」林火飲了一口,撒了些許在衣襟上,但是他面上唯有快意,「刀子酒!痛快!」
不過是喝了這點,許淳元與白天,簡直判若兩人。只是他說的話,又像是一記記雷鳴,敲入林火腦海。
柳鳳泊,其真元洶湧澎湃https://www.hetubook.com.com,便如其人,至情至性,一往而無回。
細細想來,太多太多。
「真元?」林火不知許淳元為何要問這個,但還是正色答道:「真元便是內勁,是武者精氣神的匯聚。」
從之前見識來說,林火知道三生石能夠讓人大有裨益,甚至入得天人,難道上至宗也有這等神奇之物?
他想不透徹。
還有聞天,銳不可當;呂烽,剛直勇猛;黃袍老祖,蔑視眾生……
晶瑩酒水透著月光閃爍,直入喉中。
林火將眉頭皺起。被許淳元這麼一提,他腦中便閃過許多人影。
林火放下手中石子,打量許淳元雙手左右,「你說要和我喝一杯,卻連個酒杯都未看到。」
林火啞然失笑,只能拱手還禮,「道長慢走。」
林火扭頭看許淳元。
林火突然有些懊惱起來,明明有這麼多例子就在他面前,可他之前都沒有發現這點。只是,林火又看許淳元,「這真元脾性,又和天位有何關係?」
他終於明白,為何最初柳鳳泊在他體內真元,會和他這般格格不入和圖書。他也想清,為何天衍劍法用起來,並不是招招與他契合。
他心中確實好奇,要知道他已經在半步天位之上駐留了許久。百尺竿頭,如何才能再進一步?林火百思不得其解。
許淳元將空酒罈,往溪水對岸猛力一擲。
許淳元見到林火面上好奇,他也不賣關子,徑直說道:「林少俠以為,真元是什麼?」
許淳元低頭看著林火,似乎已然醉眼惺忪,「林少俠,貧道能夠看得出來。你心中一片茫然,你能夠達到半步天位,能夠行到今天,固然是天資過人。但若是你不能弄清楚這些問題,你最終便只能,止步於此。」
他晃了晃腦袋,發現林火扭頭望向對岸,並沒有抬頭看他。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從未找到自己,從來都是跟在他人身後。
他猛然揚起脖頸,將酒罈中刀子酒一飲而盡。
許淳元問道:「何事?」
「噗通。」
林火聽得似懂非懂,伸手按住胸膛,「這裏?是關鍵?」
許淳元先是不答,揚起脖子,又灌了一口酒。
「你們上至宗掌門,是不是都愛喝刀子酒?」林和-圖-書火微微笑著,從許淳元手中拿過酒罈,也不顧對方咳嗽不停,「你這酒量,可不咋樣。」
貓怔仲,其真元凌冽暴躁,真如其人,行事偏激,卻自有方圓。
溪水盪漣漪,便如林火此時心神,久久無法平復。
便如渡鴉那聲質問。
我究竟是誰?我究竟要行往何方?
李爾冉,其真元大氣淳厚,亦如其人,沉穩守責,肩扛百千秋。
林火手中還捏著幾顆石子,就被那酒香勾了過去。
林火望著手中酒罈,陷入沉思之中。
許淳元點點頭,轉過身去,便這樣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林火卻沒有喝下第二口,只是搖晃酒罈,看著酒水旋渦,「道長今天作風,可與李老道長截然不同。」
許淳元先是愣神,隨後哈哈大笑,「倒是貧道孟浪了,林少俠若是想喝酒,隨時可以來找貧道。貧道今夜,今夜確實是有些不勝酒力了。」
手腕輕搖,林火舉起酒罈,揚起脖頸。
許淳元將呼吸平復,也是笑了起來,「掌教師祖喜歡喝,貧道便學著釀酒,也學著喝酒。」
沾唇如火燒,入喉似刀絞,偏偏鑽入肚腸,暖心和圖書暖肺。
許淳元又飲了一口,面上泛起紅暈,他站起身來,「掌教師祖為何能夠一步入天位?因為他想做那紅霞!柳鳳泊為何能一劍入天人?因為他便要將自己付諸一劍之中!我為何能入天位?因為我在卧龍冢中靜思半月,終於明白,我想要還給這上至宗,朗朗乾坤!」
因為不同。
林火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
溪水映著月華,酒水同樣倒掛月影,九中月色更加迷醉。
一聲輕響,是石子落入溪水,也是許淳元拍開酒封。
許淳元似是有些清醒過來,沉聲道:「林少俠,可是貧道說的太重了些?」
許淳元微笑點頭,舉起酒罈,也是飲了一口。不過動作舉止,可要比林火柔和許多。只是喝完這口,許淳元掩唇咳嗽起來。
李爾冉已經死了,許淳元還叫他掌教師祖,可見心中尊重。
林火看著許淳元有些訝然。
「脾性?」林火這次是完全聽不懂了。
許淳元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林少俠可曾知道,真元也有脾性?」
許淳元搖晃著酒罈,「喝一杯只是說辭。林少俠喝酒,還要用杯?」
「噗。」
和_圖_書林火看了許淳元一樣,劈手將酒罈接過,「自然不用。」
林火拾起腳邊石子,輕捻摩挲。
酒水撲撒著衣襟,飛濺開來。
許淳元放下酒罈,抹了抹嘴角,方才繼續說道:「真元由人而生,人才是根本。」他伸手指著林火心臟,「這裏,才是關鍵。」
就算他找到山師陰,他究竟想說什麼?他想做什麼?
林火眼巴巴地看著,不由咽了口唾沫。
柳鳳泊的真元,便是柳鳳泊。
「咣當」一聲巨響,響徹夜空。
溪水邊,又剩下林火一人,與孤月作伴。
林火又將石子丟入溪中。
許淳元打了糾葛,「武功招式,內功心法,那些全不重要。最關鍵的是,你究竟想說什麼。你究竟想做什麼。你究竟是誰!」
他臉上笑容緩緩消失,最終變作句句呢喃,「我……究竟是誰?」
他拱了拱手,「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許淳元端著酒罈,在林火身邊坐下。
許淳元微笑著從林火手中拿過酒罈,「真元就如同酒水,有綿長,有濃厚,有清冽,有熱辣。真元由人而生,人有脾性,真元自然也有脾性。林少俠便沒有過這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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