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傾入杯，白煙裊裊。
可是林火這一劍，終究沒有繼續下去。他看著山師陰，冷冷說道：「你想要激怒我？」
林火將昌意肩頭按住，搖了搖頭。
「你什麼都不明白，便拼著一腔熱血，想要替武夢重奪王位？」山師陰冷冷一哼，「他們是誰？他們是獨孤孝，是卞蘭，是王家，是朝堂上想要更進一步的文武百官，是江湖中想要建功立業的草莽梟雄，是農家田地里不堪忍受燕國腐敗黑暗的平頭百姓，也是你的盟友，是蜀國，是楚國，是吳國！」
昌意呲了呲牙，一把將薛榮華按住，「不讓你小子吃點苦頭，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今天誰滾到桌子底下去，誰就算輸！」
「他們？」山師陰哈哈大笑起來，「你可知道黃袍加身？」
另一邊薛榮華目光在雙方身上來回掃視了一番，最後尋著昌意那桌坐下，嬉笑道：「師兄，我來陪陪你。」
然而作為當事人的山師陰，明明性命交在林火手中，www.hetubook.com.com可是無人能夠從他面上看到什麼變化。他依舊掛著笑意，真摯而虛偽。這張面孔在林火看來是如此陌生，特別是他額頭上那「犬」字尤為刺眼。
酒壺中稍有煙氣湧起，山師陰挽住袖口，將酒壺拎起，為林火斟酒。
小二將火爐點上，退身而走。
林火略微皺眉，「他們是誰？獨孤孝？卞蘭？王家？到底是誰想要毀了燕國？」
這時，小二將酒水與花生黃瓜端上桌來。此時已經到了秋末時候，天氣漸寒，又是夕陽西下，桌上自然也上了煨酒的火爐。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誰也沒再開口。
山師陰伸手指著林火胸膛，「你心裏有火，不用我激動，自己便會點燃。」
薛榮華原本是在山師陰身後，此時斜眼看著林火，偷偷伸手往懷裡伸去。
林火併不接嘴。
此話一出，周圍或是有人點頭認同，或是閉目思索，還有無奈嘆息。就連薛榮華wｗw•heｔｕbook•ｃｏｍ•ｃｏm與昌意都是陷入沉思之中。
昌意猛得一拍桌子，「我還能中了你的激將法？」他瞪了薛榮華一眼，又望向對坐無言的林火與山師陰。
林火壓抑住心頭怒火，低喝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林火低聲說道：「一切事情都是因你而起。」
昌意並沒有給薛榮華好臉色，「誰要你這小混蛋來陪。」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掌柜揮手，「掌柜的，先來一壺桂花酒！」
聽著山師陰那口中論調，唯有林火堅定點頭，「試過才能知道。」
山師陰嘆了口氣，滿是無奈地說道：「你還是不信，那我換一種說法。」他驟然用雙指將鐵劍夾住，厲聲說道：「就算你現在殺了我，又能夠改變什麼？我死之後，他們完全可以推舉下一個山師陽，山師火，山師水站出來。你以為能夠改變什麼？什麼都不會改變！」
林火咬住嘴唇，堅定搖頭，「事情總有對錯。事不可為，便隨波逐流？」
兩人暗中和*圖*書較勁。
山師陰話語尚未說完，「此刻，他們便是這天下大勢。燕國大勢已去，便如向東之水，奔流入海不復回。這天下大勢，僅憑你一人，想要逆流而上？」
薛榮華趁機低聲說道：「他們二人之間糾葛，我們還是不要摻和為好。」
林火心中暗嘆，卻沒有出聲阻止。
林火手指發顫。
昌意眉頭皺起，就要去拽山師陰。
林火被山師陰氣勢所迫，下意識地抽回劍來，心中更是無比迷茫。可他也不再是過去那個莽夫，轉瞬間又抓住了山師陰話中關鍵，「你剛剛說，他們？」
不等林火答應，山師陰已經到了林火放在酒桌之前坐下。
薛榮華將昌意手掌按住，對那掌柜說道：「一壺不夠，先來三壺！」說完這話，他又回頭看著昌意眨眼，「師兄現在沒了真元，難道是連酒量也沒了？」
薛榮華哈哈大笑，「一言為定！」
長鐵劍便橫在山師陰肩膀上，緊貼他脖頸肌膚，光是看著便令人覺得後頸發寒。以鐵劍之和_圖_書鋒利，只要林火稍稍動動手指，就能在山師陰脖頸上開出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林火與山師陰這桌，確實少了許多關注。
山師陰同樣搖頭，「這天下是黑的，哪有對錯之分？人人見的，不過得失二字。你能守住自己，你還能改變天下？」
山師陰伸手抵住鐵劍劍脊，緩緩搖頭，「林火，怎麼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是這麼傻？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夠阻止燕國分崩離析？」
山師陰看了林火許久，淡淡說道：「林子，我們坐下來喝杯酒吧。」
林火低頭沉默。
「你還是不懂。」山師陰嘆了口氣，「燕國會落到如今這地步，可不是我的責任。武睿志大才疏，武莫心胸狹隘，是他們讓燕國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他們作為大王都不想燕國好，我能有什麼辦法？既然燕國註定要滅亡，我不過是給他加一把勁。」
林火沉默了片刻，隨後出聲對山師陰說道：「我若是現在殺了你，一切都會結束。」
薛榮華看了昌意一眼，反手wｗw.hetuｂoｏｋ.ｃｏｍ•coｍ將昌意手腕扣住，微微笑道：「老混蛋，咱們現在可是半斤八兩。」
昌意瞪了林火一眼，卻是扭頭朝另外一張桌子走去，那樣子分明是不想與山師陰和林火同桌。
煙雲隔在二人之間，山師陰低頭看著酒水傾倒，似是專心致志，卻同時低聲說道：「你可知道，那時你拒絕幫我，我有多恨你？」
昌意麵露不悅，「你小子怎麼那麼多廢話！」
昌意上前一步，將薛榮華手腕按住，「小混蛋，你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就不要動手了。」
山師陰望了薛榮華一眼，「還真是多事。」
林火突然拔劍，酒館中四座皆驚。不過能夠入得九霄外門，也算是有識之士，多數人並未驚慌失措，只是靜觀其變。
兩人高聲對罵，倒是將酒館里他人目光吸引了過去。
火光將林火與山師陰面孔映紅。
「原來師兄是嫌我煩了。」薛榮華勾起嘴角，「師兄要是想要我不來煩你，也很簡單，只要你站起來大喊三聲，『我酒量不如薛榮華』，師弟我立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