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因
第6章 共鳴

不多時,陳淑瑤拿著幾張畫回來。
「就是因為看到了,所以我才會有如此堅持。」
「今天清晨,陸某在河邊畫了一幅鯉畫,禮兄可願一觀?」
禮秀鋒也是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將那些或許不應該被稱為畫的畫作收了起來。
陸方青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將蕁菱託付於我,這孩子擁有隻有我才能看出的才能。」
「禮兄可相信陸某?」
「她完全沒有作畫的才能!!」禮秀鋒毫不留情地說出了這樣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熄了陸方青心頭的熱火。
陸方青道:「現在你們知道了吧,她能夠與我的畫共鳴。」
禮秀鋒的手下意識里一頓,手中的幾張畫便就這樣脫手,飄落下地,而這個時候,陸方青看清楚了。
那些縱橫交錯,看似是毫無聯繫的線條,在隨著畫紙落下移動時,在視線里動了起來,雖然沒有組成任何的形態,可是卻十分的有活力,充滿了生命力,直接將陸方青的心神吸攝其中。
在禮秀鋒收起那畫作的時候,陸方青突然間抬起頭來:「請等一下!!」
難道十五年的希望,會就此落空?自己還得繼續追尋下去?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hetubook.com.com那鯉畫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可是禮蕁菱與它並立,竟是如此清晰,充滿了相似的靈魂與活力,就好像她也身在畫中。
在這樣的一幅畫面前,現實中的所有光景都變得模糊,輪廓也都慢慢淡化,直到視線之中只有那一幅鯉圖,使得禮秀鋒甚至連陸方青的身影都再也看不見。
陸方青收起畫的時候,禮秀鋒和陳淑瑤還是一臉的怔然,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
禮秀鋒將畫接過,輕輕地攤開來,墨色已老,這幾幅畫應是許久之前的了,就算禮蕁菱沒有任何作畫的才能,但是身為她的父母,見證著她的成長,禮秀鋒和陳淑瑤還是將禮蕁菱的幾張畫給收了起來。
陸方青猛地回過神來,便看見陳淑瑤已經走了過去,將掉落在地上的畫拾起來。
就像是在黑夜裡的一點晨曦,人在絕望的時候,對那微弱得無法察覺的希望也會變得十分敏感。
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落雷帶來一場大火,將陸方青困在那小小的畫坊之中,正是生死關頭,以為自己這一生便在這樣毫無建樹的情況下結束,陸方青不甘而又無助,而在那個時候,那尾陪和-圖-書伴自己三年的鯉魚,救了他。
陸方青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這個時候,只見他拿著鯉畫,然後向禮蕁菱走了過去。
「是。」
為了不讓陸方青誤會,也為了不至於失禮,禮秀鋒對陳淑瑤道:「夫人,你去書房,將你收起來的,蕁菱所作的畫拿出來,給陸先生過目。」
陳淑瑤端上茶水,給陸方青和禮秀鋒倒滿,而後拉著禮蕁菱在禮秀鋒的身邊坐下。
其實禮秀鋒何嘗不想讓禮蕁菱跟著陸方青學藝,只是陸方青是他最為敬重的人,自己的女兒才能如何他再清楚不過,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給陸方青帶去任何的麻煩,只是他未曾想到的是,他那坦蕩的君子風度卻對陸方青造成了深深的傷害。
有時想想真的好笑,那場大火燒光了陸方青那些年所作的所有畫作,也燒光了陸方青追求功名利祿的慾望,而在那之後陸方青就彷彿浴火重生,走出了與眾不同的才能之路,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尾鯉。
陸方青微微一笑,自懷中拿出晨早之時所畫的鯉圖,慢慢地打開來。
「先生……」
禮秀鋒一怔,低下頭來看著陳淑瑤手中剛剛撿起來的那些禮蕁菱所畫的幾幅畫,心和圖書想難道這畫中真的還有什麼玄機?可是不管他怎麼看,這些畫都是莫名其妙,如果不是陸方青而是換了別人,在看了這些畫之後還說自己的女兒擁有作畫方面的才能的話,那麼禮秀鋒肯定是要嗤之以鼻,不再多言。
直到他們配轉,看著禮蕁菱的目光變得複雜,複雜之中多出了無窮的期待。
當時發生的事情真的是匪夷所思,可是陸方青對此深信不疑,只是他得救了,那救了自己的鯉魚卻不知去向,陸方青想再次見到那尾鯉,形成了他十五年的執著。
陸方青不再想著讓禮蕁菱學習並幫自己畫畫,他會教禮蕁菱作畫,可是他要自己去畫,畫出自己所追尋的那道靈,他知道,也只有自己能畫,而從禮蕁菱所畫的每一條線甚至是每一個點中,陸方青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自己所畫的鯉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空間。
錯亂的線條,或者相互交織,互相散漫分佈,一點兒規律也沒有,一點兒聯繫也沒有,紙張上還有畫筆拿得不好或者力度掌控不好而濺下的墨點,那已經不是畫,而是塗鴉。
禮秀鋒肅然道:「先生乃秀鋒最為敬佩之人,秀鋒豈有不信先生之理?」
陸方青不敢相信m.hetubook.com•com,他身子有些軟,像是失力,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明白,他所追求的路,只能由自己走下去,一直看不到終點,就這樣走下去。
回味著剛才那種感覺,彷彿一瞬間置身夢中,陸方青的雙眼變得堅定了起來,他吸取了教訓,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遇到禮蕁菱的時候,陸方青真的覺得,自己追逐了十五年的那道身影,自己畫了十五年的鯉,已經可以到達尾聲了,因為他有強烈的預感,這個女孩身上有自己想要的,她可以幫助自己畫出追尋已久的那道靈,自己所畫不出的,如果交給她,交給那雙讓鯉親近的纖纖細手,那就可以畫出來了,她的名字、她的能力,就好像是上天帶來的預示,讓陸方青深信不疑。
一尾鯉生動傳神,躍然紙上,那一筆一劃、點點潑墨,都玄妙非常,散發著生機與活力,就彷彿自己化身成為了那尾鯉,能夠感受到它的活潑,能夠感知到它的所思所想,靈魂都隨之被吸攝進去。
禮蕁菱眨著靈動的大眼睛,看著那畫里的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與那鯉對話,忍不住迎上前去,然後她闖入了禮秀鋒和陳淑瑤的眼中。
陸方青的鼻子輕輕動了動,hetubook•com.com他聞到一陣水草的香味,很淡,卻很清晰,他隱隱發覺到了什麼,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然後他聽到了流水的聲音,因為遇上了石塊的阻隔而分開,但卻帶起了水花的聲音,然後他突然聽到了「叮咚」一聲,就好像是水中有什麼正躍起,然後落下的聲音……
對自己之前所畫的東西,禮蕁菱也是有些好奇,就算知道畫得很差,但她還是將頭探了過去。
這話說得禮秀鋒更加疑惑,與陳淑瑤面面相覷,兩人不由得又將目光落到禮蕁菱的畫作中,就算是禮蕁菱也是一臉疑惑,絲毫不知道從這些畫中可以看出自己的才能到底在哪裡。
喝了口茶,微微抿嘴,驅趕了一下心頭的燥意,陸方青冷靜了下來。
「可是先生,您應該已經看過了小女的畫……」
畫師若將畫筆假手他人,那便不能再當畫師了,這個道理他應該懂,可是他太想要再與那道靈重遇了,他太想要將那失去了的珍貴再次牢牢把握了,所以明知是不可為,他還是執意為之,而現實給了他一個狠狠的打擊,這就是懲罰了吧。
陸方青突然轉移了話題,但是禮秀鋒卻是猛地興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可以見到先生的名畫,實在是秀鋒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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